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简史——大战前夕

19世纪中叶～1910年

关键词：衰落/崛起/统一

让我们了解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的西方世界。这场战争的规模与死亡之众令西方以前的漫长历史中的所有战争相形见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在此前也许还是一种夸张，但到了这里就成为不折不扣的事实了。在进入第一次世界大战硝烟弥漫的战场之前，我们先来讲一讲大战前夕的欧洲诸强国及美国，看看它们的状态，想想为什么会发生这场如此惨烈的战争。

今不如昔的帝国

前面我们讲了英国的许多变革，如选举制度、文官制度、社会福利制度等方面的变革，英国在这一系列和平的变革中得益良多，然而英国的经济却日渐衰落了。

当然这衰落指的不是英国的经济规模真的一天天缩水了，而是相对那些飞速发展的国家，如美国和德国，英国的经济渐渐落后了。例如在1870年的时候，英国的工业产值还远远超过德国与美国，可到了1910年时，已经落后于德国，连美国的一半都不到了。

这是有原因的。英国是老牌工业国，也是工业革命的发祥地，但大部分工厂是工业革命之初建立的，大量机器设备经过几十年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而这时生产技术已经再次大踏步前进了，那些后起之秀，像美国、德国，一开始就采用了新技术，因此它们倒领先了。后来欧洲诸国又纷纷用高关税来限制进口，保护本国的工业，英国对此也没有办法。这时的情形已经同拿破仑进行大陆封锁时不同了，那时英国的产品其他国家不能不要，因为它们自己不能生产，现在却是英国能产的其他国家也能产，当然用不着进口英国货了。如此，几乎全靠外贸发展经济的英国，日子自然一天糟过一天了。

这并不是说英国人没钱花，相反，虽然这时英国的外贸连连逆差，但英国已经积累了巨额的资本，这些资本都投到了国外，每年能给英国带来滚滚利润，那广大的殖民地每年也能给英国送来数不清的钱，使英国人仍然是“别的没有，有的是钱”。甚至出现了大批社会寄生虫，他们被称作“食利阶层”，就是说一年到头什么活也不干，全靠投资带来的利润过好日子，这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英国的大势。

令人感慨的衰落

在前边的记述中大家可以看到，从1789年大革命以降，近一百年来法国几乎成了战争的大本营、革命的专业户——战争与革命是一对孪生兄弟。在这些如火如荼的战争与革命之中，法兰西人饱享过胜利的喜悦，也尝尽了失败的痛苦，经过一百年的战斗，牺牲了数以万计的人民，他们得到了什么？法兰西的国土甚至比大革命之前还要小，自古属于它的领土阿尔萨斯和洛林的孩子们正被迫扔下他们优美的法语，学说德国人的话。法兰西真的累了，它不再像从前那样热衷于搞革命与战争，直到1914年，法兰西人被迫奋起抵抗妄图要消灭自己的德国人。

下面我们就来简短地谈谈法国这平静的几十年吧。经济上，它被美国和德国超过，由世界第二变为第四。原因相当简单：这时与英、德等国的大机器工业生产相比，法国主要还是一些小企业，技术落后，生产能力也低。普法战争的失败使法兰西山河破碎，被夺走的阿尔萨斯和洛林正是法国最重要的工业基地，地下埋藏着丰富的铁和煤，这些全是工业的命脉，没有了这些法国工业如何发展呢？它还赔了普鲁士整整50亿法郎，这笔大得吓人的钱足以叫它的财政破产，它还有什么余钱去支持工业发展呢？

后面影响同样坏的是官僚机构的腐败。最突出的一件事是“巴拿马丑闻”：几个投机家说要开凿巴拿马运河，这当然是个好计划，为此搞了个公司，发行了几十亿的股票，但哪想得到，他们只是用这个好主意来骗钱，弄到了大量的股金之后，便在1888年宣告破产。法兰西人一下子又损失了数十亿法郎，这等于又输了一场普法战争。后来的调查结果表明，法国政府大量高官参与了这个阴谋。在这样可怕的腐败之下，本来就窘迫的法国经济更是雪上加霜，如何再去发展？

经济上如此，政治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普法战争结束后，法国又面临着一场政治纷争，就是保王派和共和派之间的对立，保王派差点赢得了胜利，只是由于窝里斗才没有成功。后来又发生了“布朗热事件”，这个家伙妄图搞军事政变，虽然失败了，但却对共和政府造成了很大的危害。

此外，这时的法国人又干了一件更蠢的事：排犹。犹太人在法国的政治与经济生活中一直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并且对法兰西忠心耿耿，然而法国这时却容不下他们，发生了“德雷福斯事件”。这事发生在1894年。一个犹太军官德雷福斯被无端怀疑成德国间谍，这在全国激起了冲天大浪，有的人赞成，并乘机排犹，正义之士则坚决反对，群起抗议。这使法国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分裂。

到1910年时，法国的工业产值只有英国的一半，不到德国的一半，只有美国的1/5。

改革后的俄罗斯

前面我们已经说到了俄国1861年的改革是一场极不彻底的改革。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这样：改革之后，农奴的处境比改革前好不了多少，他们虽然有了人身自由，但他们能到哪里去？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一点土地，反而被这点土地牢牢地拴住了。而这又是什么样的土地呢？在分配土地的过程中，贵族们把最好的土地全留给了自己，把最差的留给了他们，而且他们还要为这些坏土地交付巨额的费用。整整四十九年，他们必须像牛马一样辛苦劳作，才可能付得清政府的债务。除此之外，他们还要负担沉重的税，地主、贵族依然可以找种种借口压迫他们、欺侮他们。一句话，他们的日子过得几乎像从前一样苦。

改革之后，沙皇还是拥有绝对君权的沙皇，原来那帮腐朽的贵族、官僚还是俄罗斯的统治者。

俄罗斯经济虽然有了一定发展，但仍远远落后于它想赶超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技术上和产值上都是如此。技术上，俄罗斯的工业技术完全是从英、法、德等国引进来的。想想看吧，这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深知先进技术的重要性，给俄罗斯的也是些过时的老技术，远不能让俄罗斯先进起来。产值上，这时的俄罗斯同样远远落后于英、法、德、美这些资本主义新、老强国。

不单如此，这时候的俄罗斯在经济上已经沦为了英、法、德等国的附庸，甚至成了它们的经济殖民地。俄罗斯是个资源极其丰富的国家，石油、煤炭等矿藏都很丰富，英、法、德、美等国便对此大量投资。但这样的结果是可悲的：一方面看似俄罗斯有了强大的工业，如冶金、石油、煤炭等；另一方面这些工业部门却被牢牢地控制在他国手中，而且挖出来的矿藏都被运到了国外，一句话，俄罗斯已经成了西方国家的廉价原料供应国。

改革以后这种趋势并没有停止，俄罗斯不是赶超西方各国了，而是越来越落后了。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昔日强大的俄罗斯军队已经不复存在——它只能充当英、法两国在战争中的炮灰，为人家的胜利进军打掩护。这种情形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都没什么改变。

日益强盛的德国

正像中国古话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强大了上百年的英、法、俄衰落了，那么谁又取而代之成了西方新强呢？就是美国和德国。

美国废除奴隶制后经济有了很大的发展，再加上国土辽阔、土地肥沃、矿藏丰富，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1914年，无论农业、工业，还是整个经济，美国已经位居世界第一了，美国的工业总产值甚至超出全世界工业总产值的1/3（35.8％）。美国最初的统治者是欧洲移民，其政治制度、文化、信仰都也脱胎于欧洲，所以美国自成立之日就与欧洲密不可分，一直对欧洲局势有重要影响，时至今日仍是如此。但因为它远在美洲，所以我们重点要讲的还是德国。

前面已经讲到，1871年1月，在凡尔赛宫，威廉以法兰西征服者的威风宣布成立德意志帝国，分裂了千年之久的德意志终归统一。在统一德国之前，普鲁士政府也大力促进经济发展，并且取得了显著成效。统一之后，以“铁血宰相”俾斯麦为首的德国立即着手建设帝国。

首先是颁布了俾斯麦亲自起草的一部宪法。规定帝国的立法机关由联邦会议和帝国议会组成。帝国议会由普选产生，联邦会议由各个邦派代表组成。在这会议和议会之中，权力最大的不是名字听起来更吓人的帝国议会，而是联邦会议，它对于立法有最后决定权。但实际上的最后决定权还不属于联邦会议，而属于联邦会议的主席，这主席由谁当呢？不用说，由普鲁士的首相来当。皇帝执掌国家的行政大权，同时还是军队的最高统帅，并能自由解散联邦会议和帝国议会。

这样看来，权力最大的不是会议或者议会，而是两个人：普鲁士皇帝和首相。这就是普鲁士政府与英、美、法政府的不同之处，它实际上是一个专制政府，国家大事决定于少数统治者。

德国的下一步是大力发展经济。农业上，也逐步实现了机械化，各种农业机械和新型化学肥料开始普遍使用。不过，与美国不一样，德国没有肥沃广阔的土地，农业自然条件甚至远不如法国，所以农业一直在国家经济中不占主导地位，即使现在也还是如此。不过说到工业，德国人可就厉害了。就具体产量来说，1891年德国的铁产量超过464万吨，钢产量超过235万吨，煤产量则已经接近1000万吨了。

就工业产值来说，1870年的时候，德国不到英国的一半，三十年之后已经大体上和英国持平了，又过了十年，即1910年时，德国已经超过了英国，在全世界仅次于美国。德国的诸工业部门中，与战争有关的重工业得到了最快的发展，由于积极引进和开发新技术、大搞新发明，德国许多工业技术在全世界都居于领先地位。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德国的武器是所有国家中最先进的，如天上的飞艇、水中的潜艇等等。

德国的工业为什么发展得这么快呢？德国的政治家们，包括俾斯麦，深知经济发展乃是一切的根本，统一也好，维护统一也好，将来进一步扩张也好，没有强大的经济作后盾就都是一句空话。所以他们想尽办法发展经济，尤其是与军事相关的重工业。为了给工业发展提供市场，德国政府一方面大力促进出口，同时又在本国大搞关税保护，不让别国产品占领本国市场。为了提供足够的资金，他们花大力从英国、法国引进外资，政府各部门也尽量节约，这是普鲁士政府的一贯传统，把钱都用来搞发展。我们还不要忘了，普法战争后，德国得到了阿尔萨斯全省和洛林的一部分，这可是法国矿藏最丰富的两个省份，此外还有整整50亿法郎，这个天文数字的赔款也为德国工业提供了一大笔资金。最后一个重要因素是，德国人一向聪明、高傲而且热爱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聪明使他们能成为优秀的科学家、工程师和普通工人，高傲使他们不能容忍自己国家的弱小，爱国使他们为了自己国家的强大愿付出一切努力。

德国的强盛告诉我们，一个国家的强盛并不取决于它的自然资源，而是取决于其人民的素质与爱国精神。不过，所谓物极必反，一个民族的过分高傲与过分狭隘的爱国精神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会把这个民族引向毁灭的边缘。德国两次发动世界大战，两次濒临毁灭就是血的教训！

终于统一的意大利

我们在这里再讲一个国家，这个国家也是现在的西方大国之一，不过在此前我们没有专门讲过它，甚至于不把它当作一个国家——事实上它也不是，在漫长的历史中它只不过是一片地区的总称而已，就像现在的西欧这样的地区总称一样。这个国家就是意大利。

前面我们也提过意大利，例如文艺复兴及拿破仑建立他最初的荣光，都是从意大利开始的。更早，伟大的罗马帝国也是意大利人的祖先创立的。但自罗马帝国崩溃之后，意大利一直像中世纪时的德意志一样，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四分五裂。加之意大利孤处雄伟的阿尔卑斯山之南，长期被异族统治，所以意大利人在中世纪和近代西方的历史上几乎没有什么政治影响，这也是我们一直未曾专门介绍它的原因。曾统治中世纪整个西方的罗马天主教会不应当算作意大利的，它是整个西方的。

直到1848年，意大利仍是分裂的。不过这时意大利不再分裂成几十乃至上百个小邦了，而是分成了四大块：第一大块是撒丁王国，它是意大利人唯一的独立王国，面积也不小，位于意大利北部；第二块是罗马教皇的领地，被称为教皇国，位于意大利中部；第三块是两西西里王国，由来自法国的波旁王朝统治，包括意大利整个南部；剩余第四块则是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领地。

长期受到异族统治的意大利人从来没有停止过独立的努力。这不需要什么原因，独立自由是一个民族天生的、不可剥夺或让予的权利。从19世纪起，意大利人开始行动了，这期间出现了许多伟大的志士，正是他们领导意大利人民最终统一了祖国，其中最有名的是三个人：卡米洛·加富尔、朱塞佩·马志尼、米塞佩·加里波第。

这三个人当中，马志尼是最早为意大利的统一而奋斗的先驱；加里波第是一个伟大的斗士；加富尔没有前面两人这么英雄，但正是他实实在在地统一了意大利。马志尼很早就建立了一个政党，叫青年意大利党，它的目标就是统一意大利，把意大利建立为一个共和国。

具体的统一斗争从1848年开始。这一年是欧洲的革命之年，以法国二月革命为肇始，革命浪潮席卷整个欧洲。奥地利统治下的意大利人民乘机举行起义，取得了暂时的胜利，把奥地利人赶出了意大利。这时，唯一由意大利人统治的撒丁王国开始显示出它乃是意大利统一的主力，因为它不是一个起义集体，而是一个国家。撒丁王国响应意大利人民的呼声，向奥地利宣战，然而它很快被奥地利打败了，不久被迫与奥地利签订和约，第一次独立浪潮失败了。

1852年，撒丁国王任命加富尔为首相，为意大利的统一找来了一颗救星。当政伊始，加富尔就为统一意大利积极做准备。他首先大力发展经济，建立了一支强大的军队，为统一提供了可靠的基础。他没有像1848年一样冒冒失失地向奥地利人宣战，他知道凭撒丁一己之力打败庞大的奥匈帝国是不可能的，他必须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时机终于来了。这年克里木战争爆发了，撒丁王国立即加入英法联军与俄国人打了起来。因为加富尔知道没有法国人的帮助他们不可能打败奥地利人，他无论如何也要获得法国人的帮助。这样加富尔便和拿破仑三世成了朋友。他们商定，由法国来帮助撒丁打败奥地利人，撒丁则把位于意大利与法国交界处的萨伏依和尼斯让给法国。有了法国这个强大的盟友后，1859年，撒丁便向奥地利宣战，与法国联军向意大利的奥地利人发动了进攻。

战争异常顺利，几仗之下，奥地利人就大败而逃。然而拿破仑三世害怕一个强大统一的意大利会妨害法国的利益，所以单独与奥地利人签了和约。这样撒丁人势单力孤，只好也作罢了，但这场战争使撒丁统一了几乎整个意大利北部，意大利中部各邦也获得了独立。1860年3月，意大利中部各邦举行了公民投票，宣布合并于撒丁王国。

接下来就是征服南部的两西西里王国了，这个任务是由加里波第完成的。1860年5月，加里波第率领1000名“红衫军”战士登上了西西里岛，他们是民间志愿军。他们在西西里岛受到了意大利人的欢迎，并一起向奥地利人杀去，三个月之内就解放了西西里岛。接着加里波第又回师大陆，继续进攻，到1860年11月，整个两西西里王国就回到了意大利人手中。为了建立统一的意大利，胜利后的加里波第将他征服的土地献给了撒丁王国，这样，北、中、南三部都落到了撒丁王国手中。1861年3月，撒丁国王改名，自称为意大利国王。当时只剩下东部的威尼西亚和罗马尚未统一。

1866年，在普鲁士的压力下，奥地利同意把威尼西亚交给意大利。这样意大利最后只有最重要的城市罗马没有统一，因为这里有法国驻军在保护教皇。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后，法军匆匆撤走，意大利军队立即向罗马进军，兵不血刃地占领了罗马。意大利的统一至此完成。从此，在西方的历史舞台上又多了一个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