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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魏晋——曲水流觞,是文人的娱乐吗?

历史大观园 古代文化 2020-06-18 22:52:20 0


只要提起三月三,人们自然而然会想到《兰亭集序》里的描述。

在东晋的永和九年,四十一位军政高官兼文人雅士,在山阴(今浙江绍兴)兰亭出游,并写下众多歌咏自然、一抒怀抱的诗作。其间,提到了修禊事和曲水流觞这两种活动。

“初唐四杰”中的王勃,曾在山阴云门寺,模仿兰亭曲水流觞的格局,主持过一次禊事,还写了一篇《修禊序》,文辞大有可观之处。“他乡易感,增栖怆于兹辰羁客,何情更欢娱于此日,加以今之视昔,已非昔日之欢。后之视今,亦是今时之会?”这样的句子,和王羲之“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等句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北宋黄庭坚也十分欣慕古人雅聚,曾在万州和戎州(今四川宜宾),模仿《兰亭集序》中所绘的意境,凿石引水为池,皆取名为“流杯池”。有趣的是,两者之间相隔长达三十余年,可见黄庭坚对这种风雅的活动,实在有很深的执念。

然而,将目光回溯至魏晋南北朝,我们会发现,那时三月三的面貌与我们的想象颇有不同。应该说,三月三的准确称法,是“上巳节”,意思是说三月中第一个上巳的日子。因此,很明显,上巳节的日期肯定不是固定的。

翻阅一下《宋书》,大概可以看出,在曹魏之后,人们就已经将此上巳节定为每年的三月三。同时,也有人认为,人们依然把巳日当作上巳节,不固定为三月三。如果按这种说法来看,就是上巳节与三月三这两者已经分家了。

如果后一说法更为确凿,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在三月三这天,活动的主题是宴饮游玩,而传统的上巳节则不然,它们各有其存在的意义。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孔子虽让弟子们“各言其志”,却独独对曾点的志趣表示赞同。春日郊游,没有战乱和饥荒,只有阳光的照拂和春风的滋养,沐浴和歌唱,都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的沐浴,并不仅仅只是沐浴而已。根据《周礼·春官·女巫》的记载,由女巫职掌每年的祓除仪式,同时为人们衅浴除灾。祓除,是一种除灾去邪的祭礼;衅浴,是说用香薰草药涂身(或熏身)并沐浴洁身。

早在春秋时,便已流传至民间的风俗,到了东汉时仍然保留了下来,《后汉书》中说:“是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洁。”

到了王羲之所在的东晋,三月三日几乎不再进行祭祀活动,想来《兰亭集序》中所说“修禊事”的重点并不在祭祀,而是在洁身沐浴和水边嬉游这上头。节日意义的变化,是移风易俗的必然,实在不必大惊小怪,但值得注意的是,被三月三日“丢”去的东西,不仅是修禊事里的祭祀内涵,还有曲水流觞里的迷信说法。

其实,曲水流觞并不是王羲之等人的首创,只是因为《兰亭集序》太有名气,后人的追慕太过痴狂,我们才容易误以为,这活动其实就只是这群文人雅士们,一边喝酒一边吟诗的事儿。

南朝梁吴均在《续齐谐记》中曾写到晋武帝对三月三日来历的困惑。他的询问对象是挚虞。挚虞这人挺实诚,也没多想,就照着他听来的掌故,缓缓道来。晋武帝听了以后,有些不高兴。他本以为曲水流觞挺风雅的,不料却是晦气得紧。

这是因为,挚虞说,在东汉章帝时,有个叫徐肇的人,在三月初生了仨女儿,结果很悲剧地只活了三天就夭折了。村民们觉得这事儿实在太邪门了,便赶紧去河边盥洗除灾,还把酒杯漂在水上,大概也是为了送走晦气。

大臣束皙见挚虞捅出了篓子,赶紧上来讲了个好听的故事。故事挺久远的,还得套到周公的头上。据他所说,周公当年营建洛邑,便借流水来泛酒,故此逸诗(先秦古籍中引用的“诗”,但又不在今本《诗经》中)中有“羽觞随波”的句子。

在此,我不得不插入一句,羽觞那个“羽”字,和羽毛没有关系。之所以有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它的形状如爵,两侧的抓耳又类似于鸟的双翼,才得了这么个名字。当然,您要说这形状也挺像小耳朵的,也无不可,因为它还有个别名,叫“耳杯”。

束皙接着说,后来秦昭王曾在三月三当天,效仿周公在河边泛舟酒。这仿佛是个吉兆,因为有个金人“嗖”的一声从水里冒出来,呈给他一柄水心剑,并且告诉他,如果持有此剑,可据有西夏之地。后来,秦昭王为了感谢这个金人,便在那里建了一座曲水祠,泛酒也就是流觞的习俗,便被当作吉俗一并传承了下来。

因为束皙的故事讲得太好了,当即得到了奖赏,而挚虞那个倒霉蛋,则因为讲了个晦气的传说而被贬为阳城县令,真是祸从天降。

相比而言,如将上巳日祓除衅浴的意义再琢磨一下,很有可能挚虞那个“除灾化厄”的传说更为贴近历史,何况,“羽觞”“耳杯”的称法,是在汉朝才定下来的,这可不是逸诗所能载录的了。但这没关系,只要晋武帝爱听就行,传说的特异之处便在于越古老越美好。

当然啦,在草长莺飞的时候,呼朋引伴地去宴饮游玩,的确是人生一大乐事。古人们自己都愿意丢弃那些迷信色彩,我们也不必给它再涂抹上去了。想想看,到了三月三那天,艳服靓妆出门,听由酒杯随波而下,将春意与情意送至杯歇处,该是多有情趣的一件事。

“三月三日,士民并出江渚池沼间,为流杯曲水之饮。”南朝梁宗懔在《荆楚岁时记》里记载如是。看到了吧?虽说,一般百姓在这天未必都会吟诗拽文,但还是会一起曲水流觞,享受生活的乐趣。所以说,此种娱乐活动还真不是只属于文人雅士们的。

对于文人来说,出口成章不是难事,但您听说过有饱学之士吟不出诗的事吗?那位晒肚皮炫学问的郝隆便是一例。当时,东晋权臣桓温曾担任过南蛮校尉,驻守于南方民族地区,郝隆在他府中任参军。

到了三月三这天,桓温要求属下们都来作诗,不能为者便要罚喝三升酒。郝隆受罚喝酒后,总算写了一句:“娵隅跃清池。”娵隅,就是鱼的意思,古代西南少数民族称鱼为“娵隅”。桓温纳闷了,问:“作诗还用蛮语?”郝隆便说,他自己从千里之外赶来投奔对方,有幸得到了南蛮校尉府的参军一职,不说蛮语怎么成呢?

郝隆无非是在埋怨对方对他不予重用,措辞却极幽默,这话里的话,桓温岂会听不出来,不过他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也就一笑置之。

刚刚说的是南方这头,那么到了这天,北方那边又如何呢?答案是,他们同样也热衷于过三月三这个节日。

在《邺中记》中便有一段记载,说后赵武帝石虎,曾在这天亲临水会,而公主和后宫佳丽以及命妇都争先而出,一伙子贵人们“临水施帐幔,车服灿烂,走马步射,饮宴终日”,这回头率别提有多高了,只怕跟杜甫所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的场景比起来,只会更为醒目耀眼。

显而易见,对于三月三,北方人的重点是在“走马步射”上头,这活动与清明节射柳倒有一些相近之处。中原古来便有射礼,古时匈奴和鲜卑都有秋祭时绕林木(或柳枝)的习俗,这习俗慢慢发展成“以柳为的,驰马射之”的仪式。风俗几经融合,时间移到了春日,祭祀的意思也随之慢慢淡去了。

除了曲水流觞以外,在三月三日,人们还有别的娱乐活动。“羽觞乘波进,素卵随波归”,从西晋潘尼(美男潘安的族侄)所写的诗不难看懂——除了觞可以用来漂流,鸡蛋也是可以的。只是呢,那时的酒精度数毕竟不高,多喝点儿酒是没关系,不知多吃鸡蛋会不会不太好。

南朝梁庾肩吾曾作过《三日侍兰亭曲水宴诗》,其中除了提到人们也在水上漂流枣子(参差绛枣浮)以外,还不无激情地吟咏道:“百戏俱临水,千钟共逐流。”

您瞅见了吗?君臣们玩得何其尽兴,连综艺节目都搬出来了。他们都巴不得,在这天“游目骋怀”“极视听之娱”,将快乐盛放到极致。

小 贴 士

【羽觞】“觞”是酒杯的通称,因此行酒便是“行觞”,酒政便是“觞政”。另外,“觞”也是“羽觞”的省称。因为唐朝时人们仍在使用羽觞,所以李白“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里的“羽觞”应为实指。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随着羽觞的消失,宋词中所提的这个物件,只是代指而已。而明清时再次出现的羽觞,已非古制,且只做礼器、摆件。

【寒食节和清明节】寒食节在农历三月,清明之前一两天。前者又称“禁烟节”“冷节”。

据《辞源》《辞海》的释义,此节是晋文公重耳为悼念被烧死的介子推而设的,因此要求民间禁绝烟火,只吃冷食。魏晋南北朝时,改汉朝的一月时限为三日,这与曹操、石勒等人的禁令有一定关系。不过,寒食节在2000多年历史里,一直被作为祭扫的重要节日看待,直到唐朝,寒食节为清明节所替代。今天人们喜欢食用的馓子,即来自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当时的名字叫“寒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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