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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与孔子

历史大观园 历史典故 2020-05-29 10:25:29 0


在《养生主》中,庄子连用“庖丁解牛”“公文轩见右师”“泽雉十步一啄”“老聃死,秦失吊之”等寓言故事,以多种手法,从不同层面描绘了“缘督以为经”“以无厚入有间”的处世方式,说明生于乱世之人如何才能“保身”“全生”“养亲”“尽年”。不过,这样的描述,多多少少带有一种近乎神奇的色彩,与现实社会中的人究竟当如何生存尚有一定的距离。于是,在《养生主》之后的《人间世》,庄子第一次把目光从正面投向苦难悲怆的现实社会,也就是所谓的“人间世”,并把《养生主》中所阐释的生存法则具体运用到现实生活中,教人如何通过“入世”“处世”,达到“养生”的目的。在这个层面上,《人间世》在“养生”与“处世”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堪称现实版的《养生主》。

一 如何理解“人间世”

所谓“人间世”,似乎就是指人间、人世、人类社会,但仔细品味,又不尽然。“人间”“人世”与“人间世”意思十分相近,为什么这里要重复使用意思几乎相同的两个词呢?故而郭象把“世”解作“代”:

与人群者,不得离人。然人间之变故,世世异宜,唯无心而不自用者,为能随变所适而不荷其累也。

意思是说,虽然人世社会在变,代有不同,但《人间世》中所包含的处世道理却不会变。按照郭象的解释,“人间”指的是人间社会,“世”的意思是“代”,“人间”修饰“代”,“人间世”当读作“人间—世”,“人间世”就是“人间的时代”。如此一来,“人间世”的中心词便落在了“世”字上,而不在“人间”。但是《人间世》分明说的是现实社会中的处世之道,重心落在“人间”而非“世”上。可见郭象的解释非庄子本意。唐陆德明《经典释文》释“人间世”说:

此人间见事,世所常行者也。

“人间”指人与人之间,“世”指社会。“人间世”的意思就是“人世社会”。陆德明的解释虽然比郭象进了一步,但“人间见事”的本意就是人世社会之事,“人间”二字本身已含有“人世社会”之意,“世”字仍嫌多余。王先谦作《庄子集解》,提出“人间世,谓当世也”。刘武《庄子集解内篇补正》就此解释说:

谓人间世为当世,未尽其义。盖人间以横言,世以竖言。人间世者,谓人与人之间相接之时世也。世有三,即接舆所歌往世、来世、方今之世也。而人与人间之相接,不外乎于内则心,于外则形与行。本篇凡六节。……如此数面写来,人间世之义,无余蕴矣。

刘武提出“人间世”之“世”是以纵向看人世,包括往世、方今之世与来世,也就是说,《人间世》所阐发的处世方法适宜于过去、现在与未来。刘武之说与前人相比,确有新意。庄子在《人间世》中的确引用诸多历史事件作为处世的例证,但其着眼点却既不在历史,也不在未来,而是落在当今。所以将“世”解作往昔、方今、未来,还不如王先谦笼统地将“人间世”落在“当世”上更为明了。实际上,《人间世》的最后一段,已经清楚地点明本文的重点是当世而非过去与未来:

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吾行郤曲,无伤吾足!

处于这个“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的残酷社会,当务之急当然是如何面对现实,而非过去与未来,即便是陈述过去,预见未来,也只是为了当世。况且,庄子明确地说“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并列举诸多事例谈论当今社会中人当如何处世与自处,并未涉及往世与来世,可见刘武的解释也存在着明显的缺陷。在诸家解说之中,其实最具启发意义的当推王夫之的题解:

人间世无不可游也,而入之也难。既生于其间,则虽乱世暴君,不能逃也。……此篇为涉乱世以自全而全人之妙术,君子深有取焉。

尽管王夫之仍把“人间世”局限于人世社会,但他紧扣《人间世》的处世方法提出的“人间世无不可游也,而入之也难”却有着画龙点睛之功,暗示了“人间世”说的就是“人入人间世”。可惜王夫之还是没有解决《人间世》题目究竟含有什么样的内容。

《庄子》“内七篇”标题的由来需另作文章讨论,但一个难以否认的事实是,“内七篇”的标题都高度概括了本文主旨。因此,“人间世”三字作为题目,一定如同“逍遥游”“齐物论”“养生主”一样,不可能有赘字。那么,“人间世”究竟作何解释呢?

先秦典籍中以“人间”指人世社会并不乏见。如《韩非子·解老》:“聋则不能知雷霆之害,狂则不能免人间法令之祸。”《庄子·至乐》:“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其中的“人间”都指人世社会。就《人间世》所阐释的处人与自处的内容来看,“世”就是人世、人类社会,既非“代”,亦非往世、今世、来世。如此一来,“人间”与“世”似乎语义完全重复,庄子本意果真如此吗?非也。其实,解开“人间世”真谛的关键不在“世”,而在“人间”二字上。

受王夫之题解的启发,后代庄学研究者提出“人间世”当读为“人—间世”,或者“人—间—世”,“间”,读作“jiàn”,意为参与、进入。如流沙河说:间作动词用,音jiàn,介入也,参与也。人间世也就是人处世(《庄子现代版》增订本)。先秦时期,“间”确实可当动词用,意思是“参与”。如《左传·庄公十年》:“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杜预注:“间,犹与也。”《人间世》前半部分所讲述的三则故事,都是说“士”如何入世,在仕途上如何不伤身、不伤生。即便第二部分所讲述的“无用之用”的“自处”,也是据第一部分的处人而来,要解决人入世之后如何处世。可见,“人间世”的意思就是“人入世”。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了“人间”与“世”意思重叠的问题,而且仅此三字便将《人间世》的全部内容浓缩其中。

二 孔子与颜回是寓言人物吗

有意思的是,一旦进入人间社会,庄子的写作风格竟然也随之发生了根本变化,不但鲲鹏展翅“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般的汪洋恣肆消失殆尽,而且也不见了“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那般精深莫测、汪洋恣肆的高深议论,甚至连庖丁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般神采飞扬的酣畅重墨也统统归零。《人间世》开篇现身的竟然是历史上实有其人的两位大儒:孔子与颜回。

历代庄子学者大都认为庄子笔下的孔子、颜回如同王倪、啮齿、瞿鹊子、长梧子等一样,不过是寓言人物,庄子仅仅是借其说理而已。但令人费解的是,《庄子》“内篇”中,这两位大儒并非偶尔一现,而是屡屡登场,庄子许多重要的见解,都是通过孔子、颜回之口表述出来的。倘若孔、颜二人仅仅是寓言人物,庄子何不继续创造诸如王倪、啮齿、瞿鹊子、长梧子等寓言人物加以演绎,或者索性像《齐物论》中那样,直接以“尝试言之”的方式阐述?为什么一定要通过孔子、颜回这两位最重量级的儒家人物来传达自己独到的思想见解呢?一直以来,中国文化史上都是将“儒”“道”视为虽互补却相互对立的两派。既然如此,庄子为什么还要借重于儒家代表人物孔子与颜回呢?

要揭开此中奥秘,我们不妨先将《庄子》“内篇”与《论语》以及其他典籍中有关孔子与颜回的言行记载加以比照。《论语》中对孔子与颜回有着这样一些记载: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论语·公冶长》)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论语·雍也》)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论语·述而》)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论语·先进》)

其中所流露出的“乘桴浮于海”“舍之则藏”的出世倾向,与孔子积极入世的人生态度与政治主张显然颇有差异,但此中所表述的思想的的确确是孔子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孔子的入世主张与《论语》中零散记录下来的出世倾向,后来被孟子概括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尽心章句上》)。可惜这种“独善其身”的主张,在春秋战国时期并没有得到儒家学派的重视,反倒被庄子发扬光大了。实际上,后世中国文人士大夫奉行的“独善其身”思想,更多接受的是庄子精神而非来自孔孟。从某种意义上说,儒家“独善其身”的思想不是由儒家而是由庄子完成的。这么说来,难道庄子与儒家之间竟存在着某种思想渊源吗?

《韩非子·显学》说孔子死后,儒家分为八派:“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其中“颜氏之儒”一派的文章、言论已经失传,但细细揣摩上述有关孔子、颜回的记载,不难看出庄子与孔子、颜回思想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据此推测,庄子很可能出自颜氏之儒,但又对颜氏之儒加以突破与创新,才形成了自己的一家之说。因此,《庄子》“内篇”中所出现的孔子与颜回,很可能并非纯粹的寓言形象,而是有一定历史根据的。

庄子出于颜氏之儒,并不仅仅是一种臆测。不容否认,《人间世》中所提到的颜回与《论语》中的颜回存在着一定的差异,特别体现在颜回向孔子请行前往卫国劝说卫君一事上。但是任何思想体系的成熟与定型都会有一个过程,《人间世》中有关颜回的这段记载,很可能正好补充了十来岁便追随孔子的颜回与创立“颜氏之儒”的颜回的思想演变历程。

如果把“颜回请行”与《大宗师》中的“坐忘”都视为可信的历史记载的话,我们可以从中看出,其一,颜回向孔子“请行”时仍属涉世不深的“热血青年”。此处记述的应该是颜回早年的言行。少年时的颜回虽已有做“隐士”的倾向,有过“心斋”“坐忘”的修炼,但在孔门的熏陶之下,颜回仍渴望去实践自己的政治理想。这种人生规划在士大夫阶层中是颇具代表性的,也是士子首选的人生道路。孔子率弟子奔走于各国之间,一直以言教身教鼓励弟子积极入世,从小便追随孔子周游列国的颜回不可能不受其影响。其二,《齐物论》中南郭子綦与颜成子游所探讨的“吾丧我”,与《人间世》中颜回所述及的“心斋”、《大宗师》中的“坐忘”显然一脉相承。庄子借寓言式人物南郭子綦之口大谈“吾丧我”,而“心斋”“坐忘”却要通过真实历史人物颜回之口说出,很可能就是因为“心斋”“坐忘”原本就发轫于颜氏之儒,庄子是在颜氏之儒的说法上,给予“心斋”与“坐忘”更详尽的内涵,完善了这两个在中国文化史上颇有影响的概念。其三,庄子大谈颜回,实际上也是借最终归于“养心”“养生”的颜回,展示士子于乱世中思想演变的轨迹。身为孔门第一贤人的颜回尚且能够回归“保身”“全生”“养亲”“尽年”的人生之路,那些终日纠缠于“日以心斗”“与物相靡相刃”的“大知小知”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为何还要继续沉溺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的可悲境地中呢?这大概也是庄子在《人间世》中写孔子、颜回的终极目的所在。

三 庄子是否尊孔

据《史记》记载,孔子有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是,除《论语》之外,《庄子》竟然是先秦典籍中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最多的一部书。《庄子》中记载的孔子及有姓名的弟子共计十人,达八十九次之多。今存三十三篇《庄子》中,有二十篇涉及孔子,凡四十七见,“内篇”九见,“外篇”二十五见,“杂篇”十三见。颜回共十三见,其中“内篇”三见,“外篇”六见,“杂篇”四见,涉及《庄子》十一篇。由于《庄子》外、杂篇中有不少抨击孔子和儒家学派的激烈言辞,绝大多数《庄子》学者在将《庄子》视为一个完整体系的前提下,不得不把“内篇”中出现的孔子与颜回统统当作寓言人物来看待,认为庄子不过是借孔子之口陈述自己的看法,从而忽略了庄子引用历史人物孔子言行的可能性。

固然,《庄子》“内篇”中记载的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论似乎与《论语》所述孔子的治世思想有所不同,甚至“内篇”中记述的孔子言行也存在相互矛盾之处,例如《德充符》中,孔子一方面为常季解释德充符者王骀授徒一事,表现出对德充符的深刻理解;另一方面又指责叔山无趾遭受刖刑,“子不谨,前既犯患若是矣。虽今来,何及矣!”内篇中出现的这种矛盾现象,其实正如《论语》中孔子的言行偶尔也存在矛盾一样,恰恰说明了人在特定的场合对待每一个具体之人、具体之事会有不同的反应。同时也可见出,庄子文中的孔子并非仅仅是借他人为自己发声,而是根据历史真实记下可用以阐发自己学说的孔子言行,其中很可能还包括颜氏之儒学派的贡献。

相对于《论语》中的孔子,《庄子》“内篇”中孔子的言行,显然是有选择性地记述的,因此,“内篇”中的孔子似乎成为了庄子的代言人,这也是孔子被后人视为寓言人物的根本原因。其实,《论语》中孔子的言行并非总是与庄子的思想截然对立,在不同时期、不同情境下,孔子也不时流露出与庄子相近的心态与感慨。特别是从孔子晚年回归故里,潜心授徒之后的言行,以及孔子对曾点、颜回的称许上,不难看出孔子思想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庄子·寓言》中记述了一段庄子与惠子谈及孔子的对话,非常值得注意:

庄子谓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时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惠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庄子曰:“孔子谢之矣,而其未之尝言。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复灵以生。’鸣而当律,言而当法,利义陈乎前,而好恶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立,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这段话清楚地记载了晚年孔子思想的变化。“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实在是庄子对历史上真实人物所作的最高评价。成玄英就说:“吾徒庸浅,不能逮及。此是庄子叹美宣尼之言。”从庄子在这段话中所流露出的由衷感慨与赞叹,可知庄子其实是非常推崇尊敬孔子的。我们不能因为这段记载出自《庄子·寓言》就简单地将其视为一篇文学创作,而忽略了庄子对孔子的尊崇。根据《论语》记载的孔子思想发展脉络来看,庄子所说的“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时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是有一定可信度的。“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中的“化”,很可能就包括孔子在《人间世》中对颜回的训导。

《庄子》“内篇”所阐述的处世、处人、处事之道,如果寻其历史渊源,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说是庄子对孔子、颜回儒学在新的历史时期的发扬光大。庄子生活的时代远比孔子时代更为险恶。随着几百年的时代变迁,政权更替,连绵不断的战争,颜氏之儒已经开始对孔子“吾与点也”“贤哉回也”的思想加以发挥,逐渐与孔学有别而自成一家。而庄子也正是从颜氏之儒中汲取了养分,最终脱离颜氏之儒而自成一体,开创了被后世尊为“道家”学说的庄子精神。庄子之学其实绝非如荀子所说的那样是“蔽于天而不知人”(《荀子·解蔽》),而实实在在是因为庄子对人生、人性、人心与现世认识得如此透彻,以至于连荀子这样的大儒都看不到庄子思想的精髓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深厚的人文意义。

《人间世》开篇有关颜回向孔子请行前往卫国救民于水火之中的记载,已无法确认历史上是否确有其事,但根据孔子大半生曾汲汲奔走于天下,而自少年时起就一直追随孔子的颜回的历史事实来看,早年的颜回有过如此的言行是符合历史事实的,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当然,其中孔子对颜回的教诲,不一定就是孔子的原话,而很可能是经过颜回弟子或再传弟子转述而又经庄子进一步发挥完善之后才记载在《人间世》中的。据此,我们有理由认为,《人间世》有关颜回的记载有一定的可信度。同时,根据这些记载,我们也可以看出,庄子思想并非横空出世,而是有迹可循的。

最后还需强调的是,《人间世》中孔子对颜回所说的一切,虽然都借助孔子之口,但无疑已成为庄子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所表达的对入世的看法,不但是庄子对士子入世不可避免需要面对的各种危险的警告,同样也是庄子“缘督以为经”的养生之道,对士子当如何在乱世中求生存的入世方法与处世哲学的集中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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