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燕魏楚齐的灭亡



第二天早晨，秦王嬴政上朝，论功行赏。先赏赐太医夏无且二百镒黄金；又赏赐小内侍赵高一百镒黄金；群臣中用手与荆轲搏斗的，视伤的轻重加赏。殿下卫兵击杀秦舞阳的，亦各得到了赏赐。蒙嘉错误地为荆轲等人传话，用凌迟这种酷刑将他处死。秦王嬴政怒气更旺，于是益发加兵，用王翦之子王贲为将，协助其父王翦，全力攻打燕国，此时，杨端和已亡。

燕世子姬丹带领全军迎战于易水西面，燕军大败，夏抉、宋意全部战死。姬丹奔回燕都蓟城，王翦、王贲合兵围住。不久攻下了城池，鞠武被杀。燕王姬喜对姬丹说：“今日国破家亡，都是因为你！”姬丹对答道：“韩、赵两国俱已破灭，难道也是儿臣的罪过？现今城中的精兵，尚有两万，而辽东这个地方，背靠着山，前面又有大河阻挡，还足以固守，父王您应当赶快去那里！”燕王姬喜不得已，登上车直往辽东奔去。姬丹率领所有精兵强将，护送燕王姬喜，在平壤重建了国都。

王翦攻下蓟城后，派人到咸阳去告捷。王翦多年劳累留下了病根，上表请求告老还乡。秦王嬴政说：“世子姬丹的仇恨，寡人时刻都不会忘记，但王翦实在是老了。”派将军李信带领王翦的部下，去追赶燕王姬喜父子。秦王嬴政把王翦召回来，赐予他很多财物。王翦回频阳养老。

燕王姬喜听说李信带兵追来，派使节向代王赵嘉求救。代王赵嘉给燕王姬喜写了一封信，大略说：“秦国之所以急于攻打燕国，是因为他们怨恨世子姬丹。燕王如果能杀了世子姬丹向秦国谢罪，秦国必定不会再发怒，燕国的社稷就可以保全了。”燕王姬喜犹豫不定，姬丹害怕自己被杀，便与门客一起逃到海岛上隐匿了起来。

李信派人向燕王姬喜数说姬丹的罪过。燕王姬喜恐惧万分，谎称找姬丹商量对策，用酒将姬丹灌醉后，将他缢死，然后砍下头颅。燕王姬喜放声恸哭。时值夏季五月，忽然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平地上积雪三尺，寒冷刺骨如同严冬。人们都说这是姬丹的怨气凝结而成。

燕王姬喜派人将姬丹的首级送到李信军中，并写了一份谢罪书。李信于是派人飞马报告秦王嬴政：“五月下起了大雪，军人为严寒所苦多有生病，特请求暂时班师回国。”秦王嬴政与尉缭商议，尉缭说：“燕国残余栖身于辽东，赵国残余栖身于代郡，他们就像游魂一样，不用多久，就会自散。如今之计，应当先攻下魏国，再打楚国，等到这两国攻下，燕、代残余就不费吹灰之力了。”秦王嬴政同意，下令李信收兵回国。又命王贲为将军，率领十万大军，攻打魏国。

此时魏景闵王已去世，世子魏假称王已经三年。早在秦国攻打燕国时，魏王假就明白秦军早晚会来，于是修建大梁城池，城内城外都挖了深沟，以作防备。魏王假还派使节去结交齐王田建，将利害关系说与他听：“魏国与齐国，就像唇与齿，唇亡则齿寒。魏国一旦消亡，那灾祸一定会降到齐国头上。希望齐、魏同心协力，互相救援，共同抗秦。”

却说齐国后胜做相国后，中了秦国的分化离间之计，接受了秦国巨额黄金贿赂，从而竭力阻止齐与魏合纵。他向齐王田建奏道：“秦国一定不会辜负齐国的，但今天如果与魏国合纵，必定会触怒秦国。”齐王田建被他的话迷惑，于是谢绝魏国使节。

王贲率军进展顺利，轻而易举地攻到大梁城。此时正遇连日大雨，王贲乘着篷车，察看地势。黄河就在大梁城的西面，而汴河也从大梁城的西面经过。在婉转悠长的两条河沿上，到处是随风摇曳的杨林，杨林下是绿油油的小草。此时王贲无心欣赏这里的风景，命令军士在西北方向挖出一条渠道，意图将黄河、汴河的水引向大梁城。王贲先命人在渠的下方筑一道堤，阻止河水下流。秦军冒雨干活，王贲亲自督工。沟渠挖成后，一连十天，大雨又是不止，水势极为浩大。王贲命令毁了堤坝，于是黄河、汴河的水沿着这条渠汹涌而来，渠内、渠外大水泛滥。大梁城被水浸泡了三天，房屋坍塌不计其数。秦军乘机攻打了进去，俘获了魏王假。

魏王假与他的后宫佳丽一齐被押送咸阳，魏王假在途中病死。秦国悉数取得魏国土地，把它列为秦国的三川郡，此时是公元前225年。魏国共历经一百七十九年。魏国立国之初，魏文侯任用李悝、吴起、乐羊、西门豹等能人，并且变法图强，一时成为最强大的国家。但其重贤、变法的精神没能持续，却被秦国所学，让魏国反受其辱。

这一年，秦王嬴政继续采纳尉缭的策略，谋划攻打楚国。秦王嬴政先派内史腾前去治理秦国南郡。这南郡，原来是楚国新郢都，足以拊楚之背。内史腾来到南郡，依然采取治理南阳郡的政策，严明法律，安抚百姓。为申明为吏之道，内史腾先后发布两道文告给县、乡——

凡为吏之道，必精洁正直，慎谨坚固。审悉毋私，安静毋苛，审当赏罚，严刚毋暴，廉而毋刖，毋复期胜，毋以忿怒决。宽容忠信，和平毋怨，悔过勿重。慈下勿凌，敬上勿犯，听闻勿塞。审知民能，善度民力。劳以率之，正以矫之。反赦其身，止欲去愿。中不方，名不彰；外不圆，祸之门。审耳目口，十耳当一目。毋穷穷，毋矜矜，毋衰衰。临财见利，不取苟富；临难见死，不取苟免。欲富太甚，贫不可得；欲贵太甚，贱不可得。毋喜富，毋恶贫，正行修身，祸去福存。

为吏有五善：一曰忠信敬上，二曰清廉毋谤，三曰举事审当，四曰喜为善行，五曰恭做多让。五者毕至，必有大赏。为吏有五失：一曰见民倨傲，二曰不安其朝，三曰居官善取，四曰受令不偻，五曰安家室忘官府。五者居一，必受惩处。戒之戒之，财不可归；谨之谨之，谋不可遗；慎之慎之，言不可追；綦之綦之，食不可偿。怵惕之心，不可不长。以此为人君则怀，为人臣则忠；为人父则慈，为人子则孝；能审行此，无官不治，无志不彻，为人上则明，为人下则圣。君怀臣忠，父慈子孝，政之本也；志彻官治，上明下圣，治之纪也。除害兴利，慈爱万姓。均徭赏罚，傲悍戮暴。垦田仞邑，赋敛毋度。地修城固，民心乃宁。百事既成，民心既宁。既毋后忧，从政之经。

内史腾的两篇文告，对为官为吏都有指导。他的属吏谨记心头，竭诚供奉，至死不渝。有官吏去世，也以这两文陪葬。治民先治吏，吏清则民规。内史腾把南郡治理得井井有条，为秦军进攻楚国提供了坚实的基地。

一切筹划妥当，秦王嬴政便问李信：“讨伐楚国，你估计要用多少兵力？”李信答道：“二十万就够了。”秦王嬴政又召见已经退役的老将王翦，问他同样的问题，王翦说：“李信凭借二十万兵力去攻打楚国，必败。以老臣的愚见，非六十万兵力不可。”秦王嬴政内心忖度道：“王翦老了，难免怯懦，不如李信气盛勇敢。”于是不听王翦的意见，命李信为将军、蒙骜之子蒙武为副将，率领秦国二十万人马攻打楚国，此时蒙骜已亡。

悠悠岁月无数事，三言两语几笔过。却说楚幽王在位十年而逝，没有子嗣。李园也已去世。于是，群臣拥戴楚幽王的同胞弟弟芈犹为楚王，即楚哀王。因怀疑楚哀王非楚考烈王的儿子，在楚哀王即位两个月时，他的堂兄芈负刍杀死了他而自立为王。同时，杀死了太后嫣嬴，尽灭李园家族。芈负刍在位第三年，闻听秦国开始攻略楚国土地，便拜项燕为将军，率兵二十余万，水路、陆路一齐进发，迎击秦军。

李信攻打平舆，蒙武攻打寝邱。李信骁勇，一鼓作气打下了平舆城，然后引兵向西，又攻下了申城，接着准备进攻城父。

项燕得知李信带兵正从申城出来，便率大军前去迎战，周围设下了七处埋伏。李信依恃着自己的勇力，一路勇敢前行，正遇上项燕的兵马。两军交锋，战斗正酣之时，楚军七处伏兵一齐呐喊着围了上来，李信抵御不了众多的敌兵，大败而逃。项燕带兵追赶，三天三夜不停息，杀死秦军将士无数。项燕一直追到平舆，将秦国侵占的土地如数收复。蒙武此时尚在寝邱城下，听说李信战败逃窜，只好也退出楚国，派人急报秦王嬴政。秦王嬴政听到李信兵败的消息后大怒，削除了他的官爵和封邑。

秦王嬴政亲自出马到频阳造访老将王翦，问他：“将军您预计李信率领二十万兵马攻打楚国必败，现今果然如此！将军您虽然年老体衰，但能不能为寡人振作起来，带兵去打一仗呢？”

王翦再次拜谢道：“老臣因病有些糊涂，大王还是选择年轻能干的将领去任用吧。”

秦王嬴政说：“这次出征，非将军您不可，将军您不要再推辞了。”

王翦说：“大王如果不得已，一定要用老臣，那老臣必要六十万军士才行。”

秦王嬴政说：“将军您一定要用六十万兵力，这是从古到今前所未有的呀。”

王翦答道：“几百年前打仗，双方按照周礼之中的兵法和军礼，约定日子摆下阵势，列阵而战，动干戈但不致人重伤，声讨别国罪行但不兼吞土地。虽然动武，但寓含着礼让。所以动用兵力，不必数量很多，比如诸侯霸主之首的齐桓公动用兵力最多不过三万人，而且还是更替使用。现今各诸侯国以兵力相争，恃强凌弱，逢人便杀，遇地便攻，兵力动辄数万，围城经常数年，因此农夫都拿起了剑矛，儿童都被列进了兵册。形势所逼，即使想少用兵力也是不可能的。况且楚国拥有东南方广大的土地，一声号令，百万兵力都可具备。我所说六十万，还恐怕不能与楚国兵力相当，怎么还能再减少呢？”

秦王嬴政叹息着说：“不是您从军数十年，就不能这样透彻地看明问题，寡人听将军您的。”于是带着王翦入朝，当天就拜他为将军，将六十万兵力交给他，仍用蒙武做副将。

临行之日，秦王嬴政亲自设宴饯别。王翦端着酒觯，祝福秦王嬴政，然后奏道：“大王先饮了这觯，老臣还有一些请求。”

秦王嬴政一饮而尽，问道：“将军有什么话要说？”

王翦从袖中取出一简，上面开列咸阳良田美宅数处，向秦王嬴政请求道：“把这些田宅批给老臣吧。”

秦王嬴政说：“将军若得胜回朝，寡人将与您共享荣华富贵，何必惦记几处小小产业呢？”

王翦说：“臣老了，大王即使给臣官爵封邑，就像风中的烛光，能照亮多长时间呢？不如在臣目力所及之时，多多地给予臣良田美宅，作为子孙产业，这样就能世代享受大王您的恩德了。”秦王嬴政大笑，同意了王翦的请求。

王翦率军行至函谷关，又派人向秦王嬴政索要园池数处。蒙武不理解，问王翦：“老将军的请求是不是太多了？”

王翦悄悄向他说：“秦王性格凌厉而且多疑，今天他将秦军六十万交给我，这是倾全国兵力托付给我呀。我多多地索取田宅园池，谎称为子孙大业考虑，是用以安慰秦王之心的。”

蒙武不由敬佩地道：“老将军真是高见呀！十个我的智力也比不上您一个人。”

王翦、蒙武率领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来到楚国。项燕率军迎敌，见秦兵众多，急派人飞报楚王芈负刍，请求增兵添将。楚王芈负刍又发兵二十万，派将军景骐率领，以帮助项燕。

再说王翦将六十万兵力屯扎在天中山，营连着营将近十里，坚壁固守。项燕每天派兵马去挑战，王翦始终不出兵。项燕评价道：“王翦是一员老将，难免怯战。”

王翦让秦军尽情休息，每天杀牛宰羊，犒赏众人。将士们心中感激，都愿为王翦效力，屡次请战，王翦只用醇酒招待。如此数月，军士白天无事可干，就练习投石、超距等游戏。所谓投石，就是将十二斤重的石块，放在立着的木头上击出，石块能达三百步远就算赢，不到的就算输。那些力气大的人，能用手甩石头达三百步远的，就更胜一筹。所谓超距，就是立一横木，离地七八尺，跳跃而过，以此比赛胜负。王翦每天派各营小吏，记住每一名军士的胜负，了解军士力量的强弱。王翦对外越发谨慎，坚守不出，禁止军士到楚国防区内伐樵。楚国人误入了秦军营地，他就用酒食犒劳并放还。

两军对峙一年有余，并未交锋一次。项燕越发以为王翦年老胆怯，对部下说：“六七十年前，楚庄王后裔庄子在世时，有句名言：‘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出犄角反怕狼。’今日的王翦已经不是昔日冲锋陷阵的秦国名将了，他被秦王所逼，率领史上最大数量的兵马前来，可来了又全无斗志。”楚军因此放松了战备。

忽然有一天，王翦大宴将士，宣布道：“今天我与诸位一起去破楚军！”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奋勇争先。秦军选出骁勇军士两万，这都是在投石、超距等游戏中发现的勇士。王翦称他们为壮士，用作先锋。

秦军两万壮士大喊着，冲向楚军阵营，一人足以对付百人。楚国将军项燕没有料到王翦突然发动攻击，仓促迎战，但士气远远不如秦军先锋。楚兵大败，项燕与景骐率领着败兵向东撤退。王翦乘胜追击，又与项燕的残部大战，再次取胜。

王翦把兵马分成若干队，从不同的路线攻打楚国，吩咐楚军一旦失败，马上分头占领各地城池。王翦派副将蒙武向楚国各地发布檄文，宣传秦王嬴政的威势和德行，自己率领主力直趋楚国都城寿春。未用多大气力，寿春城便被攻破。项燕逃走，景骐自杀，楚王芈负刍被俘。

秦王嬴政裁定芈负刍有弑君之罪，把其贬为平民。秦王嬴政命令王翦、蒙武率军收复楚国各地。各处楚军听到风声，惊恐万状，溃不成军。

再说项燕逃出寿春后，在各地招募了两万五千名军士，并遇到了楚王芈负刍的同母兄弟芈启。项燕思量：楚国方圆还有千里，足可以建立一个新的楚国。于是尊奉芈启为楚王，建都兰陵。

秦王嬴政亲自前来楚地，犒赏秦军。秦王嬴政盛赞王翦的功劳后说：“项燕又在兰陵立了楚王，怎么办？”王翦说：“现今楚国的肥沃土地都被我们占领，剩下一些人苟延残喘，只要大军一到，马上就会投降的，哪里值得大王您忧虑呢？”秦王嬴政说：“老将军年纪虽大，壮志可是未减啊！”第二天，秦王嬴政启驾回咸阳，仍然留下王翦、蒙武以及大军，前去攻打兰陵。

王翦、蒙武率领大军，在兰陵周围扎下营盘，军士的喊叫声响彻云天。项燕带领全城官兵，与王翦在城下交锋。第一个回合下来，秦军稍稍有些退却。王翦又选出两万壮士，分为左右两队，大声呐喊着冲入敌阵。项燕又一次大败，逃回城中。王翦率兵用云梯进攻，项燕便用火箭抵挡。新楚王芈启亲自巡视城防，不料被流箭射死。项燕哭泣着说：“我之所以苟且偷生在此，是因为芈姓一脉没有断绝！如今，我还有什么希望啊！”仰天长号三声，用剑刎颈而死。兰陵城中大乱，秦兵登上了城墙，打开了城门。王翦、蒙武带领着整齐的秦军进入了兰陵城，安抚居民。

王翦、蒙武率大军南下，渡过钱塘江，一路扫平了南方各地。越王的子孙，自从越国灭亡后，散居在南方，依海而居。到了此时，听说了秦王嬴政的威德，都向秦军投降。王翦收下了他们的版图与户册，飞快地报告给秦王嬴政，建立了九江、会稽两个郡。楚国社稷到此绝断，这时是公元前223年。楚人不服输，敢为先，英勇善战，视死如归，自周平王东迁以来，由小变大、由弱变强，一时占据半个中国，成为第一强国。但政策不连续、变法不彻底，再加上中间奸臣作乱、后期君王无能，终被秦国所灭。

王翦平定了楚国后，班师回了咸阳，秦王嬴政赏赐他黄金千镒以及索要的田园，王翦告老，仍旧回到了频阳。

秦王嬴政拜王翦之子王贲为将军，前往辽东讨伐燕王姬喜。秦王嬴政嘱咐他道：“将军如果在辽东取得了胜利，乘着破竹之势，一鼓作气再攻下代国，那样就不用再动兵了。”

公元前222年，王贲带兵渡过鸭绿江，围住了平壤城，击破了它，俘虏了燕王姬喜，将其送到咸阳，贬为平民。燕国地处东北，聚集了多种文化，燕王姬哙让国、燕昭王招贤，都是特殊文化、特定时期促成的。由于文化不如秦国系统、先进、连续，终被秦国所灭。

秦王嬴政下令通缉燕国世子姬丹门客和荆轲故友，门客们都潜逃了，高渐离更名改姓，在宋子这个地方给富人当酒保。一日，听到主人家堂上有客人击筑，高渐离便走来走去舍不得离开。高渐离张口说：“那筑的第三根弦没有调准，击筑的时候节奏也慢了。”家仆把高渐离的话告诉主人说：“那个酒保懂得音乐，私下里还评三道四的。”主人叫高渐离到堂前击筑，高渐离也不客气，轻轻几下，满座宾客都叫好。高渐离觉得长久隐姓埋名、担惊受怕，没有尽头，便退下堂来，把自己的筑和衣裳从匣子里拿出来，改装整容来到堂前。满座宾客大吃一惊，纷纷离开座位用平等的礼节接待，把他尊为上宾。高渐离击筑唱歌，宾客们听了，没有不被感动得流着泪而离去的。宋子城里的人，轮流宴请高渐离。

王贲攻下了燕国之后，率领兵马向西去进攻代国。此时颜聚已亡，代王赵嘉率军迎战，结果全军覆没。赵嘉想要逃往匈奴，却被王贲生擒。赵嘉无奈，咬舌自杀。

王贲的报捷文书送到咸阳，秦王嬴政大喜，亲手给王贲书写信简，上面写道：“将军您一出马，就平定了燕和代，驰骋数千里，比起您的父亲来，劳苦功高，不相上下。尽管您已经很辛苦并建立了大功，但是齐国，是您班师途中临近的地方，齐国在，就像一个人缺了一只胳膊一样。寡人希望将军您发挥威力，倏然击灭它。那样的话，将军父子对于秦国的功绩，没有谁能比得上啊！”王贲接到秦王嬴政的手书后，带领兵马取道燕山，往东南一路行来。

却说齐王田建听从了相国后胜的建议，不救魏国等国。秦国每灭一国，齐王田建都派使节到秦国去庆贺。秦王嬴政又用金钱贿赂齐国使节，齐国使节回到齐国，赞颂秦国对使节的优厚款待。齐王田建以为秦王嬴政与自己友好，便不修战备。等到五国相继被秦国吞并，齐王田建心中才开始感到不安，与相国后胜商议后，便发兵守卫齐国西界，以防秦军来犯。

齐王田建万万没有想到，王贲带兵自北部杀来。齐国自齐王田建即位，四十四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百姓逸于安定，不曾演习武艺。如今数十万秦兵，像泰山压顶般冲杀过来，百姓怎能不害怕？又有谁敢与秦军对阵？王贲一路由北向南，再向东，直捣齐都临淄。所经之地，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临淄城中，百姓乱奔乱窜，城门都无人守卫。相国后胜束手无策，只得劝齐王田建投降。王贲兵不血刃，两个月时间，就得到了齐国全部土地以及岑鼎等奇珍异宝。

秦王嬴政听到捷报，传下命令：“念齐王田建四十多年对秦国的恭顺之情，免其死，可将他与妻儿一齐迁往共城，每天供给他一斗粟，使他度完余生。后胜接受秦国贿赂，非为臣之道，就地斩首。”原来六国俱灭，分化离间之计已无用处，秦王嬴政便想借后胜的头来警诫秦国臣僚。王贲奉命，先在临淄杀了后胜，再派小吏押送田建等人到共城安置下来。

田建住在太行山下的几间茅屋里，四周都是松柏，没有他人居住。田建的后宫及眷属虽然都已分散，但还有十几口，一斗粟根本不够吃，而且还不按时供给。田建有一个幼子，半夜因饥饿而啼哭，田建凄凄怨怨地坐了起来，想起在临淄的日子，是何等富贵！因误听误信奸臣后胜，以至于亡国。田建此时深深后悔，流泪不止，不久就死去了。余人各自逃散，田建幼子也不知所终。原齐国人闻听田建的下场，都很悲哀，编出一首歌谣以示哀悼——

松耶柏耶？饥不可为餐。谁使建极耶？嗟任人之匪端！

这首松柏之歌，大意是怪罪后胜的误国。田氏代齐，共历经一百六十六年。齐国虽是东方强国，但政策摇摆不定。今天合纵，明天连横，堂堂大国却被张仪、苏秦玩弄于股掌之中。反观秦国，自卫鞅变法以后坚持以法治国的信念，痴心不改。在国策上，以统一天下为己任，连横诸国，远交近攻，分化离间，各个击破。当秦国近攻五国时，富裕的齐国鼠目寸光、声色犬马，正是这种苟且偷安、不思进取的心态断送了齐国的前程。这首松柏之歌，既是哀悼齐王田建，也是六国覆灭的一曲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