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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兴亡——男宠乱政

历史大观园 隋唐气象 2020-07-07 01:01:14 0

要判断一个人是否真的老了,有两样指标通常很准确:一、这个人清晰地记得久远的事情,但常常记不住刚刚发生的事;二、看得清远处的东西,却看不清近处的事物。

垂暮之年的武皇就是这样子。

她对于武周革命时期的弊政心知肚明,所以老来才会逐步进行拨乱反正的工作,可对于枕边的两个小情人却一再纵容,对他们肆无忌惮地弄权乱政根本不以为意。

所以说,女皇武曌真的老了。

长安二年(公元702年)八月,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太平公主联名上表,请求封张易之、张昌宗为王。此举大出人们的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天下,二张俨然已是女皇武曌的代言人,是大周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无论是李唐宗室、武氏诸王,还是满朝文武,都只能对他们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因为巴结讨好他们,就等于是向女皇表示敬意和效忠。既然如此,太子兄妹们的这种做法当然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二张毕竟只是男宠,受封异姓王实在过于扎眼,武皇只好拒绝了太子兄妹的奏请。可李显等人却不屈不挠,数日后再度上表。武皇一看儿女们如此盛情,也就不好再拒绝,于是退而求其次,赐张易之为恒国公,张昌宗为邺国公,各封食邑三百户。

连堂堂的帝国储君都要千方百计地向二张献媚,当朝宰相们就更要不遗余力地巴结他们了,如参与《三教珠英》编纂的李峤、忙着和二张攀亲戚的韦嗣立、说莲花似六郎的“两脚狐”杨再思、凡事模棱两可但求明哲保身的苏味道、奉旨通奸搞得家庭破裂的李迥秀等人,几乎都投靠于二张门下,溜须拍马,百般逢迎,一心一意受其驱遣。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宰相都是这样的软骨头。

有一个人就自始至终不愿向二张摇尾乞怜,更不愿与其同流合污。

他就是时任左肃政台大夫、同凤阁鸾台三品的魏元忠。

几年前魏元忠担任洛州长史时,恰好是洛阳令张昌仪的顶头上司。张昌仪仗着两个哥哥的权势,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却一贯骄狂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每次到州府公干都是鼻孔朝天横着走的。前几任长史都对他阿谀谄媚犹恐不及,当然不敢有半点得罪,对他比对宰相还尊重。有一天张昌仪照旧大摇大摆地闯进长史办公室,里面的人忽然把他轰了出来,命他按规矩乖乖到走廊外面排队等候。张昌仪恼羞成怒,一问才知道此人是新任长史魏元忠。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张易之的一个家奴又在洛阳街市闹事行凶,魏元忠毫不客气,一抓到这个恶奴就把他杖杀了。从此张氏兄弟更是对他恨之入骨。

后来,魏元忠当上了宰相。有一次雍州长史出缺,张易之想让他的弟弟,时任歧州刺史的张昌期接任,武皇马上就答应了,其他几个宰相也纷纷附议表示赞同,唯独魏元忠坚决反对:“张昌期年纪太轻,没有行政经验,在歧州任内,居民几乎全逃光了。雍州是帝京,政务繁重,张昌期绝对不够资格。”

武曌默然,此事遂不了了之。过后魏元忠又面奏武皇,说:“臣自先帝时代起蒙受皇恩,而今忝居宰相之职,不能尽忠职守,致使卑劣小人充斥陛下左右,这是臣的罪过!”

武曌心里大为不悦。

二张更是对魏元忠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除掉他。

长安三年(公元703年)九月,七十九岁的武皇开始病魔缠身了。二张顿感不妙,于是决定对魏元忠下手。九月初的一天,张昌宗突然向武皇递上一纸诉状,指控魏元忠私下与人议论:“太后老了,不如辅佐太子才是长久之计。”

二张的这项指控显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首先,魏元忠以宰相之尊兼任东宫属官,其政治立场自然是倾向于太子的,所以这项指控很容易让生性多疑的女皇相信。其次,由于二张不久前间接逼死了李显的儿女、女婿和外孙,这不仅彻底抵消了他们拥立太子复位的功劳,而且还与太子结下了血仇,如此一来,二张肯定会担心太子即位后找他们报仇,于是不如来个一箭双雕,利用这项指控把太子李显一块儿整倒。

不出二张所料,武曌一看到诉状便勃然大怒,立刻把魏元忠逮捕下狱,并命他第二天在朝堂上与张昌宗当廷对质。

为了一举置魏元忠于死地,二张决定找一个人出来作伪证。

他们找到的这个人叫张说。

张说是武曌在载初元年(公元690年)开制举时通过殿试亲自录取的第一个状元郎,称得上是朝野知名的大才子,曾参与编纂《三教珠英》,时任凤阁舍人。二张对他软硬兼施,既以权势相逼,又以富贵相诱。张说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翌日,武曌召集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和各位宰相在朝堂上旁听。魏元忠和张昌宗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吵来吵去也没一个结果,最后张昌宗使出杀手锏,说:“张说听过魏元忠讲的话,可以让他作证。”

武曌随即传唤张说上殿。

此时,一批拥护李唐的朝臣正在殿外焦急地关注着事态发展,因为此事牵连太子,万一魏元忠之罪坐实,那太子无疑也要身处险境。

就在这时候,张说匆匆而来的身影映入了大家的眼帘。众人立刻围了上去,其时与张说同任凤阁舍人的宋璟,立刻冲上去拉住张说的手,说:“名义至重,鬼神难欺,不可依附奸邪陷害君子以求苟免,即使因此获罪流放也不失荣耀。若有不测,我当叩开殿门,据理力争,与你同死!请努力为之,万代瞻仰,在此一举!”

此时其他的朝臣也纷纷上前为张说打气。殿中侍御史张廷珪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左史刘知几也说:“不要在青史上留下污点,让后世子孙背负骂名!”

在众人的劝说之下,张说的立场开始动摇了。关键倒不是众人的道德说教激励了他,而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选择重新进行了考量。他很清楚,二张无德无功,仅以美色事人,其荣宠不可能维持长久,等到女皇一死,他们必定没有好下场。倘若今天替他们诬陷魏元忠和太子,来日一旦太子即位,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可是,要不听他们的,所有的富贵和前程恐怕在今天就得断送。

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这是一个问题。

张说就这样带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迈上了大殿。

武曌迫不及待地问他,是否听过魏元忠的大逆不道之言。张说正在沉吟,还没来得及说话,魏元忠就冲着他喊:“张说,你打算和张昌宗联手陷害我吗?”

张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个宰相说话怎么跟市井小民一个口气,怎么听风就是雨?”

张昌宗在一旁催逼他废话少说,赶紧作证。

这时候张说已经打定主意:必须把眼光放长远,宁可吃些眼前亏,也决不能把身家性命和仕途前程寄托在随时有可能垮台的二张身上。

后来的历史证明,张说的选择是正确的。他虽然因此暂时遭到了贬谪流放的命运,但是很快就重返朝堂,在后半生中三度出任宰相,可谓位极人臣,被世人誉为玄宗开元年间的“一代文宗”。

决心已定,张说看都不看张昌宗一眼,仰头对着武皇说:“陛下请看,在陛下面前,张昌宗尚且如此逼迫,何况在外呢?臣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中,不敢不据实回答,臣实在没有听见魏元忠说什么话,完全是张昌宗逼臣作伪证!”

此言一出,旁听众人顿时哗然,没有人想到张昌宗自己找来的证人居然临阵倒戈。

二张暴跳如雷,厉声高喊:“张说也参与了魏元忠的谋反,他们都是反贼!”

这下连武皇也蒙了,她脸色一沉,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二张气得脸红脖子粗,一人一句抢着说:“张说曾经说过魏元忠是伊尹、周公,伊尹放太甲,周公代王位,不是想造反是什么!”

二张话音未落,张说旋即发出几声冷笑:“你们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小人,只听过伊尹、周公之事,何尝得闻伊尹、周公之道!没错,魏元忠荣任宰相之日,臣确曾前往道贺,并勉励他以伊尹、周公为楷模,只因伊尹辅商汤,周公辅成王,皆为臣至忠,古今仰慕!陛下任用宰相,不教他效法伊尹、周公,教他效法谁?臣岂不知今日附张昌宗立可拜相,附魏元忠立致族灭!但是,臣畏惧魏元忠冤魂不灭,故不敢任意诬陷。”

“张说!”武皇歇斯底里地喊,“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应该和魏元忠一起被扔到监狱里!”

几天后,武曌又传唤张说,他还是那些话。武曌怒不可遏,命各宰相会同河内王武懿宗一起审理,张说仍然坚持初供。

魏元忠被诬下狱,张说因不作伪证也身陷囹圄,朝野上下顿时群情哗然。正谏大夫兼宰相朱敬则当即上疏抗辩:“元忠素称忠正,张说所坐无名,若令抵罪,失天下望。”那个曾劝武皇还政李唐的平民苏安恒也再次上书,依然是一副毫无顾忌的口吻:“陛下革命之初,人以为纳谏之主;暮年以来,人以为受佞之主。自元忠下狱,里巷恟恟,皆以为陛下委信奸宄,斥逐贤良……窃恐人心不安,别生他变,争锋于朱雀门内,问鼎于大明殿前,陛下将何以谢之,何以御之?”(《资治通鉴》卷二○七)

正所谓位卑未敢忘忧国,苏安恒一介平民,却敢于三番五次上书直谏,触逆龙鳞,除了个人的忠义和胆识之外,也足见长安确实是李唐的命脉所系之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一日也不曾忘却李唐。

二张看到苏安恒的奏书时,不禁勃然大怒。一个小老百姓,居然也敢用这种口气跟皇帝说话,还说什么“争锋于朱雀门内,问鼎于大明殿前”,这不是公然煽动百姓造反吗?二张随即力劝武皇诛杀苏安恒,幸得朱敬则和凤阁舍人桓彦范等人力保,苏安恒才免于一死。

这年九月,闹得沸沸扬扬的魏元忠案终于尘埃落定。武曌颁下一道敕令,将魏元忠贬为高要(今广东高要市)县尉,将张说流放岭南。

这个结果当然令二张很不满意。

他们的目标是要一举置魏元忠于死地,如今只不过是贬官,日后一旦复出,岂不是要找他们算账?

数日后,魏元忠启程前往贬所,东宫官员崔贞慎等八人在郊外为他饯行。二张抓住最后的时机,再次诬告崔贞慎等人与魏元忠同谋造反。武曌命监察御史马怀素审理此案,特意交代说:“此案证据确凿,随便审一下,马上结案上报。”马怀素审问之后,认为查无实据。武曌大怒:“你是不是想包庇谋反之人?”马怀素面不改色地说:“臣不敢包庇谋反者。但是魏元忠以宰相身份贬官,几个同僚出于旧情为他饯行,若说这就是谋反,臣不敢定案。陛下手操生杀之柄,欲加之罪,大可圣衷独断;若命臣审理,臣不敢不据实奏报!”

武曌真的没有料到,一个魏元忠的案子,竟然让朝野上下如此同仇敌忾,把矛头全部对准了她宠爱的人,并且还隐隐指向了她。

其实武曌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付这些不听话的朝臣,她只需再起用一两个酷吏似的人物,就足以让这些人全部钳口了。但问题在于,今日的女皇已经没有那份心力,也没有那份狠劲在朝堂上重新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更何况当初是为了篡唐称帝、巩固政权,因而不得不杀戮立威,可如今不过是两个小情人在耍脾气,实在没必要大动干戈。武曌固然是宠着他们,但她并不希望因此把自己摆在大多数朝臣的对立面上。

最后,案子不了了之,除了魏元忠与张说被贬谪流放之外,其他人一概不予追究。

魏元忠一案虽然就此了结,没有给朝廷带来更大的危害,最后也没有牵连到太子李显,但却导致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结果——这年十月,武曌突然带着文武百官离开长安,又回到了洛阳。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什么原因导致武皇不顾病体和旅途颠簸,决意重返武周王朝的大本营呢?

拥护李唐的朝臣们顿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和困惑。本来一心盼望武皇能够在长安进行权力交接,正式还政于李唐,没想到让二张这么一折腾,武皇与太子、朝臣之间的关系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回归李唐的进程也随之中断。

接下来,太子能否顺利继位?李唐能否顺利复国?二张还会干出什么出格离谱的事情?拥李派的大臣又将如何应对?

这些问题就像一团迷雾一样笼罩在人们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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