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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说宋朝300年——黄袍加身

历史大观园 历史趣闻 2020-06-14 20:33:29 0


“幽云十六州”一直是柴荣的心病。

自从失去这块屏障以后,北方辽国侵扰日益加剧。每次辽国入侵,骑兵纵横驰骋、呼啸来回,所过之处,只剩残破的村舍、哭号的百姓,大量人口和财富被野蛮地劫持到北方。

面对一幕幕惨剧,中原军队却很难有所作为,本身骑兵实力比不上别人,漫长的边境线更让他们防不胜防。

后周建立之初,忙着稳定内部,对辽国一直采取消极防御的政策。在国力有所增强后,柴荣迫不及待地想解决这一问题。

显德六年(959年)三月,刚结束南征一年,柴荣决定挥师北上,志在夺回“幽云十六州”。

这次,他将直接面对北方的敌人——契丹。

契丹,原本栖居在西辽河一带,是我国北方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早在西晋、南北朝时期就已出现,曾经先后依附突厥、唐朝、回纥等势力,在夹缝中求得生存。

契丹人主要依靠畜牧、渔猎谋生,天生练就了高超的骑射本领。他们实行军民一体的制度,下马就是平民,上马就是战士,平时各自生活,战时接受统一指挥,迅速高效,机动性极强。

进入十世纪,契丹人有了自己的天才首领耶律阿保机,在他的带领下,契丹族逐渐强盛起来。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正式废除部落联盟制度,在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称帝,宣布建国,定国号为“契丹”。

至此,“契丹”由一个民族称谓变成了朝代名称。要特别说明的是,此后他们的国号又几经变化,先变成“大辽”,又改回“契丹”,最后又回到“辽”,为了防止大家头昏眼花,我们还是统称其为“辽国”。

立国后,契丹人建都城、造文字、定法律,不断吸收汉文化,还仿照汉人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国家机构和政治制度。与此同时,他们也加快了对外扩张的步伐,利用中原政局的混乱,拼命拓展版图。

取得“幽云十六州”后,辽国实力空前强大,成为中原政权的劲敌。

柴荣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击,除了南征胜利带来的鼓舞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敌情的变化。

当时,辽国的皇帝叫耶律璟,他在历史上小有名气。

一个皇帝名声比较大,要么是正面业绩多(比如唐太宗),要么就是负面新闻比较多(比如隋炀帝)。耶律璟属于后者。

耶律璟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平时除了饮酒、打猎,就是蒙头大睡,养成了昼伏夜出的良好生活习惯(每夜酣饮达旦乃寝,日中方起),人送绰号“睡王”。

碰上这样一个活宝,实在是柴荣的一大福音。

显德六年四月,柴荣率军抵达沧州,径直杀向辽国境内。

这是他即位以来的第五次亲征,也是最后一次。

拜“睡王”所赐,柴荣的这次出征异常顺利。

仅仅一个多月,宁州、莫州、瀛州、益津关、瓦桥关、淤口关等地守将纷纷投降。几乎没费什么周折,柴荣就取得了幽州以南的大片土地(史称“关南之地”)。

而在另一边,当十万火急的情报送到“睡王”耶律璟床前时,老兄睁开睡眼,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那里本来就是汉人的地方,现在还给他们,谈什么失去呢?”

如果排除说梦话的可能性,耶律璟先生真堪称伟大的国际主义者,值得大家点赞。

五月初二,柴荣在瓦桥关大宴众将领,决定再接再厉,马上集中兵力攻打核心城市——幽州。

就在那个夜晚,一个偶然事件的发生,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也影响了整个历史的进程。

我们知道,历史的发展是有自身规律的,这种规律,我们叫作必然性。但历史还告诉我们,它又是一幕没有剧本的演出,其中也有许多偶然性。

小时候翻连环画,这种“偶然”经常让我浮想联翩。比如荆轲刺秦王,那一刀如果再扔得准一点会怎么样?又比如项羽兵败,如果他忍辱负重,渡过乌江卷土重来,楚汉之争还会持续几年?直到老师的粉笔飞到脑袋上,我才会停止这种想象。

显德六年五月初二晚,历史又安排了一个偶然事件,就在大宴群臣之后,柴荣病倒了。

柴荣的病来得很突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更不知道病因是什么,唯一确定的是,那绝不是一场小病,种种迹象表明,病情已经直接威胁到他的生命!

柴荣病发当天,后周停止了军事行动。

六天后,全军开始撤退。

在封建社会,君主暴病而亡往往会影响政权稳定,更何况这本身是一个充满变数的时代。

柴荣的病情越来越不乐观,车队马不停蹄地返回开封,可在返回的途中,一个谜案发生了,使事情变得更加诡异。

神秘的木牌

谜案由一块木牌引发。

所谓历史谜案,就是一个疑问发生了,但找不到标准答案,成了主观题;或者说答案太多,成了选择题。

研究历史,少不了遇到几个这样的谜案。如何破解这些谜,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你能从中琢磨出一些门道,提出一些见解,对茶余饭后吹牛皮、侃大山是极有帮助的。

好了,回过来。我们先来看木牌事件的来龙去脉。

史料记载:柴荣在回来的途中,发现了一块木牌,长三尺左右,上面写着“点检作天子”五个字。

“点检”,是个职务名称,指禁军殿前司最高统领——殿前都点检。此时担任这个重要职务的人是张永德。

也就是说,木牌隐约向柴荣传达了一个信息——“张永德要做皇帝”。

收到这块木牌,柴荣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很奇怪,当然了,收了这么一封匿名举报信,不奇怪才奇怪呢。

好的,那么问题来了。

一、为什么有人要放这块木牌?

二、是谁放了这块木牌?

为了解开这两个疑问,我们有必要把史册中的人物请出来,来一次调查。

套用刑事侦查学的方法,先从分析行为动机入手,研究第一个问题。

可以肯定,放这么一块木牌,目标是为了抹黑张永德。如果谁说放木牌纯粹是为了开个玩笑,给枯燥的旅途增加一点乐趣,估计会被张永德暴揍一顿。

再考察张永德的履历,该同志长期在殿前司工作,除了偶尔有点经济问题外,大多数时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要说谋反,还真有点冤枉。所以,永德先生就不要哭了,事情总会调查清楚的。

好,再看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有很多人免费替柴荣做了研究,结论五花八门,主要嫌疑集中在两个人身上,都是我们的熟人,李重进和赵匡胤。嗯,两位请不要激动,我说的只是嫌疑。

之所以两位先生会背起这口黑锅,要从后周禁军系统复杂的权力变革和人事关系说起。

先从一个名词解释开始。

问:什么是禁军?

答:禁军就是担任皇帝护卫或首都警备任务的军队统称,也可以称为“亲军”“御林军”等。通俗点说,就是直接服务于最高统治者,比较能打的军队。

五代皇帝都是军阀出身,能够登上皇位,所依仗的就是自己的禁军。随着一个皇帝的不断壮大,他的禁军也不断壮大,而军队的战斗力和向心力却往往同比下降。

倒也很容易理解,哪有扩招不影响质量的呢?

因此,有些皇帝往往会在禁军中再设新机构(一般是夺取皇位后),重新拣选精锐士卒,以心腹将领统领。

广顺二年,基于同样的原因,郭威在禁军系统中新设“殿前司”。从此,后周的禁军开始由侍卫司、殿前司两部分组成。殿前司人数少,却更精锐,和皇帝的关系更紧密。

李重进曾经是殿前司第一任统领。柴荣即位后,张永德取代了李重进的位置,李重进转而统领侍卫司(高平之战后升任“侍卫指挥使”)。

显德三年(956),柴荣在殿前司新设了一个最高职位,这个职位在历史上的生存时间很短,却有着很高的知名度——“殿前都点检”。张永德就是首任殿前都点检。

作为后周军队中两个最有权力的人,张永德和李重进的关系一直很僵。在征伐南唐的战斗中,张永德曾经多次扬言李重进要叛变,甚至向柴荣秘密检举。

两人的矛盾闹得过于激烈,连南唐皇帝李璟都有所耳闻,觉得有机可乘,就送了蜡丸信给李重进,许诺给予好处,挑唆他叛变。

李重进没有上当,转手把李璟送来的蜡丸信交给了柴荣,还单枪匹马到张永德处消解猜疑,缓解两人的紧张关系。

所以,从一贯表现来看,李重进还是比较厚道的,说木牌是李重进放的,似乎有点冤。

从时间上看,柴荣发现木牌,是在显德六年五月。当时,李重进还在与北汉作战,要在短时间内得到确切消息,再捣鼓出一块木牌,也不太可能。

好了,重进同志把纸巾放一放,我们知道你背了很久的黑锅,有点委屈,可以理解,但现在请保持冷静,我们的调查还要继续。

再审查下一个嫌疑人赵匡胤。

赵匡胤一直和张永德关系很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赵匡胤能在高平之战后快速蹿升,得益于张永德在柴荣面前大力举荐。赵匡胤娶第二任妻子时,手头有点紧,张永德还在经济上资助过他。

既然关系这么好,赵匡胤怎么就背上了这口黑锅呢?在此只能提前剧透一下了。

木牌事件发生后不久,张永德被调离殿前都点检这个岗位,取而代之的正是赵匡胤。

作为最大受益者,赵匡胤想撇清干系就很难了。

但是,这个推理若要成立,前提是赵匡胤必须是张永德的唯一替代者。

可这个前提显然是不存在的,当时朝廷中有资格担任这个职务的将领还很多,只要智商正常,就不会赌这种小概率事件。

总而言之,赵匡胤更不可能放那个木牌,也很冤枉。

当然了,其他张三李四等,似乎也没什么作案动机,可以排除。

到这里,大家可能会问,谁都不当这个木匠,那破木牌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没错,木牌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换句话说,压根就没有这块木牌。

这就是我的答案。没开玩笑。

别急,请大家放下手里的砖,等我慢慢讲完。

说到底,还是要怪封建迷信。

前面提到过,在古代史书中,但凡大人物出场、大事情发生,都少不了描写点稀奇古怪的事件,比如天象变异、符瑞出现等。

这些神神道道的事件,有些是当时用来做舆论宣传的,有些是史官写在书上用来忽悠读者的。没办法,当时就流行这一套。

木牌事件最初出现于《旧五代史》,此书写成于宋朝初年。监修这本书的则是赵匡胤府上幕僚——薛居正。

之所以这么写,当然也是为了神化一下刚坐上皇帝宝座的赵匡胤。元朝人编的《宋史》不怎么严谨,稀里糊涂把故事留了下来,还添油加醋了一番,也就传成了真事。

木牌事件,大致如此。

真相应该就是这样,至少我认为是这样。

当然,绕了一大圈,不光是为了告诉大家一件没影的事。木牌尽管是子虚乌有的,但“点检作天子”的预言确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它没有出现在柴荣的营帐里,而是飘荡在开封城中。

显德六年五月三十日,柴荣抵达开封。

经过一路舟车劳顿,他终于又回到了帝国的心脏,牢牢掌控着这个庞大的政权。

目前,他还能支配这里的一切。

然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柴荣堪称一个伟大的君主,从坐上皇位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停歇过,先后夺取后蜀秦、凤四州(事情太小,所以没写),南唐的淮南之地,辽国的关南之地,使五代乱世终于出现了结束的曙光。很多史学家认为,如果柴荣的寿命长一点,极有可能完成全国统一,重建一个强盛的王朝,那也就没有后来赵匡胤什么事了。

但历史并不慷慨,只给了他六年时间。现在,仅剩下最后二十天。

柴荣感到大限将至,他拼尽最后一点精力对身后事做出安排。

显德六年六月,柴荣发布一系列人事任命。

第一项任命:封天雄节度使符彦卿的女儿为皇后(史称“小符皇后”),封长子柴宗训为梁王,确立皇位继承人身份。

柴宗训当时只有七岁,母亲刚刚去世,其母亲也是符彦卿的女儿(史称大符皇后,是小符皇后的姐姐),也就是说现在的皇后,就是皇子的姨妈。

如此安排,是为了保证儿子能够继续得到皇后一族的支持。

第二项任命:命宰相范质、王溥、魏仁浦共同参管枢密院,这又是一个超乎常规的任命。在平时,宰相并不参与军事,这种安排,是以文官加强对军人的制约。

第三项任命是对军队将领的调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罢去张永德殿前都点检的职务,由赵匡胤取而代之。

任命韩通为侍卫副都指挥使,成为禁军侍卫司的统领者。李重进虽然名义上还是侍卫都指挥使,但被安排出任淮南节度使,失去了禁军的实际掌控权。

通过一番调整,几位资深文官掌握了最高决策权,几位资历相对较浅的将领掌握了禁军指挥权,几位实力雄厚的老资格将领外放镇守地方。朝廷上下基本形成了文武相互制约、内外相互制衡的权力格局。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政治智慧的布局,一个极其精妙的布局。但,并不是无懈可击。

它忽视了一个人的能量。

赵匡胤。

赵匡胤几年来一直埋头做事,从不显山露水,但这只是表象,事实上,他几乎和朝中所有重要人物都有或明或暗的联系。围绕在他周围,已经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政治集团。

撕开表象,我们可以看到一份令人震撼的人事关系图谱,在此,我简单罗列一下他们和赵匡胤的关系:

符彦卿的女儿成了皇后,但他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赵匡义,也就是赵匡胤的二弟。

殿前司副都点检慕容延钊,与赵匡胤关系密切,亲如兄弟(常兄事延钊)。

殿前司都指挥使石守信、副都指挥使王审琦,前面说过,他们是“义社十兄弟”成员。

侍卫司马步军都虞候韩令坤,儿时玩伴。

侍卫司马军都指挥使高怀德,亲密好友,此后他娶赵匡胤的妹妹为妻。

侍卫司步军都指挥使张令铎,亲密好友,此后把女儿嫁给了赵匡美,也就是赵匡胤的三弟。

宰相王溥与赵匡胤私下交往密切(阳效诚款)。

唯一和赵匡胤不对路的是侍卫司副都指挥使韩通,该人性格火暴,容易发怒,和谁都合不来,喜欢瞪着眼睛骂人,人送绰号“韩瞠眼”,属于李逵式人物。

宰相范质和魏仁溥比较中立。范质资格最老,很有威信,但性情耿直,人缘很一般。魏仁溥为人宽厚,人缘不错,却是个好好先生。

经过短暂的人事动荡后,我们依稀可以看到,赵匡胤的力量已经渗透到朝廷的每一个角落,成为帝国炙手可热的人物。

抉择

一代雄主柴荣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刻。

显德六年六月十九日,周世宗柴荣崩于万岁殿,年三十九。

梁王柴宗训继位,史称后周恭帝。

就在新帝登基后不久,赵匡胤又得到了新的头衔——检校太尉、归德军节度使。

按照传统,每一个节度使都会有一个治所(名义上的办公所在地)。

归德军节度使的治所位于现在的河南商丘,当时称为“宋州”。

这是一个需要我们记住的地名,作为赵匡胤的发迹地,此后它将成为一个新王朝的国号。

对于柴荣,赵匡胤心存感激。柴荣的去世,让他心绪不宁……

在我默默无闻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充分的信任,给了我施展抱负的机会。

我感念追随你的那段岁月,从高平血战到淮水河畔,从寿州城下到边境烽火,一路走来,你身先士卒、指挥若定,我纵横奋战、拼死效命!

我佩服你的勇气和魄力,愿意继续追随你,去实现统一天下、重建太平的宏愿。

从无名小卒到全军统帅,在你这里,我得到的不仅仅是官位和权力,还有韬略和智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柴荣的离去,赵匡胤是感到悲痛的,至少曾经悲痛过。

说这句话,可能有很多人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之后的故事。

但是,我始终相信,人是至为复杂的。

没有人天生暴虐,也没有人天生仁爱;没有人天生奸恶,也没有人天生纯善。

是人,就会有无穷欲望,物质的欲望、权力的欲望、名利的欲望。有的人能够驾驭欲望,有的人为欲望所俘虏,前者堪称圣人,后者可称为蠢人。但更多的人,两者兼而有之。

帝王将相、芸芸大众,皆是凡人。

赵匡胤也是凡人。

柴荣的突然离世,让整个帝国陷入了短暂的震颤,直到尘埃落定,人们才从惊愕中苏醒过来。

赵匡胤也清醒过来,放眼内外,他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舞台的中央,上天将一个巨大的考验放在了他的面前,只等他做出决定。

在翻阅一些野史文献时,我曾发现这样一则故事:

当年,赵匡胤四处漂泊的时候,无意中走入一座庙宇中,有感于前途渺茫,他拿起桌上的竹签来占卜自己今后的功名官位。

我可以做一个小校吗?赵匡胤一边自问,一边掷出竹签,下签!

可以成为军将吗?他再次掷出竹签,仍是下签!

可以成为刺史吗?还是下签!

防御使、团练使,一路问下去,都未应验。

赵匡胤异常恼怒,一把将竹签扔在案上,发狠说道:“难不成要做天子吗?”

上签!

我不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但我相信,此时,这是他心中的决定。

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赵匡胤和赵普等亲信官僚进行了一系列精密的筹划,静待时机到来。

陈桥兵变

显德七年(960年),正月初一,京城皇宫,大庆殿。

符太后和小皇帝柴宗训正接受百官的新年朝贺。

突然,北部边关传来一份急报,辽国、北汉合伙入寇镇州、定州。

后周群臣对于辽国放弃节假日,坚持加班打劫的行为相当愤慨,但愤慨归愤慨,骂完以后还是要有所应对。

范质、王溥等人经过商议,决定由赵匡胤领军北上抵御侵略。

正月初二,殿前副都点检慕容延钊领军先行出发。

一天后,赵匡胤亲自率殿前司主力离开京城北上。

大军缓缓地步出京城爱景门,军队队列严整、铠仗鲜明,行进有条不紊。

此次出征,赵匡胤不再意气风发,脸上增添了一份凝重,一如十三年前他离家出走的那一刻。他知道,随着大军的出发,计划已经开始实施,而结局则是他所不能预知的。

按照惯例,但凡干大事,还是要先从舆论工作开始。通俗点说,此时得有一个人站出来,把你要干的事说成是上天的旨意,是非常合理、相当可信、必成无疑的,然后忽悠着大家跟你一起干。能办这种事情的人,往往有一项技术特长——观天象。

在古代,天文学是一门非常吃香的学问。诸葛亮、刘伯温之类的历史名人都曾对这门学问深有研究,并受到顶礼膜拜。

根据古人“天人合一”的说法,任何刮风下雨、星辰变化都是上天给予人间的警示。皇帝再至高无上,也得给“老天”面子,否则就要遭受惩罚。为了能够随时获取老天爷的想法,朝廷还特地设立了研究天文的专门机构,叫作钦天监或者司天监,算是老天派驻人间的办事处。

此时,一个天文学家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但他却并非专业人员。

军校苗训是禁军中很不起眼的一员,难能可贵的是,他在砍人剁人之余,一直把研究天文学当成业余爱好,这回,总算找到了发挥特长的机会。

大军刚出城门,苗训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朝天上看着。看了一会儿后,他气沉丹田,指着天上忽然一声大喝:“看,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一前一后,黑光激荡,真是奇怪啊。”

苗训向大家宣布自己的新发现后,一堆大兵开始围到苗训周围,跟着抬头望天,加入天文爱好者的行列。

当大家将信将疑地欣赏天文奇观时,赵匡胤的幕僚楚昭辅也凑了过来。

楚昭辅见苗训身边的观众围得差不多了,捋着胡子,煞有介事地对这一天文奇观做出了解释:“后面的太阳正在取代前面的太阳,所谓‘一日克一日’,预示江山易主啊,点检要做天子了!”

我对天文学知识完全是个门外汉,但是,天上有几个太阳还是搞得清楚的。对于两位的倾力表演,我只能说一声——可真难为你们了。

苗训的宣传工作起到了较好效果,经他一顿忽悠,“点检做天子”的传言开始在军中迅速扩散开来。

一时间,军中人心思变。

正月初三,夜,陈桥驿。

陈桥驿是位于开封东北四十里的一个驿站,承担着传递政令、军事情报的功能,同时负责安排过往官员的住宿,是军队北上必经的落脚之地。

赵匡胤率军离开京城,行军一天,驻营陈桥驿。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今夜,赵匡胤将迎来人生最大的考验。

深夜寒气沁人,附近的军营依然星火点点,隐约还能听到士兵沉闷的脚步声。赵匡胤独自伫立在驿舍窗前,默默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就在不远处,一场精心策划的兵变正徐徐开启。

经过前期的舆论准备,个别将士已经蠢蠢欲动。

当天晚上,一群将士聚在一起喧哗,有人提议:“当今皇上年幼,不能亲政,我们现在拼死干活,谁知道呢?不如今天拥立点检(赵匡胤)做天子,然后再出征!”

既然是大兵们商量事情,自然不需要举手表决、唱票通过之类的民主程序。大家充分发扬了敢说敢干的良好作风,抄起家伙直接付诸行动。

为了顺利办成这件事情,他们决定先去找两个人。

赵普和赵匡义。

当时,赵普担任归德节度使掌书记,赵匡义担任内殿祗候供奉官,虽说官职不高,但作为首席幕僚和亲弟弟,两人最受赵匡胤信任。

赵普和赵匡义正在帐中筹划,一群将士一拥而入。

看到将士满脸怒容,赵普暗自高兴,他知道,计谋已经开始奏效了,但他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将士们一时被赵普的冷静震住了,但沉默很快被打破,一名将士吼道:“皇上年幼,我们要拥立点检做天子!”

随后,是一片附和声。

赵普压抑住真实的想法,故意表现得非常愤慨:“太尉(指赵匡胤)赤胆忠心,你们做这种事情,必定不会宽赦你们!”

将士依然聚集在赵普和赵匡义的周围,个别性子急的已经亮出了明晃晃的兵刃:“既然在军中说出这种话,如果办不成,就必然要被诛杀,现在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太尉如果不听从,我们又怎么肯退让,让自己遭受祸害!”

赵普继续佯装愤怒:“拥立皇帝是大事情,应该谨慎谋划,你们怎能如此放肆狂悖?现在北方尚有敌人,不如先击退敌人,再回来商议不迟。”

将士也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不吃这一套:“现在朝廷政出多门,若等击败了辽国回来,事情不知道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必须马上返回京城,拥立太尉做皇帝,到时候再派军队北征,击败敌人也不难。太尉如果不接受拥立,军队决不前行!”

眼看气氛调动得差不多了,赵普语气开始平缓下来,他看了看身边的赵匡义,悠悠说道:“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办法了。改朝换代,虽说是天命,其实也在于人心。前军昨天已经渡过黄河,各地节度使都占据一方,如果再发生变乱,不但外敌入侵加深,各地也将发生叛乱。若要拥立新的皇帝,必须严格约束将士,不许趁机劫掠京城,如果各地能保证平稳,那么你们也可以长保富贵。”

赵普这番话更像是和将士谈条件,各位闹事的将士当然满口允诺。

将士刚退去,赵普急忙派人连夜赶回开封找石守信和王审琦,密报事变情况,做好应对准备。

石守信、王审琦是赵匡胤最为亲密的兄弟,当时二人正负责着京城开封的守卫工作。

安排妥当一切后,赵普、赵匡义和众将士列队站立,只等天亮(环列待旦)。

与此同时,赵匡胤坐卧不宁。

他正经历着痛苦的煎熬。

还记得吗?九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大帅郭威黄袍加身。那是一面撕裂的黄色旗帜,一袭特殊的黄袍。那时,我只是一个看客。现在,我将成为主角。

还记得吗?几年来柴荣的知遇之恩。是的,我何曾忘却!我将继承你的衣钵,不,我将展示出比你更加强大的力量。

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成为主宰众生的天子,一切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这种诱惑,真的无法拒绝。

那是诱人的皇位,也是烫手的火炉。我将因此面对无数敌人:在北方,有虎视眈眈的辽国;在南方,有割据称雄的军阀;在身边,有骄横跋扈的地方节度使和各怀心思的大小官吏。坐上这个位置,就意味着接受挑战。

畏惧吗?这几年,命运跌宕,却终于赢得了富贵尊荣,走出这一步,我可能获得至高的荣耀,也可能瞬间失去已经得到的一切。

上天还会眷顾我吗?

我还在犹豫什么,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喝点酒吧,只有酒,才能帮助我度过这漫长的夜晚。

夜静得出奇,似乎所有人都在享受最后的宁静,只等那雷霆万钧的一刻。

正月初四,晨,赵匡胤所住驿舍。

士兵的喧哗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一群将士身穿铠甲、手执兵器,把驿舍团团围住,有人开始猛拍大门,更多的人在外面大声呼喊。

外面的呼喊声刚开始还相当嘈杂,让人分辨不出在说些什么,后来则逐渐变得整齐、清晰:

“诸将无主,愿策太尉为天子!”

“诸将无主,愿策太尉为天子!”

…………

经过一夜的紧张、纠结,赵匡胤的心情已经有所平复,但当听到门外整齐的吼声时,心中还是不免惊悸。

九年前,他们向郭威呐喊“天子须侍中自为之”。

今天,他们朝我呐喊“愿策太尉为天子”。

何其相似乃尔。

我不是已经想好了吗,还畏惧什么?

我也曾一无所有,现在还有什么可犹豫呢?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今日之事,已无退路,更无须退路!

门外喊声越来越大,拍门声越来越急促。

还是去开门吧。

打开这扇门,我就是天子!

大门缓缓打开……

赵匡胤一脸肃然,他的目光和将士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喧闹声顿时停止下来。

短暂的平静后,“愿策太尉为天子”的喊声再次响起。

将士们又鼓起了勇气,一哄而上,把赵匡胤拥入房内,说明来意。

表面上,赵匡胤还是做了几番拒绝。

可将士已经情绪激昂,早就按捺不住。喧哗之中,众人将赵匡胤拥逼到大厅里,把他按在座椅上。

正当赵匡胤还想从座上站起,一件黄袍已经披到了他的身上。

“万岁!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

众将士齐刷刷跪倒在面前。

“万岁”之声刺透驿舍,传遍军营,声震天地……

历史记录了这一刻:公元960年,陈桥兵变,赵匡胤黄袍加身。

赵匡胤终于披上了那件明黄色的龙袍,但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欣赏。

他必须马上率军返回京城,去掌控帝国的心脏。

在战马上,赵匡胤向将士发出了第一道命令:

“不得欺辱少帝、太后及公卿大臣,不许大肆抢掠钱财。事成之后,一定给予丰厚赏赐。若不从命,诛灭全族!出发!”

目标开封,回师!

由于事前谋划周密,赵匡胤大军入城时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唯一试图起兵反抗的是韩通,但也很快被剿灭。宰相范质懊悔自己仓促之间派赵匡胤出征,略微表达了不满,但他手无寸铁,只能接受现实。

就在进京的当天,赵匡胤在崇元殿接受禅让,正式登基称帝,接受群臣拜贺。

坐在龙椅上,赵匡胤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做皇帝的威严。金碧辉煌的大殿、庄重典雅的仪式、威风凛凛的侍卫、俯身跪拜的群臣……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感受着他的呼吸,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权威,没有人敢正视他的目光,整个大殿,不,是整个帝国,都充盈着他的气息。

从流浪汉到皇帝,从军营到皇宫,他只用了十二年。放眼历史长河,如果只计算汉唐明清之类的大一统时代,他是唯一一个出身底层职业军人的皇帝,这一华丽的转身,宛如梦幻。

正月初五,赵匡胤诏谕天下:

定国号为“宋”!

改年号为“建隆”!

一个新的王朝就此诞生,一个流光溢彩、繁华富庶、人文鼎盛的传奇时代就此开篇。它的奋斗、光荣、挣扎、屈辱、坚持,将成为我们共同的印记,它留下的精神财富将永远流淌在我们民族的血液里。

记住这一刻吧。

公元960年——大宋建隆元年!

遵循惯例,为显示新朝新气象,赵匡胤下诏加封群臣:

慕容延钊为昭化节度使、殿前都点检;

韩令坤为天平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

石守信为归德节度使、侍卫马步军副都指挥使;

高怀德为义成节度使、殿前副都点检;

张令铎为镇安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虞候;

王审琦为奉宁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

赵普为左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

赵匡义为殿前都虞候,睦州防御使;

吕余庆为给事中、端明殿学士;

沈义伦为户部郎中;

…………

除了加封这些有功之臣外,赵匡胤在人事安排上最大限度考虑了新生政权的稳定性。

称帝的第一天,赵匡胤就封小皇帝柴宗训为郑王、封太后为周太后,迁居洛阳,以范质为首的旧官僚全部留用,职位不变。各地节度使都获得加封,尽量予以笼络。

更值得一说的是,赵匡胤虽然对自己的亲信从属有所提拔,却很有分寸,没有让他们突然大富大贵,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抵触。这种务实低调的措施使赵匡胤在短时间内赢得了人心。

赵匡胤小心翼翼地平衡着各方利益,尽量维持着国内的稳定。然而,平静表象之下,还是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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