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史话——礼仪用玉的演变

秦代的礼仪用玉中已不见琮，除了圭、璋、璧、璜外，还有玉觿（音xī）。觿是古代用于解结的用具，以后演变为佩饰。秦代的玉觿往往与圭、璧等共出，可能也属用于祭祀的礼玉。1971年陕西西安北郊发现的秦代窖藏中，埋藏有圭、璋、璧、璜、觿及玉人、玉虎等玉器。其中圭、璋、璧、觿都是没有纹饰的素面玉器；三件玉璜中，一件雕饰兽头，两件也是素面的。玉人有男女之分，只刻出男女头部的形象，男玉人的发型与临潼秦俑的发型相类似。玉虎是用阴线勾勒出老虎的头部和四肢，是否就是《周礼》所谓“六器”之一的“琥”，值得研究。从所出玉器的种类以及多数玉器未刻纹饰考虑，这个窖藏可能和祭祀活动有关。1975年山东烟台芝罘岛阳主庙遗址曾经出土两组玉器，每组玉器的种类和数量完全相同，都是圭、璧各一件，玉觿两件。两组玉器的大小略有不同，其中圭和觿也都没有纹饰，璧的纹饰为谷纹上加刻涡纹，并有涂抹朱砂的痕迹，显然是用于祭祀的玉器。《史记》记载，秦始皇曾东游海上，祭祀名山大川及“八神”，“八神”中第五个神是“阳主”，在山东芝罘。所以这两组玉器可能就是秦始皇登芝罘山祭祀“阳主”神时埋藏的。

汉代的礼仪用玉有了进一步的演变。先秦时期的璧、琮、圭、璋、琥、璜六种主要礼仪用玉，只有圭和璧继续用于礼仪，其余四种，有的已不再制作，有的社会功能已经改变，不再是礼仪用玉了。

据《史记》、《汉书》等汉代文献记载，西汉时期皇帝祭祀上帝、宗庙用玉圭，祭天神太（泰）一用玉璧，祭黄河、汉水等大川及诸祠用玉璧、玉圭。黄河决口时，投进白马、玉璧以祭水神。汉宣帝（刘询）时，为随侯珠、宝剑、玉宝璧、周康宝鼎四件宝物立四祠于未央宫中，将玉璧作为神明奉祀。《后汉书》记载，东汉皇帝祭祀天地时，亲执玉圭、玉璧；皇帝纳聘皇后，用谷纹玉璧；诸侯王、列侯元旦朝贺时，也手执玉璧，并且规定诸侯王所执的璧是由少府（九卿之一，掌管宫中衣服、宝货、珍膳等）发给的。《后汉书·朱晖传》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汉章帝（刘炟）建初七年（公元82年），东平王刘苍正月入贺，时任少府卿的阴就恃贵而骄，少府主簿（少府属官）竟敢不发玉璧给刘苍，刘苍十分焦急，于是他的部属朱晖便机智地从少府主簿手中骗取玉璧交给了刘苍。

在考古工作中，也曾发现用于祭祀的玉璧和玉圭。位于陕西华阴的华山出土了9件西汉时期的玉璧。《汉书·地理志》记载，汉武帝曾在华山脚下兴建集灵宫，这些玉璧可能是集灵宫举行奠基仪式时埋藏在地下的祭玉。陕西咸阳北原西汉昭帝（刘弗陵）陵和上官皇后陵之间有一条连接的道路，在路的两旁发现了汉代的玉器窖藏，出土了东西向排列的成组玉器，每组玉器的中间为一玉璧，璧的周围均匀地环绕着7个或8个玉圭，圭首都朝向玉璧。这些成组埋藏、排列有序的璧和圭，应该和汉代帝陵的祭祀仪式有关。这些璧和圭的体积都很小，应是专为祭祀而制作的明器。

玉璧在汉代诸侯王及其亲属的墓中出土很多。广州南越王赵眜墓出土71件，满城中山王刘胜和王后窦绾墓出土69件（包括镶嵌在窦绾漆棺外壁的26件），山东巨野昌邑王刘髆墓出土28件，等等。西汉的玉璧是从战国玉璧发展来的，战国时期各种纹饰的玉璧，西汉几乎都承袭下来，因而西汉早期的玉璧和战国玉璧有时不容易区别。西汉中期以后，玉璧在造型风格上有了新的变化和发展，雕琢的工艺水平也超过战国时期，进入中国玉璧发展史上的鼎盛时期。

汉代玉璧的纹饰，除了传统的蒲纹（见图17）、谷纹或涡纹外，流行着具有内外两区的纹饰，一般内区为蒲纹或涡纹，外区为龙纹或凤鸟纹（见图18）。但也有个别例外，如南越王墓所出的一件，内区为蒲纹，外区却为勾连涡纹；5件有内、中、外三区纹饰的玉璧，外区为合首双身龙纹，中区为蒲格涡纹，内区为合首双身龙纹或凤鸟纹。这种有三区纹饰的玉璧，和曲阜鲁城战国墓中所出的同种玉璧，在纹饰风格上基本相同，所不同者只是鲁城玉璧的内外区都饰合首双身的龙纹图案。看来这种玉璧只流行于战国至西汉前期。

图17 满城2号墓所出蒲纹璧

图18 满城2号墓所出蒲纹凤纹璧

图19 满城1号墓所出玉圭

汉代玉璧的社会功能比以前多样化了，除作为礼仪用玉和丧葬用玉外，还用于装饰或佩带等。用于装饰或佩带的玉璧多有透雕附饰。

汉代的玉圭主要用于祭祀等礼仪活动，其用途不如玉璧宽广，所以墓葬中出土不多，而且在西汉中期以后便逐渐消失。中山王刘胜墓出土3件玉圭，其中2件为大型玉圭，1件为小型玉圭，均为素面，大型玉圭在下部有一小孔（见图19）。

在汉代，玉琮和玉璋可能已不再制造，汉墓中偶然发现的玉琮，也是以前遗留下来的旧玉，不是当时的礼仪用玉。例如中山王刘胜墓就出土一件被改造了的小玉琮，这件玉琮的方角已被磨圆，并加上一个盖子，用做男性生殖器的罩盒，成为葬玉“九窍塞”的组成部分。江苏涟水西汉墓所出的一件玉琮，琮的上面加了鎏金的银盖，琮的下面有鎏金的银底座，银座下的四足做成展翅银鹰的形象，显然已成为一件精美华丽的工艺品（见图20）。由此可见，玉琮在汉代已不是神圣的礼仪用玉，而是可以任意将它改制成为具有其他性质和用途的一般玉器了。

图20 涟水汉墓所出玉琮

在汉代，璜和琥都已不是礼仪用玉。玉璜在汉墓中还发现不少，但多作为佩带的玉饰，即佩玉的组成部分，已成为人身佩带的装饰品了。

此外，少数西汉时期的墓葬中还出土玉制的武器。例如河南永城僖山梁王墓出土玉戈、玉钺各一件，玉戈饰勾连云纹，玉钺的銎部饰卷云纹；狮子山楚王墓出土的玉戈，戈的援部和胡部饰勾连云纹，戈内一面饰龙纹，一面饰凤纹，援、胡之间还有透雕的螭虎纹附饰，纹饰优美，造型别致，是汉代玉戈中的上乘之作；山东曲阜九龙山鲁王墓出土的玉戈，一面刻有纹饰，前部减地浮雕龙纹，中部雕琢突起的涡纹，后部饰阴线花纹及浮雕夔龙纹。这些刻有装饰花纹的玉戈和玉钺，显然不是实用的武器，可能是作为仪仗用的，也应属于礼仪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