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简史——索姆河的“马克”

■ 1916年6月

VISIBLE HISTORY OF THE WORLD

关键词：坦克

1916年6月，在巴黎西北的索姆河，一场血腥的战役即将打响。在接下来的4个月里，几十万条生命被吞噬在这个地区。也就是在这场战役中，一种名叫“马克”的新武器出现在了战场上，它不但打破了西线沉闷的壕堑战局面，还让人类进入了一个以坦克为核心的机械化战争时代。

黑色的7月

1916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主战场从冰天雪地的东线又转回到泥泞潮湿的西线。2月21日，德国人向法国东北部的凡尔登发动了潮水般的进攻，这座小镇几乎失守，而它的身后就是法国首都巴黎。为了减轻凡尔登的压力，法军总司令霞飞和英国远征军司令黑格爵士决定在巴黎西北部的索姆河发动一场规模空前的战役，把德国人从摇摇欲坠的凡尔登吸引回来。由于法军的主力大多集中在了凡尔登周围，所以英国远征军就成了索姆河战役的主角，黑格爵士先后调集了英军的第三、第四集团军，集中了25个步兵师的兵力。在步兵的身后，英法两国还囤积了800多万发炮弹、3500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和300多架飞机。当时德军在索姆河阵地上只有一个集团军，2000多门火炮，但他们牢牢掌握着有利的地形，德国工兵部队已经把整条防线变成了“坚不可摧的堡垒”（黑格爵士原话），在不到10千米的纵深内修建了3条防线，每条防线都由纵横交错的铁丝网、坚固的支撑点和交通壕构成，而在阵地的下面还挖有10米深的地下工事。那里不但储存着大量粮食和弹药，还建有厨房和野战医院。德国人知道英法要在这里进攻，英国人和法国人也知道前面是一块坚硬的铁板，双方都在紧张地等待战役的打响。

1916年6月24日凌晨，英军的炮兵阵地上成排成列地摆放着一门门100毫米加农炮、155毫米重型榴弹炮，甚至还有270毫米的超重列车炮和356毫米重型加农炮。这些战争之神仰首望天，等待着一个命令的下达。突然，无数的信号弹腾空而起，3000余门火炮在一瞬间绽放出了大大小小的橘红色火光，无数的高爆弹、榴弹、爆破弹倾泻在了德军阵地之上，大地在颤抖，星月被满天灰尘所遮盖……这样的炮击足足持续了一周。7月1日，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响，无数的英国士兵穿着笨重的大衣，端着恩菲尔德步枪跳出了战壕，他们排成一条条散兵线冲向了德军阵地。在炮火地狱中苟活了7天的德军士兵也从地下的坑道中爬了出来，他们的马克沁机枪、克虏伯大炮开始咆哮。英国人的进攻就像撞上了礁石的海浪，一次次地被反弹回来。仅仅7月1日一天，英军就阵亡1.9万人，负伤和被俘将近4万人。面对这种灾难性的战局，黑格爵士决定提前动用自己的王牌——“马克”I型坦克。

“马克”出世

“马克”I型坦克的设计灵感不是出自机械专家，而是一个拿着照相机的新闻官。1914年，英军新闻官斯文顿上校正在前线采访，他目睹了堑壕、铁丝网和机枪给协约国士兵带来的巨大伤亡，每次想起自己的同胞像麦子一样被机枪子弹放倒，他就有一种找把步枪上前线拼命的冲动。冷静下来之后，斯文顿的头脑中突然迸发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如果在拖拉机上装上钢板、机枪和火炮，让这种钢铁怪物去越过壕沟，冲破铁丝网，那不就可以挽救几十万英国青年的生命了吗？斯文顿的想法很快就变成了一份报告交到了陆军部，可陆军部长基钦纳勋爵压根就瞧不上这个新事物，称它为“一个有趣的玩具，但没有任何实用价值”。倒是海军大臣丘吉尔（温斯顿·丘吉尔，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英国的首相）很看好这个设想，他在海军部成立了一个“陆地巡洋舰委员会”，专门负责研制这种新式武器。可委员会的官员们就盯住了“巡洋舰”3个字，他们的设计方案居然是一个长30米、宽20米、装有6门105毫米火炮、重达1200吨的“怪物”。果然，这种超时代的“变形金刚”方案很快就被否决了。

1915年7月，英国的福斯特拖拉机厂和海军部合作，他们用美国的拖拉机和专为军舰生产的钢板造出了世界上第一辆坦克——“小游民”。为了防止德国间谍窃取情报，所有运输“小游民”零件的木箱上都印有“TANK”字样，这就是后世的陆战之王——坦克的英文称呼。1916年2月，英国军方正式决定购买这种新式武器，将其命名为MKI型，也就是“马克”I型。它的外部轮廓呈菱形，两条履带从顶上绕过车厢；火炮不是装在后来坦克必备的炮塔上，而是蹩脚地安在了车体两侧；发动机虽然是汽油的，但只有105马力，只相当于一辆福特T型汽车。不过“马克”I型坦克也不是一无是处，它的主力型号装有2门57毫米火炮和4艇机枪，这种火力已经和一个步兵连相差无几；它车身上的钢板厚度在6毫米到12毫米之间，完全可以抵挡7.62毫米步枪子弹和11.43毫米的机枪子弹。1916年夏天，索姆河初战失利，黑格爵士把希望寄托在了“马克”身上，尽管此时生产出来的“马克”只有几十辆。

不致命的突击

9月15日凌晨，49辆“马克”I型坦克从集结地向出发阵地转移。尽管士兵已经在泥泞的路面上铺上了木板和稻草，还是有17辆坦克在半路抛锚，最后到达阵地的坦克只有32辆。凌晨4点整，32辆“马克”I型坦克开始向德军阵地进攻，人类战争史上第一次坦克突击开始了。几分钟后，14辆坦克因为机械故障无法参战，剩下的18辆坦克分成两路冲进了德国人的第一道战壕。“钢铁怪兽”的出现让德国士兵无比恐慌，他们发现无论是毛瑟步枪还是马克沁机枪都不能阻止对方的前进，只好扔下武器四散而逃。在这天的战斗中，“马克”I型坦克展现了巨大的战斗力，一辆坦克轻松地占领了一座位置重要的村庄，另一辆坦克则在一段战壕前俘虏了300多名目瞪口呆的德国士兵。英国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向前推进了5千米，而伤亡只有几个人，还不到平时的1/20。

“马克”I型坦克的处子秀演出得相当完美，激动不已的黑格爵士立刻向陆军部打了加急电报，要求立刻采购1000辆坦克，而德军的前线指挥官也连夜向上级汇报“英军使用了某种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双方围绕着坦克开始布置新的战术。9月25日，故技重施的黑格爵士再次以13辆坦克为先导，掩护步兵猛攻德军阵地。已经从恐惧中走出来的德国人使用小口径火炮、手榴弹和炸药包进行了反坦克作战，先后击毁了9辆“马克”I型坦克，英军的攻势被遏制，索姆河战役再次陷入胶着之中。1916年11月，英法和德国就像两个筋疲力尽的拳击手，带着不甘和失望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战役。根据统计，在4个月的战斗中，英军损失了42万名士兵，法国的伤亡也达到了20万人，而德军阵亡、负伤、被俘的人数达到了65万人。“马克”I型坦克虽然也放出过光彩，但由于数量和技术条件的限制，它没能成为决定性的武器。但在后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以古德里安为首的德国将领以坦克为突击力量，在战争初期横扫了整个欧洲，这一切都来源于“马克”I型坦克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