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中国历史 > 近代岁月

近代通史——金田起义

历史大观园 近代岁月 2020-07-02 08:47:45 0

前后历时半年的冯云山冯云山案是太平天国开国史上的大事件。在此之前,由冯云山冯云山在紫荆山区首创的拜上帝会始终是一个公开传教的宗教团体。虽然在洪秀全洪秀全到来后,曾有过洪、冯亲率会众外出捣毁邪神偶像的激烈举动,但从总体上说,拜上帝会的活动并没有超出中国传统社会秩序所能允许的范围。直到冯云山冯云山被官府羁押后,拜上帝会仍坚持以合法的手段抗争。冯云山冯云山在申诉时强调其敬拜上帝是“遵旨敬天,不犯不法”,又引用儒家典籍中的相关论述作为佐证。洪秀全洪秀全则试图通过广州传教士的教堂直接向两广总督耆英耆英申诉。

但在此之后,拜上帝会开始秘密谋创立国,兴兵起义。它的性质也有了根本的转变。从客观上说,地方团练的相逼是迫使拜上帝会走上造反之路的外部条件。李秀成李秀成在追叙金田起义的起因时说过:“自道光廿七八年之上下,广西贼盗四起,扰乱城镇。各居户多有团练。团练与拜上帝之人,两有分别。拜上帝人与拜上帝人一和(伙),团练与团练一和(伙)。各争自气,各逞自强,因而逼起。”

冯云山冯云山案件的发生,无疑起了一种催化剂的作用。而杨秀清杨秀清与萧朝贵萧朝贵两人之脱颖而出并得以跻身领导层,是促成拜上帝会转化为革命组织的内部条件。

一杨秀清杨秀清与萧朝贵萧朝贵崭露头角

冯云山冯云山的被羁押以及随后被递解回籍,加上洪秀全洪秀全的一度回广东,给精悍的杨秀清杨秀清造成了崭露头角的机会。1848年4月,他利用当地民间的“降僮”习俗,关于“降僮”,罗尔纲曾有解释:“降托显圣者,即降僮之术。盖浔州尚存越人好鬼遗风,民间流行降僮之术。降僮者,乃神灵附于人体使为灵媒也。此种人善预言,能治病与解答疑难,盖交感巫术一种,浔州民间笃信之。”钟文典则指出:“降僮”多由男觋主持,且须跌卧地上为之,故又称“倒僮”或“落僮”。声称“天父下凡”,逐步控制了紫荆山区的拜上帝会。

同年9月,杨秀清杨秀清的密友萧朝贵萧朝贵也假称“天兄下凡”,从而取得了代“天兄”传言的资格。作为“皇上帝太子”的耶稣降临人间,是对“天父下凡”的必要补充,也是其合乎逻辑的发展。从此两人相得益彰,通过天父、天兄的频频下凡,左右了拜上帝会的活动及其进一步发展的方向。

耐人寻味的是洪秀全洪秀全在此事件中的态度和所起的作用。洪秀全洪秀全在宣扬拜上帝的教义时,曾作《原道救世歌》,中有“第五不正为巫觋,邪术惑众犯天诛”等句,可见其对“巫觋”之术深恶痛绝。但同是这个洪秀全洪秀全,居然认可了杨、萧的神灵附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的这一转变?有人认为,洪秀全洪秀全之所以承认天父、天兄附杨、萧之体下凡,是被迫作出的妥协。但这种说法经不起推敲,因为判别神灵附体之真伪的裁决权掌握在洪秀全洪秀全的手里,他完全可以利用教主的身份一概否决这类下凡活动。事实上,在拜上帝会内部,与杨、萧同时出现神灵附体的尚有黄(王)姓等多人,并曾一度造成纠纷与混乱。而洪秀全洪秀全仅承认了杨、萧的下凡活动,否决了所有其他的神灵附体。没有洪秀全洪秀全的全力支持,杨秀清杨秀清与萧朝贵萧朝贵是成不了气候的。

值得注意的是,按照《太平天国起义记》的说法,杨、萧先后下凡时,洪秀全洪秀全与冯云山冯云山均不在紫荆山,只是到了1849年6月两人一起返回广西后,才认可了杨、萧代天父、天兄传言的资格。但从《天兄圣旨》的记载来看,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至少从1848年11月19日到1849年2月13日,洪秀全洪秀全在紫荆山,并与天兄(即萧朝贵萧朝贵)有过多次对话。而这些对话反映出,所谓天父、天兄的降凡活动,与其说是杨、萧两人单方面的行为,更不如说是他们与洪秀全洪秀全共同策划、导演的活剧。

如1848年11月洪秀全洪秀全与天兄的一次对话。

天王问天兄云:

“天兄,我们天父身穿黑龙袍,小弟还记得也,但天父头上所戴,小弟却不记得矣。”

天兄曰:“尔升高天,见过天父多少,尔就忘记乎?天父金须拖在腹,头戴高边帽,身穿黑龙袍,其坐装两手覆在膝。”

天王曰:“天兄,小弟在狮旺狮旺,地名,即思旺墟,属平南县。遇难时,见无数天使来救小弟。”

天兄曰:“那时不是差兵将救尔,恐尔难矣。”

天王曰:“有数妇人焉,是谁乎?”

天兄曰:“其中有一是高天尔妻子也。”

天王曰:“天兄,太平时军师是谁乎?”

天兄曰:“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俱是军师也。洪秀全胞弟,日头是尔,月亮是尔妻子。冯云山有三个星出身,杨秀清亦有三个星,萧朝贵有两个星,杨秀清、萧朝贵他二人是双凤朝阳也。亦有一个军师。”

天王曰:“他姓什么?”

天兄曰:“姓蔡。”

天王曰:“既来中国否?”

天兄曰:“目下还在番郭也。”

天兄基督又谕天王曰:“洪秀全洪秀全胞弟,星宿说及龙妖,尔还不觉乎?海龙就是妖魔头,凡间所说阎罗妖正是他,东海龙妖也,是他,总是他变身,缠捉凡间人灵[魂]。尔当前升高天,同天兵天将战逐这个四方头、红眼睛妖魔头,就是他。尔今就忘记乎?”

天王曰:“微天兄说明,小弟几不觉矣。”

本节以下天兄的降凡活动均出于此书,不再一一注明。

又如是年冬(1848年12月)的一次对话。

天王问天兄基督云:

“天兄,孔丘在天如何?”

天兄曰:“尔升高天时,孔丘被天父发令捆绑鞭打,他还在天父面前,及朕面前跪得少么?他从前下凡教导人之书,虽亦有合真道,但差错甚多。到太平时,一概要焚烧矣。孔丘亦是好人,今准他在天享福,永不准他下凡矣。”

天王曰:“观音是好人否乎?”

天兄曰:“他是好人。他今在高天享福,亦不准他下凡矣。”

天王曰:“观音在高天享福,天兄呼他为何乎?”

天兄曰:“我呼他为妹。”

天王曰:“我呼他为何乎?”

天兄曰:“亦是呼他为妹。”

天王曰:“小弟当时升高天,天父及天兄送小弟下凡时,门首有纸票用银朱笔写云:‘天王大道君王全’七字。其来历如何乎?”

天兄曰:“尔就忘记乎?此七字是高天写来,那时天父同朕差兵权送此七字,在尔门首,畀尔作凭据。尔当时升高天战胜妖后,天父封尔为天王大道君王全。今高天尔有殿在东廓,尔就忘记么?”

天王曰:“天兄题起头,小弟却知尾矣。”

经过一段饶有趣味的对话后,天兄又叮嘱洪秀全洪秀全:“但尔称王,不得称帝,天父才是帝也。”

洪答曰:“遵天兄命。小弟作《黜邪崇正书》,亦辨惟天父称帝;天父以外,皆不得僭称帝也。”

甚至洪秀全洪秀全回广东的行动本身,也披上了遵天兄“旨意”而行的神圣外衣,如1849年2月13日洪秀全洪秀全与天兄的对话。

天兄曰:“尔今回东,五月上来或冬时上来也。”

天王奏曰:“遵命。”

天王曰:“小弟问天兄,番人罗孝全罗孝全是真心否?”

天兄曰:“是真心也,有牵连也。”

这一时期的《天父圣旨》缺失。但可以想见,在洪秀全洪秀全与天父,也就是与杨秀清杨秀清之间,应该还有不少他们共同编造的“亲承帝命”的神圣对话。

这种人“神”之间的对话,不但完全肯定了洪秀全洪秀全此前苦心积虑编造出的君权神授故事,而且还大大丰富和发展了这一神话。天父、天兄可以随时随地下凡,可以直接参与若干重大决策活动,因而极大地方便了洪秀全洪秀全由拜上帝教的教主向天下凡间的“真主”的转变。

由此可见,洪秀全洪秀全之所以选择支持杨、萧的天父、天兄代言人的身份,是基于共同的利害关系。通过天父、天兄的一系列下凡活动,杨秀清杨秀清与萧朝贵萧朝贵得以进入领导核心,权势急剧上升,而且在名义上也与冯云山冯云山一起成为洪秀全洪秀全的开国军师。他们是当然的受益者,然而最大的赢家却是洪秀全洪秀全。他不但通过杨、萧的天父、天兄下凡活动巩固了自己的教主地位,而且进一步明确了作为“天下万国真主”的统治者身份。以后拜上帝会的一切活动,包括天父、天兄的历次下凡,无不是朝着拥立洪秀全洪秀全称王登极的方向而努力的。

二“上帝小家庭”与领导核心的形成

1849年7月,冯云山冯云山在洪秀全洪秀全陪同下从广东返回紫荆山。天兄当即“下凡”,欲洪、冯“两位胞弟”“安心”,“不须忧虑”。拜上帝会自此形成了洪、冯、杨、萧为首的四人核心。萧朝贵从道光二十九年夏秋到次年二月洪秀全“登极”前,多次以天兄名义,欲“众小弟”“识得洪秀全、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或用四人的隐语别称,如三星禾王、云开山顶、双青脚起、月婿等等),就是要众人承认和接受洪、冯、杨、萧四人的核心领导。

四人为此结成了异姓兄弟:洪秀全洪秀全为二兄,冯云山冯云山为三兄,杨秀清杨秀清为四兄,萧朝贵萧朝贵为妹夫(萧妻杨宣娇杨宣娇为妹)。他们自称是高天同胞兄弟,即同为上帝之子(或婿),耶稣则是其长兄。尽管这一做法已蒙上了一层宗教神话的色彩,却仍然是江湖结义的传统形式。洪秀全洪秀全之只称二兄,除了必须把长兄的称谓留给耶稣外,与中国若干地区不愿称大哥而只称二哥的民间风习可能也有关系。如山东武松的家乡一带,人们爱称二哥而不称大哥,因为武二郎远较武大郎威风。广西罗城的仫佬族也有不喜欢别人称其大哥而爱称二哥、二嫂的习俗。

后来这一神圣家族的成员有所扩大:比杨宣娇杨宣娇年长的韦正韦正成了上帝的第五子(宣娇退而为第六女),最年轻的石达开石达开则成了上帝的第七子。

韦正韦正,一名昌辉,生于1826年,住桂平县紫荆山麓之金田村。韦氏家族究系土著僮族(现称壮族)还是客籍来人,这个问题在清代即已有不同说法。1954年,广西省太平天国文史调查团曾一度“确认”韦氏为僮族。但根据多种《韦氏族谱》的记载,韦氏先人原籍广东,后迁至广西梧州、浔州平南,约在明末清初迁居桂平金田,其为客家人应毋庸置疑。韦正韦正之父韦元玠颇有家业田产,但有钱无势,曾遭受其他地主富户的欺凌。韦正韦正本人是捐纳的监生,为人机敏。他正式成为上帝小家庭成员,系在1849年9月24日萧朝贵萧朝贵假托天兄下凡之时。

当时因贵县方面“十分传扬”,天兄便欲石达开石达开等人将洪、冯二人送至金田韦家“藏沉”。就在此时,天兄突然问韦正韦正:“尔呼朝贵为何乎?”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这位素有“见机灵变之急才”的韦正韦正也一时不知怎样称呼,因而“语言迟出”。洪秀全洪秀全却立即接过话头,反问萧朝贵萧朝贵:“天兄,韦正韦正在高天与小弟们是同胞否?”天兄也立即答复:“他同朕们总是共条肠也。”

不久,萧朝贵萧朝贵到金田,又以天兄下凡的形式当面对韦元玠说:“尔子韦正韦正肉身是尔生尔养,亦是尔子;但在高天论,又是朕老弟。尔不好看小他也。”他又以韦正韦正跟得起洪秀全洪秀全做“大人”之事劝勉韦元玠道:“他跟得去,尔亦跟得去。子有福,爷亦有福。一人有福,带涉满屋。一子受皇恩,全家食天禄。”韦正韦正从此正式进入拜上帝会的领导核心。金田韦家也从此成为拜上帝会密谋策划的指挥机关所在地和主要的供给基地。

石达开石达开,客家人,住贵县北山里之那帮村,于1831年出生于一个富有的农家。10岁前后,其父母相继亡故,又无其他兄弟,因而很早就经受了独立操持家务的锻炼,是一位颇具才干胆识、深孚人望的年轻人。李秀成李秀成说他“家富读书,文武备足”。已佚的太平天国史书中也有洪秀全洪秀全访石相公的情节。石达开石达开何时成为上帝小家庭的成员不详,但现存《天兄圣旨》中,初次提及石达开石达开是在1849年9月24日(己酉年八月初八日),天兄在其家下凡。1850年1月的纪事中,又有石达开石达开等人打破“妖窟”之后,天兄因顾虑粮草将尽,欲其“班师回朝”,但年轻气盛的石达开石达开却敢于当面“抗旨”,宁愿自己顶起粮草而不肯就此罢休的记载。天兄也即萧朝贵萧朝贵当时的处置手段是避而不答,转谕韦正韦正等远处人马暂且班师。“有愿留者,分发一二十人在此。至近处兵,现停顿在此,待后天然后回归也”,实际上是与其达成了妥协。石达开石达开此时年方虚龄19岁,但“达开哥”刚毅的性格和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已可见一斑。

《天情道理书》说韦、石二人“亦是富厚之家,后因认实天父天兄,不惜家产,恭膺帝命,同扶真主”,看来这也是二人得以跻身领导核心的重要因素。

三洪秀全洪秀全于平在山登极

拜上帝会领导核心的形成与扩大,尤其是洪秀全洪秀全“真命天子”地位的逐步确立,有力地保证了金田起义的发动。

洪秀全洪秀全虽然很早就有了成为人间之王的梦想,但直到杨秀清杨秀清、萧朝贵萧朝贵二人取得代天父、天兄传言的资格,并祭起“君权神授”的法宝后,他的梦想才有了实现的可能。洪秀全洪秀全究竟何时由宗教的领袖而明确转为凡间的人王?从种种迹象看,应是在1849年(己酉年)到1850年(庚戌年)间。由于洪秀全洪秀全之正式就任太平天王,是“亲承帝命”或“恭承帝命”的结果,除了他自己昔日的“异梦”而外,必须还有上帝的降言,也即托杨秀清杨秀清之口的“天父圣旨”与之配合。可惜早期的《天父圣旨》已亡佚。但从现存的《天兄圣旨》中,仍可找出若干蛛丝马迹。

1849年1月1日(戊申年十二月初七日),也就是洪秀全洪秀全生日的前三天,萧朝贵萧朝贵在假托天兄下凡时,暗示洪秀全洪秀全的几位表亲当晚就带上祭天的猪肉,恳求天父恩准洪秀全洪秀全“早正大位”。由于这一时期的《天父圣旨》缺失,这次活动不知下文。看来是时机尚未成熟,没有得到天父,也就是杨秀清杨秀清的首肯。

此后约有一年的时间,天兄不再提及洪秀全洪秀全正位之事,只是在历次下凡中,不断地点化拜上帝之人要“识得”洪秀全洪秀全,或“识得”秀全的别称“三星兄”、“二兄”,为秀全的称王继续造舆论。当然,天兄也没有忘记要众人“识得”冯云山冯云山、杨秀清杨秀清、萧朝贵萧朝贵这三位军师。

但到了1850年初(己酉年底、庚戌年初),《天兄圣旨》中对洪秀全洪秀全的称呼突然变为“太平王”、“三星禾王”。这表明洪秀全洪秀全此时业已称王,他作为“人王”或“真主”的身份已正式经天父认可。

剩下的事便是择日登极。果然,我们在1850年4月5日(庚戌年二月二十三日)的《天兄圣旨》中发现了洪秀全洪秀全“穿起黄袍”的记载。这是经过长期精心策划的结果。

这一日,天兄“劳心下凡,时在平山”。平山,即平隘山(今作鹏隘山),是紫荆山区的一部分。在太平天国文献中,多称作“平在山”。

天兄问洪秀全洪秀全:“秀全,尔穿起黄袍么?”

秀全对曰:“然也。”

天兄道:“要避吉,不可命外小见,根基不可被人识透也。”

秀全对曰:“遵天兄命。”

洪秀全洪秀全穿起黄袍,应是在此之前不久刚刚发生的事情。黄袍加身的意义谁都明白,这就是称王登极。问题是洪秀全洪秀全此次穿起黄袍究竟是正式登极“正大位”,还仅仅是一次登位的“预演”?

一些学者相信这仅仅是一次预演。因为他们接受了洪秀全洪秀全于1851年3月23日(太平天国辛开元年,亦即咸丰元年辛亥二月二十一日)在广西武宣县之东乡正式登极的既成说法。然而太平天国自己并没有所谓“东乡登极”之说。迄今所发现的太平天国文献,未对洪秀全洪秀全登极的时间、地点作过任何具体说明。

考“东乡登极”之说,最早见于郭廷以《太平天国史事日志》。此书于1851年3月23日条下标明:“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洪秀全登极(按:时在广西武宣台村东岭三里附近)。”

郭氏对此解释道:“太平天国己未九年十月初七日天王诏旨中有:‘二月二十一日是太兄暨朕登极节’,同年十月十四日诏云:‘二月念一哥登极,亦朕登极人间和’。所谓‘登极’,即指洪秀全洪秀全正式即位而言。此二月二十一日,自系太平天国元年二月二十一日,亦即咸丰元年二月二十一日,以是时尚无所谓天历。”

显然,郭氏之所以认定洪秀全洪秀全于辛开元年二月二十一日登极,遵循的是正式登极只能在揭帜起义之后的逻辑思路。

笔者在《洪秀全洪秀全“登极”史实辨正》姜涛:《洪秀全“登极”史实辨正》,载《历史研究》,1993(1)。一文中,论证了洪秀全洪秀全之正式登极是在1850年4月3日(庚戌年二月二十一日)。其理由有二:

第一,留存至今的太平天国官修史书《诏书》之一的《太平天日》中,载有洪仁玕洪仁玕在1844年(甲辰年)“染病见天启”之后所作的“预言”:“兄三十八岁方登天子位也。”

所谓“天启”,系指上帝向人显示其旨意及真理。这里的天启式预言,实际上是将后来已发生的事实作为当初的预言而加以描述,因而是可信的。洪秀全洪秀全生于1814年1月1日(嘉庆十八年癸酉十二月初十日),按照中国传统算法,其38岁是在道光三十年庚戌。因此,其登极只能在庚戌年之内,即公历1850年2月12日到1851年1月31日这段时间。

第二,洪秀全洪秀全登极的具体日期又只能在二月二十一日。除前引郭廷以所转述的天王诏旨中对登极日期的申明外,洪仁玕洪仁玕于1860年与英国传教士艾约瑟艾约瑟的一段对话中也强调指出:天王在规定二月二十一日之天兄暨天王登极节时,是想把救世主之被钉十字架与天王登极的时间统一起来的。但他没有采用犹太人的逾越节日期(二月十四日),而坚持采用二十一日,因汉字之二、十、一共同组成一“主”字。由此可见,二月二十一日是洪秀全洪秀全心目中登极的吉日,这一日期也是毋庸置疑的。

综合上述两点理由,能够满足设定条件的洪秀全洪秀全之登极日期只能是一个,即1850年4月3日(庚戌年二月二十一日)。

洪秀全洪秀全之在平在山登极,也有间接的地点和人物方面的旁证。查1860年12月22日(太平天国庚申十年十一月十三日)的幼主诏旨,内有“平在山勋旧,俱升封义爵”之说。

所谓“勋旧”,当指开国时的元勋,也即洪秀全洪秀全登极时的一班旧臣。提“平在山勋旧”而不提“金田勋旧”或“东乡勋旧”,说明洪秀全洪秀全之登极,确在平在山,而不在别的什么地方。再以幼主诏旨中开列的17人名单,对照洪秀全洪秀全在平在山活动时期的有关天兄圣旨,其中就有9人的姓名先后出现过。考虑到只有与天兄下凡活动直接有关的少数人员的姓名才会出现在《天兄圣旨》中,这样高的比例应该是很能说明问题的了。

然而拜上帝会对于洪秀全洪秀全的登极,并没有采取大肆张扬的做法,反而实行了极为严格的保密措施。

天兄不仅在洪登极的第三天就告诫他要注意“避吉”,不可被人识透“根基”;此后(1850年4月9日)还一再叮咛在场的有关人员:“太平事是定,但要谨口,根基不可被人识透也”;“千祈不好泄漏天机,不好讲太平事先”(同年7月28日)。所谓“太平事是定”,是指太平天王已即位,立国之事已定;之所以“不好泄漏天机”,是因为各地拜上帝人马有待发动,公开揭帜的时机尚未成熟。而这一切,正在紧锣密鼓地安排之中。

从《天兄圣旨》的记载看,庚戌年春、夏,各地拜上帝会的首脑人物及骨干分子均相继被召至平在山秘密朝觐洪秀全洪秀全,并聆听天父、天兄的圣旨。神秘而庄严的氛围使得这些开朝元勋既诚惶诚恐,又振奋不已。他们纷纷表示效忠,甚至不惜变卖家产,捐献财物,用于太平天国的开创大业。曾随父亲蒙得恩蒙得恩参加过这种朝觐仪式的蒙时雍后来回忆说:“窃自庚戌年二月敬拜天父上帝、天兄耶稣,为日无几,即随先父到平在山面觐真圣主天王圣颜,仰蒙面诏教导,指引甚属精详。侄与先父从此格外信实认真,去邪崇正。其时令甚严肃,不准轻泄机关,故此不敢轻与人言。”

四团方与团圆

此时,广西全省的社会矛盾已更趋激化,各种武装冲突愈演愈烈。其中影响最大的仍然是天地会所组织发动的武装起事。

被清朝方面称为“艇匪”的天地会的水上武装,兴起于1846年(道光二十六年)。他们大多是在鸦片战争后被裁撤的壮勇,“聚党于浔、梧江上,剽掠客贩货物,日益横肆”。洪秀全洪秀全于1847年在西江遭劫,很可能就是这帮人所为。此时,他们更是截断了西江流域的水上交通线。这些人虽多系天地会信徒,但并没有明确的反清目标。湖南兴宁人李沅发李沅发所领导的起义军,转战于湘桂边界地区,直至1850年夏才最后败亡。陈亚贵陈亚贵为首的武装力量,则占据了广西的腹地。来土冲突,亦即土著居民与客籍居民之间的矛盾冲突,所在皆有,大规模械斗几乎是一触即发。各镇协的官军,几乎尽数为天地会武装所牵制。地方团练的实力,亦在上述武装冲突中遭受极大损耗。拜上帝会对这些武装冲突,尤其是清朝官军与天地会武装之间的冲突严守中立,采取了“待等妖对妖相杀尽惫”,然后举事的策略。起义时机已渐趋成熟。

1850年夏,各地拜上帝会的首领根据天父、天兄的旨意——即拜上帝会领导核心的决策,各回所在,分头发动群众。7月底,洪秀全洪秀全的家属也已派妥人从广东接来。太平天国史上被称为“金田起义”的伟大斗争,就此揭开帷幕。

“金田起义”是太平天国自身文献中的用语。因此,考察一下太平天国人士所理解的金田起义,其确切含义到底是什么,它与今人的理解有何异同,看来还是有必要的。对于“起义”一词,《现代汉语词典》是这样解释的:“为了反抗反动统治而发动武装革命。有时指反动集团的武装力量背叛所属的集团,投到革命方面。”这是今人的理解。《辞源》的解释只有四个字:“仗义起兵。”这是它的本义。太平天国文献中的“起义”一词,用的正是其本义。有时或不用“起义”而代之以“勤王”,其义为“为王事尽力”,多指起兵救援王朝。如:“溯自广西倡大义,金田各处起天兵”(《醒世文》);“金田起义,用肇方刚之旅”(何震川:《建天京于金陵论》);“自扶真主金田起义以来,万民响应,四方乐从”(《太平救世歌》);“恭祝万寿起义”(《洪仁玕洪仁玕自述》);“万方儿小别家庭,离乡立志做忠臣;前来勤王当虎豹,今知有主可成人”(《天命诏旨书》);“惟愿各各起义,大振旌旗,报不共戴天之仇,共立勤王之勋”(《颁行诏书》);等等。

结合有关记载看,太平天国所谓的“金田起义”有其特定的具体内容,大体是指以金田为中心的各路拜上帝人马团营举兵,“共扶真主”,也即仗义起兵勤王。

为适应起义斗争的需要,拜上帝会领导核心内部进行了分工。已经就任太平天王的洪秀全洪秀全是起义的拥戴对象,又非本籍人,不便公开出面,因而接受了天兄对他的安排——和家眷一起密藏山人村胡以晄胡以晄家“避吉”。对拜上帝会有首创之功的军师冯云山冯云山,同为外省人,又曾被桂平知县判决“递籍管束”,也不宜出头露面,因而亦被安排随同密藏。出面组织起义发动工作的,是另两位军师——杨秀清杨秀清与萧朝贵萧朝贵。他们因有代天父、天兄传言的资格,已把最高权威掌握在自己手里。天父,尤其是天兄在此期间频频降凡,发布旨意,迅速果断地处理瞬息万变的军机,严厉打击借机下凡的其他“星宿”或“妖”——也即利用降僮之术对其权威进行挑战的会内其他派别与个人,从而在根本上保证了起义的组织实施。

在起义发动期间,由于杨秀清杨秀清“代弟妹赎病”,“身体十分苦楚”,甚至一度口哑耳聋,几成病废,实际事务系由萧朝贵萧朝贵代为主持,而以干练的韦正韦正(韦昌辉韦昌辉)襄理。但杨并非无所作为。从这一时期《天兄圣旨》中的用语“万事有天父主张,天兄担当”来看,重大决策可能都是由杨秀清杨秀清做出的。而且,在起义动员过程中起了极大作用的上帝的有关降言,也只有通过杨秀清杨秀清之口才能传出去。

杨、萧二人在发动起义的过程中充分显示了自己的才干和魄力,也因而进一步膨胀了权势欲。他们已不再甘心居于书生出身的冯云山冯云山之下,对同样因策划起义而权势急剧上升的韦正韦正也怀有忌意。

1850年9月5日,萧朝贵萧朝贵在冯云山冯云山、韦正韦正都在场的情形下,借天兄降凡,假意对洪秀全洪秀全说:“秀全,当前朕话谁人想出?”

秀全答曰:“是朝贵妹夫想出也。”

天兄曰:“是他想出,他都做得事。”

秀全答曰:“天下万郭都靠秀清、朝贵二人,岂有不做得事!”

天兄曰:“他二人又不识得多字墨,云山、韦正韦正方扶得尔也。况天下万郭(国)又有几多帮手,又有珠堂珠堂,暗语。以其偏旁指代洪秀全的表亲王姓家族,后改为黄姓。扶得尔也。”

秀全曰:“这边帮手不是十分帮手,秀清、朝贵乃真十分帮手。至珠堂,有好多人未醒,何能帮得手也!”

天兄叹曰:“秀全,朕天父天兄若不是差秀清、朝贵二人下来扶尔,尔实难矣。”

秀全答曰:“小弟知得天父天兄看顾扶持之恩矣。”

天兄又曰:“秀全,朝贵有大过么?”

秀全曰:“无也。秀清、朝贵,天父天兄降在他二人身,他二人分外晓得道理。朕从前曾对兄弟说曰:他人是学成、炼成,秀清、朝贵是天生自然也。”

天兄曰:“朕怕他有大条大胆,或行到路中辛苦,对尔面前称功道劳,就要打一百也。”

秀全答曰:“朝贵妹夫,瞒不得天兄,确是好人。天父亦曾称赞他曰:秀全,尔看尔妹夫这个样子,都知得他是好也。”

天兄曰:“为人总不好太过。众小弟放草、宽草,朕回天矣。”

经过如上的一番对话,杨、萧满意了。冯云山冯云山与韦正韦正却当面遭到了贬斥与羞辱。大约也自此时起,三位开国军师的排名变成了杨、萧、冯。

金田起义的具体过程,在太平天国文献中又称“团营”,可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各地拜上帝会众按地域分别团营,各自成军(在《天兄圣旨》中,这种按地域的分头集结被称为“团方”)。起义之初,参加团营的拜上帝会众大致集结于如下几个地区:

(一)桂平的紫荆—金田地区,是为拜上帝会领导机关所在,也是团营起义的最后集中地,以杨秀清杨秀清、萧朝贵萧朝贵、韦正韦正等人为首;

(二)贵县、桂平交界的白沙地区,以石达开石达开、秦日纲等人为首;

(三)平南的花洲地区,以胡以晄胡以晄、蒙得恩蒙得恩等人为首;

(四)郁林州的陆川、博白地区,以赖世举(赖九)、黄文金等人为首;

(五)广东高州的信宜地区,以凌才锦(凌十八)兄弟为首。

上述各地的团营,以信宜的凌十八为最早,约于夏季集结,8月中下旬,已与本县练勇发生激烈冲突。平南的花洲地区,因洪、冯在附近的山人村藏身之故,迟至10月中下旬方正式团营。其余数处,包括金田基地,大约均在8月开始团营。以上各集结地,都分头秘密置办军械,以供团营的会众使用。据说,石达开石达开率领的贵县队伍于8月在白沙驻屯时,甚至公然立辕门,开炉铸炮。慑于其声势,也因为官府方严办土来械斗之案,附近各团未敢起练往剿。

集结的会众大都是合家投营。这是因为拜上帝会的成员多为生活极不稳定的客家人,由于土来械斗的严峻局面,为本人及家属安全计,势必合家举族联合一体,共同抵御敌对势力。拜上帝会的舆论宣传显然也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据传,上帝在1849年(己酉年)曾降言:庚戌年将遣大灾降世,“人将瘟疫,宜信者则得救”。后果然,故信者愈众。到了1850年(庚戌年),上帝又降言:过了9月(八月)以后,“有田无人耕,有屋无人住”。后土人、来人相杀,上帝的预言又得到了验证。上帝的降言成了最有力的团营令。参加团营的会众,“将田产屋宇变卖,易为现金,而将一切所有缴纳于公库。全体衣食俱由公款开支,一律平均。因有此均产制度,人数愈为加增。”

团营的第二阶段,各路拜上帝人马向金田地区集中(《天兄圣旨》中称此为“团圆”),并在预定时间公开揭帜起义。

种种迹象表明,1850年11月4日(庚戌年十月初一日)是预定的公开揭帜起义日期。但远方陆川、博白以及广东信宜的大股人马,由于种种原因的耽搁,根本不可能按期赶赴金田。10月29日,萧朝贵萧朝贵在平南之洪山(鹏化山)借天兄下凡,紧急通知:“千祈秘密,不可出名先,现不可扯旗,恐好多弟兄不得团圆矣。近处团方,现匝住马。密谕远方兄弟,预备多买红粉(火药),声信一到,就好团圆也。”

然而比萧朝贵萧朝贵更具权威的杨秀清杨秀清显然不愿临时变更原定的起义计划。据《天情道理书》记载:“及至金田团营,时维十月初一日,天父大显权能,使东王忽然复开金口,耳聪目明,心灵性敏,掌理天国军务,乃天下弟妹。”

这位在外人心目中似乎已成病废的天父代言人,突然于此时在金田公开露面,执掌兵权,只能与揭帜起义有关。李秀成李秀成在其《自述》中说:“道光卅年十月,金田、花洲、六[陆]川、博白、白沙不约同日起义。此之天机,变化多端,实不详周,是以拜上帝之人格而深信了。起义之时,天王在花洲山人村胡以晄胡以晄家内密藏,并无一人得悉。那时东王、北王、翼王、天官丞相具[俱]在金田。”

李秀成李秀成列举的在金田起义现场的主要领导人只有四位:杨秀清杨秀清、韦正韦正、石达开石达开、秦日纲秦日纲。可见,杨秀清杨秀清是在远处“团方”人马未及齐聚金田,洪秀全洪秀全、冯云山冯云山二人仍在山人村密藏,甚至连萧朝贵萧朝贵也未赶回金田的情形下宣布揭帜起义的。这样做显然是为了证明“天父”的旨意不可更改,以牢固树立自己的权威。值得注意的是,在李秀成李秀成亲供原稿中,“道光卅年”原作“咸丰元年”,后经删涂改正,但“十月”之期却始终未变,这说明“十月”举义在李秀成李秀成心目中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起义之始,拜上帝会已有公开张贴告示的举动。据清朝方面的钦差大臣李星沅于十二月初五日奏报:“桂平之金田村,另有会匪聚集,号称万余,并帖伪示诱胁。”可见金田起义之始即已有起义文告发布。考其内容,应该就是后来收入《颁行诏书》的以军师杨秀清杨秀清、萧朝贵萧朝贵共同发布的《奉天诛妖,救世安民谕》。这篇起义檄文着力宣扬了天父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权能,尤其是戊申岁天父、天兄先后降凡所显示的“无数权能”,晓谕世人“好醒”,“亟早回头,拜真神,丢邪神”,敦促参加团勇、壮丁的三合会党,不要忘记洪门歃血、结义拜盟时的反清誓言,号召各省有志之士“各各起义,大振旌旗,报不共戴天之仇,共立勤王之勋!”

五“金田起义出大王”

金田及其附近村落,前控新墟平原,背靠紫荆山麓,是理想的屯兵处所。11月4日(十月初一日)以后,各路拜上帝人马便在杨秀清杨秀清的统一指挥调度下,加速向金田地区集结。11月21日,陆川、博白的起义者摆脱敌人的尾追堵截,抵达桂平境内的大洋。25日,在金田方面的策应下,北渡黔江,进入金田。到12月下旬,除广东信宜凌十八凌十八的队伍外,各路兵马已齐会金田。然此时金田周围地区已有大批清军集结,加之传闻太平军势渐败,凌十八乃自立军师、先锋等,转攻郁林州城,拟据为根本。后因久攻不克,又退返广东。七月,占罗定州之罗镜墟,一直坚守到壬子年(1852年)七月粮尽,始被围困的清军攻破。凌十八及余部均战死。

活跃在大湟江口的天地会水上武装的首领罗大纲罗大纲(又名罗亚旺)与张钊(大头羊)、田芳(大鲤鱼)等人也在此时入金田投营。张钊与田芳等人不愿遵守太平军纪律的约束,又“见拜上帝之人,不甚强庄(壮),非是立事之人,故未投也。后投清朝向提台矣。至罗大纲罗大纲,与大头杨(羊),两不相和,后罗大纲罗大纲投之”。罗大纲罗大纲终于留了下来,后来成为太平军的一位著名战将。

其时,连同陆续来投的客家人与天地会武装,总人数大约已达两万。杨秀清杨秀清、萧朝贵萧朝贵等着手将此两万男妇编组成一支统一的军队,即太平军。太平军在初组建时,可能是按地域编制的。保存至今的《太平军目》在论述旗制时,提及每面旗帜上均须书有“太平某省某地某旗”字样,并列举了广西贵县、平南、武宣、桂平、博白、苍梧和广东归善、湖南道州等地名。看来在揭帜起义之初,各路勤王兵马公开打出的就是此类旗号,而在后来的军制中仍予以保留。

太平军有着严明的纪律。洪秀全洪秀全于1851年1月初旬返回金田后即诏明5条军纪:“一、遵条命;二、别男行女行;三、秋毫莫犯;四、公心和傩,各遵头目约束;五、同心合力,不得临阵退缩。”太平军的编制仿照《周礼》司马之法,以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一军足员为13156人,各级首长称军帅、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等。但在金田时期,军制尚未健全。全军计编成前后左右中五军。前、左两军设有军长,后、右两军设有副军长,其下则有百长、营长等统兵将领。前、左二军且设有先锋长,各统带500名兵将。《天兄圣旨》,辛开元年二月二十八日。直到驻军茶地,扩编为十军,始废军长等职,按《太平军目》设立军帅以下各官。但每军仍不足员。

从现存太平天国的家册中,不仅可以看出太平军初起时的严密组织,还可以看出拜上帝会众全家投军后,男女老少分别入营、各尽所能的状况:“后二军军帅梁立泰,年三十四岁,广西浔州府桂平县白沙墟人,庚戌年七月在金田入营,八月封前营长东两司马,九月升前营旅帅,辛开元年十一月封后二师帅,十二月蒙天父天兄天王东王大开天恩,封为后二军军帅。父梁万铸在家升天,母胡大妹随营封为后四军女军帅,妻廖大妹在绣锦衙,妹梁晚妹北殿内贵使,子梁小保幼,女梁二妹幼,以上俱随营。……”

1850年12月下旬,杨秀清杨秀清下令蒙得恩蒙得恩等率军往攻思旺墟,大败浔州协副将李殿元所部兵勇,拔除了清军安置在平南、桂平交通要道上的这一据点。28日,洪秀全洪秀全以及冯云山冯云山等人终于结束了长达数月的密藏“避吉”,在大队“扶主”人马的拱卫下,胜利返回金田。月末,驻扎浔州的黔兵周凤岐周凤岐部来犯,于金田附近的望鳌岭陷入太平军的包围中。黔兵七营“相率宵遁”。统带该部兵勇的清江协副将伊克坦布“策马回走”,坠于蔡村江桥下被杀。周凤岐周凤岐驰援,“堵御一昼夜,围始解”。

两役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初兴的太平军的士气。1851年1月11日(庚戌年十二月初十日),在胜利的喜庆气氛中,全军在金田热烈祝贺了洪秀全洪秀全的38岁寿辰。这次祝寿活动标志着历时数月之久的金田起义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凡参加此次祝寿者,后来都得到了“功勋加一等”的殊荣。大约亦在此时,洪秀全洪秀全以太平天王的身份,封立长子洪天贵后改名洪天贵福,清方因误将“真王”二字合一,称其为洪福瑱。为幼主,并宣布以明年为太平天国辛开元年(改地支“亥”为“开”)。之所以建国号为太平天国,显然是因其为太平天王所治理的国家。太平天国将“國”写作“囯”,内中为“王”,含王居中治理天下之意。“太平”者,治之至也,反映了自古以来中国人民对安定的理想社会的追求,“天国”(thekingdomofheaven)之称,则源于基督教之《圣经•新约》。

金田祝寿后的第三天,太平军沿大湟江而出,占领了位于浔江与大湟江交汇处的江口墟。由于方言中湟、王同音,当地百姓的口碑传说中,便把太平军的这次胜利进军称做“金田起义出大王”。

这里有必要对所谓的起义日再作一番辨析。迄今为止,史学界对金田起义之日主要有两说:一是十二月初十日(1851年1月11日)起义说,这是已经写到教科书里的说法;另一是十月初一日(1850年11月4日)起义说,这是后来提出的一种说法。

十二月初十日起义说的主要依据是洪仁玕洪仁玕被清方俘获后写在供词中的几句话:此时天王在胡豫光[以晄]家中驻跸,乃大会各队,齐到花洲,迎接圣驾。合到金田,恭祝万寿起义,正号太平天国元年,封立幼主。洪仁玕洪仁玕的叙述很有些含混之处。如“乃大会各队……恭祝万寿起义”云云,主语便不可能是洪秀全洪秀全,而只能是拜上帝会中的其他领导人。再如祝寿之事在庚戌年,太平天国元年已是辛开[亥]年,祝寿之时是不可能同时“正号元年”的。但洪仁玕洪仁玕的叙述至少透露了这样两个信息:第一,金田起义的领导人不是洪秀全洪秀全本人;第二,洪秀全洪秀全早已登极正位,因而在庆贺寿辰时才会有“封立幼主”之举。

笔者赞同十月初一日起义之说。其主要依据,便是前已引述的《李秀成自述》《天情道理书》以及《天兄圣旨》。值得注意的是,李秀成李秀成自言有关洪秀全洪秀全等人“应立开基”、“出身起义”等情节的叙述,系据太平天国官修史书《诏书》的记载,且“一片虔心写就,并未隐瞒半分”。可见,“十月不约同日起义”之说,是太平天国官方正式的提法。所谓“不约同日起义”当然是故神其事,实际是指各路人马在约定的同一天公开打出旗号,也就是萧朝贵萧朝贵假托天兄所说的“扯旗”。强调其为“不约”,又列举金田等几处地名,说明这一天起义者并未齐聚金田,否则便无任何神奇可言,李秀成李秀成也就不会说“此之天机,变化多端,实不详周”了。因而揭帜起义之日,绝不可能是给洪秀全洪秀全祝寿之日,而只能是杨秀清杨秀清“复开金口”的十月初一日。

清方的奏报也可作为十月起义说的佐证。1850年12月8日,广西巡抚郑祖琛等奏报:“查桂平县属之金田村、白沙、大洋,并平南县属之鹏化、花洲一带及郁林州属,现据该州县禀报,均有匪徒纠聚,人数众多。”

州县之得知起义信息当要更早些。而且有意思的是,郑祖琛郑祖琛列举的几处地方几与李秀成李秀成所述完全一致。如果不是几处人马同时公开揭帜,清方的探报是不可能如此准确的。

1851年1月6日(十二月初五日),抵达广西的钦差大臣李星沅在奏报中又提及:“桂平之金田村,另有会匪聚集,号称万余,并帖伪示诱胁。”这表明清方所探知的金田村的起义者张贴告示之举至迟也在1851年1月6日之前——这还不算准确的探报传到钦差大员手中所迁延的时间。如果我们取十二月初十日起义说,就会得出拜上帝会(太平军)在洪秀全洪秀全生日时公开揭帜,而在此前多日就已有起义文告发布的自相矛盾的结果。仔细推究这份奏报,不难发现,李星沅李星沅所奏正是十月金田起义之始的情形,当时各路拜上帝人马尚未齐集金田,因而在金田村聚集的人数只是“号称”万余。对于刚刚抵达广西的李星沅李星沅来说,这确实是新发现的一个更值得注意的重大目标,尽管从时间上说金田村“会匪”们的起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

综上所述,在太平天国文献中,广义的金田起义是指1850年(庚戌年)秋历时数月之久的各路拜上帝人马向金田地区团营的全过程,起义的确切含义是仗义起兵勤王;狭义的金田起义日,即公开揭帜的日期,则是太平天国官方史书《诏书》记载而为《李秀成自述》所沿用的1850年11月4日(庚戌年十月初一日)。无论就广义或狭义来讲,金田起义的领导人只能是杨秀清杨秀清、萧朝贵萧朝贵等,而不是洪秀全洪秀全本人。因为他已于1850年4月3日(庚戌年二月二十一日)正式登极就任太平天王,从而成为金田起义所拥戴的对象。

免责声明

本站部分内容来自于网络或者相关专家观点,本站发表仅供历史爱好者学习参考,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本文地址:/zgls/jdsy/17430.html

  • 手机访问

站点声明:

历史学习笔记,本站内容整理自网络,原作无法考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仅供学习参考。

Copyright © http://www.historyhots.com All Rights Reserved. 备案号:粤ICP备20055648号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