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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解析——心学

历史大观园 明清光辉 2020-07-24 13:00:39 0


一小部分欧洲人开启了与万历朝士人的对话,并产生了重大影响,但这不是明人信仰发生变化的唯一原因。信仰的动摇来自文化内部的压力:万历、天启年间庙堂之上的道德败坏、急速的商业化、社会等级的松动、边疆的军事危机、环境恶化。在这些条件下,一些人开始对过去确信不疑的东西产生动摇,并努力寻找理解世界的新途径,而这些往往是处江湖之远的思考。李贽(1527—1602)就是他们中的一员。李贽出生于泉州的一个穆斯林商人家庭,经科举正途步入官场。中年致仕,转向哲学思考。此后种种机缘,作为哲学家的李贽结识了利玛窦。李贽晚年信奉佛教,在家修行。他被视为一个离经叛道者,世人对其毁誉参半。

他著述等身,且刊布甚广,不能一一涉及。在此,我想讨论的是他与耿定向(1524—1596)的通信。耿定向也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思想家,他与李贽交谊深厚。与李贽不同的是,耿定向的政治嗅觉十分敏锐,对激进哲学可能引发的反响十分警惕。两人的文集中都保留了这些书信,他们在交往后期的分歧越来越大。这些书信反映了他们思想发展的轨迹和最终分道扬镳的原因。

现存最早的通信可追溯至万历十二年二月(1584年4月)两人关于孔子与哲学之相关性的争论。对于李贽而言,学问的目的不是为了理解孔子,而是为了理解道。另一方面,耿定向的“家法”提倡循序渐进地学习圣贤经典。李贽不赞同这种方法,他强调“且孔子未尝教人之学孔子也”,并援引孔子对颜渊问仁的回答:“为仁由己。”他反对不假思索地把孔子奉为一切的权威,因为他担心这样有失儒家学问的正道。无论是教师还是官员在对付民众时“有德礼格其心,有政刑以絷其四体”。教育的任务,乃至统治的任务,不是迫使人民服从一定的哲学条理或国家规定,而是顺应人的天性之势导其向善。因此,“寒能折胶,而不能折朝市之人;热能伏金,而不能伏竞奔之子。”

至此,李贽做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建议。与其以强力约束自私的行为,为什么不调动人的自利之心呢?“各从所好,各骋所长,无一人之不中用,何其事之易也?”在信的末尾,李贽称赞耿定向深信而笃行儒家理想,但婉言建议他接纳不同的看法。他提醒后者:“但不必人人皆如公耳。……仆自敬公,不必仆之似公也。”

在现存最早的耿定向致李贽的书信中,他并不认为古人对一切问题的回答都是不可更改的。他将“古人模样”分为两类,一类“与世推移、因时变化”,另一类“自生民以来不容改易”。前者是“从见闻上来名义格式的道理”,而后者是“根心不容己”的“天则”或曰“心矩”。时世可异,而根本的道理是不变的。他写道:“古人苦心极虑作此模样,使尔我安于平土,饱暖于衣食,又教之人伦,使免于禽兽。”这些人伦教诲,与他所谓的在道德要求面前“不可不依仿”或“不容自己”相一致。李贽转向佛教,因此丧失了“根心之不容自己者”。

李贽在第二封书信中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他宣称自己与耿的不同在于“不蹈故袭,不践往迹”,“如凤凰翔于千仞之上”,为的是“闻道”。他引用孔子的说法,认为宁可“狂狷”而不可“乡愿”。“有狂狷而不闻道者有之,未有非狂狷而能闻道者也。”耿定向愿“闻道”,然而,如果他依然规行矩步又如何能“闻道”?李贽已准备弃绝儒教,而耿定向视之畏途。耿在覆札中抱怨道:“今世禅活子,不修不证,撑眉张吻,自以为是,微妙处余虽不知,其模样可槩睹已。”他批评佛教为世人提供了另一条容易的途径,但到头来将一无所获。严肃的佛教修行也许是艰难的,但与孔孟之道仍不可同日而语。

李贽随即回复道,耿定向的“不容己”,“乃人生十五岁以前《弟子职》诸篇入孝出弟等事”,而自己的“不容己”,“乃十五成人以后为大人明《大学》”;耿如同“村学训蒙师”,“取效寡而用力艰”,而自己则像“大将用兵,直先擒王”,“用力少而奏功大”。

两人的通信火药味渐浓,终成水火之势。李贽指责耿定向在10年前对双方共同的挚友——哲学家何心隐(1517—1579)见死不救。当时,耿定向与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关系密切,本可对何施以援手。被激怒的耿定向随即质问,李贽在25年前回福建为祖父守丧时,任由自己的两个幼女在京中饿死,又是何心肝。当哲学上的分歧演变为互相揭丑,两人的关系也彻底破裂。

李贽坚信个人有领悟真理的能力;耿定向则笃信圣贤经典的智慧才是通往大道的不二法门。这一分歧使这一对友人渐行渐远而终至分道扬镳。从历史的发展来看,耿定向的立场才是多数理学家支持的,李贽则是他们驳斥的对象。李贽的观点似乎只是背离了治国的道德基础,却没有开创出另一种稳定的道德局面。耿定向在晚年才与李贽冰释前嫌,但对他们来说,言和并非易事。

两人断绝通信后的第10年,李贽在一场因另一位内阁首辅而起的政治风波中遭到株连。他被指为其政敌的门生,最终在北京入狱,罪名是招纳女弟子,惑世宣淫。尽管这不过是党争中他人罗织的罪名,时人却无不信以为实。他的一位友人企图用淡化其思想的方式来为他辩护,他说道:“人各有见,岂能尽同,亦何必尽同。”他断言,著述若只求同而不存异才是学问的大忌。“假使讲学之家,一以尽同为是,以不同为非,则大舜无两端之执,朱陆无同异之辨矣。”

我们无从得知这封申辩的书信是否上达圣听。不管怎样,针对李贽的指控最终被撤销,并判其递解回原籍监视居住。然而,在诏书还未传到监狱前,洗刷无望的李贽已选择了“荣死诏狱”的最后归宿。现代史家把李贽看作为思想自由献身的志士;而在他同时代的人看来,这只是一个狂士以将朽的生命为代价的最后一次狂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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