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胡宗宪　戚继光

胡宗宪（？—1565）　字汝贞，徽州绩溪（今属安徽）人。嘉靖十七年（1538）进士。曾任益都、余姚二县知县。后来升任御史，巡按宣府、大同。

嘉靖三十三年（1554），胡宗宪调任浙江巡按御史。当时徽州人汪直占据五岛，煽动倭寇为患；而徐海、陈东、麻叶这些人盘踞柘林、乍浦一带，常常骚扰沿海州县。世宗任命张经为总督，李天宠为浙江巡抚；又命令侍郎赵文华督察军务。赵文华是严嵩的义子，以严嵩为靠山，因此十分骄横。张经、李天宠不肯依附他，只有胡宗宪对他表示忠诚。赵文华很高兴，于是相互勾结起来竭力排斥张、李二人。尽管明军在石塘湾、王江泾等地大败倭寇，赵文华却将战功全都归给自己和胡宗宪，而密疏诬告张经，“畏贼失机”、“养寇不战”，使得张经有功反而遭受死刑。接着，又陷害了李天宠。于是胡宗宪就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接替李天宠为浙江巡抚。

当时柘林的倭寇转移到松江的陶宅，因而形势稍缓和。苏松巡抚曹邦辅在浒墅歼灭倭寇，赵文华十分妒忌，就下令进剿陶宅残余的倭寇来争功。胡宗宪率领精锐士卒四千人出战，结果大败，倭寇进而侵扰浙东各州县。胡宗宪和赵文华只得采取招抚的计策应付。但赵文华回到朝廷，却把失败的责任推给浙江总督杨宜，而推荐胡宗宪，使他升任兵部右侍郎并接替了杨宜的职务。

胡宗宪在总督任上，为平定寇患曾设下各种计谋。他和汪直既是徽州同乡，就想利用这种关系招致汪直。他从金华牢狱中将汪直的老母和妻子释放出来，并给以很多资助。汪直得知这个信息，十分感激，就派遣儿子汪滶和胡宗宪接上关系。胡宗宪优厚地款待汪滶，于是，汪滶把徐海将要入侵的情报告诉了他。没有多久，徐海果然带引倭寇一万多人进犯，陈东、麻叶跟他一起行动。胡宗宪派遣指挥夏正拿着汪滶的书信，约徐海投降，告诉他如能把陈东、麻叶绑送来，就可给以官爵。徐海果然绑了麻叶送来。胡宗宪解了麻叶的绑索，让他写信给陈东，要陈东设法搞掉徐海，而同时又故意将麻叶写好的信暗中泄漏给徐海。徐海发怒，于是又设计捆绑了陈东送来。不久，徐海在内讧中投水而死。这样，胡宗宪俘虏了陈东、麻叶，连同徐海的首级，一起献到京师报捷。世宗很是高兴，升胡宗宪为右都御史。朝廷允许汪滶回到五岛，定时入贡。徐海的残部逃向舟山，胡宗宪命令俞大猷乘着雪夜烧毁他们的营寨，把他们一举歼灭，两浙的倭患因而渐渐得以平息。

嘉靖三十六年（1557）正月，胡宗宪兼任了浙江巡抚。十月间，汪直按照先前与朝廷的协约，来经商做生意，倭人的头目跟着一起来，泊于舟山。浙江百姓听到倭船又至，大为惊慌。巡按御史王本固派兵阻止汪直上岸。汪直派遣汪滶到胡宗宪处，责备胡宗宪失信，要求派一名高官做人质，以保证上岸者人身安全。胡宗宪立即派遣夏正和汪滶一起去。在这之前，胡宗宪曾预先写了一封请求宽赦汪直的奏章，故意带汪滶到内室去，让他有机会看到。汪滶回去后，将这奏章告诉汪直，汪直才放心了，带着其他几个首领一起来拜见。胡宗宪竭力安慰他们，并让他们到杭州去见王本固。王本固却将汪直等人逮捕起来，关入牢狱。胡宗宪上疏请求曲赦汪直死罪，把他流放到海上，以维系外夷人心。王本固坚决反对，而朝中官员也怀疑胡宗宪收受了贿赂。胡宗宪害怕了，就换了口气报告上去。这样，汪直被处死，其他几个首领被流放到边远地区。汪滶等得知这个结果，就立即将夏正肢解了，在舟山设立了营栅，占据岑港，对抗官军。

第二年春天，新的倭寇大规模入侵。世宗严旨责问胡宗宪。胡宗宪害怕得罪，连忙上疏陈述战功，并说倭寇指日可灭。有官员参劾他犯欺骗罪。世宗发怒，削夺了俞大猷等将领的官职，责令胡宗宪限期平定寇患。这时赵文华已被斥逐而死，胡宗宪失去内援。他很担心平定不了倭患要处罪，正巧在舟山捕得一头白鹿，就将白鹿作为祥瑞献给世宗。世宗大为高兴，给以重奖，御史、巡按对胡宗宪的弹劾都失去了作用。胡宗宪又竭力交结严嵩，一时权倾东南。

其时倭寇造了巨舰，准备流窜。胡宗宪也希望他们逸去，没有去攻击。倭寇就乘着巨舰掠夺福建沿海州县。福建方面认为这是胡宗宪转嫁祸患，御史李瑚再次弹劾了胡宗宪。李瑚和俞大猷都是福建人，胡宗宪怀疑俞大猷走漏了消息，就弹劾俞大猷没有尽力出击，使得俞大猷被逮捕起来。当时江北、福建、广东都有倭患，胡宗宪虽说总督东南数十府之地，实际上也只是遥领而已，不可能具体经划。不过，小胜他都受到了奖赏，失败却从不担负责任。嘉靖三十八年（1559），倭寇大掠温、台等地，给事中罗嘉宾、御史庞尚鹏奉诏进行调查，认为胡宗宪纵寇不击，姑息养奸，应该处以重刑。世宗却不追究。第二年，胡宗宪以平汪直有功，加衔太子太保。罗嘉宾、庞尚鹏又奏劾胡宗宪侵吞大量公款，世宗庇护胡宗宪，不仅不加处罚，反而升他为兵部尚书。胡宗宪就又献上白龟二只、五色芝五株。世宗更为高兴，再次给以重赏。

嘉靖四十年（1561），江西发生暴乱，胡宗宪就又兼制江西。还没有到任，总兵官戚继光已将暴乱平息了。胡宗宪上奏战功，皇帝就又升他为少保。嘉靖四十一年（1562），俞大猷在两广平定张琏农民起义，胡宗宪也据为己功。这时严嵩已经垮台了，大学士徐阶说：“两广平定，跟浙江有什么关系？”只赏赐给他银子和礼品。不久，南京给事中陆凤仪弹劾胡宗宪依附严嵩以及奸欺贪淫的严重罪行，逮捕起来审问。世宗却念及他多次贡献祥瑞，且曾擒获汪直，释放了他，让他在家闲居。

两年以后，胡宗宪乘万寿节向世宗献十四种秘术，世宗大为高兴，准备重新起用他。正巧御史汪汝正抄严嵩党羽罗文龙家，得到胡宗宪给严世蕃的亲笔密信，于是就将他逮捕入狱。胡宗宪死在狱中。万历初追谥为襄懋。

戚继光（1528—1587）　字元敬，号南塘，又号孟诸，山东东牟（今蓬莱）人。自幼跟随父亲读书习武。嘉靖二十三年（1544）父亲去世后，袭官登州卫指挥佥事。当时倭寇为患，不断侵扰中国沿海地区，他有诗云：“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表现出他青年时期的爱国抱负。嘉靖二十八年（1549），他中武举乡试。次年入京会试，正遇鞑靼可汗俺答大举入寇，京师危急。他率众参加防守，并条陈防御方略，兵部以“国士”奏闻世宗。所以，他的军事才能，年轻时即已为人所赞许。嘉靖三十二年（1553），他升任署都指挥佥事，管理三营二十五所，专门负责山东一带的防务。嘉靖三十四年（1555）调任浙江都司，升为参将。先镇守宁波、绍兴、台州三郡，后改为镇守台州、金华、严州三郡。

戚继光到达浙江，见到卫所的军队纪律松散，缺员极多，所留存的也大半是老弱病残，缺乏战斗力，就在民风慓悍的金华、义乌一带招募农民、矿工三千人，加以严格训练，让他们认清军队的职责是抵御倭寇，而且必须纪律严明，不许骚扰百姓，还要学会真正的武艺。根据江南地形的特点，戚继光还创造了称为“鸳鸯阵”的战术，各种长短武器联合使用，各发挥特长而又互相密切配合，而当情况发生变化时，又可灵活地变为“三才阵”、“两仪阵”发挥威力。这样，他就组成了一支精锐的新军。这支新军，由于英勇善战，屡立战功，因而被誉为“戚家军”，名闻天下。

嘉靖四十年（1561），倭寇大掠桃渚、圻头。戚继光率部快速奔赴宁海，扼守住桃渚，在大龙山将他们打败，直追至雁门岭。倭寇逃去后乘虚袭击台州。戚继光立即追击，杀死其首领，把倭寇残部赶至瓜陵江，将他们全部歼灭。而此时，圻头的倭寇又向台州进犯，戚继光就在仙居截击，倭寇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戚继光在浙江和倭寇先后作战九次，每次皆捷，或死或俘的敌人共有一千多，被烧被溺的就无法计算。总兵官卢镗、参将牛天锡又在宁波、温州地区重创倭寇，于是浙东的倭患就平定了。

嘉靖四十一年（1562），倭寇从温州与广东南澳出动，大举侵犯福建。距宁德城十里有个名为横屿的小岛，被倭寇占领为大本营，官军不敢前去攻打，相持一年多。新来的倭寇扎营牛田，其首领驻在兴化，互为声援。福建的驻军接连告急，就请调戚继光率兵清剿。戚继光进入福建后，先攻击横屿的倭寇。他让士兵每人持一束草，填壕前进，大破倭寇的巢穴，斩敌二千六百多。并乘胜率兵至福清，大败牛田的倭寇，荡平其营寨。倭寇残余逃向兴化，戚继光连夜追逐，连克六十营，斩敌一千数百人。天亮进入兴化城，兴化人才知这一切作战情形，于是杀牛酾酒，犒劳不绝。戚继光回师浙江，经过福清，遇到倭寇从东营澳登陆，又把他们打败，斩敌二百多人。与戚继光同时调往福建清剿倭寇的，还有广东总兵官刘显，他也多次取得胜利。这样，福建多年来的倭寇祸害，也基本平息了。

然而，等到戚继光回到浙江，却又有新的大批倭寇进犯福建，竟攻破兴化城，且将平海卫也占领了。嘉靖四十二年（1563）四月，戚继光又奉命率兵进入福建。他主持中军，刘显为左翼，俞大猷为右翼，分三路进攻失陷的平海卫。戚继光军先攻入敌营垒，左右翼军相继跟进，共斩敌二千二百人。第二年二月，又有新纠结起来的倭寇一万多人，围困仙游三天，戚继光率兵往救，将倭寇打得落花流水。此后福建虽然还有小股倭寇骚扰，但都很快地被平定。论福建平倭功绩，戚继光为第一，刘、俞二人次之。戚继光因横屿的战功，已被升为署都督佥事，到平海卫作战结束，他又被升为都督同知，担任了福建总兵官。

隆庆元年（1567），给事中吴时来因蓟门多次发生警报，建议召调俞大猷、戚继光专门训练边防士兵。兵部只决定召用戚继光，任他为神机营副将。次年五月，穆宗命令戚继光以都督同知总理蓟州、昌平、保定三镇练兵事，总兵官以下都受他节制。兵部又将蓟镇原设的总兵官调回，让戚继光专任。这样，戚继光并任总兵官，镇守蓟州、永平、山海等处。敌寇入犯青山口，被他打退。

明代塞上，城墙虽然修建了，但墩台都没有设置。戚继光巡视后，就建议设置墩台。他不仅提出设置的方案，还建议招募浙江的军队，来做出个榜样。他将浙江士兵三千人，列队郊外，那天正遇上大雨，从早上直到晚上，士兵听从号令，直立不动。原来的边防士兵大为惊骇，从此才明白什么叫做“军令”。隆庆五年（1571）秋天，墩台设置完工，于是蓟镇边防二千里声势相联，十分巩固。

戚继光还曾建议设立车营。一辆兵车由四人推挽，作战时结合成方阵，骑兵、步兵居于其中。又制造拒马器，用来阻遏敌人的骑兵。敌人前来，先发射火器；稍靠近以后，步兵就拿着拒马器排列着前进，其间也用长枪等配合着交锋。敌人奔逃，就由骑兵追逐。另外，注意选用南方的兵士为突击队，入卫的兵士主要用在策应，本镇的兵士专门负责戍守。而把辎重营安排在紧随车营之后。经过他的苦心经营，蓟门的边防军队，节制严明，器械犀利，其军容就成为所有边防军队之冠。

这时期，俺答已经通贡，宣府，大同以西一带没有什么战事；只有土蛮迁居到插汉地区，带着十多万人马，常常窥视蓟门。而朵颜董狐狸和他的兄子长昂跟土蛮纠结，时叛时服。万历元年（1573）春，这二处的敌人阴谋入犯。他们的骑兵进逼喜峰口，大肆杀掠，被戚继光击败，差点把董狐狸擒获。第二年的春天，董狐狸和长昂一起逼着长秃入犯，结果长秃被戚继光俘获。长秃是狐狸之弟，长昂之叔。于是董狐狸和长昂率着部长亲族三百多人叩关请罪。戚继光和总督刘应节等商议后，接受他们投降。朵颜部献还掳掠去的边人，从此以后，戚继光在镇时期，他们就再不敢侵犯蓟门了。戚继光被升为左都督。后来，炒蛮骚扰边境，被明军追上打败。土蛮入犯辽东，戚继光迅速赶去，和辽东军一起也把他们击退。这时，戚继光已升为太子太保，根据功绩，又升为少保。

自从嘉靖二十九年（1550）俺答入犯京师以后，边防特别重视蓟镇，然而外番仍旧不时地闯入内地骚扰。十七年间，更换过大将十人，大多是戴罪而去。而戚继光在镇十六年，边防得到整顿，蓟门得到安宁。接任者按着戚继光这套办法防守，数十年里也都太平无事。当然，戚继光取得成功，也是依靠先后当国的大臣徐阶、高拱、张居正对他的器重。尤其是张居正，有关边防的事都跟戚继光商量，谁想跟戚继光为难，就立刻将谁调走。各督抚大臣如谭纶、刘应节、梁梦龙等都和戚继光相协调，所以戚继光更加能发挥作用。

张居正死后半年，给事中张鼎思上疏说戚继光不宜于长驻北方，掌权的大臣立刻就将戚继光调到广东。戚继光悒悒不得志，勉强赴任，过了一年就托病辞职。给事中张希皋等人又弹劾他，最后他被罢了官回去。在家闲居三年，万历十五年（1587）冬病逝，年六十岁。

戚继光著有《纪效新书》、《练兵纪实》二书。前者写于嘉靖三十九年（1560），后者完成于隆庆五年（1571）。他说起练兵作战，曾道：“在南则《纪效新书》，在北则《练兵纪实》。”二书总结他在军事实践中的经验，对后人颇有裨益。

评：胡宗宪多权术，喜功名。用计擒杀徐海、汪直等，使浙江沿海地区倭患稍杀，有功；然而他本性贪墨，又勾结奸党，更不时贡献所谓“祥瑞”，缺点也甚是明显。旧史书说他“奢黩蒙垢”，确是如此。

戚继光是明代的爱国将领。他经历南北二地，都立下了卓越功勋，特别是浙闽抗倭，更是在历史上留下了美名。他不仅有功于当时，《纪效新书》、《练兵纪实》二书也受到后世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