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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美日太平洋大对决——被打死的那种感觉

历史大观园 世界大战 2020-06-14 00:02:33 0


美军收复阿留申,与山本之死紧紧衔接,足以让日本人灰心丧气。东条只得苦中作乐,把阿图岛登陆战中日军的“喝血如饮酒”当作精神刺激剂,一再拿出来鼓吹。

可就算吹到天上,那也是骗老百姓的,高层全都心知肚明。裕仁天皇满脸悲痛地对杉山说:“将来,你一定要事前有成功的把握才能发起行动。”

从瓜岛到新几内亚、阿留申,日军已经败到了脸色发白,裕仁质问杉山:“如果我们继续打这样的仗,只会提高敌人的士气。难道我们就不能在别的什么地方,用某种方法与美军对抗并打败他们吗?”

打一场胜仗,杉山连做梦都想,可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啊。被天皇一逼,他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先是把责任推到海军身上,称如果海军能够进行一场决战,就可以结束战争,随后又补充说,他这个想法仅止于想法,因为现实中无法做到。

现实是,美军还将继续打胜仗,而要结束战争的方式看来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日本彻底服输。

收复阿留申群岛后,有人在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上建议,应以阿图岛为跳板,经千岛群岛向日本本土发动攻势。但这个建议忽略了补给问题,北太平洋寒冷多雾,沿途也缺乏必要基地,在极端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一旦发动大规模进攻,后勤补给将非常困难。

另一方面,日军战时的海外资源主要从东南亚一带夺取,从北面进攻日本,也不足以切断这条补给线。参谋长联席会议未采纳这项建议,美军的主攻方向仍集中于南部。

一见钟情

南方区域很大,当时存在最大争议的,是究竟南方哪一个战区可作为对日作战的主要反攻区。

麦克阿瑟竭力主张选他负责的西南战区。借着俾斯麦海战大胜的东风,他提出了一个雄心勃勃的“埃尔克顿”计划,要求华盛顿再给他5个师、1800架飞机和包括航母在内的海军力量,他将统率海陆空三军“直捣黄龙府”。

这么大的一张单子,马歇尔如何能够接受?而且若答应下来,等于和以前一样,又要抢海军的蛋糕了,金格那些人能同意吗?

果然,金格不同意。他认定麦克阿瑟就是个好利的先锋、趋炎附势的元帅,光知道抢海军的饭碗——谁说反攻区就是西南太平洋,为什么不能是中太平洋?尼米兹在那边一样可以做到“与诸君痛饮耳”。

马歇尔又被夹在了中间,他只得两边做工作,派特使专赴澳洲,让麦克阿瑟修改“埃尔克顿”计划。

麦克阿瑟无法领会马歇尔的一片苦心,他反而大发脾气,大动肝火。他确信又是“海军阴谋小集团”坏了他的好事:该死的,有什么办法将狗屎堆到这帮人鼻子上,叫他们开不了口吗?

马歇尔是陆军出身,本应帮着陆军说话,如今也跟海军站到了一块儿,一定是被海军的一群宵小包围的结果,这就叫“居之齐则齐声,居之楚则楚声”吧。麦克阿瑟对马歇尔也一并有了怨气,他电告马歇尔,宣称新几内亚战役“由于缺乏资源而被迫暂时停止”。

你们不给好东西,我不干活了!

仗还要打,不能停。参谋长联席会议展开协调,麦克阿瑟和尼米兹均派代表参加。最终,双方达成妥协,西南太平洋和中太平洋都被确定为主要反攻区,老大不欺老二,各打各的。

这回爱闹能闹的老麦讨了便宜,他终于从尼米兹的太平洋舰队中额外分到一杯羹。除原来规模不大的西南战区海军(新番号为美国第七舰队)外,由哈尔西直接指挥的南太平洋舰队(新番号为美国第三舰队)也暂时划归麦克阿瑟统率,这使他的部队一跃成为太平洋最强大的盟军力量。

哈尔西飞往布里斯班,同麦克阿瑟进行第一次会晤。哈尔西向麦克阿瑟汇报了五分钟,两人马上“一见钟情”。

哈尔西说,他很少见到给他印象这么深刻、这么强烈、这么讨人喜欢的人,他觉得,似乎双方早就是终生挚友了。

麦克阿瑟时年已经63岁,在哈尔西眼中却不过才50岁出头:“他的头发乌黑发亮,眼睛清澈明亮,仪态端庄稳重。”那种凛凛威风更是别人学都学不像的——“即使他身着文职服饰,也能立即认出他是一个军人。”

老麦的帅是人所共知的,同样大家都知道的是哈尔西的“丑”,整个儿一外星人似的。可是麦克阿瑟并不“嫌弃”:“从我们相见的一刹那起,我就喜欢他,我对他的尊敬和钦佩与日俱增。”

哈尔西与尼米兹也是多年好友,不过与稳重内敛的尼米兹相比,麦克阿瑟无疑更对哈尔西的脾气。两个人都是一样的疾恶如仇,一样的口无遮拦,一样的牛气哄哄,舍我其谁。麦克阿瑟对海军将领有看法,但对哈尔西是例外,因为在老麦的眼中,哈尔西没有别人面对海战的那种恐惧,以及对舰船乃至航母的患得患失,他想到的,就是要同敌人搏斗,置敌人于死地。

这种好斗的性格令麦克阿瑟为之大声叫好,他毫不犹豫地将哈尔西列为美国历史上的四大水兵之一,能与美国独立战争、南北战争、美西战争中的海军英雄齐名,“在我国海军的历史上,没有人可以比他得到更高的评价”。

原先,麦克阿瑟、哈尔西的幕僚班子都还有些担心,生怕这两位个性都极其鲜明的人碰到一起,会来个火星撞地球,没想到,两人惺惺相惜,越聊越投机。

当然,在讨论作战方略时,两人有时也会有不同意见,这时候哈尔西就实话实说:“我不同意。”麦克阿瑟虽为上司,但并不把自己的想法强行推销给哈尔西,他会继续与哈尔西讨论,直到一方被另一方说服为止,这让哈尔西十分感佩:“他(麦克阿瑟)阐述自己观点时的措辞,我从未听到有人超过他。”

麦克阿瑟确实有理由让哈尔西佩服,在给马歇尔撂了一段时间的挑子后,他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这就是以调整后的“埃尔克顿”计划为基础的车轮战役。

车轮战役是一次规模空前的军事行动,其作战前线绵延近1000英里,遍及陆地和海域,参战部队包括美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盟军,成千上万的陆战兵、飞行员、水手,数百架飞机,几百艘舰船和潜艇坐上了这辆庞大的“战车”。南太平洋上,车轮滚滚,杀声阵阵。

按照车轮战役的总体部署,哈尔西部队进攻所罗门群岛,麦克阿瑟部队进攻新几内亚东海岸,两支部队有如两把巨大的钳子,最终达到了包围拉包尔的目的。

对车轮战役能否成功,当时很多人都抱有疑问,甚至西南战区司令部的幕僚们也疑虑重重。一场巴布亚战役把大家都给打怕了,日军在巴布亚战场上采用的固守战术,日军士兵娴熟的战斗技能以及不可思议的玩命程度,都让人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

多数幕僚认为,只有大力增援地面部队和飞机,才有可能占领拉包尔及其他日军据点。有人甚至断言,车轮战役要么不启动,一旦启动,盟军在人员和物资上的损失必然会大大超过巴布亚和瓜岛两次战役。

在西南战区的一次参谋会议上,一位参谋当着麦克阿瑟的面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兵员补充这么缓慢,西南战区的物资补给只能满足作战计划的基本需要,就这种情况,怎么去发动进攻呢?

虽然麦克阿瑟曾经在巴布亚战役后发布了掺水的公报,但这并不表明他对那场战役没有正确认识。在巴布亚战役中,美军是用直接的正面兵力迫使日军后退,这种战术有着深厚的传统基础,因为自古至今,作战双方都是围绕“楚河汉界”进行争夺角逐,所谓胜负依归,便是围绕着这条界线推过来推过去。

可是巴布亚一战也充分暴露了传统战术的弊端,那就是投入和损失巨大,进展却极其缓慢。一次两次还好说,三次四次,以西南战区的资源状况,确实已难以承受。

逐岛进攻与麦克阿瑟心目中的理想打法并不符合,通过对巴布亚战役的总结,他完全有理由换一种角度,用一个新的构思来解决问题了。麦克阿瑟站起身,告诉与会众人:“我所要采取的作战方针,将打破墨守成规的一贯做法。”

蛙跳战术

什么叫墨守成规?就是维持旧法,一成不变。可是时代和条件都在变,正是在巴布亚战役中,麦克阿瑟看到了突破的可能,他自问自答了几个问题。

问:到巴布亚战役的最后阶段,日军为什么会支持不住?

答:缘于日军补给线被切断。

问:日军补给线是怎么被切断的?

答:缘于我们实施了严密的海上封锁。

问:如何才能维持严密的海上封锁?

答:必须有强有力的空军进行掩护。

问:空军怎样到达掩护海域?

答:占领机场,推进航空线。

这么正过来反过去地一推,麦克阿瑟的新战术跃然纸上。具体来说,就是集中有限兵力和资源,先攻取日军防守力量薄弱、适合建造机场和发展基地的地区,之后,便以新建机场为垫脚石,按空军掩护海军、海军切断补给的模式循环运作。

麦克阿瑟说明了他的真实用意:我们发动进攻,不是要占领日军的坚固据点,而是要予以包围,使守军变得软弱无力乃至饿死,这叫“乘虚而攻,让其自行消灭”。

作为美国在太平洋战场上资历最高、谋略最深的陆军名将,麦克阿瑟终非浪得虚名。他提出的这种战术构思,与尼米兹在瓜岛战役中牢牢占据瓜岛的打法相比,既有异曲同工之妙,又能自成体系和格局。

麦克阿瑟的新战术摒弃了传统的一线平推战法,好像池塘里的青蛙在荷叶上跳跃前进,因此被称为“蛙跳战术”。

战后,东条承认“蛙跳战术”是美国战胜日本的三个最关键要素之一,但这一战术理论刚刚提出时,并没有得到特别的支持和认同。哈尔西在进攻中所罗门群岛时,最早想采用的就不是创新的“蛙跳战术”,而是传统的逐岛进攻战术。

哈尔西首先要攻下的是新乔治亚岛。

日机航程有限,要从拉包尔或布干维尔起飞轰炸瓜岛,就必须带副油箱,但带了副油箱又影响战斗效能,于是日军便计划在中所罗门群岛部署两个海岛机场,新乔治亚岛的蒙达机场即为其中之一。日本人的想法是,先从拉包尔起飞,中途在蒙达加一次油,再前往瓜岛或图拉吉岛上空,返回时也这样。

蒙达将成为日军轰炸瓜岛的中转站,哈尔西这一剑是非砍不可。同时,新乔治亚岛也在瓜岛“仙人掌航空队”的有效作战半径内,陆基航空兵可对登陆行动进行支援。

蒙达机场一直处于全速修建状态,为了不被美军侦察机发现,日军把丛林植物缠绕在铁丝网上,做足了伪装。差不多完工的时候,哈尔西才知道它的存在,下决心提前实施“脚指甲行动”。

蒙达机场位于蒙达角海岸,蒙达角以南五海里处有个伦多瓦岛。如果在岛上设置大炮,可以轰击蒙达机场,但日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伦多瓦岛上仅有不超过300人的守备队,而且没有配备火炮。

“脚指甲行动”的第一步就是要夺取伦多瓦岛。6月30日晨,从瓜岛出发的特纳登陆编队出现在伦多瓦岛附近。日军部署在蒙达角的岸炮部队一看,以为美国人要攻占蒙达机场,就准备等特纳编队靠近点儿再打。趁此机会,登陆部队马上换乘登陆艇。

日军炮兵如梦初醒,急忙进行射击,然而为时已晚,美军驱逐舰很快压制住了日军的炮击。在舰炮的有力支援下,登陆部队向伦多瓦岛发起冲击,兵力薄弱的守敌被全部予以歼灭。

伦多瓦岛距离布干维尔岛机场不过20分钟航程,日军没有料到美军会发动奇袭,布干维尔岛上的飞机此前已全数撤往拉包尔。发现美军进攻伦多瓦岛,27架日机急急忙忙赶来参战。此时从瓜岛出发的美军战斗机早已等候多时,它们以逸待劳,把这支日机编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下午3点,登陆编队将所有物资卸载完毕,起锚返航。归途中编队遭到日机攻击,特纳的旗舰“麦考利”号运输舰被鱼雷击中,失去了机动能力。更不走运的是,天黑以后,美军鱼雷艇又将被拖带中的“麦考利”号误认为日舰,竟然将它击沉了。

自瓜岛战役开始,在特纳负责的运兵行动中,只损失一艘运输舰真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完成了哈尔西交给的任务——7月1日,登陆部队在伦多瓦岛建立了火炮阵地,用炮火罩住了蒙达机场。

所罗门群岛区域是日军东南舰队司令草鹿任一中将负责的区域,收到美军登陆伦多瓦岛的报告后,今村立即派参谋井本和今泉赶到东南舰队司令部,商讨怎么陆海协同,对蒙达角的日军进行增援。

陆军人是有的,可以从布干维尔岛等地抽调士兵,问题还是和过去一样,得配船。

眼下能搞运输的只有驱逐舰。可是海军又突然小气起来,舍不得拿驱逐舰运兵,他们让陆军等一周时间,以便弄些其他小舟艇过来。

几个陆军参谋气得七窍生烟:我点韭菜你给葱,小船运大部队,能载得下吗?再说了,战机转瞬即逝,一周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海军方面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答应立即派出驱逐舰。

7月4日晚,四艘日军驱逐舰从布因基地出发,满载士兵,驶入了新乔治亚岛西北角的库拉湾。就在这时,瞭望哨突然发现己方十千米以外有炮火在闪光。

闪光的炮火来自美军登陆编队。哈尔西集结了2600名陆战士兵,正准备在蒙达角北部的赖斯湾登陆。护航舰为掩护登陆,对岸上实施了炮火轰击。

根据炮火闪光的密集程度,日军编队指挥金冈国三大佐判断,美军实力在己方之上。事实也是如此,由安斯沃思少将指挥的护航舰队共有轻巡洋舰3艘、驱逐舰9艘,对攻的话,日舰显然处于劣势。

日本海军有比较丰富的夜战经验,金冈国三下令展开远距离偷袭。在夜幕掩护下,日舰接近至6000米距离,向美舰发射了14发“长矛”鱼雷,随后终止运输任务,立即掉头返航。

当晚库拉湾内黑暗多云,偶尔暴风雨还会笼罩海湾,所以美军编队未能发现日舰,雷达也未能及时提供预警。等到雷达屏幕上有所显示时,“长矛”鱼雷已经袭来,一发鱼雷命中“斯特朗”号驱逐舰,并当场引发爆炸。巨大的爆炸恶狠狠地撕开了两舷船壳,船体中部迅速塌陷下来,完全丧失了航行和通信能力。

发现“斯特朗”号的无线电无人应答,安斯沃思就知道不妙,急忙派出两艘驱逐舰前来救援。救援舰将舰艏靠上“斯特朗”号的左舷,在“斯特朗”号沉没之前,救出了包括舰长在内的大部分船员。

金冈国三并不准确地知道自己的偷袭成果,回到布因基地后,他连蒙带猜地向东南舰队司令报了个数字:鱼雷击沉美军一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

要说金冈国三也算是够谨慎,并没有把战果吹得太离谱,而且他本来的运输任务也未完成。但自从俾斯麦海战以来,日本海军几无胜绩,就这么一次小胜,已经足够他们显摆的了。

天不起风晴不了,人不说谎成不了。出于宣传需要,东南舰队对库拉湾偷袭战大肆渲染,堂而皇之地拔高为战胜美国名将哈尔西的巨大胜利。

为了把“巨大胜利”进行到底,同时完成既定计划,日军投入十艘驱逐舰,实施了一次更大规模的增援行动。

电子狗

除了增加数量外,编队的技术含量也提高了,旗舰“新月”号上安装了雷达报警设备。

日军原先对雷达基本上一无所知。在珍珠港事件的前两个月,日本超级间谍吉川猛夫发现,一艘美国重巡洋舰的前桅杆头部装了一种桁架型天线,但这种天线他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珍珠港事件结束后,始终未暴露身份的吉川获释回国。在对被俘美军的一次审讯中,他才无意中得知“桁架型天线”就是美国海军正在装备的“雷达”。

吉川猛夫了解到,雷达可通过反射电波的回馈,探测出对方舰艇所在方向和距离,以此减少目视误差。他立即向军令部做了汇报,但并未引起军令部的足够重视,当时日本海军的雷达知识也仅限于皮毛。

从中途岛战役开始,雷达逐渐显山露水,到几次所罗门海战,军令部已经不敢不正视雷达在海战中的重要作用了。因为他们发现美国人活像装了千里眼和透视镜,夜战时的目力有时比日舰还厉害,以致日本海军的撒手锏——利用夜间逼近敌舰,然后发射鱼雷,差不多要过期失效了。

怎么办?跟着造啊!美国人能造雷达,难道我们不能?

在军令部的严令督促下,海军技术部只好埋头鼓捣,但科技这东西不是别的,光逼是不出成果的。最后,货真价实的雷达实在是造不出,只弄出了雷达报警设备。

这种设备相当于如今汽车上的“电子狗”,可以接收并测定雷达的脉冲信号,当雷达信号达到一定能量值时,就会发出警告,提醒你军舰已被对方发现,得赶紧逃。

也就是说,只有遇到装有雷达的美舰,“电子狗”才用得上,它无法直接发现美舰,不能当“导航仪”使。这当然不够完美,可总比没有强。

7月5日晚,日军编队驶入库拉湾。当天晚上没有月光,突如其来的雨云又使能见度迅速降低到一海里以下。这种气象条件使得日军瞭望哨的视野和分辨能力大打折扣,好在有“新月”号的“电子狗”,日军编队指挥官秋山辉男少将的心里才算有了点儿底。

“电子狗”很快有了反应,显示左舷五千米外有美军水面舰只出现。秋山如获至宝,“电子狗”真心好啊,要不然美舰杀到面前都不知道呢。

日舰可以像前一天那样觑个冷子,射完鱼雷后撒腿就跑,但秋山这次打算两不耽误。他将驱逐舰分成三拨,前面七艘编成第一、二运输队,只管卸载人员物资,后面包括旗舰在内的三艘编成掩护队,向“电子狗”显示的位置驶去,以便靠近后做战斗警戒。

秋山被骗了,骗它的就是“电子狗”,它报了个假警。左舷五千米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美舰,秋山这么一移动,反而让自己被真正的美舰给逮个正着。

其实,日军编队一离开布因基地就被盟军的海岸监视哨发现了。接到报告后,哈尔西立即命令刚刚返回图拉吉港的安斯沃思编队,再次出海截击。

美国人比日本人更勇于面对现实,也更善于总结经验,因此与瓜岛时期相比,这时的美国海军又有了长足的进步,具体表现为装备更为精良,行动组织更为严密。

所罗门海战时,SG型对海搜索雷达只在一两艘舰艇上安装,如今所有军舰上都装了SG型雷达。它们被专门安装在一间舱室里,这种舱室叫作“雷达标图室”,操作人员在雷达荧光屏上发现目标后,就会在标图室进行标绘和分析,海岸观察哨和无线电得到的情报也会汇集到此处,这使雷达标图室成为一个战场情报中心。拥有这样的中心,海战时就可占据极大优势。

行动组织上,过去的舰队大多是临时拼凑,那边来一点儿,这边添一点儿,彼此之间都不太熟悉,更不用说良好配合了。现在则是编制较为固定的特混舰队,可以定期在一起组织训练,从海战特别是夜战的技术水平,到官兵的士气、信心,都一并上去了。

美军本以为凭这种条件,足以在夜战中打个翻身仗,不料还未正式交手,日军一个偷袭,就先中了一镖。安斯沃思浑身不爽,接令后二话不说,带上由三艘轻巡洋舰、四艘驱逐舰组成的编队便出发了,他要为沉没的“斯特朗”号复仇。

日舰比美舰早进入库拉湾,而且航向不同,但在质量低劣的“电子狗”的误导下,掩护队却稀里糊涂地提早进入了美军雷达的可测范围。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当被真正的美军雷达发现时,“电子狗”又来了个默不作声,犹如美军安插的卧底一般。

六英寸机关枪

在发现日军掩护队的最初几分钟里,美军编队并没有立即开火。这是因为附近海岛上高耸的山坡回波掩盖了目标,以致战场情报中心的专家们无法准确研判出前面究竟有多少日舰,也不知道它们的配置和航向。

一切只能看指挥官的临场指挥和决断能力了。安斯沃思下令变航行队形为战斗队形,在接近日舰到中等距离时进行雷控射击。

接近是为了射得更准确,但缺点也显而易见——距离6200米,美军还没有开炮,日军瞭望哨就已凭借目力发现了美舰。

短时间内,安斯沃思无法再通过雷达分配射击,他只能集中所有火力,选择最大的或最近的目标进行射击,这个目标就是秋山的旗舰“新月”号。

雷控射击是利用雷达电波碰击敌舰,再通过反射,自动准确地测定距离实施的射击。这跟用测距仪测定距离的打法完全不同,理论上讲,应该达到百发百中的效果,所以美军在夜色中的射击相当准确,巡洋舰主炮的第一次齐射就命中了。

在战斗的前五分钟,三艘巡洋舰共向日舰倾泻了超过2500发152毫米炮弹(即六英寸炮弹),美军称之为“六英寸机关枪”。炮弹大部分落在了“新月”号上,“新月”号还没来得及发射鱼雷,雨点般的炮弹便摧毁了它的舰桥。正在指挥作战的秋山及其幕僚当场殒命,接着舰体沉入海底。

安斯沃思深知日军夜战中的法宝是什么,因此五分钟后即下令编队转向,以躲开鱼雷攻击。

理论上正确的东西,实战中未必都一一可行。日军掩护队的驱逐舰除“新月”号外,分别是“凉风”号和“谷风”号。安斯沃思以为五分钟的“机关枪扫射”足以把大部分日舰扫成筛子,但实际只打沉了“新月”号,“凉风”号和“谷风”号并未遭到射击,还拥有足够的反击能力。

在所罗门海战中,因为弹药中没有消焰剂,美军舰炮发射时的火光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从而为鱼雷攻击提供目标。美军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为前线提供的无焰弹仍然很少,三到四次齐射就打完了,再开火时,炮火刺目绚烂,在夜色中非常显眼,成为日舰理想的瞄准点。

“凉风”号和“谷风”号瞄准美军的炮火闪光处,将鱼雷管中的所有16条“长矛”鱼雷全部射出,随后两舰一边施放烟雾,一边撤出了战场。

安斯沃思编队转向时,日军发射的鱼雷正好到达美舰所在位置,处于编队中央的“海伦娜”号轻巡洋舰是日舰瞄准的基点,先后被四发鱼雷击中。以“长矛”鱼雷的破坏力,一发就足以击沉一艘巡洋舰,“海伦娜”号的舰体两头被炸得像折叠过一般。瓦罐不离井上破,壮士难免阵前亡,军舰也一样,“海伦娜”号在所罗门海战中多次死里逃生,但这次它没能逃过去,最终沉入了大海。

“海伦娜”号中弹让美军队形一度出现混乱。转向完成后的编队立即重组队形,以攻击新出现的日军第二运输队。安斯沃思看到第二运输队正在右转,于是下令编队进行机动,先一步占据“T”字横头阵位。

在“T”字阵位上,所有美舰均可发挥火力,而日舰只有第一艘“天雾”号可以还击。由于位置不利,日舰丧失了发射鱼雷的机会,“天雾”号连中四弹,“初雪”号也被三发炮弹命中,两舰慌忙撤逃。后面的两艘驱逐舰见美舰舰炮又狠又准,更不敢接战,也急忙掉头。

日舰都有一套躲雷达的办法,有的利用海岸雷达杂波进行掩护,有的驶离雷达的有效范围。安斯沃思在雷达荧光屏上看到只有己方驱逐舰,便下达了“所有火炮退膛”的命令。

出乎安斯沃思意料的是,原本退出的“凉风”号和“谷风”号又回来了。它们重新装填了备用鱼雷,准备实施第二次攻击,但此时美军编队已撤出战场,只得悻悻而返。

无脑的“电子狗”将他的主人秋山送上了不归之途,但秋山临死前将日舰分成三拨,被证明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安斯沃思在库拉湾与掩护队激战的时候,日军运输队已将1600多名陆军官兵和90吨补给物资送到了岸上。

因为没有雷达引导,日军驱逐舰在卸载完毕后只能各自寻找捷径跑路,其中“长月”号驱逐舰误入浅水海域并搁浅,天亮后被美军飞机击沉。在库拉湾海战中,日军驱逐舰共被击沉2艘,5艘受伤,包括秋山在内的300多人丧生,但是基本完成了运输任务。美军损失一艘轻巡洋舰,也没能阻止日军的增援行动,总体上是一次失利的海上阻援战。

找星星的能手

尽管增援行动基本获得成功,但与进攻的美军相比,蒙达地区的日军仍处于劣势。为了保住蒙达机场,东南舰队决定继续运送增援部队和补给物资,7月12日晚,日军又派出了一支运输编队。

奉哈尔西之命前来截击的还是安斯沃思编队,其队伍得到加强,扩充为3艘巡洋舰和10艘驱逐舰。在科隆班加拉岛东北方向,美军夜航侦察机发现了护航的日军警戒队,共有巡洋舰1艘,驱逐舰5艘。

上回日舰数量占优,只是指挥官一开战就阵亡,使得它们没能形成应有的抱团优势。这一次想抱团也不成了,数量优势在美舰一方,加上率先启用夜航预警,安斯沃思对此大有胜算,他下令编队呈战斗队形向日舰驶去。

在库拉湾海战中,美军驱逐舰大多做了壁上观,原因是没来得及发射鱼雷。这回大家长了记性,伴随巡洋舰“六英寸机关枪”的嘶吼,前卫的五艘驱逐舰都提前发射了鱼雷。

然而状态好的并非只有美舰,日舰也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被“提防着你的皮”之类的咒骂和恐吓给惊醒了,以往迷迷糊糊的“电子狗”一下子机灵起来,美舰一进入它的警戒区它就报了警。

美军雷达自然比“电子狗”要强,但雷达说到底只是一种侦察手段,实战时还是要更多地依赖人的经验和素质。太平洋战争前,日军在训练等方面准备相当充分。在飞行员训练目力的课程中,有一项是大白天找星星。一般人是不太可能做到的,但经过一次又一次实践,日本飞行员都成了找星星的能手,往往还越找越多。每当看到一颗特殊的星星,他们会很快记住它的位置,然后把视线猛地向90°方向移动,随即又转回来,看看自己能否立即找到。

用这种极端方法,日军训练出了王牌飞行员,也训练出了一批目力极强的夜战精英,他们的水平是战前准备不足的美军难以企及的。在美舰开火的前一分钟,日军瞭望哨就凭肉眼发现了美舰,指挥官伊崎俊二少将下令打开探照灯,实施鱼雷和舰炮射击,安斯沃思预想的先发制人变成了遭遇战。

日军旗舰“神通”号轻巡洋舰因为打开了探照灯,首先成为“六英寸机关枪”的理想标靶。在极短时间里,美舰就向其发射了230发炮弹,“神通”号仅锅炉舱就被命中10发,机舱完全被炸毁,旋即丧失航行能力。

日军的5艘驱逐舰也将发射管里的鱼雷全部射出。日军鱼雷手与瞭望哨一样,在夜战中均具备“要么不发,要发必中”的高水平,美军“林德”号巡洋舰被鱼雷击中,失去战斗能力,被迫由驱逐舰护送返航。与之相比,美军鱼雷兵相对训练不足,也缺乏实战经验,前卫驱逐舰射出的鱼雷大多被浪费了。

日军驱逐舰射完鱼雷后,便迅速撤出战斗,美军驱逐舰趁势向已无法航行的“神通”号发射鱼雷。这是不能动的固定靶,要再射不中,就得抽自己嘴巴子了。一发鱼雷击中“神通”号,“神通”号在猛烈的爆炸声中断为两截,很快沉入海底,包括伊崎少将在内的482名船员随舰沉没。

安斯沃思以为夜战已经结束,日军已经败逃,但他想错了。

库拉湾海战中有一个细节被忽略了,那就是日军驱逐舰的去而复返。这其实是日军在夜战中的一种战术打法,即暂时撤出战斗,重新装填鱼雷后实施二次攻击。

日军五艘驱逐舰重返战场,并带来了充足的鱼雷,留在战场的美舰猝不及防,一艘驱逐舰被击沉,另外两艘巡洋舰也遭到重创,经过紧急抢修,才得以返回图拉吉港。

与库拉湾海战相似,交战归交战,日军始终没有耽误卸载,1200名陆军和20吨弹药被送到了岛上。因交战海域在科隆班加拉岛附近,此次夜战被称为科隆班加拉岛海战。美军在海战中已不是小挫,而是严重失利,受到重创的三艘巡洋舰中,“林德”号直至战争结束也没能完全修复,另外两艘经过数月大修才得以重新归队。

从库拉湾海战到科隆班加拉岛海战,都是面对面真刀实枪的夜战对抗,结果证明,与1942年相比,美国海军的夜战水平虽然已有很大进步,但要完全追上日本海军,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

战斗神经症

两次海战,让哈尔西在所罗门群岛海域的海军遭到沉重打击,一时间,他几乎凑不出可以出海作战的巡洋舰了。日军则利用这一有利时机,加紧向所罗门群岛中部运送援军和物资。

哈尔西当然不能坐视,既然海上暂时无法截击,就从空中开始。

7月16日,瓜岛“仙人掌航空队”两百多架飞机向日军布因港飞去。港口里,日军驱逐舰正在紧张地装运物资,准备增援新乔治亚岛。看到美机飞来,日军急忙出动战斗机进行拦截。

在战斗机对抗的同时,72架美军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冲破拦截,对布因港内的日军舰船进行了空袭。日军舰船全都靠在一起,动都没法动一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炸弹落在自己头上。

日军驱逐舰被炸沉一艘,炸伤两艘。这样一来,运送编队就必须调整,东南舰队司令草鹿任一被迫取消了增援行动。

集中一地出发显然有风险,草鹿下令各舰从各自的驻泊港起航,在海上会合后再一起出发。这次运输任务完成得不错,但在途中被美军“卡特琳娜”式夜航机给盯上了。

接到夜航机的报告后,瓜岛的TBF“复仇者”式鱼雷机陆续赶到,对日舰编队实施了“平桅轰炸”。

“平桅轰炸”是鱼雷机采取的一种超低空轰炸方式,投弹高度只比军舰的桅杆略高,当然命中率也水涨船高,而且每架鱼雷机挂的炸弹都是重达一吨的重磅炸弹,威力相当惊人。在这次空中攻击战中,日军共有两艘驱逐舰被击沉,其余舰船也大多受伤。

之后,空中攻袭便成了哈尔西对付日军海上增援的利器。日本海军为此气急败坏,草鹿任一将东南舰队司令部从拉包尔迁至布因,与美军大打基地航空战。

基地航空战与海上航空战不同。海上航空战是以击沉对方舰船为目的,基地航空战则以飞机为主攻目标,实际上就是战机之间的对攻,其中自始至终要参加拼杀,损伤也最多的是战斗机。

此时,美国海军在南太平洋的主力战斗机,已不是F4F“野猫”式,而是F4U“海盗”式。“海盗”式的机翼庞大笨拙,视野很小,降落速度也太快,不太适合做舰载机使用,但这种新型战机成为岸基海军陆战队的新宠。

“海盗”式有着结实的身板,奇快的飞行速度,“零”式只要被它狠撞一下,立刻机毁人亡。因此只要运用得法,在与“零”式较量时,“海盗”式并不处于下风,仿佛是陆航的P-38“闪电”式。日军飞行员也很害怕见到“海盗”式,他们给“海盗”式取了个绰号,叫作“狂啸死神”,原因是“海盗”式俯冲和攻击时尖厉的声音会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

一方面是性能上去了,另一方面是美机的数量还占有优势。截至1943年春,美国飞机的月产量为9000架,日本只能生产美国的六分之一,至关重要的“零”式每个月不过出产200架,美国的飞机总数达到80000多架,日机才10000多架。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海军航空队要想在空战中不至于完全落于下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经常动员手头所有的“零”式,尽可能保持局部优势。

加班加点的结果,是日军飞行员疲惫不堪,休息和营养都得不到充分保障。就算是王牌飞行员,在经过连续空战后,也会出现视力下降、注意力无法集中等现象,这在杀机以分秒计算的空战中是极其致命的。

美军飞行员就不同了。“仙人掌航空队”拥有足够的人员和飞机,能够确保飞行员每隔一到三天参加一次空战,并且还可以让飞行员做好充分准备,在最佳精神状态和健康情况下打仗。

空军越战越勇,并不能替代哈尔西的焦灼。海空大战,都是为了增援岛上的地面战,但地面战打得不尽如人意。

美军刚登陆新乔治亚岛时,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很是顺利,战况是从进入丛林地带后发生剧变的。

新乔治亚岛的热带丛林,比瓜岛更密、更潮湿,也更不利于军事行动。丛林里的荆棘丛刺没完没了,必须不停地用刀砍伐,才能辟出一条道路,丛林中还有无数条冰冷刺骨的丛林溪流,有的必须泅渡过去,有的看上去简直无法通行。

登陆美军主力为美国陆军第43步兵师,只经过了数周的丛林战训练,在丛林作战和生存方面还属于菜鸟级别,他们在丛林里跋涉12个小时,才向前挺进了11千米。官兵们时而四肢着地爬过山梁,时而连滚带爬滑下山坡,被丛林折磨得生不如死,再加上补给不及时,饥肠辘辘,很多人连一天到底是怎么过去的都弄不清楚。

与丛林一样可怖的是日军的袭扰。每当夜幕降临,新兵们便如堕地狱,日军无休止地进行辱骂,鸣放鞭炮,虚张声势地做出进攻动作,使得蜷缩在散兵坑中的士兵无法入睡。他们不知道潜藏在丛林里的日本兵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又会在什么时候用冷枪要了自己的性命。

张皇失措下,连蜿蜒爬行的蛇、陆栖蟹甚至是发出幽绿磷光的烂木头,都会被心惊肉跳的士兵当作敌人的偷袭,进而向其开枪。患有“战斗神经症”的人越来越多,竟然超过了战斗中挂彩的人数,让战地医疗队十分头疼。

日军原驻岛部队加上援兵,在数量上虽不及美军,但美军的推进速度仍极其缓慢,地面战眼看有演变成另一场瓜岛战役的可能。哈尔西顿有宝刀锈钝之感,多年以后,他回顾道:“烧焦了的名誉的余烟依然呛着我。”

古罗马战法

谁该为战绩不佳负责?第一个要打屁股的自然非主将莫属。哈尔西果断进行调整,把前线指挥官撤换下来,换成了霍奇少将。

霍奇发现仗打不好的关键,还不在丛林战的难以适应上——他到前线时,仗已打了近半个月,新兵也变成了老兵。

真正的难点是蒙达的牢固阵地。日军指挥官佐佐木少将把所有部队都收缩到了蒙达机场,并在蒙达机场周围建起了环形防御体系,所有机枪阵地和战术据点都是在珊瑚礁上深挖1.5米,再用水泥和木头垫高,然后加以巧妙伪装,易守难攻,霍奇称之为“蒙达硬骨头”。

这样的硬骨头,靠人啃是很难的。霍奇请求增援,要求增加攻坚武器。

哈尔西批准了请求,霍奇得到了攻坚必需的坦克、火焰喷射器和炸药包。7月25日,经过短暂休整的美军重新展开攻势。

有了啃骨头的器械,也并非一劳永逸,丛林的泥泞影响着进攻效率,而日军死守阵地的狂热,则令美军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战斗中,美军必须先一个据点一个据点地把日本兵从掩体中赶出来,再在残酷可怖的白刃战中将其消灭。

日军被逐步压缩到蒙达机场附近的狭长地带。8月1日,美军先遣部队冲进机场边缘,又经过四天的激战,他们才完全占领了蒙达机场。当天,哈尔西收到了胜利的电报:“我军今日从日军手中夺取并全面占领了蒙达,我们谨将它奉献给您!”

哈尔西的复电极其干脆有力:“制其于死命!”因为美军占领蒙达,并不表示同时控制了新乔治亚岛。日军残部在佐佐木指挥下,退守蒙达西北的巴洛科港,仍可对蒙达机场构成威胁。

东南舰队和第八方面军司令部同样没有放弃新乔治亚岛,他们一方面要求佐佐木死守巴洛科港,一方面准备继续沿用“东京快车”的方式进行增援。

向新乔治亚岛运送援兵和补给,库拉湾原本是首选,然而在美军的夜间航空战术奏效后,日军的运输舰船都不肯走库拉湾了,它们宁愿选择科隆班加拉岛南面的危险水道。那边水道有些危险,不过遭到夜间空袭的概率要小得多。

在这条航线上,美军以伦多瓦岛为前进基地,派遣了鱼雷快艇进行拦截。交战中,一艘鱼雷快艇被日军的护航驱逐舰撞成了两截,而这艘快艇的艇长就是未来的美国总统肯尼迪。

快艇被撞断时,肯尼迪瞬间有一种“被打死的感觉”。他跳出了快艇,在受伤的情况下救出了一名部下,之后又在漆黑的海水里漂了四个小时,最后才被海岸观察兵发现并救出。美国有好几位总统都参加了二战,其中肯尼迪的表现尤为出色,他因此被美国政府授予紫心勋章以及海陆军勋章。

鱼雷快艇的拦截不是没有成效,它们曾击沉一艘日军驳船,还击伤过若干艘其他舰船,但是这点儿损伤对“东京快车”来说只是隔靴搔痒,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要破坏日军新开辟的海上补给线,就得使用比鱼雷艇大一些的舰只。哈尔西第三舰队的特混编队,有的离这条航线较远,有的损伤较重,无法立即投入作战,比如安斯沃思编队,能出动的只有驱逐舰分队。

在此之前,美军的海战编队历来是巡洋舰和驱逐舰混编,驱逐舰主要为巡洋舰担任警戒,巡洋舰才是海战的主角,驱逐舰通常是不单独出动的,这次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任务最后落到了驱逐舰分队指挥官伯克中校身上。伯克领命之后,喜形于色。

伯克是一个非常有思想的海军军官,他一直主张,若在所罗门群岛狭窄的水域进行海战,驱逐舰和巡洋舰就不要混编,更不要把驱逐舰排在巡洋舰后面,那样在海战中驱逐舰就会变得毫无作用。安斯沃思指挥的两次海战便是明证,驱逐舰事实上成了巡洋舰的附庸,既无法自由作战,也难以发挥其灵活机动的特长。

驱逐舰不应为掩护巡洋舰而束缚自己的手脚,但“长矛”鱼雷已经使日军驱逐舰在作战中拥有了巨大的攻击优势,驱逐舰要单打独斗,必须找到一个克敌制胜的有效战法。伯克一直在研究相关战术,他从古罗马战史中得到了灵感。

古罗马军队的布阵堪称一绝,只要武士们能在开阔场地摆开阵势,对阵者便鲜有匹敌者。在与北非迦太基的对决中,罗马统帅西庇阿又建立了步骑兵交替攻击的布阵战术。伯克认为这种战术既合理又简单,完全可以套用到现代海战中来。

对军事家而言,战史就是最鲜活的战术课本,伯克由此拟订了一个类似于古罗马战法的作战方案。但在出击前夕,他被调任至更高一级的职务,阴错阳差,失去了在实战中检验自己战术理论的机会。

幸运的是,他的继任者穆斯布鲁格中校继承了这一方案。

莫名其妙地沉了

8月6日,穆斯布鲁格率驱逐舰群从图拉吉港起航。日落时分,他收到侦察机的报告,得知日军4艘驱逐舰正高速向南航行,那正是新一轮的“东京快车”。

穆斯布鲁格推算了一下,以日舰的航行速度,将在午夜前后进入科隆班加拉岛西北的韦拉湾。

晚上10点半,美舰驶入韦拉湾。根据各舰的武器装备情况,穆斯布鲁格将6艘驱逐舰分成两个分队,鱼雷较强的3艘驱逐舰为第一队,由他亲自指挥,火炮较强的另外3艘驱逐舰为第二队。第一队装备有3到4座533毫米鱼雷发射管,第二队的鱼雷发射管只有2座,但增加了4门40毫米火炮。

长有长妙,短有短强,为充分发挥两队各自的优势,穆斯布鲁格事先就与各舰舰长约定,如果日军编队全是驱逐舰,就由第一队首先发起攻击,如果全是小型舟艇,就由第二队首先攻击。侦察报告显示来者是驱逐舰,穆斯布鲁格布置战斗队形时,便令第一队在前,第二队在右后,两队相距约3700米,均呈单纵队平行航行。

午夜刚过,日军4艘驱逐舰进入韦拉湾,不久即出现在穆斯布鲁格的旗舰“邓拉普”号的雷达荧光屏上。

发现日舰时,双方还隔着近20千米。穆斯布鲁格立即用报话机通知各舰,并自率第一队在黑暗中悄然向日舰接近,第二队则紧随其后。

由于美舰此前没有在韦拉湾海域频繁出没,日本海军比较麻痹大意,此时既未进入战备状态,也没有加强瞭望观察。当然,要观察也比较困难,当天的夜空中没有月光,到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5700米,日舰仍未察觉,穆斯布鲁格下令发射鱼雷,三艘驱逐舰各送出八发鱼雷。

穆斯布鲁格不仅追求战术整体,还讲究技术细节。他在鱼雷发射管的管口处加装了闪光遮挡装置(即消焰器),鱼雷发射时没有火光,日军瞭望哨发现不了,所以日舰仍然在傻乎乎地朝着鱼雷前进。

鱼雷发射一分钟后,日舰终于发现了美舰,但不是因为鱼雷,而是日军瞭望哨看到远处似乎有黑影移动,经仔细辨认,判断出是美军驱逐舰,水手们赶紧去搬鱼雷——不用搬了,美国人免费赠送的鱼雷已到眼前。

美国海军鱼雷过去常被人讥笑为是一堆无用的“废铁”。穆斯布鲁格在鱼雷技术上的另一个重要改进,是不再在弹头上安装性能不可靠的磁性雷管,而宁可使用老式而稳定的触发装置,这使美军鱼雷也具备了争气的条件。突前的三艘日舰都被鱼雷击中,只有殿后的“时雨”号得以幸免。惊慌之下,“时雨”号将发射管中的八发“长矛”鱼雷全都射了出去,然后借着施放的烟幕脱离战场。

穆斯布鲁格早已防着这一手。第一队射完鱼雷后,便高速回转,以单横队退出,“时雨”号的八发鱼雷没有一个击中目标。

按照伯克的方案,第一队得手后,第二队将从另外一个方向突然开火。实战中,穆斯布鲁格又对这一方案做了改进,当第一队的鱼雷射向毫无察觉的日舰时,第二队已奉命抢占了“T”字横头阵位。

第一队往东北一撤,第二队即从西南用主炮和鱼雷发起猛攻,将一艘已经受伤的日舰打沉了。

见帮手已到,第一队也顺势转过身,对日舰实施炮击。在交叉火力的攻击下,战场上剩余的两艘日舰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西东,只知道向四周盲目乱射。

这已是待宰羔羊,不足为虑,可虑的是那艘已溜出去的日舰“时雨”号,过去的经验说明,它很可能还要杀回马枪。穆斯布鲁格让第二队继续轰击,他率第一队前去截杀“时雨”号。

重新装填鱼雷后,“时雨”号果然回来了。就在它准备再次实施攻击时,被围攻的一艘日舰的弹药舱中弹,发生了大爆炸。“时雨”号舰长听岔了,以为美机也来助阵,正对自己的友舰进行空袭,于是再不敢往前,掉头便开回了拉包尔。

幻听救了“时雨”号的命。在当晚的海战中,四艘日军驱逐舰,仅“时雨”号一艘得以逃生。在穆斯布鲁格计算精准的三重打击下,三艘刚服役不久的日军驱逐舰先后爆炸并沉没,而美军编队却毫发无损。日舰爆炸时烟火冲天,十分壮观,30海里以外的美军鱼雷艇船员看到时,还以为是科隆班加拉岛的火山在爆发。

被击沉的三艘日舰全都满载地面部队,上面的陆军士兵连同船员大多随舰葬身海底,日军在新航线上的运输行动第一次遭到如此干净彻底的失败。

以往的美日海战中,双方都是互有损伤,即便美军取胜,也得付出一定代价。韦拉湾海战首开美军毫无损失的全胜先例,这也标志着经过不断摸索,美军终于找到了有效的夜战战术,在日军擅长的夜战领域,他们再也不会怯场了。

这种变化足以让日军为之颤抖。联合舰队的航空参谋奥宫正武有一个同学就在被击沉的驱逐舰上担任舰长,命大活了下来。被救回布因基地后,奥宫向他表示抱歉,说那天夜里,本来派出了支援飞机,但因为遇到暴风,没能进行有效的配合云云。

奥宫本来是想宽慰对方,但这位舰长就像没听到一样,脸上仍是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嘴里还喃喃自语:“不知怎么回事,舰就莫名其妙地沉了。”

奥宫再也开不了口。

增援不到位,反击就无望,佐佐木残部撤出了新乔治亚,从海上悄悄退至附近的科隆班加拉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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