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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史—— “嗟尔明朝,大数已终”

历史大观园 明清光辉 2020-07-03 15:22:08 0


崇祯十六年十月十一日,李自成占领西安,把它改称长安,在此建都,把秦王府作为造反政权的总部,把陕西巡抚衙门作为吏政府(吏部),都司衙门作为兵政府(兵部),按察司衙门作为刑政府(刑部),西安分守道衙门作为工政府(工部)。

早在攻占河南之时,李自成的部队逐渐正规化,李自成称元帅,以下为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田见秀为权将军,提督诸营;刘宗敏为权将军,狡悍善战;李岩为制将军,颇检束其下勿纵掠;贺锦、刘芳亮、李过(李自成侄子)为制将军;张鼐(李自成养子)为正威武将军,党守素为副威武将军。占领襄阳以后,一改先前的“流寇主义”,建立政权,大体模仿明朝制度略加改头换面。改内阁为上相、左辅、右弼;改六部为六政府,设侍郎、郎中、从事等官;战略要地设防御使,府设府尹,州设州牧,县设县令。已经表现出与明朝分庭抗礼的意图。《流寇长编》记录一则逸闻印证了这一点:“闯贼在襄阳以构殿、铸钱皆不成,扶鸾降仙,诗云:‘自成不是真天子,马上抛枪三十旬,大位还是洪基坐,草头一点十三春。’因立养子李双喜为太子,名曰洪基,以压之。”

当时人敏感地觉察这一变化,冯甦说:“自成在中州所略城,辄烧夷之,无意守。既渡汉江,长驱入荆,念天下莫予难者,谋先守荆襄,次守承天、德安,渐以次于汝宁,而增置卫帅十有三人。”钱晚明史—— “嗟尔明朝,大数已终”说:“初,闯(李自成)之横躏中原,所破城,多不守。自渡汉,长驱至荆,见所在无一兵,遂有守土之心。于是先守荆襄,再守承天,渐及汝南,增立卫帅,遣将分据,而谋西入秦。”计六奇说:“初,自成流劫秦、晋、楚、豫,攻剽半天下,然志乐狗盗,所至焚荡屠夷,既而连陷荆、襄、鄢、郢,席卷河南,有众百万,始思据有城邑,擅名号矣。”

无独有偶,张献忠也如法炮制。当他获悉左良玉从武昌沿江东逃,立即从英霍山区出击黄梅,攻战麻城,向汉阳进发。此时湖广巡抚宋一鹤已死,代替官员迟迟不来,武昌知府、江夏知县纷纷逃离,武汉三镇处于无政府状态。张献忠拿下汉阳后,五月二十三日从鸭蛋洲渡江,二十九日拿下武昌,活捉楚王朱华奎,装入竹笼,沉入长江。张献忠在楚王府搜出上百万两金银,十分感慨:“有如许财而不能用,朱胡子诚庸材也!”张献忠把他的统帅部设在楚王府,自称大西王,设立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五城兵马司,及各级地方政府,开科取士,招兵买马。武昌的张献忠政权,与襄阳的李自成政权遥相呼应,李自成派人到武昌祝贺,张献忠立即派三百骑兵带了重礼回敬。

李自成占领西安,形势发生剧变,北京方面还浑然不知。直到崇祯十六年十一月初八日,才由兵科给事中曾应遴向皇帝报告:昨日接到山西巡抚蔡懋德奏报,潼关于十月初六日陷落,细节依然不明,督师孙传庭、总兵白广恩何往?不得而知。皇帝立即指示,迅速查明孙传庭、白广恩下落。十一月二十二日,吏部尚书李遇知向皇帝报告:陕西方面派人口传,潼关十月初六日失守,抚臣冯师孔战殁,孙传庭下落不明;又传华阴、华州、渭南、临潼俱已失守。有鉴于此,李遇知分析,企望西安坚壁效死,以待援兵,恐情理实难,何况已无兵可援。他建议,以新任兵部右侍郎余应桂为陕西三边总督,联络甘肃、固原、延绥、宁夏抚镇之兵,收三边健勇土著,相机扼剿;调新推四川巡抚李化熙为陕西巡抚,招徕残兵,收拾难民,再图保聚。否则的话,朝廷之事只有束手断送之忧了。皇帝接到李遇知的奏疏,接连向余应桂发去谕旨,要他“入秦办贼”,“不得稽迟”。余应桂向皇帝指出:贼势不比昔年,又乏兵饷,去将何为?皇帝也无计可施,同意发给内帑银一万两作为军前犒赏之用,并派京营兵千人护行。受命出任监军的御史霍达,向皇帝痛哭敷陈:西安若在,臣不惜以死报皇上。但是眼下伪官充斥,赴任无地。

确实,为时已晚,一切都无济于事了。李自成占领西安后,兵分三路出击,高汝利、白广恩相继投降;随后左光先、陈永福、梁甫、马岱纷纷投降,陕西全境完全落入李自成控制之下。明朝的高层官僚仍在白日做梦,在御前会议上,内阁首辅陈演竟然荒唐地说:贼入关中,必恋子女玉帛,犹如虎入陷阱。吏部尚书李遇知也胡乱分析说:三秦砺山带水,四塞称险,屯兵函谷可以号召天下。贼垂涎已久,欲据此为家。完全错误估计形势,李自成占据西安,并非贪恋这里的子女玉帛,也并非“欲据此为家”,他的目标是北京的紫禁城,他向山西各州县发出通牒,明确指出:“嗟尔明朝,大数已终。”山西巡抚巡按借口保护藩封,纷纷退入省城太原。逡巡于山西的余应桂不但不向陕西靠拢,相反逃往泽州、潞州。几天后,朝廷革除了余应桂的总督职务,任命新任陕西巡抚李化熙代理总督,李化熙也不敢前进一步。陕西的形势已经无法收拾了。

当时的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工科给事中曾应遴说:“今之绅富皆衣租食税,安坐而吸百姓之髓者,平日操奇赢以愚民,而独拥其利,临事欲贫民出气力相护,无是理也。秦藩之富甲天下,贼破西安,府库不下千百万,悉以资贼。倘其平日少所取民,有事多发犒士,未必遂至于此!”刑科给事中郭充说:“贼众入关,忧不止秦也。会城之安危不晓,则督臣之趋进无方;官军之聚散不知,则三边之征调难及;贼势之趋向不测,则河东之防御亦徒劳。必侦探明白,使秦省无恙。新督臣宜疾入居之,如贼羽充斥,势难渡河,即膺从永宁渡绥德,直趋固原,亦以上游驭下。风闻贼入时,官兵有劫掠地方,鸟兽骇散者。河东防贼,不在防之河东,而当防河西。今者贼入关一月,而地方尚尔蒙蒙,未有不知彼而能取胜者。”

岂但“地方尚尔蒙蒙”,朝廷何尝不“尚尔蒙蒙”!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李自成的前锋部队以“倡义提营首总将军”的名义,向山西各州县发布檄文:

自古帝王兴废,兆于民心。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特遣本首于本月二十日,自长安领大兵五十万,分路进征为前锋,我主(指李自成)亲提兵百万于后,所过丝毫无犯。为先牌谕文武官等,刻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兵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

昔日被朝廷重兵围追堵截的流寇,如今摇身一变,俨然王者风范,发号施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嗟尔明朝,大数已终”,完全是取而代之君临天下的口气。檄文所说本月二十日进征山西,并非虚张声势,早在两天以前(即十二月十八日),前锋部队已从陕西韩城渡过黄河,进抵山西河津,攻城略地。在平阳府指挥的山西巡抚蔡懋德借口“防护藩封”,退入省城太原,河防一片空虚。李自成的大部队从沙涡渡过黄河,连克荣河、河津、稷山、绛州,三晋闻风披靡。朝廷主管部门对这一重大军事行动熟视无睹,竟然以为是小股叛兵骚扰,相应自愚,相率自安。内阁辅臣票拟谕旨,轻描淡写:“用心堵截,以匹马不入为功。”新科进士程源向给事中光时亨、庶吉士李长祥、修撰杨廷鉴等人说:“晋事大坏,……恐贼临城下亦不知也。”策动他们向陈演、魏藻德进谏:“主上待(陈、魏)二相公不薄,及今言已不可及,言而死,与贼至而死孰优?诸公或系给谏,或系亲切门人,亦当及时为二相言之。”光时亨等人都不以为然。朝廷上下即将面临灭顶之灾,依然麻木不仁。

那么皇帝又如何呢?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日的元旦早朝,皇帝接受群臣朝贺后,要阁臣留下议事。阁臣们向他提出国库空虚,边费军饷刻不容缓,如今唯一可以仰赖的就是皇上的内帑。皇帝一听此话,居然大叹其苦:“今日内帑有难以告先生者!”一边说,一边潸然泪下。到了即将国破家亡的当口,朱由检还把身外之物看得高于江山,内帑并非没有,只是舍不得。三个月后,李自成进入大内,查出库藏十分惊人,后来仓皇撤退时,用骡马运走从四十七个地窖中搜罗来的三千七百万两金银。这一情节引来杨士聪一番感叹:“呜呼!三千七百万,捐其奇零,即可代二年加派,乃今日考成,明日搜掠,使海内骚然,而扃钥如故,策安在也?先帝(指朱由检)圣明,岂真见不及此,徒以年来之征解艰难,将留为罗雀掘鼠之备,而孰知其事势之不相及也。吁,其亦可悲也矣!”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正月初一北京城内发生沙尘暴,目击者描写:“大风震屋,飞沙咫尺不见,日无光。”朱由检以为不吉利,请道士为之化解。他焚香沐浴,拜天默祷:“方今天下大乱,欲求真仙下降,直言朕之江山得失,不必隐秘。”通过道士之手,“真仙”扶乩,在沙盘上写下了这样的字句:

帝问天下事,官贪吏要钱。

八方七处乱,十爨九无烟。

黎民苦中苦,乾坤颠倒颠。

干戈从此起,休想太平年。

长安的正月初一景象截然不同。李自成称王,国号为大顺,年号为永昌,也就意味着,把大明崇祯十七年改为大顺永昌元年,正式表明取而代之的勃勃雄心。以宋献策为军师,牛金星为天佑阁大学士,厘定六政府尚书(襄阳时期六政府仅设侍郎),以宋企郊为吏政府尚书,杨建烈为户政府尚书,喻上猷为兵政府尚书,陆之祺为刑政府尚书,巩煜为礼政府尚书,李振声为工政府尚书,都是明臣之降附者。册封功臣,权将军、制将军封侯爵,如汝侯刘宗敏,泽侯田见秀,蕲侯谷英,亳侯李锦,磁侯刘芳亮,英侯张鼐,绵侯袁宗第等;封伯爵七十二人,子爵三十人,男爵五十人。制定军纪:有一马乱行列者,斩;马伤庄稼禾苗者,斩。此外还有铸大钱、设科目开考取士等举措。

正月初三日,李自成得到报告:前锋进入山西,所向披靡,立即决定,长驱直入。只留下文官与武将李友留守长安,几乎倾巢出动,从禹门渡过黄河,兵分两路:一路由李自成、刘宗敏统率,从平阳攻太原、宁武、大同、阳和、宣化、居庸关;另一路由刘芳亮统率,从黄河北岸攻怀庆、潞安、卫辉、彰德,经北直隶大名、保定北上,夹击北京。以后的进程表明,战争之顺利,可以用神速来形容。李自成、刘宗敏率领的主力犹如秋风扫落叶,摧枯拉朽,一看日程便可了然:

正月二十三日,攻克平阳;

二月初二日,进至汾州;

二月初七日,攻克太原;

二月十五日,在宁武关受到总兵周遇吉顽强抵抗,大同总兵姜瓖拒绝增援宁武的命令,向李自成投降;

二月底三月初,进至大同,处死藩封于此的代王及其宗室;

三月初六日,进至阳和,副总兵姜瑄、道员于重华迎降,宣大总督逃亡;

三月十三日,攻克宣府,巡抚朱之冯、总兵王承胤投降。

京师外围的屏障宣府、大同,有重兵把守,竟然一触即溃,是长期积累的矛盾总爆发,其中最突出的问题就是,从嘉靖年间以来长期拖欠军饷,得不到解决。嘉靖二十一年兵部尚书毛伯温说:“司国计者又以积贮有限,专务节省,惜小误大。有养军之名,无养军之实。即如去年宣大斗米时价(银)二钱五分,军士月粮每石(十斗)给与(银)七钱,仅可买米二斗八升。且缺支数月,以致军士举家嗷嗷待哺,身无完衣,腹无饱食,马无草料。”以后愈演愈烈,其他地区莫不如此。正如当时人所说,从山西到蓟镇沿线的军士,“类给以一升五合之行粮,加以糠秕沙土之插和,此辈去家千百里,为国家终岁勤瘁,乃其日给之粮不获一饱,乃又有间支折色,又或十余日无支者,如之何不典卖衣甲,冻馁而逃也。”到了崇祯年间,情况更趋严重,终于积重难返。

面对李自成咄咄逼人的攻势,明朝君臣筹划了出征、南迁、勤王的对策,企图挽狂澜于既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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