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贾逵　马融

贾　逵（30—101）　字景伯，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西北）人。父徽，从刘歆学《左传》，兼习《国语》、《周礼》，又从涂恽学《古文尚书》，从谢曼卿学《毛诗》，并撰写《左氏条例》二十一篇。

逵传袭父业，未满二十岁即能背诵《左传》及《五经》正文，并教授《大夏侯尚书》。他擅长古文经学，又兼通五家《谷梁》之说。他年幼时，经常留连于太学，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他身材高大，达八尺二寸（约合今一米八九），又总是喜欢向人请教儒学方面的问题，所以儒生们中间流传着一句话：“问事不休贾长头。”贾逵性情坦率和易，才器卓异。他对《左传》、《国语》研习最精，为之写成《解诂》五十一篇，并于永平年间献给朝廷，明帝对此十分重视，派人将其抄录收藏于密馆。

当时，一群冠羽有五彩之色的雀鸟，聚集于宫殿官府，明帝十分惊异，向临邑侯刘复询问此事，刘复无法回答，便推荐贾逵博学多识，于是明帝召见贾逵。贾逵认为周武王之兴，凤凰鸣于岐山；汉宣帝时匈奴呼韩邪入朝，彩雀再次出现。此时彩雀聚集，乃是匈奴降汉的征兆。明帝命兰台供给笔、札，使贾逵作《神雀颂》，并拜逵为郎，与班固一同整理宫中图书，为皇帝提供咨询。

章帝即位后重视儒术，尤其喜欢《古文尚书》《左传》。建初元年（76），诏贾逵入北宫白虎观、南宫云台，讲授《古文尚书》及《左传》。章帝赞赏贾逵之说，并要他阐明《左传》优于《公羊传》《谷梁传》之处。贾逵列举三十余条，指出《左传》的长处在于尊崇君父，《公羊》则追求权术。贾逵再次强调《左传》与图谶相合互证之例，认为其对于辩护汉家法统，具有特殊意义。章帝对贾逵之议颇为赞赏，令贾逵从严、颜氏《公羊》学诸生中，挑选二十名高才者，由贾逵教授《左传》，用简、纸将经、传各抄一遍。

贾逵母常有病，章帝赐逵二十万钱，派马防送给他。章帝对马防说：“贾逵母亲患病，而贾逵不善交友，不易得到朋友周济，如不及时给予帮助，他就难免像当年孤竹君之子饿死于首阳山那样，在生活上遇到很大困难。”

贾逵多次向章帝提出，《古文尚书》与经传《尔雅》训诂相应，章帝令其撰写《欧阳尚书》与《大小夏侯尚书》古文异同。贾逵集为三卷，章帝颇为满意。又令贾逵撰写齐、鲁、韩《诗》与《毛诗》异同，并写成《周官解故》。迁贾逵为卫士令。建初八年，章帝诏诸儒各选高才生，学习《左传》《谷梁春秋》《古文尚书》《毛诗》，四经自此而盛行。章帝将贾逵所选弟子及门生一律拜为千乘王国郎，每日在黄门署受业，学者都非常羡慕。

和帝即位后的第三年，以贾逵为左中郎将。永元八年（96），复拜侍中，领骑都尉，甚为和帝所信赖。贾逵举荐东莱司马均、陈国汝郁，都立即得到和帝任用和优待。

贾逵一生著述颇丰，所撰经传义诂及论难共计百余万言，又作诗、颂、诔、书、连珠、酒令九篇，为学者所推崇，后世称其为通儒。然而他不拘小节，受到当时人的讥讽，所以官位不高。永元十三年（101），贾逵死，终年七十二岁。

马　融（79—166）　字季长，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人，将作大匠马严之子。京兆（治所在今陕西西安）挚恂隐居南山，教授儒学，拒绝做官，名重关西。马融从挚恂学习，博通经籍。挚恂十分器重马融的才华，将女儿嫁给他为妻。

安帝永初二年（108），临朝的邓太后之兄、大将军邓骘得知马融的名声，召融为舍人。马融对此不感兴趣，拒绝应辟，寓居于凉州武都（治所在今甘肃成县西）、汉阳（治所在今甘肃天水西北）一带。然而，由于羌人大规模暴动，关西地区发生饥荒，马融为饥饿所困，被迫接受邓骘之召。

永初四年（110），马融拜校书郎，至东观典校秘书。自邓太后临朝，邓骘兄弟辅政，一些儒生提出文德可兴，武功宜废。马融对此大为不满，认为文武之道，不可偏废。并于元初二年（115）作《广成颂》，上奏安帝，希望恢复蒐狩之礼。此举得罪邓氏，马融因此十年未获晋升，一直滞留于东观。他以侄子病死为由，自劾而归，邓太后闻讯大怒，下令将其禁锢。

太后死后，安帝亲政，召马融还郎署，仍在讲部。出为河间王厩长史。延光三年（124），安帝东巡泰山，马融献《东巡颂》，安帝惊异其文，召拜郎中。及北乡侯即位，马融因病离京，郡辟功曹。

顺帝阳嘉二年（133），城门校尉岑起举马融为敦朴，进京对策，拜议郎。大将军梁商表为从事中郎，转武都太守。当时，西羌暴动，征西将军马贤与护羌校尉胡畴率军讨之，而久留不进。马融认为他们必然要失败，上疏乞求带五千关东兵出战，遭到朝廷的拒绝。

马融此后三迁，桓帝时为南郡（治所在今湖北江陵）太守。此前马融曾违背大将军梁冀的意旨，梁冀指使一些官员控告马融贪污，马融被免官，受髡刑，并流放朔方（治所在今内蒙古杭锦旗北）。马融自杀未死，遇赦而还，复拜议郎，又回东观校书，因病离职。

马融博学多才，号称通儒。他教授学生，常有上千人。汉末名儒卢植、郑玄，都是他的学生。他善于弹琴，喜欢吹笛。为人又颇为放达，不拘儒者之节。其屋宇、器物、衣服，多有华美之饰。他经常端坐高堂之上，周围架起绛纱帐，前面教授生徒，后面排列女子乐队。马融的弟子们彼此传授学问，很少有人能够直接进入马融的房间。马融曾打算为《左传》作注，但他见到贾逵、郑众二人注文之后说：“贾君精而不博，郑君博而不精。既精且博，我还有什么可加的呢？”因此，他仅仅写了《三传异同说》，并注《孝经》《论语》《诗》《易》《三礼》《尚书》《列女传》《老子》《淮南子》《离骚》。

马融自触怒邓氏之后，不敢再得罪权势之家。他为梁冀起草奏章弹劾李固，又作大将军《西第颂》，于是深为正直之士所不耻。延熹九年（166），马融死于家中，时年八十八岁。

评：王莽灭亡，东汉建国，古文经学受到压抑。光武推崇谶纬之术，服膺今文经学。然而，由于古文经学注重训诂，内容往往优于今文经学，所以光武曾提出为《左传》立博士，并未将其完全排斥。至于民间研习古文之风，亦始终未见止息。章帝转而欣赏古文经学，古文学家贾逵等人，因此得以在学术上发挥重要作用。马融主攻古文，又兼通今文，反映了东汉后期今、古文经逐渐合流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