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历史—— 贾谊的《鵩鸟赋》

此外，西汉初期也出现了另外几篇重要的赋体文章，其中一篇是贾谊的《鵩鸟赋》。

汉人迷信鵩鸟，也就是形似于猫头鹰的一种鸟飞进屋子里，是非常不吉利的事。鸟一般不亲近人，它竟然会飞进屋子里，这表示这个屋主对鸟失去了威胁，也就是他快要失去作为人的身份了。《鵩鸟赋》以此迷信开端，说“野鸟入室兮，主人将去”。而心中很不舒服的主人，于是便问那飞进屋里的鵩鸟：“你可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会离去，又会到哪里吗？”

鸟不会说话，只会有“举首奋翼”的动作。于是，主人就从它的动作臆测出答案。鵩鸟给的答案是：“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斡流而迁兮，或推而还。形气转续兮，变化而蟺。沕穆无穷兮，胡可胜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

意思是，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中，当下到下一刻就不再是那么回事了，从这样的流变中观看，怎么会有固定的吉凶祸福可言呢？福从祸中变化出来，祸随着福而来，固定不变地看待福或祸，是没有道理的。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小智自私兮，贱彼贵我。达人大观兮，物无不可。贪夫殉财兮，烈士殉名。夸者死权兮，品庶每生。怵迫之徒兮，或趋西东。大人不曲兮，意变齐同。愚士系俗兮，窘若囚拘。至人遗物兮，独与道俱。众人惑惑兮，好恶积亿。真人恬漠兮，独与道息。释智遗形兮，超然自丧。寥廓忽荒兮，与道翱翔。乘流则逝兮，得坻则止。纵躯委命兮；不私与己。……”

意思是，一切都在不可预测的变化之中，哪有固定的“命”可言呢？人和其他万物一样，都处在天地变化规律的操控下，所以我们要学会当“达人”，将变化而来的种种现象一视同仁地看待，不要有所执着、坚持。小人坚持追求财富，因而送命了；有雄心的人坚持追求名声，因而送命了；高位者坚持追求更大的权力，因而送命了……为了追求而奔走匆忙，还常常因而保不住性命。

“达人”或“大人”不是如此，他们顺应变化，对一切都恬淡以对，连自己的智慧、形体都能遗忘，“道”把他们带到哪里就是哪里，他们随之漂流，无所不可。

《鵩鸟赋》比《礼赋》多了一层转折，它表面上描述鵩鸟，然而实际上鵩鸟只是个幌子，它的重点在于由此引发关于“道”、关于变化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