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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真好玩——汗巾,男女间致意传情的好道具

历史大观园 古代文化 2020-06-18 22:36:59 0


偷传袖里情,暗表心间事。一方织恨锦,千缕断肠丝。用殢色心儿,叠成个齐臻臻合欢祬,女流中忒敬思。着小生怎生来有福消任,端的是无功受赐。

——元·刘时中《南吕一枝花·罗帕传情偷》

自唐宋以来,那些被压抑的情愫就汹涌不绝。勾栏瓦肆更是炽热得离谱,弄得本邦好像只有情欲,没有情怀。

若说情怀,咱从头开始,本邦的“巾”,还真值得一提。

战国时《列子·汤问》上说:“南国之人,祝发而裸;北国之人,鞨巾而裘;中国之人,冠冕而裳。”古代君子讲的是礼,冠巾是首礼。

《诗经·郑风》上说:“出其东门,有女如云……缟衣綦巾,聊乐我员。”汉代大儒孔颖达解释道:綦,青白头巾,是初嫁礼服。新娘的母亲还在女儿衣上别一块佩巾,曰“缡”。

夫妇为人伦之始,不能像光脑袋的孩子,巾是教养。可到《金瓶梅》这里,却将巾弄成了偷情之物,里面对汗巾香帕的描写不亚于食、色。

(一)

将奴这银丝帕,并香囊寄与他。当初结下青丝发。松柏儿要你常牵挂,泪珠儿滴写相思话。夜深灯照的奴影儿孤,休负了夜深潜等荼?架。

——潘金莲《寄生草》

这是文艺女青年潘金莲寄给陈经济的小词。曹雪芹曾说:“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女婿陈经济虽非才子,丈母娘潘金莲却算佳人。一方帕一阕词,也是苟合绮绵的情丝。

《金瓶梅》第28回,陈经济要潘金莲袖里的汗巾。潘金莲道:“这汗巾儿是你爹成日眼里见过,不好与你的。”缠不过,“向袖中取出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儿,上面连银三字儿都掠与他”。

在古代,汗巾、香袋是女性的随身之物,亦可凭此情定三生。唐朝诗人李节度姬曾作《书红绡帕》:“囊裹真香谁见窃,鲛绡滴泪染成红。殷勤遗下轻绡意,好与情郎怀袖中。”这是女子怀春,寄情罗帕的写照。

除此之外,偷情之人亦以汗巾为媒,纷纷互通款曲、私定情事。

《金瓶梅》第77回,西门庆与贲四老婆偷情:“西门庆见红绵纸儿包着一方红绫织锦回纹汗巾儿,闻了闻,喷鼻香。”第82回,四月天气,潘金莲“将自己袖的一方银丝汗贴儿,裹着一个玉色纱挑线香袋儿,里面装安息、排草、玫瑰花瓣儿,并一缕头发,又着些松柏儿,一面挑着‘松柏长青’,一面是‘人如花面’八字,封的停当”,交给女婿陈经济。

汗巾甚至成了古代妓女揽客的营销手段。《金瓶梅》第50回,玳安“看见赛儿(妓者)带着银红纱香袋儿,就拿袖中汗巾儿两个换了”。第67回,妓女郑爱月儿送给西门庆的礼物“是一方回纹锦双拦子细撮古碌钱、同心方胜、结穗桃红绫汗巾儿,里面裹着一包亲口嗑的瓜仁儿”。

大明奢靡,声色浸染,男欢女爱,苟且偷欢。香帕罗绢的文艺范儿,怕早已荡然无存。

(二)

解元,我待与王妈妈递手帕去来,只怕来的迟,教你盼望,着娘替我去了。

——元·乔吉《两世姻缘》第一折

现在的人总是以为,古人的手帕、汗巾是私物,送丝帕寓意着相思,是传统定情物。

但是,古代有时候,手帕、汗巾与面巾纸无异,送人、赏人、当礼物都是稀松平常的。当然,这前提是没用过的新手帕。

另外,明代时,大户人家除了送汗巾、手帕之外,还会赏赐下人小费,就像今天欧美一些国家一样盛行,赏赐小费是礼数,更是身份的象征。

《金瓶梅》书中,这样的场景,多不可数。第10回,花家两个小厮来西门家送礼,吴月娘“与了那小丫头一方汗巾儿,与了小厮一百文钱”。

很明显,这一方汗巾大约等同于一百文钱。这是给普通的送礼物人的小费。若是送礼的主人地位高,那又不同了。

《金瓶梅》第15回,玳安给李瓶儿送寿礼,李瓶儿招待玳安的是:“一面分付迎春,外边明间内放小桌儿,摆了四盒茶食,管待玳安。临出门,与二钱银子,八宝儿一方闪色手帕。”第78回,除夕夜,“家人小厮并丫头媳妇,都来磕头”,西门夫妇“俱有手帕汗巾银钱赏赐”。

哼!把汗巾、手帕当成定情信物可是讲条件的,别把古人想得那么随便。在古代,一般的手帕、汗巾值百文铜钱。若是稍重一些的礼儿,手帕、汗巾也须提高档次,礼轻情重,因而也叫帕礼。

《金瓶梅》第7回,西门庆与孟玉楼相亲,上门礼就不同了:“用方盒呈上锦帕二方,宝钗一对,金戒指六个,放在托盘内拿下去。”第36回,蔡状元到西门家“封了一端绢帕、一部书、一双云履;安进士亦是书帕二事、四袋芽茶、四柄杭扇”。

这锦帕、绢帕,可比一般的要贵多了。《金瓶梅》第20回,李瓶儿上寿时,“李瓶儿每人都是一方销金汗巾儿,五钱银子,欢喜回家”。书中,“销金汗巾”一般价值三钱银子。而万历年间,一个工人一天的收入约一钱银子。

院子里的女人最拜金了,让她们高兴,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给银子。

(三)

茜裙缟袂搴帘出,巧语殷勤留过客。

玉钗坠鬓不成妆,罗帕薰香半遮额。

——明·瞿佑《乌镇酒舍歌》

“罗帕遮额”是那个时候妓女领风骚的装扮。《金瓶梅》第51回,妓院的“李桂姐身穿茶色衣裳,也不搽脸,用白挑线汗巾子搭着头”。

“白挑线”是种缝纫工艺,不是只用在白色面料上,在《金瓶梅》书中还写过大量白挑线裙子。用汗巾搭是系在头上。这样的打扮不是明人独创,在秦代就出现了,但当时是作为武将的戎饰。《后汉书·舆服志》写:“秦雄诸侯,乃加其武将首饰为绛袙(红帕),以表贵贱。”

这在唐代宫廷中也流行过,诗人王建《宫词一百首》中有“缏得红罗手帕子,中心细画一双蝉”,这是说头上系红罗帕,画两道短蝉眉。唐时女人不兴长眉,而是短粗的那种。

《金瓶梅》第58回,写“粉头”(妓女)也是这样的打扮:“一阵香风过,觉有笑声,四个粉头都用汗巾儿搭着头出来。”

书中,不光妓女如此打扮,一般爱时尚的妇女,也时兴用手帕搭头,甚至连死人都会打扮成这样。第24回,宋蕙莲“换了一套绿闪红段子对衿袄儿、白挑线裙子。又用一方红销金汗巾子搭着头”。第62回,李瓶儿死时入殓,头上“用四根金簪儿绾一方大鸦青手帕,旋勒停当”。

明代有很多对女性这种手帕头饰描写的作品。《西游记》第59回,铁扇公主也是“头裹团花手帕,身穿纳锦云袍”。

这种巾帕搭头,到底是怎样的打扮?

清人叶梦珠《阅世编》云:“今世所称包头,意即古之缠头也,古或以锦为之。前朝(明朝)冬用乌绫,夏用乌纱,每幅约阔二寸,长倍之……崇祯中,式始尚狭。……今裁幅愈小,褶愈薄,体亦愈短,仅施面前,两鬓皆虚,以线暗续于鬓内而属后结之……”明代中晚时,搭头的帕巾还宽些,到清代,就越来越窄,之后演变成用线系了。

(四)

绩五色线为之,文采斑斓可观。俗用为被或衣裙,或作巾。

——宋·朱辅《溪蛮丛笑》

可以说,《金瓶梅》是一部“手帕大全”,书中出现过:通花汗巾、杭州白绉纱汗巾、闪色手帕、银红撮穗的落花流水汗巾、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销金点翠手帕、四川绫汗巾、扬州绉纱汗巾、红绫织锦回纹汗巾、回纹锦同心方胜桃红绫汗巾、白绫汗巾、银丝汗巾……近二十个品种。若是算上不同花色的,那就更让人眼花缭乱了。

这么多的巾帕,都是哪儿来的?《金瓶梅》中主要写了三个产地:

杭州。第25回,来旺儿从杭州回来,“私己带了些人事,悄悄送了孙雪娥两方绫汗巾,两双装花膝裤”。

四川。第51回,金莲道:“我要娇滴滴紫葡萄颜色,四川绫汗巾儿。”

扬州。第59回,郑爱月儿说,见李桂姐和吴银儿都拿着紫绉纱汗巾。西门庆道:“是我扬州船上带来的。”第67回,给翟管家送礼,“外具扬州绉纱汗巾十方,色绫汗巾十方……”

那会儿的汗巾真是热销,以至在山东清河县还有手帕一条街。第51回,陈经济道:“门外手帕巷有名王家,专一发卖各色改样销金点翠手帕汗巾儿。”

李瓶儿要一方老黄销金点翠穿花凤的,还要一方银红绫销江牙海水嵌八宝儿的,再加一方闪色芝麻花销金的。金莲两方儿,一方玉色绫琐子地儿销金的。另一方娇滴滴紫葡萄颜色四川绫汗巾,上面“销金间点翠,十样锦,同心结,方胜地儿──一个方胜儿里面一对儿喜相逢,两边栏子儿,都是璎珞珍珠碎八宝儿”。李瓶儿一人拿了一两九钱银子,“剩下的与西门大姐捎两方来”。

七方巾帕,每方合二钱七分银子。

第51回,“西门大姐给陈经济三钱银子,替她捎销金汗巾子来”。

这汗巾是真正的高档货。而西门庆也是很会算账的。第62回,陈经济拿着九匹水光绢,传达西门庆的指示:“教娘每剪各房里手帕,剩下的与娘每做裙子。”

不愧是成功的商人,连做孝衣的余料都充分利用起来了。因为汗巾的价格高,家常用的就需要自己动手做,因此穗子、流苏什么的也是自己编的,还由此产生了很多花样。

在《红楼梦》第35回中,就写了宝玉求莺儿为汗巾打穗子。莺儿道:“大红的须是黑络子才好看,或是石青的,才压得住颜色。”宝玉问:“松花色配什么?”莺儿道:“松花配桃红。”宝玉要雅淡带些娇艳。莺儿告诉他配葱绿柳黄雅致。宝玉打一条桃红加葱绿。

宝玉问几种花样,莺儿道:“一炷香,朝天凳,象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最后,宝玉让她打了个“攒心梅花”样的。

(五)

《金瓶梅》第2回:“毛青布大袖衫儿,又短衬湘裙碾绢纱。通花汗巾儿袖中边儿搭剌。”

《红楼梦》第63回:“宝玉只穿着大红棉纱小袄儿,下面绿绫弹墨夹裤,散着裤脚,系着一条汗巾。”

这是两大名著关于汗巾的比较,你是否发现了什么不同?

明代的《金瓶梅》中,汗巾是袖口耷拉;而到了清代的《红楼梦》,汗巾却是系在腰上的。怎么回事?

朝代更替,服制巨变,最突出的是:明与清服饰在领与袖的变化!

明代多是宽袖交领(也有圆领);清代的统治者是马背上的民族,穿的是窄袖圆领。

关于领袖,明末大名士钱牧斋降清易服。钱自嘲:“老夫领学前朝,取其宽;袖学时样,取其便。”人讥其为“两朝领袖”。

明代汉服是宽袖,汗巾放袖中。《金瓶梅》第11回,桂姐“轻扶罗袖,摆动湘裙,袖口边搭剌着一方银红撮穗的落花流水汗巾儿”。

而清朝满族人的服饰是箭袖,汗巾再也不能放袖中了。《红楼梦》第45回:“黛玉看他(宝玉)脱了蓑衣,里面只穿半旧红绫短袄,系着绿汗巾子,膝上露出绿绸撒花裤子,底下是掐金满绣的棉纱袜子。”

明亡之后,衣随代改,袖口耷拉着汗巾,已经成为故国风景。清代的汗巾只系短袄上,或系在腰间。

另外,清代的汗巾要比明代的幅窄且长,可以当作系裤子的带子。

《红楼梦》第28回,琪官“撩衣将系小衣儿的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下来,递给宝玉”,说是北静王给的,为茜香国女国王所贡品,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

明清汗巾另一个差异是:明代汗巾因在袖袋,上系带着挑牙、耳匙、钥匙等物件。这样的情形,入清以后,就越来越少。

甚至会把碎银子也系汗巾上,袖着怕丢了。《金瓶梅》第96回,杨大郎“袖内汗巾儿上拴着四五钱一块银子”。

无所不能的汗巾,在此哪里还是什么文化符号、情感意象?在平头百姓手里,分明是无所不能!

历史在你的身上,印满了胭脂情事;你是时尚首领,贴心物件。只是,今天的人离你越来越遥远,把你看得越来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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