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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原来是这样——千古一相说管仲(中)

历史大观园 还原历史 2020-06-21 15:05:57 0

上面讲了,姜小白和管仲的携手是“珠联璧合”,就如同苻坚与王猛的“婚姻”一样,刘备与诸葛亮也是如此。管仲获得了他所希望得到的所有内部有利条件,姜小白买来了菜,鲍叔牙准备打下手,现在就看管仲如何切菜下锅了。

讲到管仲在齐国的全方面改革,就不得不提及管仲留给后世的那部震烁千古的政治巨著《管子》,先讲一讲《管子》一书的来龙去脉。

历代对《管子》是否为管仲所作,争议非常大,在疑古派阵营中,以宋人朱熹的意见最有代表性。朱熹在《朱子语类·战国汉唐诸子》中认为:“管子非仲所著。仲当时任齐国之政,事甚多。稍闲时,又有三归之溺,绝不是闲工夫著书底人。著书者是不见用之人也。”大意是管仲作为齐国宰相,日理万机,根本没有时间著书立说。另外,作为法家的管仲,其《管子》书中夹杂着大量道家语言,有明显的老庄文风。

在先秦诸子中,《管子》号称最为难读。因为其他诸子之作多限宥于一种学术范围内,如《论语》讲仁义,《老子》讲哲学,《韩非子》讲法术,而《管子》什么都讲,包括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思想、哲学、外交、货币、全民道德,涵盖范围极广,可以说《管子》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百科全书。

学术界普遍认为《管子》是战国时齐国稷下学宫管子学派的集晶之作,这个观点倒也有道理,但问题是,清人章学诚针对众多疑古派对管仲著《管子》的问题说过:“皆不知古人并无私自著书之事,皆是后人缀揖。”

春秋时诸侯是有史官的,齐国史官会把管仲在公开场合谈论的话记录下来,然后最终由稷下学宫整理而成。清人孙星衍也说过:“古之爱士者,率有传书,由身没之后,宾客记录遗事,报其知遇。如《管》《晏》《吕氏春秋》,皆不必其人自著。”

不要说《管子》,就是《论语》,也是孔子的后人根据孔子的言论揖录而成。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结果弄成了哥德巴赫猜想,实在没有必要。所以《管子》所载的关于管仲的施政方针,是完全可信的。

管仲留给后世的精神财富之多,让人惊叹不已,而且各门类实现了全覆盖。从某种意义上讲,齐桓公姜小白只是一个管仲用来实现个人抱负的工具,换句话说,与其说春秋五霸第一霸是姜小白,不如说是管仲。

管仲留下了许多后人耳熟能详的传世名句,大致有以下几条: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牧民》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牧民》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权修》

大者王,小者霸。——《五辅》

众胜寡,疾胜徐,勇胜怯,智胜愚,善胜恶,有义胜无义,有天道胜无天道。——《枢言》

凡五谷者,万物之主也。谷贵则万物必贱,谷贱则万物必贵。——《国蓄》

匹夫为鳏,匹妇为寡,老而无子者为独。君问其若有子弟师役而死者,父母为独。——《揆度》

特别是前三条,小学生都能倒背如流,可见管仲思想之于后世的巨大影响。

《管子》洋洋洒洒八十六篇(现存七十六篇),数十万字,但关于管仲的施政纲领,在《小匡》中记载得最为详细。这也是齐桓公姜小白在与管仲一笑泯恩仇后,以学生之礼请问管仲何以治国时,管仲的回答。这段问答,姑且称为《君臣问对》。

在《君臣问对》中,管仲首先讲的是君王治人之术,具体怎么做,实际上就四个字,“赏罚分明”。管仲的原文是“劝之以庆赏,纠之以刑罚”。通过有效公正的赏罚制度,稳定人心,然后才能施政。

管仲是历史公认的法家鼻祖,他关于法术治国的思想深深影响了历史,晚管仲三百多年的韩非就是管仲的忠实崇拜者,《韩非子·二柄》几乎就是管仲法术思想的后现代版解读。

姜小白问管仲:“何以御民?”管仲的回答强硬有力:“在于六秉,即杀、生;贵、贱;贫、富。”不过管仲没有韩非那么重的杀气,动辄喊打喊杀,《韩非子》一书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韩非更侧重于法术,而管仲则要考虑经济发展之于社会安定的重要性。没有良好的经济基础,也就不可能有社会安定,这正是管仲所说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百姓都吃不上饭了,还讲什么以法治国,完全是空中楼阁。

关于管仲的经济思想,一言以蔽之:富民主义。

这是管仲比韩非看得更透的地方,特别是在《五辅篇》中,管仲讲了一段极富人性哲理的谈话,原文是:“夫民必得其所欲,然后听上;听上,然后政可善为也。”社会安定与否,其实评判标准再简单不过,就是管仲所说的这个标准。

关于“欲”,儒家推崇仁义道德,强调个人对物欲的节制,而法家又推崇物质刺激,强调以利诱人,忽略了社会教化功能。管子是法家,但他的“法”属于轻法,因为管仲在强调人的动物性(追求物质)的同时,更注重人的社会性(仁义道德)。

儒家说性本善,法家说性本恶,都有道理,又都有偏颇之处,只看到了硬币的各一面。管仲的伟大就在这里,他看到了硬币的两面。人的动物性决定了人是有物质欲望的,这是社会教化的基础。

《吕氏春秋·孟冬纪》对人性看得很清楚,“民之于利也,犯流矢,蹈白刃,涉血抽肝以求之。”《荀子·国富》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欲多而物寡,寡则必争矣”。物质是有限的,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对于人的本能欲望所形成的对物质利益的追求,应该因势利导,在一定程度上满足百姓的欲望,而不是一味打压,否则,是非常愚蠢和危险的。

只有满足社会各阶层的物质需要,才能让人们心甘情愿地受官府统治,才能在此基础上进行社会教化,进而巩固统治。历代之所以兴,无不使民得其所欲;历代之所以亡,无不轻民欲,尽天下之财货以奉一人。

现在我们讲和谐社会,和谐社会的本质其实就是社会各阶层在利益分配上达成一定程度的共识,或者说是妥协。管仲所说的“民欲”,其实就是社会各阶层,特别是中下阶层对物质的合理追求。中下阶层是任何一个政权维护稳定的基础,满足了这部分人对物质的基本需求(活得有尊严),社会是乱不起来的。不要动辄指责老百姓仇富,老百姓只要满足了自己并不多的物质需求,对富裕阶层最多只是羡慕,而不是嫉妒恨。

人的动物属性,决定了人的利益需求,特别是占人口大多数的社会底层。虽然百姓是被统治者,但他们可以决定一个政权是存在还是灭亡,即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如何才能实现强国富民,以安天下?管仲开出的药方是:

一、减轻对劳动者的压榨程度,即“薄赋敛”,让老百姓更多的获得自己的劳动所得,这是让民致富最简单的办法。

二、减轻刑法,不论是肉刑还是死刑,都会减少青壮年劳动力,进一步影响国家的安全稳定。

三、建设社会道德价值体系,在乡间多设贤士,通过榜样的作用带动人心向善。

四、增加人口,这是执行第一、第二条政策后所产生的效果。

这里有一个问题,如果政府减少税收,财政怎么办?无论是政府开支,还是军事开支,以及社会教化,哪项不需要花钱?姜小白并没有理解这一点,反而要对民间征收房产税、树木税,甚至是六畜税,但都被管仲否决了。

姜小白有些不爽:“没钱,我吃什么?”

管仲笑了:“我们可以向大自然要效益。”管仲的原话是:“唯官山海为可耳。”

所谓山海,指的就是铁和盐。齐国地处渤海之滨、黄海之侧,有丰富的海盐资源,而且境内多山,铁资源丰富。管仲敏锐地发现了矿产资源之于国家经济的重要性,向大自然攫取财富,不是直接从老百姓身上剪羊毛,老百姓的利益没有受到太大损害。既维护了社会稳定,又扩展了政府财政,政治、经济皆得其利,可谓两全其美之上策。

当然,管仲提出的课盐铁之税,最终埋单的还是老百姓。特别是盐,盐与粮食一样,是人为了保持正常生存状态必须吃的,“无盐则肿”。而管仲的盐铁政策是官方绝对控制,垄断经营,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除非你想做白毛女或白毛男。

管仲给姜小白算了一笔账,一个成年男子每月吃五升半的盐,成年女人每月吃三升半,未成年人每月吃二升半。每升盐市价多收二钱,每月的国家收入能有二百万钱。一个千万人口的国家,每月的国家收入就能达到六千万钱。如果我们只征收税赋,那么征收范围只能限定在成年人,未成年人这块的收入我们就得不到了。向成年人征收税赋,每月我们只能收到三千万钱,比卖盐少了一半收入。如果要想通过税赋达到六千万的收入,就只能搜刮未成年人了,这势必引发百姓的不满,社会动荡。

不过,并不能因此就说管仲是绕着弯地搜刮民财,管仲这么做,实际上更体现他的爱民情怀。如果管仲贪百姓之财,大可以一方面加重百姓税赋,一方面再高价卖盐。反正无论提不提高税赋额度,老百姓都是要吃盐的。

商品经济的发展,说穿了,就是让老百姓手里有余钱买东西,这样才能刺激市场繁荣。如果老百姓的那点钱都被官府搜刮了去,或被套牢,拿不出钱买东西,市场只会进一步萎缩,进而影响国家财政收入和社会稳定。

管仲的逻辑就是少征收税赋,让老百姓多积蓄,然后拿出一部分钱来购买国家专营的商品,如盐铁。这样一来,国家财政有了收入,老百姓手上还有大量余钱。老百姓手上有了钱,会从政府设置的官商那里购买生产生活资料,扩展生产规模,提高生活质量,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上面讲的是管仲的经济思想,但具体如何实施?管仲也给出了答案,就是著名的“士农工商,各行其业”,这应该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对社会生产体系进行细致分工的记载。

人不是万能的,总要有个专长,不可能既会写文章、种地,又会打铁、纺织、做生意,所以社会生产就有了明确的分工。管仲提出的社会分工理论,要求士、农、工、商各自形成一个圈子,互相之间不跨行,这样才能形成产业优势。

虽然士与农的地位排在工与商的前面,但齐国的经济支持产业是“工”,主要是纺织品。《汉书·地理志》对此有明确记载:“(自管仲经济改革之后,齐国的)织作冰纨绮绣纯丽之物,号为冠带衣履天下。”唐人颜师古在这一条后注释:“言天下之人冠带衣履,皆仰齐地。”来自齐国的纺织品几乎垄断了国际市场,这份功劳,主要是管仲的。

如果没有合理成熟的商贸运营体系,再好的商品也要烂掉。管仲最让人佩服的一点,就是有意识地将商人出国经商置于自己的经济外交战理论之下,通过经济战打垮诸国的经济体系,使之在经济上失去与齐国对抗的可能性,从而进一步加速齐国的称霸事业。

管仲的对外贸易是有选择的,理论根据就是“以其所有,易其所无,市贱鬻贵”。敌国缺少什么商品,我们就大量制造这样的商品,实行价格垄断,逼着你出高价买我的商品。有哲人说过,控制敌国的政治,不如控制敌国的经济,一旦齐国的商品填满了各国的市场,天下尽在管仲掌中!

在鼓励本国商人出国经商的同时,管仲还出台一系列优惠政策,吸引外国商人来齐国进行贸易。管仲规定,凡外国商人,来齐国交易一车商品,齐国政府会给他提供饮食住需;拉三车商品,政府会给他的马匹提供草料;拉五车商品,政府会提供五人的专门服务。看到来齐国经商有厚利可图,各国商人潮水般涌向齐国,“天下商贾归齐若流水”,齐国的商品贸易空前繁荣。

表面上看,管仲是个经济学家,把齐国经济搞得有声有色,实际上管仲是个为了齐国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家,经济只是管仲对外称霸的一个工具。最经典的案例,就是管仲通过鲁缟打垮鲁国的经济基础,迫使鲁国承认齐国的霸主地位,归于齐国霸业之下。

春秋初期,鲁国算是中等强国,有能力给齐国制造大麻烦,比如著名的长勺之战。柯地会盟时,鲁人曹沫执刀劫持姜小白,逼迫姜小白吐出之前强抢的鲁国地盘。齐国霸业初建,羽翼未丰,很难用军事手段解决来自鲁国的威胁,那就只能在经济战线上给鲁国找找麻烦了。

管仲是打经济战的行家,具体的“作战”任务由管仲来安排。管仲深知要打垮鲁国的经济,首先要想办法使鲁国多种经济变成单一经济,而且是受制于齐国的单一经济。

在管仲的授意下,齐桓公姜小白突然下令,禁止齐人穿齐国生产的纨布衣服,而改穿鲁国生产的缟布。由于齐国的外贸大头就是纺织,此举对齐国纺织业的打击可想而知,民怨四起,但姜小白还是坚定地执行了管仲的计划。

天上掉下来一块喷香的大肉饼,鲁人都笑傻了,没有多想,就张嘴接住了。因为齐国人口非常多,所以鲁国生产的缟布供不应求,为了多从齐人身上拔毛,鲁庄公姬同发动国内所有的纺织作坊,没日没夜地赶制缟布。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地流进鲁国,上至国公,下至百姓,兴奋得合不拢嘴。但鲁人很快发现有个问题需要解决,就是鲁国的纺织业工人太少,跟不上齐国发来的订单。

鲁庄公估计是想趁此机会控制齐国的纺织品市场,下令让国内的农民都改行做纺织工,种地的收成微薄,不如改行织布,一来能赚钱,二来也能缓解国内的阶级矛盾,何乐而不为?

鲁人一窝蜂地弃农从织,导致田地荒芜,鲁人的粮食问题日渐突出。等到姬同发现中了管仲的圈套时,已经来不及了。管仲下令,严禁齐国从鲁国进口缟布,同时立刻恢复齐国本国的纺织生产,齐人并不缺衣服穿,但鲁人因为得不到齐国的缟布订单,已经没粮食吃了。

齐国不但是纺织品大国,更是粮食生产大国,有足够的粮食销售到鲁国。但问题是,管仲“无耻”地提高齐国的粮食价格,鲁人没粮食吃,只能一边骂着管仲,一边出高价购买齐国的粮食。鲁人之前通过销售缟布从齐国赚来的银子,统统还给了齐国。更要命的是,鲁国的粮食命脉至少在一年时间内被齐国牢牢扼住,姬同实在没办法,只好向姜小白求饶,答应奉齐国为老大。

管仲的经济外交战之厉害,于此可见一二!不过并不能因为这件事责备管仲心肠恶毒,孟子曾曰,“春秋无义战”,大家屁股都不干净,谁也别指责谁装大尾巴狼。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维护本国利益的最大化,才是世界上最大的道德。姬同指使曹沫不顾道义地劫持姜小白,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管仲通过经济战戏耍姬同,不过一报还一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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