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历史—— 太史公是什么意思

《汉书》里有“司马迁传”，当然是因为司马迁是西汉历史上的重要人物。不过，《汉书·司马迁传》的内容很简单，简单到近乎草率，它的前面部分基本上照抄了《史记》第七十卷的“太史公自序”，后面部分则照抄了司马迁写的一封长信《报任安书》。

不过，在照抄的过程中，《汉书》所做的些微更动却特别值得探讨。比如，同样的内容在《史记》里称为“太史公自序”，在《汉书》里称为“司马迁传”；可是，自序内文中多次称太史公的地方，《汉书》又保留了，没有按照标题改为司马迁。司马迁传这个说法很容易理解，那太史公又是什么呢？司马迁为什么要在自序的前面放太史公三个字？

卫宏在《汉仪注》里留下的一条史料，对后人了解太史公产生了很大的困扰。卫宏是东汉人，《汉仪注》是一部整理西汉官制的书籍。在书中，他这样说：“太史公，武帝置，位在丞相上，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公。”这句话说了三件有争议的事：第一，这个官职是在汉武帝时设立的；第二，这个官职的地位很高，甚至高于丞相的；第三，从各地来的官方资料，都先集中由太史公进行登记。

这几件事，和其他史料记载的对不上。比如，其他史料中有太史令，但没有太史公这个官职。而且，太史令掌管西汉一朝的所有档案，虽然各地的文书资料在其处汇集，但太史令的地位怎么看都不高。

反复比对史料，我们大概弄明白了，不能用《汉仪注》的说法来解释司马迁和《史记》的记载，反而要用司马迁和《史记》的记载来解释卫宏所犯的错误。其实，在正式的官职上从来都只有太史令，司马迁担任的是太史令，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担任的也是太史令。但明明是太史令，司马迁为什么总是称太史公呢？而且，司马迁笔下的太史公不仅是他对父亲的尊称，他连自称都用太史公。

《汉书》无法处理“太史公”三个字，所以它在标题上将太史公删去，却在内文里保留着；卫宏则认定司马迁会这样用，一定是汉武帝朝新立了这样的一个官职，而且这官职的地位一定很高，才会称“公”，所以他就把太史公放到类似三公的位阶上去了。

显然，卫宏弄错了。他的错误和《汉书》的混淆，有着共同的原因——他们都不了解司马迁用太史公这三个字所要彰显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