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史话——玉被儒家学派赋予许多美德

在等级制度森严的西周时期，玉也被人们等级化了。春秋战国时期，在文化思想方面形成“诸子争鸣”的新局面，当时政治上主张“德治”和“仁政”的儒家学派，提倡“君子比德于玉”，于是玉被人为地赋予许多美德。玉在等级化的基础上，又进一步被人格化、道德化了。

玉的道德化有一个发展演变的过程。《礼记·聘义》记载，儒家学派的创始者孔子回答弟子子贡关于“君子贵玉而贱珉”的问题时说，君子所以“贵玉”，原因是玉具有十一种美德，即“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智）也；廉而不刿（音guì），义也；垂之如队，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音qū）然，乐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天下莫不贵者，道也。”从十一德的具体内容考察，所谓仁、智、义、礼、乐、忠诸德，主要是根据玉的色泽、质地、透明度以及敲击时发出的声音等物理性能而加以美化。所谓信、天、地、德、道的涵义，纯属于抽象的溢美之词，缺乏实质的内容和根据。《礼记》一书虽为汉儒所编定，但内容多采自先秦旧籍。《管子·水地》则说：“夫玉之所贵者，九德出焉。夫玉温润而泽，仁也；邻以理者，知（智）也；坚而不蹙，义也；廉而不刿，行也；鲜而不垢，洁也；折而不挠，勇也；瑕适皆见，精也；茂华光泽，并通而相陵，容也；叩之，其音清搏彻远，纯而不杀，辞也。”《管子》所载玉的九德与《礼记》的十一德相比，虽有相同之处，但显然前进了一步，省去了一些抽象的、形而上学的“德”，而增加的几种“德”，虽然名称不同，但其具体内容仍然和玉的各种物理性能有关系。《荀子·法行》也记载孔子答子贡关于君子“贵玉”的原因，但所说不是十一德而是七德，即“温润而泽，仁也；栗而理，知（智）也；坚刚而不屈，义也；廉而不刿，行也；折而不挠，勇也；瑕适并见，情也；扣之，其声清扬而远闻，其止辍然，辞也。”《荀子》所说的七德与《管子》所说的九德相比，除减少“洁”和“容”两德外，其他七德不仅名称基本相同，而且内容也基本一致。《荀子》的七德说显然是渊源于《管子》的九德说，只是对前者稍作精简而已。可见，在春秋战国时期，关于玉德的学说有一个发展演变的过程，其趋势是从繁杂到精简，形而上学的内容也相对地逐渐减少。

到了汉代，儒家“贵玉”的思想得到了继承，玉德学说又有所发展。玉德的内容进一步精炼，去虚存实，达到成熟的地步。西汉刘向《说苑》的《杂言》篇中说，“玉有六美”，即“望之温润者，君子比德焉；近之栗理者，君子比智焉；声近徐而闻远者，君子比义焉；折而不挠，阙而不荏者，君子比勇焉；廉而不刿者，君子比仁焉；有瑕必见之于外者，君子比情焉”。《说苑》所说的六美，实际上也就是六德。六美与七德相比，省去了难以达意的“辞”德，将其具体内容移于“义”德，但也基本上概括了七德的具体内容。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总结了东周以来的玉德学说，提出了玉有仁、义、智、勇、絜五德的说法。《说文解字·玉部》载：“玉，石之美有五德者。润泽以温，仁之方也；?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挠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忮（音zhì），絜之方也。”五德与六美相比，又省去一德，名称也稍有出入，但所包含的内容基本上是一致的。五德的说法是汉代人在先秦玉德学说的基础上进行总结归纳得来的，突出了玉德的基本内容，集中地代表了汉人贵玉的观念。“五德”概括了玉的质感、质地、透明度、敲击时发出的声音以及坚韧不挠等物理性能。五德中最重要的德是“仁”，是指“润泽以温”的玉的质感。“仁”是儒家思想道德的基础，所以儒家学派用“仁”来代表玉的本质。

《说苑》称“玉有六美”。不说“六德”，而说“六美”，说明人们已认识到玉的德和美是统一的、不可分割的。《说文解字》对玉所下的定义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石之美”，另一方面是“有五德”。所谓“美”就是指玉的外观美，“德”是指玉的本质、质地，二者缺一不可。《礼记》的“十一德”、《管子》的“九德”、《荀子》的“七德”，基本上是以儒家学派的道德信条附会于玉的各种物理性能，也就是玉的质地，都未涉及玉的颜色，即玉的外观美。这就是先秦时期人们分辨玉材时“首德而次符”的思想表现。“德”是指玉的质地，“符”是指玉的颜色。到了汉代，情况有所不同，人们既重视玉的质地，也重视玉的外观美，将“美”和“五德”并列，作为玉所以不同于一般石头的两个不可缺少的因素，也可以说对玉的认识比以前更加全面、客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