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历史——祭祀和信仰

吉礼是周“五礼”之首，指的就是“事邦国之鬼神示”，即祭祀之事。春秋时期是大乱世，仍在强调“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左传·成公十三年》），在它之前被誉为“郁郁乎文哉”的西周，祭祀的重要性，也就更加突出了。

周人的祭祀对象分为天神、地祇和人鬼。《周礼·春官·大宗伯》中对此有所归纳：“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风师、雨师；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以狸沈祭山林川泽；以疈辜祭四方百物；以肆献祼享先王，以馈食享先王，以祠春享先王，以礿夏享先王，以尝秋享先王，以烝冬享先王。”这里面祭祀的内容，天神大体包括昊天上帝、日月星辰、风、雨之类，地祇包括社稷、五祀、五岳及四方百物，而人鬼主要是先王。这个体系中的内容应该经过了逐渐的增补和综合整理，但从其分类，的确可以看出西周鬼神祭祀的格局。

既然祭祀在西周是如此重要，各种祭仪也就极为繁多。例如祭祀天神的时候，用燔柴之礼，当烟火袅袅上升，渐渐消散，就如同上天享用了祭祀一样。招迎九泉之下的祖先神，则用灌鬯之礼，酌酒浇地，酒香致地下。祭祀的对象不同，祭祀仪式也相应不同。

在整个西周鬼神祭祀体系中，天帝和祖先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中庸》有言：“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意思是明了祭祀天帝和祭祀祖先的礼，治理国家就能“尽在掌握”。这两种祭祀为何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周人对至上神的安排与夏、商有所不同。商人观念中，上帝具有崇高的地位，能够控制天象和收成，能够发动、制止战争，能对王和贵族们降下福祸。周人将天作为神祇，“天”可以主宰王朝的兴亡，可以选立君主，庇佑福祉或降下灾祸。它还是统治者道德的监督者，天意与民心相联系，“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从而将统治者对天的崇拜与现实人世相联系，避免了纯粹的神权统治。

而在各种崇拜中，周人将祖先神的崇拜提高到主导地位。虽然天帝在信仰中地位最高，但是先王可配天受享，即所谓“克配彼天”—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而且在具体的祭仪中，天帝很少受享，于是先王的崇拜和祭祀也就高于一切了。周人的祭祖礼尤其繁盛。他们的祖先崇拜和祭祀，是与宗法等级制度相联系的。礼书中说，祭祖有宗庙：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无庙，祭祀在寝进行。祭祀的物品：天子用三太牢（牛、猪、羊），诸侯用太牢，卿用特牛（牛一），大夫用猪一、羊一（少牢），士用猪，庶人用鱼。天子诸侯日常的祭祀一年有四次：春祠，夏礿、秋尝、冬烝。三年之丧结束后，在太庙中举行祖先合祭，称为“祫祭”；第二年举行禘祭；以后每三年一祫祭，五年一禘祭。会盟、出师、远行等大事，事前和事后都要特意举行告庙仪式。而西周金文中出现了二十种祭祖礼：禘、衣、 、 、 、告、禦、 、报、翟、禋、燎、又、牢、饎、尝、烝、閟等。其中有十七种与商代同名的祭祖礼，大多盛行于西周早中期，穆王以后，逐渐形成自己的礼仪系统。与商代遍祭先公先王不同，西周祭祀祖先没有超出三代的，这是由其宗法制度所决定的。周人并将禘祭改造成为祭祖大礼， 礼不言祈求对象及具体内容，祭祀用牲推重红色（赤）、祭典用尸（祭主）和祝，这都是周人祭祖的独创之处。

西周出土文物中，有大量青铜器是为祭祀祖先（文考、文祖、祖考）而铸，并且强调“子子孙孙永宝用（享）”，就是后人要不断祭祀祖先、祈求降福，相信其祖先定会威灵保佑。

另一方面，对于祖先，周人非常强调其道德形象，例如“文王之德之纯”（《诗经·周颂·维天之命》）。因此后人对于祖先，不仅需要祭祀，还应该效法祖先之德，如大盂鼎铭文所言“刑（型）□于文王正德”，以及册命金文中常说的“型乃祖考”。在金文中，还有大量称颂自己祖先的句子，例如禹鼎铭文开篇即说：“禹曰：丕显皇祖穆公，克夹绍先王奠四方。”这不仅将祖先崇拜伦理化，还与现实统治的“德治”相结合。时王以此激励贵族，效法其祖先对先王的忠诚，继续维护良好的君臣关系。

由上述内容可以证明，周人成功地将郊社之礼（祭天）和宗庙之礼（祭祖先）改造成为治理国家的基本制度和方法。

周人预测未来，使用龟卜和筮占的方法。《诗经·大雅·文王有声》上有武王通过龟占来确定镐京营建的记载：“考卜维王，宅是镐京，维龟正之，武王成之。”《尚书·金滕》上也说周公“乃卜三龟，一习吉”。文献的这些记录，得到了考古发现的证实，1977年在周原遗址发现甲骨一万七千多片。

译文：癸巳这一天，在文武帝乙的宗庙里。卜问殷纣王祭祀成汤（先帝）的供品，杀二个女奴为人祭品，彝器内盛三头公羊的血，三头小猪。这样祭祀可得到预料的结果。

译文：殷王（外出）田猎，到了帛（这个地方）王获得了田猎品。

筮法，是用蓍草、算策来演算，从而预测未来的方法。传说商纣时候，西伯姬昌被囚羑里，推演八卦为六十四卦。也有说，早在夏、商已经出现了类似后来《周易》的占筮书，夏代的称为《连山》，商代的是《归藏》。其中《归藏》与《周易》的区别，一是《归藏》的开篇“先坤后乾”，而《周易》是先乾后坤的；二是《周易》在占筮原则上，更推崇“变化”，更加复杂。我们现在能在西周青铜器上看到一些奇怪的数字符号，多由六个数字相叠或由三个数字相叠而成，这其实就是数字拼成的卦画符号。虽然对于“文王演《易》”的真实性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周人较多使用占筮法确为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