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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原来是这样——稷下学宫,东方的雅典学派

历史大观园 还原历史 2020-06-21 15:26:58 0

文艺复兴时代的绘画巨匠拉斐尔,曾有震撼世界的壁画力作《雅典学派》。

在这幅宽近8米的煌煌壁画上,栩栩如生地再现了包括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在内的50多位古希腊思想文化巨匠,他们或高谈阔论,或精心演算,或慷慨激昂演说,或群情兴奋鼓掌。整个古希腊时代风云际会的先哲人物,不同年代、不同流派的文化,就这样跃然于画上,仿若历史风云再现。其高超的艺术表现手法与人物场景布局能力,引得一代代欧洲人叹为观止。

这幅构造精心、技法高超的壁画,仿佛一个历史废墟上拔地而起的舞台,把整个古希腊时代所有的明星人物生动呈现。一代代的观赏者们,无不流连忘返,惊奇不断。该给的赞美荣耀,几百年来都给了。

当然,与其说他们惊叹壁画,不如说他们犹如身临其境,惊叹那个诞生了欧洲文明的古希腊时代。

而相比之下,中国战国时代的文化荟萃,非但不逊色于这个欧洲人为之神往的时代,甚至好些方面的技术含量,包括思想的先进程度与科学文明的进步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诸子百家的激烈争鸣,各个流派独具特色的思想,不但造就了一个百家争鸣的战国文化,甚至在18世纪启蒙运动时代,深深震撼了欧洲。就连法国大革命的宣言词,都引自儒家思想那句耳熟能详的箴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正如鸦片战争开战前,英国国会辩论里的一句话:古老中国的文明,他们的百家争鸣,其成就丝毫不在我们知道的古希腊文明之下。而作为足以比肩古希腊文明的战国文化,与《雅典学派》画卷中的虚拟场面相比,却有一个承载的真实舞台。在这个地方,不同学派的文化,得以自由辩论,激烈交锋,仿佛剧烈的化学反应一般,生动催进了中国历史的演变。

这个中国舞台,就是齐国的稷下学宫。

又一个齐桓公

稷下,本是齐国国都城门的名字。战国初年,田氏代齐后的第三代齐国国王田午,在此设立学宫,因此得名“稷下学宫”。

说起这位田午,名声并不太响亮,但说起他的尊号,却是赫赫有名:齐桓公。虽然和春秋时代雄霸天下的那位齐桓公比,此齐桓公没有这么霸气,但知名度却也毫不逊色,最出名的事件,当属“扁鹊见蔡桓公”的典故。里面那位讳疾忌医,有病不早治,病入膏肓追悔莫及的愚蠢国王“蔡桓公”,正是这位齐桓公——田午。

由于这段死得窝囊的经历,因此两千年来,此君一直被历代学者当作反面教材,“讳疾忌医”的名号流传得极广,特别到了言路通畅的宋明两朝,刚直敢言的臣子们上书骂皇帝,都常拿他出来说事,翻翻各类慷慨激烈的奏折,此君的出镜率相当高。

就是在这样的口水纷纷里,他另一样开创人类历史新纪元的伟业——创建稷下学宫,却也被默默地掩盖。

这个业绩有多伟大?这不单单是世界上第一所官方举办私家主持的高等学府,更是后来战国百家争鸣的土壤。战国丰富多彩的文化流派,几乎都植根于此,开花结果繁衍生息。思想文明高度繁荣的战国时代,齐桓公正是最早的耕耘者。当然最初创办这高等学府的时候,齐桓公真没想得这么长远,也没太多伟大追求。他开创这历史创举,还是为了齐国自身统治考虑。

在战国七雄里,齐国王室的出身极为特殊,既不是韩赵魏这样的分家国家,更不是秦楚燕这样的春秋传统豪族。他们属于借着齐国的壳,建立了田家的统治,名分十分不正。那么为了证明自家统治合法性,除了要富国强兵,更得撑起思想大旗。

那咋证明呢?篡了齐国王位的田氏家族,出身于陈国。而道家创始人老子,同样也是陈国人。这下事情就好办了,高举起黄老学说的大旗,更把田家的祖先,追尊到黄帝,把老子的黄老思想,牢牢树立成齐国的国策,那就名正言顺了:我们田家秉承黄老思想,源流于黄帝,身份根正苗红,别说统治齐国,就是称雄天下,也是天经地义。

这个思想宣传,从田氏代齐的第一天起,齐国就一直在努力。而到了田午这一代,由于此君得位也不正,靠杀害其兄长齐废公田剡上位,登位之后更是四面风雨飘摇,这个传统宣传工作,更得进一步加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办学宫。弄个大学宫,召集各方名士,反复宣讲齐国思想,树立自己名正言顺的身份和伟大形象,岂不更加快速方便?

于是稷下学宫,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

当然最早的稷下学宫,还没有后来那么繁荣,主要都是黄老道家学说的舞台,这一类在学宫里讲学的学者们,也被称为稷下学派。他们主要的任务,除了阐述议论,就是整理春秋时代遗留的各类学说资料。学宫里的辩论,也基本都是秉承大王的意思,做一些大王喜欢的研究,但比起后来的空前规模,还是相对冷清。但即使在这相对冷清的年月里,真正被齐国上下公认的,却是稷下学派无可争议的地位。能够成为其中一员的学者,都至少是在齐国声名显赫的人物,不但学问名望都是硬实力,身份受人尊重,待遇更是士大夫级别。其在政界的话语权,也是出名地大。

最典型的事件,例如曾经入选中学课本的《齐威王一鸣惊人》:初登位的齐威王,还是个不靠谱的浪荡公子,成天吃喝玩乐,眼看齐国的国事风雨飘摇,就要到被吊打虐打的节奏,却是稷下学派的名士淳于髡挺身而出,循循善诱地给齐威王讲了个故事——有一只大鸟,本该威武雄壮,可是长大之后,却是九年都没叫唤一声,大王您说这是咋回事呢?齐威王立刻心领神会,从此幡然真做,造就了齐国强大。“一鸣惊人”的成语,就是由此而来。

多年以来,这个故事一直用来形容淳于髡的聪明,或是齐威王的胸怀,但其中透露最重要的真相是:作为战国新生事物的稷下学宫,从诞生早期起,就拥有这样强大的话语权,稷下学士们不但拥有崇高的地位,更有着让国王都肃然起敬的权威。

就在这样的尊重与发展中,早期的稷下学派欣欣向荣,很快从初生的小苗长成参天大树,成为齐国大国地位的生动招牌。

但是从齐宣王起,这个原本就光鲜的金字招牌,身份竟再次华丽转换,原先是棵招牌树,这时却变成了招纳各方“神鸟”的奇树;原先以齐国的黄老思想为主,学者也主要是老子学派人物,这下却成为诸子百家各个流派的聚焦地。一个学宫,竟这样成为诸子百家发展壮大的温床,仿佛一个聚拢了巨大能量的火山,喷涌出汹涌的战国文化烈焰。

这个角色转换,又是怎样来的呢?

齐宣王的妙笔

稷下学宫的角色变化,以《史记》里的说法是这样的,“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自如邹衍、淳于髡、田骈、接予、慎到、环渊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复盛,且数百千人。”也就是说,在齐宣王的改革下,稷下学宫从此打破了学派的界限,以海纳百川的气度,接纳各个流派的名士。各路名流人物都给予崇高地位,享受上大夫的待遇,且权力还极大。所谓“不治而议论”,就是不负责具体的行政工作,但是要参政议政、建言国事。在这样的大力扶持下,稷下学宫进入了其黄金时代,最热闹的时候,规模已有了千人之多。

如此华丽的转身,自然不只是因为齐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其中更深的追求,则是齐国的大国梦想。

这时候的齐国,状况和当年田午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不但是田氏家族王位稳固,其综合国力更蒸蒸日上,到了齐宣王执政的时候,齐国已经从中原六国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原唯一一支可以和秦国争雄的力量。战国的争霸战争,也正进入到另一个白热化阶段:齐秦两强对峙时代。

在战国这个特殊的时代里,一个国家如果要成为争霸的主角,那就需要抓两件事,众所周知的一件是战争,有了强大的军力才有超群的国家地位,但另一个与战争同样重要的事,就是抓文化。

看战国时代的发展脉络就知道,每个时代称霸诸侯的国家,也同样是这个年代文化最为繁荣发达的国家,以最早实现变法自强的魏国来说,一个魏国所云集的,几乎包括了当时战国所有的精英人物,而等到秦国和齐国也通过变法自强,后来居上时,其文化方面的软实力,也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成就。

在这个问题上,齐宣王是深受过刺激的,在他与秦国的几次较量中,最大的感受就是:为什么六国的人才都往秦国跑。经过痛定思痛后,他把改革的对象,放在了稷下学宫上。这个已经有了悠久历史的高等学府,不能仅仅是个门面工程,它更应该成为齐国繁衍孕育人才的温床,吸纳列国优秀人才为齐国服务。

在这样的强大追求下,稷下学宫各方面的条件,骤然升级。首先是待遇提升,比起以往来,那更是强得不能再强。以齐威王之前的话说:人才就像珠宝一样珍贵,列国争霸的关键,就是“得士则昌,失士则亡”。所以稷下学宫能否招揽到名士,这不只是个面子问题,更是个国家兴亡的问题,下的本钱也自然要更大。

于是,稷下学宫的待遇,立刻优厚得令天下人眼热。以《史记》的形容是“高门大屋尊宠之”,也就是要钱给钱要房给房,具体到每位名流身上,更是各个一夜暴富:比如田骈,不但享受上大夫待遇,而且门下弟子上百,全由国家包养。孟子不但高官厚禄,连出门也特别风光,每次都是数十辆车马,外带数百人跟着,场面十分壮观。而且这样的待遇,也是分等级的,不同的学者根据其学派声望的不同,享受不同等级的待遇。也就是说,在稷下学宫能获得怎样的礼遇,不只是个生活问题,更是个身份认证问题。只要在稷下学宫有过风光日子,名满天下的身份,就算是确立了。

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稷下学宫礼遇这些学士,也自然有其要求。而恰恰这一条,才是比待遇更吸引各路名流的原因。稷下学者的职责,同样照前文所说,就是“不治而议论”,也就是不负责具体的行政责任,但是需要为国家大事提供自己的思想和建言,这就等于既给了他们说话的权利,更给予了学者敢于说话的保护。包容,才是稷下学宫超越了战国时期其他国家之处。

这是一个兼容并包的平台,接纳一切学派的思想,允许学者们畅所欲言,更给他们以准确的定位,在这里不仅有良好的待遇和崇高的尊崇,还不用担心会如同在秦国这类国家那样,不幸卷入政治倾轧中。如果说同时期的秦国,给列国人才提供的地方是战场,那么稷下学宫,却是一个更加适合学问研究的世外桃源。当然,比起秦国这类国家政坛上的刀光血影,稷下学宫里也同样有战争,这里的战争,就是“吵架”,也就是辩论。

作为一个专业研究学问的机构,稷下学宫每天的日常工作,除了对于学术典籍资料的书写,就是不同思想之间的交锋争论,自从齐宣王时代,这个新兴学府实现华丽转身之后,这里就变成了诸子百家争锋的战场。在战国这个百家争鸣的时代里,任何一个学派都有自己的主张和治国的理念,但并不是每个学派,都有真正付诸实践的机会。那么一个学派如果要得到更多的认同,甚至得到一展抱负的平台,那么在稷下学宫取得话语权,就是必须要经历的磨炼。

由于这一特殊职能,稷下学宫自齐宣王时代起,就吸引了整个战国时代的目光,不同的学派掌舵人不远万里而来,不只是艳羡这里良好的学问条件与宽松的环境,更是不能放弃这一展示自我的机会。

另一群渴望展示自我的人们,就是列国的政治家。

自从齐宣王时代起,战国历史进入了连横合纵相互交锋的阶段,作为仅有可以抗衡强秦的东方大国,齐国也自然成了两种不同思想交锋的战场。列国之间的出使活动里,齐国就是重要的焦点地区,而稷下学宫的辩论舞台,更成了两个不同学派之间的交锋场所,唇枪舌战的局面,几乎每天上演。

对这火药味十足的“战火”,齐国的统治者们却十分受用。而这一条,也是稷下学宫得以成功的一大条件,与强调专制的秦国不同,齐国一直有兼容并包的传统,尽管齐国自身的治国思想,偏重于黄老学说,但是这种思想传统决定了,齐国并不是一个用专制和强权压制言论的国家,恰恰相反,齐国行政的一大传统,就是擅长从不同思想的交锋里,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学说理论,正是这样的目标,成了稷下学宫热闹的催化剂。

于是,在稷下学宫的黄金时代里,这里几乎云集了所有战国知名的学派:儒家、名家、阴阳家、纵横家、兵家。而更有意思的是,不但是各个学派林立,而且很多学派更是派中有派;不但有学派之间的相互辩论,甚至同一个学派内部,也常有激烈的观点交锋,而且更常见的情况是,对于齐国当时的各种国策,凡是看不过去的地方,稷下学宫的学者们也都常大胆建言,“打脸”齐国国君的次数,也是相当地多。

稷下学宫的辩论活动,主要以政治军事为主,但同样可贵的是,其他各行业的辩论,也都非常热闹。甚至包括天人道理、五行八卦等学问,科学活动也十分热闹,比如战国一些著名的天文数学成就,都是在稷下学宫里完成的研究工作。而在这一点上,齐国的统治者们同样也非常开通,凡是来到稷下学宫的学者,虽然要为齐国的政治服务,但并不强求学者们一定要按照齐国规定的路子研究,相反是自由发挥,擅长哪个学派,喜欢哪一种思想,哪怕和齐国统治者的思维冲突,也是尽可能地包容,允许学者们按照自己的思路,走自己的道路。

以《尸子·广泽》的说法:“墨子贵兼,孔子贵公,皇子贵衷,田子贵均,列子贵虚,其学之相非也。”也就是说,诸子百家各有各的学问,而来到稷下学宫,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向去学,齐国统治者只是从中选择自己有益的地方学习,并不强硬打断。

如果说战国的诸子百家,好比百花齐放,那么稷下学宫,就是最好的土壤。

造就齐国强大

齐国的这番苦心,从稷下学宫的热闹场面来看,确实没有白费。

这些分属各个派系的稷下学者,思想主张不同,但都有着强烈的使命感和建功立业的追求,因此在稷下学宫这个特殊平台上,他们也牢牢抓住机会,展示不凡的自己。仔细看看稷下学宫时代,这些学派的不同思想,就更能发现其中的可贵:没有一个派别,为了迎合统治者的需求,盲目地修正自己的思想,相反一直坚持独立的人格,并且在相互的论辩中学习——诸子十家,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驰说。

最典型的就是学者慎到,这位今天相对名气不及孔孟的杰出人物,却是在稷下学宫时代,提出了独特的“非忠”说,所谓“立国君以为国,非立国君以为君”也,在两千年前封建制度初创时期,却已经有了如此振聋发聩的非君思想。这样的大胆,也只是稷下学宫自由开放风气的一个缩影,事实上在这个特殊园地里,对于这些学者来说,没有什么不可以否定的,没有什么不可以质疑的,连三皇五帝都曾经被否定批判,齐国国君每天被骂,在这里更是常见的事。

对他们这种热闹辩论,齐国的国君们也很有兴趣,最典型的是齐宣王,经常饶有兴趣地跑来,出席稷下学宫的辩论活动。比起后世封建王朝,帝王每次出席儒学活动,各位儒生们立刻战战兢兢的样子,稷下学宫就从来不讲这一套,虽然身为国君,又是这些学者们的衣食父母,但来到稷下学宫,也得老老实实地做听众,去了不能享受特权摆架子,身为国君也是按照规矩老老实实听,各种国君们听了必然会不高兴的观点,当着他的面也会这样说。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齐宣王与稷下学宫学者田过的对话,两人为“君与父孰重”展开了争论。面对齐宣王的质疑,田过毫无惧色,侃侃而谈“君不如父”,也就是说国君比起父亲的分量要差远了,哪怕齐宣王非常不高兴,甚至与之激烈争论,田过也毫不怯场,硬是把齐宣王驳得哑口无言。

而比起胆大来,稷下学宫的另一大可贵之处,就是自由。这样一个平台,不可能让每个学派都满意,相反每个学派都会有很多的不满意,从认为自己不受重用到认为别人被偏袒,每天各学派间的纠纷也不停。而齐国统治者除了调解,另一个态度也非常明确:常年来去自由。每个学派都有随时来讲课的自由,更有随时可以走的权力。典型的如儒家圣人孟子,曾经在稷下学宫得到隆重的礼遇,但后来却深感自己的学说不被齐国接受,最后怅然离开。而从始至终,稷下学宫也依然给他隆重的尊崇。而以三次担任稷下学宫的著名学者,战国思想牛人荀子的说法,也正是在这个特殊的氛围下,各个不同的学派,才找到了自家的不足,自身的学问才得以丰富。以《荀子》里的说法,就是“以数具者,皆通之一遇也”。

在这个中国封建文化的初创成长期,特殊的稷下学宫,就成为一个成长的温床。中国文化的孕育和壮大,正是从此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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