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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说宋朝300年——平后蜀

历史大观园 历史趣闻 2020-06-14 20:33:01 0


乾德二年(964),赵匡胤又开始寻找新的进攻目标。

老天似乎特别不喜欢赵匡胤做选择题,再次替他做了决定。

一封信又送到了赵匡胤的手里。

信件来自后蜀。

后蜀,军阀孟知祥建立的政权,所辖疆域包括现在的四川、重庆大部以及甘肃东南部、陕西南部、湖北西部,也就是常说的巴蜀地区。

这块地方的核心部分就是四川盆地,盆地四周山脉纵横密布,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封闭区域,盆地内部则是肥沃的平原,特别适合农业耕作,物产极为丰富,故有“天府之国”的称谓。

在历史上,巴蜀地区和中央政权有着天然的离心力,但凡碰到时局动荡,很多枭雄把几条入川道路一堵,再给自己封个名号,巴蜀版皇帝就这样诞生了(比如有名的刘备)。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并非虚言。

生逢五代乱世,碰上这么一块宝地,不捣鼓出几个割据政权自然对不起“乱世”这个名号。

孟知祥所建立的政权称为“后蜀”,在它之前还有个“前蜀”。

公元907年,军阀王建在这里建立了前蜀,才传到第二代,就因为经营不善,被后唐发兵所灭。公元925年,后唐派孟知祥管理这块地区。不久,中原政局再度混乱,孟知祥也产生了自立为王的念头。经过一番打拼,孟知祥削平境内反对势力,于公元934年正式称帝,国号“蜀”,定都成都府。

孟知祥辛苦奋斗大半辈子,终于占了一块风水宝地,但却是有命做皇帝,无福来消受,称帝后只过了半年,就因病去世了。

继承帝位者叫作孟昶,后蜀的第二代统治者,赵匡胤将要面对的敌人。

孟昶,原名孟仁赞,孟知祥的第三个儿子,即位时年仅十六岁。

少年天子不好当,孟昶也遇到过成长的烦恼,主要还是老员工和新老板之间的矛盾。

孟知祥死后,留下了一批老臣。既然是老臣,当然就特别有资格摆谱,特别有资格耍横,很多人都仗着以前的军功,占田夺地,违禁犯法,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有几个特别嚣张的,对孟昶也不讲什么君臣礼数,动不动还教训一句“想当年,我和你爹如何如何,你爹和我怎样怎样”,仿佛比他亲爹还亲爹。

马步军都指挥使李仁罕最为出格,本来官已经当得很大,却仍不知足,孟知祥一死,就伸手向孟昶要官要军权,想把小皇帝彻底架空。

此时,孟昶表现出了超出年龄的成熟和老到,面对咄咄逼人的李仁罕,他内心怒火中烧,表面却平静如水。孟昶先是满足了李仁罕的要求,还额外加了官,把他暂时稳住,然后找了一个和李仁罕关系不好的老臣给他当副手,从中分权牵制,并开始派人暗中搜集罪证,准备围剿行动。

后蜀明德元年(934)十月,孟昶借一次朝见的机会,将李仁罕一举拿下,当场斩杀,并彻底铲除了他的党羽。

李仁罕倒掉后,效果立竿见影,那些喜欢摆谱的老臣的工作作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有个叫李肇的节度使,以前自称年老腿脚不便,长期享受殿前免跪的特殊待遇。自从听到李仁罕被杀的消息后,病也好了,腿脚也利索了,再去朝见孟昶,居然老远就能扔掉拐杖,一路小跑着跪地请安,活像是在为某些钙片做广告。

树立威信后,孟昶清理了一批旧臣,引入了一批信得过的新人,逐渐掌握实权,开始了他对后蜀长达三十一年的统治。

回顾孟昶三十一年的统治史,属于典型的先紧后松,在当政初期还比较勤快,到后期就开始懒惰了(似乎很多帝王都这样),什么打球跑马、贪恋女色、奢侈享受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干。但后蜀境内战乱较少,加上物产丰富,百姓倒也能安居乐业,国库积累了不少钱粮财富。

孟昶在政治上作为不大,在文化发展上却功不可没。他喜爱文学,确有真才实学,能作诗,能填词,也留下了一些有名气的诗词作品。

“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这是孟昶的著名词作《玉楼春》中的名句。词作写的是他和花蕊夫人池边一起洗完澡,纳凉歇息的情景,内容格调虽然那个了点,文采还是一流的。

一百年后,这首词作的内容,被大词人苏轼用另一个词牌演绎,形成了一篇更有名的《洞仙歌》,再现了孟昶和花蕊夫人当时的浪漫情景。如果哪位朋友有兴趣研究词学什么的,完全可以带着学术研究的态度比较学习一下,当然我说的只是遣词造句。

说到花蕊夫人,再多嘴一句,据说该女子不但长得国色天香,而且多才多艺,是孟昶最为钟爱的妃子。因为花蕊夫人喜欢芙蓉花,孟昶就在成都遍植芙蓉,也使成都有了“芙蓉城”的美称。

民间关于她的各类传说相当丰富,如果放到现在,编一部肥皂剧是绰绰有余。

扯远了,打住。我们还是回到孟昶身上来。

在孟昶的庇佑下,后蜀成为乱世中的文化绿洲,许多文人骚客在这里找到了创作的空间。特别是唐朝以来的诗词文化得以延续,涌现出了很多词人,中国词史上著名的“花间词派”就得名自后蜀词人赵崇祚所编的《花间集》。

在当时,后蜀的整体实力虽不如宋朝,但文化水平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五代十国所有政权中,完全可以排名第二。

除了诗词等风雅故事,孟昶还开创了“贴春联”这一中华古老传统。

此前,每到春节,人们都要在桃符上写神仙名号,挂在门前用来辟邪。孟昶一日突发奇想,想搞点创新,他没在桃符上写神仙的名字,而是题了“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的吉利话。

从此,用来驱魔吓鬼的桃符逐渐被对仗工整的联语所取代,对联由此产生。孟昶的这副对联,是我国历史上第一副春联,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副充满喜气的春联,最后竟成了象征他宿命的谶语。

就这样,孟昶在后蜀的土地上从容理政,诗意生活,过得很滋润。然而,平静终究要被打破,率先打破平静的并不是虎视眈眈的宋朝,而是孟昶身边的一位牛人。

在南方割据政权中,有两个政权未向宋朝称臣,后蜀是其中之一。

赵匡胤征服南平、湖南之后,后蜀朝廷中一些有远见的人开始劝孟昶,及早向宋朝称臣纳贡,免得招来入侵的口实。

孟昶一开始也准备接受这个建议,还派遣使者向宋朝示好,毕竟,“称臣”只是名号上的一点让步,没啥实质损失。

此时,有一个人跳了出来,义正词严地表示,必须坚决维护蜀国尊严,决不向宋朝屈膝弯腰!

这还没完,他不但反对称臣,甚至还表示要领兵出击,讨伐宋朝,完成一统中原的大业!

拥有如此豪情壮志者,王昭远是也。

王昭远,成都人,自小家境贫穷,是个孤儿,十三岁的时候做了一个僧人的弟子,到处云游要饭吃。

不得不说,有时候要饭也是项有前途的工作,改变王昭远人生轨迹的事件正是一次看似平常的要饭活动。

一天,一个官员在府署内做善事,施舍僧人。小昭远捧着饭碗,跟着师傅跑去蹭饭。完事后,那位官员见王昭远长得很机灵,把他留了下来,让他陪自己的儿子读书。

那位官员就是当时镇守四川的孟知祥,王昭远所要侍奉的小主人正是孟昶。

长期的要饭生活使王昭远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办事很讨孟昶欢心,两人关系非常亲密。孟昶当上皇帝后,不但给王昭远官做,还一再提拔,让他做了知枢密院事。

从此,要饭小和尚咸鱼翻身,成了炙手可热的重臣。

如果到此为止,王昭远最多也就算个时代幸运儿,自己偷着乐就是了,但他的人生抱负显然不止于此,他希望自己像心中的偶像一样,取得彪炳史册的业绩。

王昭远的偶像,就是一代名臣诸葛亮。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诸葛亮高大形象的感召下,王昭远平时喜欢翻翻兵书,琢磨琢磨兵法,读着读着,自我感觉更加良好了。

蜀国重臣、深得皇帝信任,志向宏达、胸怀韬略(自己这么认为),王昭远这么一对比,越发觉得自己就是诸葛孔明再世。

一个人有理想、有志向本身并不是坏事,问题是你必须对自身能力和外界形势有一个准确的判断。如果你明明开着一辆拖拉机,连上高速公路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非要上赛车跑道,不散架才怪。

很可惜,王昭远对自己的水平缺乏准确认知,没有金刚钻,愣要揽份瓷器活。

说服孟昶后,王昭远开始积极准备出师北伐。在开展行动前,他决定联络北汉一起动手,以便南北夹攻宋朝。

在王昭远的授意之下,三个人秘密启程,离开成都,赶赴太原向北汉送信,表达共同讨伐宋朝的意愿。

王昭远的安排,让我很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这种信件绝对属于机密文件,贵在速度和保密,一个人去办也就够了,为啥要弄出三个人?是怕有人迷路走丢,还是担心旅途寂寞?搞不懂啊。

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句话王昭远肯定听说过。

三人行,容易出叛徒。这句话王昭远肯定没听说过。

就在送信三人小组里,有人多了个心眼,偷偷把信送到了开封。至此,赵匡胤又神奇地得到了出兵的借口,看完信,不禁感慨道:

我终于找到扁人的借口了(吾西讨有名矣)!

乾德二年(964)十一月,赵匡胤决定先下手为强,出兵讨伐后蜀。

要进攻后蜀,宋军面临的最大困难还是交通问题。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蜀地自古山川险固,要想从外部入蜀,只有北面、东面两个方向可走。

北面是陆路,又细分成几条路径,但无论走那条道都要翻山越岭,不好走。最常走的一条路线叫“金牛道”,以剑阁(今四川剑阁县)为门户。

东面是水路,要从湖北西部出发,经长江三峡,沿江西进军,才能进入腹地,夔州(今重庆奉节)是此路的门户。

赵匡胤在两条道上各布置了一路军队,实施水陆并进战略,其中陆路是主力。在大军出发前,我们需要先认识一下两路军队的统帅。

北路(陆路)统帅是西川行营前军都部署(征讨西蜀行动总指挥)王全斌、都监(监军)王仁赡,下辖步兵骑兵共三万人。

王全斌,并州太原人,出身于职业军人家庭,受家庭氛围熏陶,在后唐时就参军入伍,因勇猛善战而一路升迁。

王全斌为人大大咧咧,喜欢用钱财来激励将士,对部下比较放纵,大家都愿意跟着他干(这种领导没法不喜欢)。他的军队治军方法,可以简单概括为一句话:

跟我混,有肉吃。

王全斌的团队管理理论非常类似于某些黑社会组织,负面效果肯定也不小,要发钱,就要另辟财路,朝廷那些常规军费是不够的。既然放纵下属,那么军队纪律肯定好不了,指不定闯出什么祸来,要知道,那可是一群手持刀枪的恶狼啊。

赵匡胤选王全斌做主帅是考虑到后蜀地形艰险,少不了打硬仗,鼓舞士气很要紧。当然,赵匡胤也注意到了王全斌的缺点,做了预防。

王全斌的搭档,军队的二把手,叫王仁赡。

王仁赡,唐州方城(今河南方城县)人,年轻时游手好闲,先在节度使刘词的幕府内供职,后又进入了赵匡胤的幕府。宋朝建立后,他当上了枢密副使。王全斌对钱财看得很淡(钱都分给别人了),王仁赡恰恰相反,他最大的缺点就是“爱钱”。从人性角度看,这也不算稀奇。只是摊上这份任务后,他的缺点得到了尽情释放。

说完第一路,再看第二路。

东路(水路)统帅是西川行营前军副都部署刘廷让、都监曹彬,下辖马步军二万人。

刘廷让,字光义,涿州范阳人。他的曾祖父是五代时期赫赫有名的卢龙节度使刘仁恭。早年为避免家族内斗,刘廷让随父亲南下避难,后在郭威手下谋到一份军职。毕竟是将门之子,刘廷让在军旅中充分展露了他的军事天赋,官职升迁比较快,此时担任宁江节度使。

曹彬,字国华,真定灵寿(今河北灵寿)人,他也出生于军人世家,还与后周太祖郭威有亲戚关系,时任枢密承旨。尽管出身优越,曹彬却是个难得的厚道人。

有一个事例很能说明他的特点。

后周显德五年,曹彬奉命出使吴越,从事外交工作。以大国使者的身份出使小邦,绝对是个肥差。回来时,吴越果然赠送曹彬很多私人礼物。照理说,这是一份别人求之不得的额外收入,而曹彬却一点都没拿。

曹彬不收,但架不住吴越人民热情,人家干脆派船跟在曹彬后面送礼(轻舟追遗之)。送礼送到这个份上,曹彬再不收就矫情了,他只好暂时收了下来,但回去复命后却把礼物一一登记封存,如数上交了朝廷。

要知道,那可是一个官场风气极差的时代,很多将领恨不得挖地三尺搞点外快,曹彬这样的清廉官员,绝对属于稀有物种。

曹彬拒礼的消息传到周世宗柴荣那里,把领导都感动了,柴荣干脆把礼物重新赏赐给他。结果曹彬还是不要,转手把东西分给了朋友、亲戚。

除了不贪财以外,曹彬从不自夸、从不张扬、从不结党,办事四平八稳,待人不偏不倚,甚至赵匡胤任职禁军时想拉拢他,他也没上钩。

确实是个实诚人。

人都到齐了,就此出发吧。

在大军出发前,赵匡胤为将领设宴饯行,席间特别对总指挥王全斌“约法三章”:

第一,要积极争取主动投降的人,回来给予重赏。

第二,不准烧房子,不准抢掠百姓,不准开挖坟地,不准糟蹋农作物,违者军法从事。

第三,凡是攻克城池,只登记封存武器、铠甲、粮草,缴获的钱财、布帛都分配给作战的士兵。

赵匡胤叮嘱上述内容,主要是想提醒他们,要千万注意军队纪律,不能胡作非为,以防激起民愤。

听了赵匡胤的提醒,王全斌狠狠地点了点头,郑重表示:俺记住了,牢牢记住了!

尤其是第三条后半句。

也难怪,但凡纪律规定这种东西,制定的人都是正面看的,遵守的人往往都是反着看的,何况是以违规发放福利为主要管理手段的王全斌先生。

不准烧抢百姓?那么意味着抢官府是可以的。钱财既然是分给我们的,那抢了以后就没必要交公的。

太好了,我完全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了。

当然,这事也不能怪赵匡胤法律没学好,留下了漏洞。在规定上开个小口子,本意也是激励一下将士。你想让人卖命,一点甜头都不给,也说不过去。只是,这个小口子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赵匡胤似乎很有幽默感,为了显示必胜的信心,他提前在开封为孟昶备好了一处住宅,真正做到了黄金地段(汴水河畔,江景房)、超大面积(凡五百余间)、高标准、精装修(供帐什物皆具),拎包即可入住,就等大军获胜,把孟昶俘虏过来安置在这里。

见皇帝这么有信心,王全斌等众将领也不甘落后,一位将官口出豪言:

“后蜀如果在天上,当然够不着,只要在地上,绝对可以踏平。”

一番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这边宋朝君臣很有信心,另一边,王昭远先生比他们更有信心。

孟昶针锋相对安排了两路阻击军队,王昭远作为北路统帅率军御敌。

出发前,后蜀宰相李昊为王昭远饯行。几杯酒下去,王昭远体内热气奔涌、豪气干云,仿佛真的已是诸葛亮附体。李昊本还想嘱咐他几句,却被王昭远阻止了。

醉眼蒙眬的王诸葛一手拿着铁如意(一种吉祥物件),一手挽住李昊,喷着酒气,飙出一句气壮山河的承诺:

“此次出征,不仅是要击溃敌人,领着这二三万凶猛勇敢的将士,夺取中原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李昊盯着满嘴酒气的王昭远,只能摇头叹息。

顺利超乎想象

十二月初,双方正式开战。

从参战双方的情况来看,宋军作战经验丰富,斗志高昂,战斗力较强;蜀军物资充足,地形险要,便于防守,可谓旗鼓相当。

如果战前做一个民意测验,相信很多人都会认为这必将是一场空前激烈的恶战,搞不好还会弄成一场持久战。

而事实证明,这又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

坦率地说,在宋朝的统一进程中,确实没发生什么精彩的战斗。这种情况有人欢喜有人忧,对于赵匡胤来说,显然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却为难了码字的我。

其实我也希望战斗进行得异常曲折、异常惨烈,最好双方斗得飞沙走石、昏天暗地、鬼哭狼号,我写的料也好多一点,大家看得也过瘾一点。

但是,我写的是历史,真实的历史。它不是八点档、不是肥皂剧,这里没有穿越过来的美女,没有飞檐走壁的大侠,也不会有等着与你邂逅的帅哥。

该怎么样它只能怎么样。

历史的精彩,就在于它的真实。

宋军的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为了不让大家打瞌睡,我简单介绍下进军过程。

王全斌、王仁赡所率的北路军首先发动攻势。一个月内,相继攻陷兴州(入蜀道路上的第一个重要城池,今陕西略阳县)和几十个兵寨,击败蜀兵二万人,缴获粮食七十余万斛。

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唯一值得提一下的是那“七十万斛粮食”。我查了一下,当时的粮食计量方法是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斛,每斛约合现在的粮食120斤。如此算来,七十万斛粮食大致相当于现在的8 400万斤粮食。

蜀地是著名的产粮区,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宋军此后一路过来,还不断有所缴获。那么多粮食吃又吃不掉,带又带不走,扔掉又可惜,最后竟成了宋军幸福的烦恼,只能另外调配人手,把粮食运出去。

自从失去兴州后,王昭远开始认识到战争的可怕,立刻现出了懦弱无能的原形。统一中原的伟大理想早就被抛到脑后,他命令军队一律龟缩到利州城(在今四川省广元市)中,摆出了一副打死我也不出来的姿态。

利州城北接秦岭,南接剑门,位于嘉陵江东岸,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城池。为巩固防守,王昭远一把火烧掉了栈道。

栈道,是古人在悬崖峭壁上凿孔、架木,生造出来的一条道路。走在栈道上,抬头望是一线青天,向下看要么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要么是滔滔江水。这种道路,别说行军打仗,胆小点的,站一会都要心惊肉跳。

碰到王昭远的乌龟战术,王全斌倒也不急,主动揽来了工程队的活,开始派人为后蜀免费修理栈道。

事实上,修栈道只是个表象。王全斌打听到,在利州城的东南面,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通往嘉陵江渡口,渡过嘉陵江,就可以迂回包抄利州城。他已经亲自率领主力走小道,发动迂回攻击。

修栈道,只是为了麻痹一下王昭远。

这一招应该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并非王全斌首创,版权应该归几百年前的韩信所有。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韩信是为了出去,这回王全斌是为了进去。

让王全斌哭笑不得的是,他费尽心机想了这条妙计,却多此一举。后来的情况证明,不管王全斌在外面干什么,王昭远始终缩在利州城内,毫无反应。什么修栈道,什么迂回攻击,通通无视。

宋军直到修好栈道,也没遇到任何骚扰。

唯一可惜的是王全斌,亲自摸石头、爬山路,跑了一圈,喘着粗气到达目的地,发现自己居然比修栈道的队伍还晚了几天。

摊上如此对手,王全斌想不打胜仗都难。

短短数日,利州城破。

王昭远虽然打仗不行,但跑起路来颇有天分,利州城破后,又撒腿溜到了剑州(今四川剑阁县)。在那里,他还有一份最后的资本——剑门关。

乾德三年(965),剑门关成为两军争夺的焦点。

剑门关隶属剑州,是古蜀道上最著名的险隘。关口处于大剑山中断处,两边悬崖峭壁,山壁似剑,相对成门,所以有“剑门天险,一夫荷戈,万夫莫开”的说法。

王昭远连吃几个败仗后,彻底由“进攻中的冒险主义”变成了“防守中的保守主义”,继续窝在里面不出来。纵然实力大损、士气不振,王昭远似乎也不怎么着急。

王昭远不急,孟昶不能不急。面对越来越糟的战势,他派出了一支一万多人的精锐部队驰援剑门关。

别看这支部队人数不多,却是由太子孟玄喆任统帅、两名宰相级的大臣任副统帅,算是蜀军压箱底的一支队伍。

孟昶对他们寄予厚望,在出发前赏赐了大量钱帛,勉励他们奋力御敌、力挽狂澜。

从成都到剑门,直线距离260公里左右,就算当时交通手段差点,紧赶慢赶十多天,一般也能跑到。

王昭远眼前的任务就是守住剑门关,十天。

按照当时的情况,只要守关的人不是特别差,完成这个防守任务应该不成问题。但我们知道,王昭远先生在让人失望这一点上是从未让人失望过的。

在攻打剑门关前,王全斌从一个俘虏口中,获取了一份有价值的报告:从宋军驻地出发,渡过嘉陵江往东越过几座大山,可以找到一条叫作来苏的小道,经此小道可迂回到剑门关以南的清强店,然后可从后面发起突然攻击,实现南北夹攻。

王全斌采纳了这个建议,并派人迅速实施,不惜跋山涉水、披荆斩棘,一路急行军扑向清强店。

从军事常识上讲,守关最怕的事情就是背后遭黑枪,既然是蜀军降卒提供的情报,说明当地有不少人知道这条偏僻小道,如果王昭远稍微多个心眼,分兵驻守或是打个埋伏都不成问题。

当然了,我说过,人家是王昭远,是不能按常理来讲的。还是简单说结果吧。

正月,宋军南北夹击,攻陷剑州。蜀军一万多士兵被斩杀,副帅被俘。此时,他们的援军还在路上。

王昭远输光了所有本钱,狼狈地成了一个光杆司令,但他的闹剧还没结束。在败退过程中,他随乱军四处逃窜,最后藏匿到一户百姓家里,企图蒙混过关。

宋军似乎特别想见一见这位神奇的对手,一路尾随追击。最终,一队宋军士兵在一个民房仓储间的角落里发现了王昭远。

此时,王昭远面挂泪痕、双眼红肿,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早已经没有了俩月前的神气,口中倒还念念有词:“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宋军将士对他所念叨的东西毫无兴趣,只是亮了一下明晃晃的刀枪。

王大人,起来吧,没事走两步。

本来,王昭远同志在短短两个月之内由诸葛亮变成了俘虏,已经很可怜了,一路下来,我们也批评了不少,不应该再落井下石。但鉴于他的表现,还是忍不住要再多批两句。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是晚唐诗人罗隐诗作《筹笔驿》(主题为感慨诸葛亮生平)中的名句,意为一人运气来时天地都来相助,时运去时纵然英雄也无可奈何。很显然,王昭远先生把蜀军的家底败得一干二净,不但没检讨自己,还继续比附诸葛亮,埋怨时运不济。

所以说,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王先生堪称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不管怎样,王昭远的闹剧结束了,对于这个人的神奇表现,我曾有所怀疑,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位水货?是否被后来者刻意“抹黑”,用来证明宋朝吞并后蜀的正当性。

带着这种疑问,我查阅各种史料,小心推敲细节,认真比对所载事实,终于得到了答案——他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水货。

史官没冤枉王昭远,却可能冤枉了另一个人。

当王昭远兵败的时候,后蜀太子孟玄喆所率的援军仅赶到了绵州(四川绵阳),从距离上看,才走了一半路程。听到前方剑门失守的消息后,这支军队又退回了成都。

孟玄喆,字遵圣,孟昶的长子,当时二十九岁。

按照传统说法,他是一位足可以和王昭远比肩的蠢人,不少史书津津乐道这样一件事情:说孟玄喆所率的援军很不像样,旗帜均由饰有刺绣的绢帛做成,连旗杆也缠上了织锦,这样一支彩旗招展的队伍不像是赴前线打仗,更像是为当地织锦产品“蜀锦”做植入式广告。

如此看来,皇子孟玄喆应该是个如假包换的纨绔弟子。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停留在这一则简单的史料片段上。

事实上,根据《宋史》记载,孟玄喆归降宋朝后,曾在贝州、定州等临近辽国的边境重镇任职,并且先后参与攻打太原(北汉)、幽州(辽国)的战斗,屡立战功。

试想,孟玄喆在后蜀尚是太子,但归降宋朝后也就是一个普通人物(甚至还有俘虏身份)。如果此人真是纨绔子弟,宋朝为了显示大度,封个一官半职也就够了,绝不会把防守边境的重任交给一个废柴。

所以,小人物孟玄喆被误解的可能性更大。

在浩瀚的历史中,他虽是个不起眼的人物,但秉持公正客观写史的角度,在此特做说明。

兵祸

自从战事开始,孟昶就在接受一连串坏消息,利州丢了、剑门破了、后援团提前返乡了。现在,宋军正在加速向成都杀来,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孟昶不想做徒劳的抵抗,决定出城投降。

正月十七日,孟昶封藏府库,派遣使者向王全斌奉上降表。

十九日,王全斌率军进入成都接受投降。

后蜀所辖四十五州,一府,二百四十县,五十三万四千二十九户尽入宋朝版图。

宋军从出发到占领成都,仅仅六十六天。

赵匡胤对战斗成果很满意,为了保证蜀地的稳定,他连续发布几道命令,主要内容包括:减免税赋、救济灾民、招抚流亡人员、安排旧有官吏继续担任官职、搜寻聘用当地人才等。

从内容看,这些措施充分考虑了后蜀战后重建的各方面问题,堪称无比周全、十分到位、极有远见、非常及时。

但是,执行不了。

赵匡胤满怀热忱的诏令一路递到蜀地后,转眼就变成了废纸。

王全斌的特点前面已经介绍过了,率军打仗他在行,行政却不行。占领蜀地后,他安心当起了甩手掌柜,啥都不管,只顾自己饮酒享受。

主帅王全斌很清闲,监军王仁赡却很忙,他忙着向蜀地大小官吏勒索钱财,一门心思搞创收,至于其他事务,数钱都来不及呢,哪有时间对付?

领导都这样了,将士们当然不客气。他们充分发扬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精神,纷纷四处抢掠女子、钱财。什么公家的、私家的,什么你的、他的,统统打包带走。

四处抢掠之下,蜀地立刻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时候,宋军内部也出现了矛盾,北路军和东路军起了纠纷。

当王全斌率领北路军勇猛地攻入四川的时候,刘廷让、曹彬率领的东路军正在赶过来。由于后蜀朝廷的注意力都被王全斌吸引,东路军一路过来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他们从归州沿长江溯江而上,一路轻松杀到成都。

对于孟昶来说,来的都是爷,谁都不敢怠慢。为此,他向两路军队馈赠了同样数量的财物。

这种“分赃太均”的行为让北路军将士大为不满。

更要命的是,就在孟昶赠送财物后,赵匡胤给两军的锦旗、赏赐也到了,居然也是一模一样。

这就更不对了!

北路军非常不满。

我们一路越高山、摸小道、攻险关,率先杀入成都,你们坐着船一路晃晃悠悠过来,活像观光旅游,拿的却和我们一样多?!

到底还讲不讲按劳分配了?

东路军也很委屈。

路线是上面定的,钱物是别人给的,关我甚事,有种你找皇帝评理去。

两路军队的将士互不相让,争功争赏,谁也不服谁。就连王全斌和刘廷让也不大对付,许多事情你说东,我说西,相互扯皮、拆台,也没个准主意,搞得后蜀地面上基本处于无政府状态。

三月,奉朝廷命令,孟昶及后蜀皇室、重要官僚开始被押赴开封。

孟昶一走,宋军将士更加肆无忌惮,乱况愈演愈烈。后蜀军民成了最大受害者,怨念在人群中滋生发酵,危险不断积累生长,愤怒的火焰即将喷薄而出。

乾德三年三月,绵州。

一群后蜀士兵的怨愤达到了顶点。

“朝廷发的钱饷银他们也敢克扣?!”

“整日受他们欺凌侮辱,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蜀地尚且如此,到了开封我们还不是任人宰割!”

“与其引颈待戮,不如反了吧!”

“反了!”

后蜀刚平定,赵匡胤就下诏,要求将后蜀的部分降兵迁移到开封。这么做,主要是想削弱后蜀的武装力量,保证对蜀地的控制。

赵匡胤为了办成这件事,特地嘱咐王全斌派可靠将领做好护送监督,并要求给每个蜀兵发放路费十贯钱,暂时没出发的,另发两个月伙食费,保证蜀兵人心稳定。

可赵匡胤的想法再好,执行者仍是王全斌。

王全斌本来就不待见这些俘虏,顺手把朝廷配发的钱饷给克扣了一部分。王全斌的部下也有样学样,继续克扣了一部分。当然部下的部下也是有需求的,再扣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经过层层过滤,一个馒头分到后蜀士兵手里,也就变成了一个酒酿圆子。

愤怒之火正越烧越旺,但王全斌似乎觉得还不过瘾,接着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

因为胜利来得太容易,王全斌非常瞧不起蜀军,在选派护送后蜀士兵的人选上很不上心。

本来,组织一群刚被征服的士兵长途跋涉,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任务,无论如何,都应该派一个高级别、有经验的战将去负责护送。可王全斌的几位嫡系将领正忙着吃喝享受,恨不得再住上个一年半载,谁都不舍得回去。

王全斌很体恤下属,和王仁赡一合计,决定把护送任务摊派给下属州县的一些低级将校。规定凡是蜀军走到哪里,就由当地州县的将校代理监管一下。

潘多拉魔盒就此打开!

一路上,蜀军将士饱受欺凌,不满情绪在军中迅速蔓延,加上应得的待遇被克扣,军队的气氛到了引爆的临界点。

当走到绵州地界时,不满情绪终于变成了可怕的兵变,几个胆大的蜀兵开始武力反抗宋军。宋军派来执行监护任务的人本来就不多,又没有丝毫戒备,瞬间被打得丢盔弃甲。

绵州发生兵变后,在蜀地迅速引发了连锁反应。各处蜀军抢夺武器、攻占县城,四处截杀宋军,啸聚在一起发动叛乱,许多蜀地百姓也加入乱军之中。

兵祸像洪水一样四处流溢,不可遏制。

蜀兵一开始各自为战,闹腾了一阵子后,他们开始筹划着寻找一个领头的人,好带领他们长期作战。

从古到今,领导岗位一直都是非常吃香的,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苦熬了一辈子就是为个一官半职,哪怕手下只有两三个人,也能品尝出指点江山的味道。

这回是几万人军队的首领,如果换在平时,非搞个竞争上岗不可。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回选出来的领导是要带领大伙造反的,那是把脑袋别在腰带的活,谁今天接了烫手山芋,明天就成了宋军的头号目标,绝对划不来。

所以在这个当口,只要精神正常,谁都不想出这个头。

正当蜀兵们苦寻无果的时候,他们发现,一个理想人选竟然自动送上门来。

全师雄,全将军!

全师雄,成都人,在后蜀曾担任文州刺史。

全先生蹚这趟浑水,纯属巧合。

蜀兵叛乱的时候,全师雄作为后蜀旧官僚,奉命带着全家老小一起赶往开封,此时正好路过绵州。

全师雄曾在军中任职过,而且有点威信,就成了蜀兵眼中的合适人选。

全师雄一开始没兴趣接受这份新工作。凭着以前的官职级别,他完全可以在宋朝再捞个小职位,就算没有昔日风光,混个小康绝对没问题,完全没必要冒险参与造反。

一看乱兵想推举他做统帅,全师雄立刻做出了准确判断——果断跑路。他连家属也顾不上了,一个人狂奔不止,溜进一间民房里,躲了起来。

蜀兵好不容易物色到一个人,怎肯轻易放过,他们饶有兴趣地和全大人展开了躲猫猫比赛。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他们终于把全师雄从民房里拉了出来,强行摁在了帅椅上。

其实,直到此时,全师雄还只是被赶鸭子上架,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偏巧,王全斌又出招了,昏招。

听说蜀兵叛乱,王全斌派部将米光绪前去安抚。

米大人在蜀军面前作威作福惯了,角色一时没转过来,把王全斌交代的任务当成了又一次发财机会。他一路小跑赶到绵州,把全师雄的家财全部没收,把人家的女儿强行纳为小妾,更令人发指的是,他竟然诛杀了全师雄的全部亲属。

全师雄本来还摇摆不定,被米光绪一欺负,恼羞成怒,开始铁了心和宋朝为敌(师雄怒,不复有归志)。

可怜的王全斌,明明是派人去泼一桶水,结果却浇上了一桶油。

自此,大火越燃越旺。

全师雄率军向南挺进,很快占领了成都附近的大片领土,周边州县的军民因为不堪宋军欺压,也纷纷起兵响应。

占领一片地盘后,全师雄设置了指挥机构,委任了官吏,自称“兴蜀大王”,军队号称“兴国军”,一时间人数达到十几万。

宋军开始为自己的高傲买单,他们不得不再次跨上战马去讨伐蜀军。来到战场,他们惊讶地发现,此时的蜀军再也不是温顺的绵羊。蜀军将怨愤和求生的本能转换成了巨大的战斗力,连续打退宋军进攻。

短短几日之内,邛州、眉州、果州等十七个州都跟随全师雄发动叛乱,甚至一些顽劣的宋军兵痞也趁机占据州县,企图浑水摸鱼。

王全斌所在的成都处于四面包围之中,成了一座孤城。

救火队员

蜀地发生叛乱的消息传到开封,赵匡胤震怒,亲自下令处置了几个为非作歹的典型,同时派人察访宋军将领在蜀地进行的不法事迹,下令严肃加以整顿。

愤怒归愤怒,整顿归整顿,可蜀地的叛乱之火已经点燃,靠道个歉、处理几个人是糊弄不过去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迅速扑灭火苗。

为了迅速灭火,赵匡胤关键时刻依靠了三个人。

两个老实人和一个奇才。

第一个是曹彬。

曹彬确实是个老实人。在这次出征后蜀的宋军将领中,他算是一个异类,别人都在敛财享受,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朴实作风,除了书籍,没趁机捞一分钱财。

曹彬严格约束部下,对后蜀军民采取怀柔政策,军队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大家很信服他。进入成都后,曹彬看见宋军越来越不像话,曾多次劝王全斌赶紧班师,只可惜他的建议没被采纳。

由于曹彬管束严格,东路军的军纪相对较好。当全师雄率兵进攻成都的时候,刘廷让、曹彬所率的东路军果断出击,在成都郊外的新繁击退全师雄军,解了燃眉之急。

因为表现突出,回朝后,曹彬得到了赵匡胤的赞许:“吾任得其人矣。”

此后,曹彬升任宣徽南院使、义成节度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

当然,一长串官职不仅仅代表赏赐和荣宠。在赵匡胤的心目中,他已成为下一次行动的主帅人选。

第二个老实人,吕余庆。

吕余庆,幽州安次人,原名叫吕胤,赵匡胤称帝后,因避讳而改名。

吕余庆也是赵匡胤的幕僚,而且进入幕府最早,但他为人十分谦让踏实,从不摆老资格。眼看着赵普、李处耘等后来者跑到了自己前面,却也不急不争。

由于性格稳重,吕余庆一直被分配干些后方行政工作。讨伐李筠的时候,他被安排留守开封。平定南平、湖南后,他被委派去管理刚刚占领的潭州、江陵府,负责维护新占领区的稳定。

总之,吃香喝辣轮不到,扫地擦桌他有份,确实比较厚道。

乾德三年二月,宋军刚占领后蜀,吕余庆奉命前去管理成都。当时王全斌只管军队,不管行政,成都城内盗贼四起,乱兵横行,吕余庆用出色的政务才干稳定了局势,使成都这块核心地区重新恢复安定,为后来的平叛保留了一丝元气。

谈到吕余庆,我再把上面提到的那副春联说一下。

受时代局限性,古人经常会把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联系起来,当作上天预言。这类东西,现在看来,也就当个笑话。

但那副题为“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的春联,实在邪门。孟昶写了个“新年纳余庆”,成都就真来了个“吕余庆”;写了句“佳节号长春”,恰巧赵匡胤的生日就叫“长春节”。如此巧合,不迷信一下都说不过去,也难怪民间都把这副春联当成后蜀亡国的预言。

第三个人,康延泽。

曹彬和吕余庆都算高级官僚,康延泽在职级上要比他们差很多,在史书中,他连籍贯、年龄都没留下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物。而这个小人物最终却成了平定蜀乱的最大功臣。

康延泽原本的职务是成都都监。都监,本是负责训练、后勤等综合事务的官职。叛乱发生后,赵匡胤直接下令给予康延泽一个新的职务——普州(今四川安岳县)刺史。

当时的普州是叛乱最为严重的地区,那里除了大量蜀地叛军以外,还掺杂了不少宋军叛乱者,总人数达到五万人。到那里去当官,无异于探险。

康延泽并没有推脱,只是在出发前,向王全斌提了个要求——派兵护送他去上任。

照理说,兵荒马乱的岁月,又是到敌占区去工作,怎么也得给几千人马。

不知是和康延泽有仇,还是确实无人可用,王全斌竟然只拨给他一百个人。就这么几个人,抓个毛贼都够呛,更别说打仗了,大家都认为康延泽此去必死无疑,可他啥也没说,领着这一百人,头也不回地向普州进发了。

当时蜀地到处是散兵、强盗、流民。一路过去,康延泽并没有光顾着研究战场形势、战斗方法,而是干起了招聘工作。他充分发挥工作特长,连哄带骗地招募一大批闲散人员,招募完后直接编成军队进行阵法演练。

一路边走边招、边招边练,等到了普州地界,居然已经凑到了一千人。

康延泽的神奇不止于此。就凭着这一千人,他多次和数倍于己的敌军作战,屡获胜利。每次打完胜仗也不闲着,继续干起招聘的老本行,搜罗被击溃的散兵游勇,补充壮大自己。

打完就开始招聘,招聘完了再继续找人打。靠这种滚雪球式的搞法,康延泽不但夺回了普州城,还顺便把占据普州的整支叛军都“招聘”了过来,一下凑齐了一支几万人的队伍。

如此奇才,当个普州刺史实在太委屈了。不久,康延泽升任东川七州招安巡检使,在平定乱军中起到了更大的作用。

康延泽固然有他的神奇之处,但最主要的还是应对策略得当,他更多的是采取安抚的方法,而不是简单打压。

事实确实如此,对于蜀地的普通士兵和百姓而言,他们需要的仅仅是能吃饱饭,有份养家糊口的收入而已,至于皇帝姓孟还是姓赵,他们并不关心。

所谓“叛乱”,只不过是欺凌达到了极限后,被逼发出的怒吼。

经过初期的慌乱后,宋军开始主动纠正错误,一面维护军纪,一面想尽办法安抚、招降蜀军。

蜀军毕竟没有明确的政治目标,各地军队又缺乏统一协调的指挥,逐渐开始处于下风。

乾德四年(966)十二月,全师雄在宋军连续打击下败走,最终转战至成都北面的金堂(今四川金堂县)病死。

康延泽继续着他的神勇发挥,一路追击残余蜀军,生擒叛军最后一名首领,为自己的神奇表现画上了一个圆满句号。

至此,宋军终于彻底平息乱兵。

六十六天攻下后蜀,却用近两年的时间才彻底征服。

事情办得实在窝囊,差点把赵匡胤的鼻子气歪。大军回来后,他立刻清算了王全斌、王仁赡等人的烂账,贬了他们的官职。

这场风波给赵匡胤带来了极大触动。他意识到,五代遗留下来的骄兵悍将之风,绝不是搞几次批评教育就能解决,如果不从根本上予以纠正,那些将士就是无法驾驭的惊涛骇浪,既可以将他捧上浪尖,也可以让他淹没海底。

赵匡胤立志改变旧有的统治秩序,为帝国建立一套新的运行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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