细说历史——帝臣与帝的关系及神灵世界里帝臣的分职

从卜辞和传世文献的记载看，商代有帝臣。

商代的帝臣当是帝的臣。商代的“帝某”大致有两种含义，一为“某是帝”，如帝乙、帝辛（《史记·殷本纪》）；一为“帝的某”，如帝风（《合集》14360）、帝云（《合集》14227）。商代帝臣的含义应是后者，这就像周代的“王臣”（《诗经·北山》）是周王的臣、“公臣”（公臣簋，西周晚期，《集成》4184）是诸侯国君的臣一般。

商代的帝臣应是帝的下属。这就像殷墟甲骨文中的“王臣”是王的下属，“子效臣”（《合集》195甲、乙）、“子商臣”（《合集》637、638）分别是子效、子商的下属，“臣扈”（《尚书·君奭》）是太戊的下属一样。

商代的帝臣，有的位于神灵世界，有的位于人间世界。其中，绝大多数在神灵世界里。商代神灵世界里的帝臣有一定的职务分工。

《合集》14360

商代有帝臣左右商王的祸福。殷墟甲骨文中有如下的辞例：

（1A）其出。

（1B）隹（惟）帝臣令出。

（1C）贞：王勿出。（《合集》14223）

（2A）贞：王出。

（2B）贞：王勿出。

（2C）隹（惟）帝臣令。（《怀特》897=《合补》1516正）

（1）、（2）辞中“出”意为离开、出来，“王出”即表示商王离开。商王离开的地方应该就是商都。甲骨文中有：

（3）戊申卜，尹，贞：王出，无 。（《合集》23754）

（4）壬子卜，贞：王出，无 。（《合集》23774）

可见，商王离开商都有时会有担忧，因而才有（3）、（4）类的占卜。（1）、（2）辞反复向帝臣贞问商王能否离开商都，其实是因为帝臣掌握着商王离开商都的祸与福。卜辞中还有如下的辞例：

（5A）贞：王出。

（5B）隹（惟）帝臣令。

（5C）不其获羌。

（5D） 其作。

（5E） 有 。（《合集》217）

从卜辞来看，商王离开商都的目的是多样的，有时是为了田猎，如《合集》1583“贞：王勿出田”；有时是为了巡视查看，如《合集》5121“王往出省 ”、《合集》11181“王往出省”；有时则是为了征伐敌方，如《合集》32816正“贞： 王出伐方”。（5）辞中，商王离开商都的目的是为了获羌。从辞例看，帝臣决定着商王离开商都能否获羌。要之，商代有帝臣左右商王的祸福。

商代有帝臣担任帝的使者。卜辞中有：

《合集》217，内容为“惟帝臣令”。

（6）乙巳卜，贞：王宾帝史（使），亡尤。（《合集》35931）

（6）辞中的“宾”为祭名。“史”当即“使”，卜辞“贞：史人于沚”（《合集》6357）、“贞：史人于 ”《合集》7337）中的“史”即“使”；《汉书·杜延年传》“少府史乐成”，颜师古注“史或作使字”，都是证据。“帝使”是“帝臣”的一种，它担任帝的使者。

商代有帝臣担任帝的工臣。卜辞如下：

（7）辛亥卜，帝工 。（《合集》34482）

这里的“帝工”即上帝的工臣。它是帝臣的一种。

商代还有帝臣任帝的宗正官。殷墟甲骨文中有如下卜辞：

（8） 帝宗正，王受有祐。（《合集》38230）

该辞“帝”字前当残缺了祭祀类的动词。胡厚宣将该辞中的“正”看作祭名，认为“宗”和“正”之间要句逗。今按：甲骨文中有“臣正”（《合集》30391），“正”直接连在“臣”之后，表示官名；卜辞中还有官名“宗工”（《合集》19、20），表明宗之后可以再接名词。据此，（8）辞中“帝”之后两字应连读，为“宗正”。“帝宗正”就是帝的宗正。宗正是一种职官，它应与宗工相同。关于它的职务，请看《尚书·酒诰》的记载：

越在外服，侯、甸、男、卫、邦伯；越在内服，百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罔敢湎于酒。

《甲骨文精粹释译》拓片623（选自王宇信、李来付著《甲骨文精粹释译·书法选集》）。其意谓，贞问商王命令王子子画去攻击挞伐么？此卜施行了。

汝劼毖殷献臣侯、甸、男、卫，矧太史友、内史友，越献臣、百宗工，矧惟尔事服休服采。

有学者指出宗工是参与宗庙祭祀、典礼等活动，在其中奔走服事之人。（8）辞表明商代的帝有宗正官类的帝臣。

总之，商代的帝臣是帝的臣，为帝的下属。商代的帝臣，有的位于神灵世界，有的位于人间世界。其中，绝大多数分布在神灵世界里。商代神灵世界里的帝臣有一定的分职，有的帝臣左右商王的祸福，有的任帝的使者，有的为帝的工臣，有的为帝的宗正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