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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史五卷——黄巾起义

历史大观园 魏晋风度 2020-07-14 23:06:56 0


通史五卷——黄巾起义

清代苏州年画《天师作法图》

东汉末年,瘟疫横行,朝廷腐败,社会动乱,张角在民间传统医术的基础上加以符水、咒语为人治病,赢取百姓的信任。深受瘟疫之苦的百姓,在绝望之际,对张角符水治病的方式深信不疑,奉他为活神仙,趋之若鹜。

东汉朝廷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漂着黑色纸烬的符水,给东汉王朝带来了灭顶之灾。

东汉流民。“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人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这是东汉晚期流传的一首歌谣。大意是说:小麦还在生长,大麦已经成熟,在田间收割的只有妇孺。家里的男人在哪里?男人都在西北胡地服兵役。基层官吏自备车马,一路向西。百姓苦不堪言,控诉无门,只能含泪吞声,私下论议。

歌谣中提到的“胡”,是指居处在西北边疆的羌人。国家有边患,男儿服役从戎、保家卫国,本来是寻常之事。可是,东汉后期的西北兵役为什么会让百姓如此痛入骨髓而怨声载道呢?

1世纪后期,东汉军队击败了强大的匈奴人,在漠北燕然山刻石纪功,彰显大汉王朝的威名。但在与西北羌人部落的角逐中,却没有取得毕其功于一役的战绩。从东汉中期直到东汉灭亡,战争反反复复,始终不断。无数中原男儿抛尸疆场,魂断西北。战争也给东汉王朝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汉安帝时期(106—125年),为平息羌乱,花费二百四十多亿。汉顺帝时期(125—145年)的一场战争,又耗资八十亿。而当时,东汉王朝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只有大约八十亿。这无休无止的庞大军费,自然都出在百姓身上。

旷日持久的对羌战争,成为东汉王朝始终无法甩掉的沉重包袱,也给黎民百姓带来无限痛苦。男子出生入死,奔命边关;妇孺劳作田间,还得负担巨额军费和多如牛毛的杂税。战争之外,东汉后期的土地兼并问题愈演愈烈,“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加上连年灾荒瘟疫,百姓困苦不堪。很多人为了活命,不得不扶老携幼,背井离乡,四处流浪乞食,成为流民。

流民,犹如滚动的地雷,流动到哪里,哪里就有发生爆炸的危险。小农社会的管理之道,是千方百计把农民附着在土地上。百姓一旦成为流民,便脱离了国家管理,很容易成为社会秩序和国家安全的威胁力量。中国历史上曾多次发生流民造反的事例,西汉末的赤眉军,就是由流民演变而来。东汉后期的流民现象,比之西汉,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为可怕的是,这一时期的流民已经不单纯是逐寻口粮的“盲流”,一种宗教信仰正在悄然改变着流民的属性。

苏州大学社会学院教授 臧知非

东汉后期,土地兼并问题严重,大多数农民丧失土地,要么做地主的依附民,要么沦为奴隶,要么迁徙逃亡离乡背井,四处流浪。所以,日益严重的流民问题是东汉覆亡的最根本原因。

太平道。汉灵帝光和二年(179年)春天,一场瘟疫席卷中原,黄河北面的冀州是重灾区,百姓饥寒交加,死亡无数,尸填沟壑。朝廷照例派遣宦官带着药品到各地抚慰,可是这种象征性的抚慰,照例又成为宦官聚敛钱财的好机会。奉命巡行冀州的宦官满载而归,准备回洛阳交差。在南下途中,他发现一群又一群的百姓向北方行进。在黄河渡口,又有数百名衣衫褴褛的流民簇拥在一起,等候摆渡北上。良心发现的宦官把剩下的药品丢给百姓,不失时机地宣示天恩,并告诉他们冀州疫情,劝他们不要北上赴死。可是百姓们对宦官的话置若罔闻。他们叩头谢恩之后,仍然争相上船,直奔黄河北岸。

他们要到哪里去呢?

“汪洋千顷势何雄,九水同归一泽中。”元代文人李京吟咏大陆泽的诗篇,记录在明代《顺德府志》中。位于今河北邢台巨鹿县西北的大陆泽,曾经是华北平原最大的湖泊,如今已经干涸,全然不见当年衔山吞水、浩渺如烟的壮美风光。在光和二年那个瘟疫蔓延的春天,成千上万的百姓从四方聚拢到大陆泽,接受一位法师的诊治。法师自称是“太平道”的“大贤良师”,他治病的方式相当独特:病人只需跪拜忏悔,服下他亲手制作的符水,即可病除。说来也怪,不少气息奄奄的病人竟然转危为安。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了“大贤良师”妙手回春的神奇故事。更令人赞叹的是,“大贤良师”给人看病,穷人分文不取,富者交钱多少,全凭自愿,这些钱也都用于救济穷苦百姓。“大贤良师”告诉人们,只要加入太平道,就会进入彼岸的“太平世界”,那个世界里“人人无贵贱,皆天之所生”,“食辄令有余,新陈相因”。对于已经习惯了官吏盘剥、世态炎凉的东汉黎庶来说,大陆泽畔的这个世界,俨然是真正平等、和谐的世界。在冥冥暗夜中,人们仿佛看到了一线光明。

“大贤良师”是冀州钜鹿郡(治所在今河北巨鹿)人,名叫张角。

早在西汉成帝时,一个名叫甘忠可的人,从滨海齐地千里迢迢来到京城长安,向朝廷献上了一部名叫《包元太平经》的书。朝廷认为他假借鬼神欺上惑众,将他关进大牢。东汉顺帝时,齐人宫崇向天子奏上《太平清领书》,被没收封存在帝国的书库里。桓帝时,著名的方士襄楷又向皇帝提到这部书,皇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也没有追究他的过失。到了灵帝时期,张角接受并宣传《太平清领书》的思想,创立了一个宗教组织——太平道。

老子李耳,是春秋时期的大思想家,一向主张“清静无为”。公元前2世纪前半叶,西汉前期的皇帝们采纳他的学说,与民休息,缔造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盛世局面——“文景之治”。不过,汉武帝“罢黜百家”之后,儒学上升为国家的主流思想,老子和他的政治主张便回归民间,不再被官方重视。然而,有谁能想到,三百多年后,掺杂了儒家、阴阳家知识的道家思想悄然发展成最主要的民间信仰——道教,老子被尊为始祖,甚至连皇帝也对他顶礼膜拜。

通史五卷——黄巾起义

《老子授经图》

汉桓帝延熹八年(165年)正月,一个皇家使团出现在钜鹿的老子祠。使团的首领叫管霸,是汉桓帝最为宠信的宦官之一。管霸代表皇帝,举行了隆重的祭祀老子仪式。十个月之后,桓帝宠信的另一位宦官又来到钜鹿,再次代表皇帝祭祀老子。第二年七月,汉桓帝干脆把老子牌位请进了皇宫,为这位道教始祖举行了一次豪华无比、别开生面的祭祀活动。老子是清心寡欲的代表,汉桓帝则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荒淫无道的皇帝之一。这个荒淫无道的皇帝对清心寡欲的老子顶礼膜拜,究竟意欲何为呢?

汉桓帝好色荒淫,但是御宇多年,一直没有子嗣,这是他的一个心病。他祭拜老子,是希望像道教宣扬的那样,能给自己留个“龙种”。但是更重要的是,在他统治时期,民不聊生,边境多事,小规模的农民暴动此起彼伏,而这些农民暴动往往是打着老子的旗号起事的。因此,汉桓帝再三祭拜老子,表示自己信仰老子思想,希望借此能够占据道教信仰的制高点,维护皇帝的威望。当然,他也希望他的臣民能够像老子说的那样“清静无为”,好让他安心享受人间富贵。

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祭祀老子,实际上是承认道家思想的合法性,对道教信仰在民间的迅速传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老子和道教最终没能给汉桓帝创造出一个“龙种”,但是汉桓帝尊崇老子的姿态为道教的迅速传播开了绿灯。到汉灵帝时期,太平道势力遍及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地,信徒多达数十万人,就连皇帝身边的宦官、卫士甚至朝廷大臣,竟然也有不少人加入了“太平道”。

张角的太平道,并不是当时唯一的道教组织。位于巴山北麓的午子山,壑幽林密,溪水潺潺,风景秀丽。相传,东汉人张修曾在这里创立了“五斗米道”,在百姓中收徒传道。百姓交五斗米,就可以加入组织,“五斗米道”由此得名。张修在徒众中建立起严格的管理组织,俨然成为一个与地方政府分庭抗礼的独立王国。

儒家思想曾经是大汉王朝的主流意识形态,如今这个主流意识形态受到了致命的冲击。一个思想混乱的王朝,必将陷入全方位的混乱。宗奉老子的“太平道”“五斗米道”,即将组织起大规模的武装暴动,把东汉王朝逼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于太平道和五斗米道的迅速发展,东汉朝廷是不是浑然不觉呢?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 卜宪群

太平道用符水疗疾,给老百姓治病,正是当时广大生活在死亡线上的老百姓生活上和心理上的一种需要。太平道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展,与东汉后期社会矛盾激化、广大人民群众困苦不堪有很大的关系。

黄巾举事。就在“大贤良师”张角为百姓念咒治病的时候,汉灵帝刘宏也没闲着。这一天,他草草结束了早朝,早早回到后宫,玩起了驴车游戏。刘宏十二岁登基,如今已有十个年头。这位在朝堂政务方面缺少悟性的年轻皇帝,在生活娱乐方面倒是颇有创意。汉代人通常用马拉车,灵帝则酷爱驴车。上行下效,一时间驴价飞涨,洛阳驴贵。他在驾驭国家方面没什么本事,但是驾驭驴车却是得心应手。小小驴车在他的操控下,时而疾驰如风,时而周旋如规,宫女们的娇嗔和宦官们的谀赞,让他得意不已,把天下、国家、臣民全都抛在了脑后。

灵帝最不该抛在脑后的,是司徒杨赐的奏章。杨赐,字伯献,弘农郡华阴县(今陕西华阴东)人。弘农杨氏是东汉后期最负盛名的显宦世家。杨赐的祖父杨震、父亲杨秉,都担任过帝国的三公,祖孙三代都以正直敢谏著称。太平道势力的迅猛发展并非秘密,但是地方州郡官员玩忽职守,掩耳盗铃,他们生怕因为多事而丢掉官职,因此不愿意向朝廷正式报告。杨赐已经预见到太平道对帝国秩序的潜在威胁,在这封急奏中,他提醒朝廷重视太平道的危险之处,也提出了解决方案:“简别流人,各护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杨赐的判断相当精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没有庞大的流民群体,张角和他的太平道就成不了气候。他提出的解决方案,也称得上是釜底抽薪的上上之策:先解散流民,再处置张角等太平道领袖。遗憾的是,这封奏章进入灵帝视野,已经是帝国受到重创之后的事情了。

杨赐的密奏没有得到朝廷的重视,却引起了太平道方面的警觉。张角和他的弟弟张梁、张宝明显加快了行动部署。他们按照军事化组织模式,把全国各地的太平道徒众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一万多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设立一名首领,号令部众。

苏州大学社会学院教授 臧知非

张角能够利用宗教手段,即用道团组织农民,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当时农民生活无依靠,处于漂泊不定的状态,他们在宗教道团中间得到了一定的生活支持。从这点上说,张角、张梁、张宝兄弟以及张道陵,他们的政治自觉、组织手段、理论指导都具有时代特点。陈胜、吴广之后,经历了近四百年经验总结,他们已经站在了另一个历史层面上,运用所谓的现代意义上的迷信形式,组织民众,实现其政治目的。

光和六年(183年),是气候变化相当异常的一年。夏天大旱,庄稼大面积枯死。冬天极寒,北方地区井水结冰,厚达尺余。按照当时流行的谶纬,这是国家即将出现变乱的征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句低沉激昂、寓意深刻的歌谣很快在民间传播开来。与此同时,京城洛阳及地方官府的墙壁上,不断出现白土书写的“甲子”字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是太平道发动起义的战斗口号,也是他们起义前的舆论准备。“苍天”,代表腐朽的东汉政权;“黄天”,则代表新生的太平道理想社会。“甲子”,是184年,即汉灵帝中平元年,为农历甲子年。实际上,“苍天已死”的口号并不是张角发动黄巾起义时才发明的。20世纪70年代,考古学家在安徽亳州的曹氏宗族墓地发现了一块墓砖,上面赫然刻着四个字:“仓天乃死”。“仓天”,也就是“苍天”。“苍天乃死”,与张角太平道宣扬的“苍天已死”口号如出一辙。这块墓砖有明确的纪年——汉灵帝建宁三年(170年),比张角起事早了十几年。这说明,早在张角起事之前,下层百姓中间就普遍弥漫着绝望和仇恨的情绪,这也是太平道迅速发展的群众基础和时代背景。一旦有星星之火,就会形成燎原之势。

马元义是太平道大方的首领,也是张角最得力的助手。他组织荆州、扬州等偏远地区的太平道徒众向邺城集结,随后又潜入京师,部署洛阳当地的徒众,准备里应外合,一举成事。起事日期定在184年三月初五。这一年正是农历甲子年。

就在太平道的暴动部署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令张角意想不到的事情!中平元年(184年)正月,马元义的弟子唐周临事变节,向官府告发了太平道的暴动计划。东汉朝廷大为震惊,随即宣布京师戒严,关闭洛阳城门,在城内大肆搜捕,一千多名太平道徒众被捕杀,马元义被车裂处死。顽劣昏聩的汉灵帝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下诏,火速缉拿张角等太平道首领。

事起仓促,太平道暴动被迫提前。张角派遣快马信使,星夜驰告各方,立即起事。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黄巾大起义就此爆发。从黄河北岸到江淮腹地,从东海之滨到河西走廊,到处都是裹着黄色头巾的起义军。他们攻打城池,焚烧官衙,捕杀官吏,释放罪囚,沉寂已久的汉家天下,在战火和呐喊声中沸腾起来。一位名叫应劭的官员如实记录了当时的场景:“八州并发,烟炎绛天,牧守枭裂,流血成川。”

通史五卷——黄巾起义

《曹全碑》。遒劲、优美的隶书,历来被视为中国书法的瑰宝。碑文记载郃阳县令曹全的家世及生平,其中提到黄巾起义的相关情景。

据“曹全碑”记载,中平元年三月,曹全出任凉州酒泉郡禄福县的县长,正赶上黄巾起义爆发,“妖贼张角,起兵幽冀,兖豫荆扬,同时并动。而县民郭家等,复造逆乱,燔烧城寺,人怀不安。三郡告急,羽檄仍至……”隐隐杀气,破石而出。出土于山东东平县的“张迁碑”同样记载了那令人惊心动魄的历史时刻:“黄巾初起,烧平城市。”

张角领导的黄巾起义,从地域上来看,有两个特点:一是范围大,当时东汉一共有十四个州部,其中至少八个州部出现了暴动;一是出现了南阳、颍川、汝南、钜鹿等几个重要集结区域,对京师洛阳形成合围态势。起义的时间虽然提前了,但是相对于东汉政府来说仍然有主动性。因此,战事初起,黄巾军在各个战场上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攻城略地,势头很猛,给东汉王朝的地方机构带来重创。

冀州告急!颍川告急!南阳告急!一批又一批的奔命驿马疾驰在通往洛阳的官道上。大敌当前,汉灵帝紧急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对策。国舅何进被任命为大将军,统率所有的京畿卫戍部队。在京师洛阳的周围设置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个关隘,防止黄巾势力进入。同时任命卢植为北中郎将,负责讨伐京师北面的黄巾军;任命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朱儁为右中郎将,负责讨伐京师南面的黄巾军。朝廷还下诏,鼓励地方官府、豪强地主招募武勇,协助官军平乱。

东汉政府的官军虽然数量不到十万人,但是都属于精锐部队,训练有素,皇甫嵩、朱儁、卢植等又都是久历沙场的名将,再加上地方豪强大族的支持,战斗力并不弱。张角的黄巾徒众数量庞大,动辄数十万人,但是里面有很多老人、儿童、妇女,战斗力并不强。而且由于仓促起事,没能完成集结部署,势力分散,容易被各个击破。随着战事的发展,官军逐渐占据了上风。在南方战场,颍川、汝南、南阳等地的黄巾军相继战败。在北方战场,冀州黄巾军与官军浴血奋战。就在战事最为紧张的时候,太平道领袖张角病故,黄巾军士气受到重挫。“人公将军”张梁成为统帅。十月,南线官军在皇甫嵩的统领下加入北方战场,黄巾军陷入颓势。十月底,黄巾军与官军在广宗(今河北威县东)展开决战,张梁及三万黄巾军将士战死,另有五万人在城破之后投入滔滔清河,河水为之断流。十一月,“地公将军”张宝在下曲阳战败,徒众十余万被杀。

江苏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 王健

黄巾大起义在中国整个封建时代,都是非常值得关注的,在中国历史上,它第一次把农民战争和宗教结合起来,宗教强化了农民战争的动员能力,包括思想的号召力,这是一次在宗教思想支持下的大规模的农民战争。

张角领导的黄巾大起义,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以宗教形式发动的全国性农民暴动。它虽然没能推翻东汉政权,但是使这个老迈腐朽的封建王朝遭受重创,奄奄一息。第一,东汉政府的统治秩序受到巨大冲击,国家财政出现了巨大危机,宦官与士大夫群体的矛盾进一步激化,统治更加黑暗。第二,黄巾军开启了一个持续动荡的时代。在边疆,汉族豪强与羌人、乌桓、鲜卑势力联合,边陲再无宁日。在中原,小规模的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官军疲于奔命。第三,在镇压黄巾起义的过程中,形成了一批大大小小的军阀,他们逐渐由帝国秩序的维护者演变为东汉王朝的掘墓人。后来开创了三国鼎立局面的曹操、刘备及孙权的父亲孙坚,都曾参与过镇压黄巾起义。

2004年,湖南长沙市东牌楼出土了一批汉代公文简牍。长沙郡临湘县的县令向上司汇报说,本地连年遭遇战事,“仓空无米,库无钱布”。

灵帝卖官。黄巾大起义及其引发的暴动骚乱不但导致社会秩序动荡,也给东汉帝国带来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地方府库空虚,中央同样如此。为了镇压黄巾起义,汉灵帝忍痛割爱,把积攒多年的私房钱和马匹都捐了出来。可是,战事刚刚停息,他就迫不及待地让宦官们四处搜刮。为了得到更多的钱财,汉灵帝大肆卖官鬻爵。最初只是卖一些无关紧要的低级官职,后来干脆把三公九卿这样的高级官位也摆上了柜台,明码标价。相当于今天总理级别的三公,标价一千万;相当于部长的九卿,标价五百万。读书人想要进入官场,地方官想要升迁,也得上缴一大笔钱。

通史五卷——黄巾起义

东汉“摇钱树”,四川绵阳何家山二号汉墓出土。

古代的志节之士,视金钱如粪土,瞧不起那些有“铜臭味”的财奴。“铜臭”这个词,就出现在汉灵帝卖官鬻爵的时代。崔烈是当时的北方名士,学问没得说,口碑也很好。他花了五百万,当上了司徒。司徒是三公之一,是汉代最高级别的官职。崔司徒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一天,他向儿子崔钧打听人们的评价,崔公子说:“过去人们对您评价很高,都说您要是不当三公就可惜了;现在您当上了司徒,人们却很失望。”崔司徒追问原由,崔钧只得直言:“大家厌恶您身上的铜臭味。”崔司徒既羞且怒,操起手杖打跑了儿子。铜臭味道不得世人好评,大汉天子却乐此不疲。在任命崔烈为司徒的朝会仪式上,汉灵帝颇为可惜地对身旁的侍从说:“实在是太不合算了,这个官位应该值一千万啊!”灵帝的可惜是有例可循的:乱世枭雄曹操的父亲曹嵩,正是花了一千万,才买来一个太尉的职务。崔烈后来为国捐躯,没有辜负名士的名声。名士报效国家,尚需花钱买路,那些庸碌贪腐之徒就更不用说了。卖官鬻爵的钱财源源不断输入西园,灵帝在西园修了一座“万金堂”,颇有“招财进宝”的意味。中国向来有“王者藏于天下”的古训,大汉天子却忙着充实自己的“小金库”,他已经利令智昏,抛弃了天下。

通过卖官的方式来筹集军费,解决国家财政困难,这样的事例并非始于汉灵帝。西汉武帝时,连年征伐四夷,国库空虚,也被迫采取了“入谷射官”的手段,也属于卖官的性质。所不同的是,武帝卖的是闲职散职等不重要的官职,灵帝则无限扩大化,负责管理国家职能的职位也可以卖,君臣之间成了赤裸裸的金钱交易。我们不赞成把卖官鬻爵全部归结于汉灵帝个人的贪婪。从史书记载来看,汉灵帝大规模卖官鬻爵出现在黄巾起义之后,显然,黄巾起义加重了东汉帝国的财政负担,灵帝卖官鬻爵既有个人贪婪的原因,也有制度性的原因。只是,靠钱买来职位的官员,一心只会想着把买官花出去的钱从百姓身上捞回来,怎么能成为百姓的父母官?这样的皇帝,又怎么能约束他的官员们呢?

其实,比普通官员更应该受到严厉谴责的是宦官。黄巾起义爆发后,宦官们更加嚣张。侍中向栩、张钧向皇帝进言,称黄巾之乱完全是由宦官引起的,只要把宦官首领们的头颅斩下,挂在南郊,兵祸自然平息。灵帝把他们的密奏传给宦官看,结果丢掉脑袋的不是宦官,而是两位侍中。皇甫嵩、卢植在平定黄巾起义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却无法逃脱宦官的暗算。卢植只因不肯向监军宦官行贿,结果被收入囚车押回洛阳,差点丢了性命。中常侍赵忠在故里邺城有一处住宅,豪华程度堪比王侯宫殿,明显逾制。皇甫嵩进军途经邺城,随即向朝廷报告此事,要求没收充公。另一位中常侍张让向皇甫嵩索要五千万钱,被皇甫将军断然拒绝了。两名宦官气急败坏,后来在灵帝面前进谗言,收走了皇甫嵩的车骑将军官印,把他的食邑从八千户降到二千户。宦官依附于皇帝,却最终绑架了皇权。

东汉王朝陷入乱世泥淖。皇甫嵩,字义真,安定朝那(今宁夏固原一带)人,既长于戎马征战,又精通儒学,称得上是文为儒宗,武为将表。作为平定黄巾起义的首功之臣,皇甫嵩威震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一位名叫阎忠的有识之士劝他推翻汉室,南面称帝。史书生动记录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阎忠说:“您现在身建不赏之功,体兼高人之德,而北面庸主,何以求安乎?”

皇甫嵩反问道:“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

阎忠说:“竖宦群居,同恶如市,上命不行,权归近习,昏主之下,难以久居,不赏之功,谗人侧目,如不早图,后悔无及。”

皇甫嵩回绝说:“虽云多谗,不过放废,犹有令名,死且不朽。”

皇甫嵩重视名节,忠于汉室,可是,天道无亲,汉家气数将尽之际,又有多少豪杰能够像他这样守志如一呢?古人有云:“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乱世之中,强梁为道,军队就是国家的利器。在讨伐黄巾军过程中掌握了国家利器的雄杰豪强,已经不再唯东汉朝廷马首是瞻了。

经历了黄巾之变,东汉王朝“朝政日乱,海内虚困”,彻底滑入了乱世泥淖。中原乱,边疆乱,官场乱,人心乱,怎一个乱字了得!亲身经历了乱世之殇的思想家仲长统感叹道:“如此下去,大汉王朝恐怕气数将尽,不知来世圣人用什么方法能够拯救这个社会。”仲长统期盼的来世圣人遥不可及,一批乱世枭雄却横刀跃马,闯入了历史舞台。

仲长统卒于220年,享年四十一岁。就在那一年,汉献帝逊位,大汉王朝正式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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