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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真好玩——赏花,文人凭什么看不起商人

历史大观园 古代文化 2020-06-18 22:36:15 0


在古代,文人雅士赏花不说赏花,非说是“观美人”。

大明的文士就是这样,并对同样赏花的商人一脸蔑视,为什么啊?

这不是简单的士农工商等级差异。

这种等级上的差异,让《金瓶梅》中的山东商人西门庆,心里暗生不少自卑。以至于教育他儿子时说:“儿,你长大来,还挣个天官。不要学你家老子,做个西班(武职)出身,虽有兴头,却没十分尊重。”(第57回)

若是一个纯商人,他内心的创伤真想象不出有多大。

明朝中后期社会正在发生巨变,僭越几近常态,商人阶层迅速崛起。大明初期不允许商人穿绫罗,但是到中后期就没人管了,金钱一天天成为社会的轴心。钱,越来越为人所追求,商人一天比一天嘚瑟。

但是,有钱不等于有文化,社会的主流依旧是文士。越是这样,商人就越想跨入社会主流阶层,想着法儿提高自己的段位。

(一)

赏花,属于精神消费,本来就是一件见仁见智的事,可文士非得用诗词骚赋炫耀。明朝的倾颓,一半原因在这些文士身上,党争、贪腐、奢靡、降清……几乎都是文士起的头。

明末大名士钱谦益在《初学集》中说,嘉靖、万历年间,“士大夫……居处则园林池馆,泉石花药;鉴赏则法书名画,钟鼎彝器。又以其闲征歌选伎,博簺蹴鞫,无朝非花,靡夕不月”。

这样一群士大夫天天赏花玩月,声色犬马,外敌打来能不投降吗?

清文人伍绍棠在《长物志跋》中总结:“有明中叶,士大夫以儒雅相尚,若评书品画,瀹茗焚香,弹琴选石等事,无一不精,而当时骚人墨客,亦皆工鉴别,善品题,玉敦珠盘……”明中后期的士大夫,艺术水平绝对是高大上的,今天的文化人甭想比。

都是出来混的,文人能赏花赏景了,商人怎么就不能呢?虽然读书少,但咱能学样子呀。

《金瓶梅》第19回,西门庆家道正旺,大兴土木,建园子。他家花园落成:“春赏燕游堂,桧柏争鲜;夏赏临溪馆,荷莲斗彩;秋赏叠翠楼,黄菊迎霜;冬赏藏春阁,白梅积雪。刚见那娇花笼浅径,嫩柳拂雕栏。弄风杨柳纵蛾眉,带雨海棠陪嫩脸。燕游堂前,灯光花似开不开;藏春阁后,白银杏半放不放。平野桥东,几朵粉梅开卸;卧云亭上,数株紫荆未吐。湖山侧,才绽金钱,宝槛边,初生石笋。翩翩紫燕穿帘幕,呖呖黄莺度翠阴。也有那月窗雪洞,也有那水阁风亭。木香棚与荼蘼架相连,千叶桃与三春柳作对。也有那紫丁香、玉马樱、金雀藤、黄刺薇、香茉莉、瑞仙花。卷棚前后,松墙竹径,曲水方池,映阶蕉棕,向日葵榴。”在新盖的玩花楼向下观看:“见楼前牡丹花畔芍药圃、海棠轩、蔷薇架、木香棚,又有耐寒君子竹、欺雪大夫松。端的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春之景。”

不知道的,以为进了植物园呢。在商人阶层崛起前,这可都是士大夫赏玩的。现在,商人竞相效仿,让文人很不爽。

嘉靖诗人、学者黄省曾,也是家财万贯的藏书家,与名士王世贞、祝枝山都是哥们儿,写了本《吴风录》吐槽:

“富豪竞以湖石筑峙奇峰阴洞,至诸贵占据名岛,以凿琢而嵌空妙绝,珍花异木,错映阑圃,虽闾阎下户,亦饰小小盆岛为玩,以此务为餮贪。”

看这口气,有钱人玩玩就得了,你个小门小户,弄哪门子假山盆景?

曾经,鉴赏艺术品、赏景、赏花都是文人表明自己身份的专属标签,明后期反而被那些暴富的小市民抢了。

(二)

赏花,是何等闲雅的情调,这么高贵优雅的身份符号,现在却让商人抢了风头,文士丢份啊!

于是,“伪雅”之讥讽,在文士的朋友圈里天天刷屏。

万历时首辅王锡爵之子王衡,是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科举榜眼。他写文章说:“盖今人多伪为雅,而吾吴尤甚。兰菊几(几乎)家置一谱矣,次则君竹而友松,第而至桃……”

别以为文士都很穷酸哦。自晋永嘉之乱南迁,江南便涌现士族阶层,他们世代为宦,家资殷厚,拥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他们不仅领风气之先,还制定审美标准。王衡家便是江南望族豪门之一。平头百姓大多对豪门没感觉,这么说吧,王家光仆人就一千多人。

西门庆虽是山东首富,但他的“富”与江南豪族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在花卉消费方面,西门庆也是闻着气味找厕所——直追江南。

《金瓶梅》第67回:“冬月间,西门庆只在藏春阁书房中坐。那里烧下的地炉暖炕,地平上又放着黄铜火盆,放下梅稍月油单绢暖帘来。明间内摆着夹枝桃,各色菊花,清清瘦竹,翠翠幽兰。里面笔砚瓶梅,琴书消洒。”

西门庆家的花中,兰、菊、竹、桃,直接被文士一矢中的,怎么看都觉得王衡的话是在专指西门庆呢。但西门庆家的藏春阁里面烧着地炉暖炕,在冬季里也是春景,也算别具一格了。

历代最牛的一个风气就是尊重读书人。士子的地位高出商人一大截。钱谦益替人写的墓志铭,价银千两。在清河县,这价钱几乎能买下西门庆家的大宅子。

赏花的这种审美,虽有境界差异,但文人非说山顶的风景比半山腰的好看,也多少有些歧视商人的意味。可谁让标准是人家定的呢。

其实,西门庆赏花,有时更讲究实用性。《金瓶梅》第27回,西门庆在花园中翡翠轩卷棚内,看着小厮浇花,“只见翡翠轩正面前,栽着一盆瑞香花,开得甚是烂熳”。可随后,“金莲看见那瑞香花,就要摘来戴”。却被西门庆拦住:“趁早休动手,我每人赏你一朵罢。”原来西门庆把旁边少开头,早已摘下几朵来,浸在一只翠磁胆瓶内,准备给他的女人戴。花戴在女人的头上,才另有一番生命的妖娆。

(三)

在古代,从商是件特糟心的事儿。朝廷规定不许商人当官宦,不许商人穿绫罗……罪受了两千来年,好不容易挨到朝廷松口了,文士还是不依不饶的。不差钱的商人,在赏花这件事上,一不留神就会成为笑柄。

古代文人爱菊是千年传统,自打晋陶渊明独爱菊,菊品便辈辈孤高,颇像文士的性情。明代菊花品类繁多,光王象晋《群芳谱》就记有270种。

《金瓶梅》第61回:“西门庆到于小卷棚翡翠轩,只见应伯爵与常时节在松墙下正看菊花。原来松墙两边,摆放二十盆,都是七尺高各样有名的菊花,也有大红袍、状元红、紫袍金带、白粉西、黄粉西、满天星、醉杨妃、王牡丹、鹅毛菊、鸳鸯花之类。”

这菊花品种与谈迁《枣林杂俎》中说的有相似之处:“率及人肩眉,菊之最盛者也。”品种有:绛红袍、红鹅毛、状元红、白鹅毛、银蜂窝、金盏银台、荔枝红、大粉息(西)等。

商人品菊这等雅事,却被文人嘲笑。明末文士文震亨说:“菊盛时,好事家必取数百本,五色相间,高下次列,以供赏玩。此以夸富贵容则可。若真能赏花者,必觅异种,用古盆盎植一枝两枝,茎挺而秀,叶密而肥,至花发时,置几榻间,坐卧把玩,乃为得花之性情。”

西门庆的这次菊花展,尽管落入了文人“富贵容”讥讽之窠,但也得到了明白人指点一二,特别是花盆是标准的“古盆盎”。

第61回,帮闲的应伯爵给西门拍马屁:“花到不打紧,这盆正是官窑双箍邓(澄)浆盆。都是用绢罗打,用脚跐过泥,才烧造这个物儿,与苏州邓浆砖一个样儿做法。”

苏州样,是明代文士追得发疯的时尚典范。万历时文士王士性在《广志绎》中说:“苏人以为雅者,则四方随而雅之,俗者,则随而俗之。”

应伯爵这二货以为苏州样最时髦。西门庆解释,这是刘太监送的。二十盆花“连盆都送与我了”。

刘太监送的花盆想必是皇家的,自然是很名贵,光人工就费银无数:盆泥淘澄要二年,出泥曝过,以稻糠黄牛粪搅之而烧,一伏时用黑蜡、米醋等蒸多次,使澄浆品坚如铁。

暴富是件有意思的事,有时让你自命不凡,有时还真让你丢人现眼。

西门庆一下子就摆出这二十盆名贵花卉,明显是个暴发户。就像潘金莲手上戴满金戒指给人看一样。《金瓶梅》书中对此不置一言,却活生生把西门商人的俗态戏谑了一把。

最关键的,这不是文氏一己之言,当时的文人袁宏道、高濂、张岱等都操有同样的论调。

哼!这分明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精神践踏。

也怪崛起的商人自己不争气,有俩糟钱儿,硬是把炫富弄成炫俗。

古代社会的价值观早让这群文士确定好了。商人还改变得了吗?

当文人将商人一次次大把大把地砸钱的附庸风雅说成不堪时,他们会抛出赏花游戏规则,如袁宏道的《瓶史》,便规定了什么花得用什么瓶来插。

仿佛,这才是赏花审美的真正境界。

作为实用派,西门庆是爱往自己女人头上插花的主儿。也许,他心中也有些鄙夷:狗屁!花插在女人头上才叫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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