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兴亡——羌族叛乱

先零羌叛乱

西汉以来，通往西域的交通要道南段，即现在的陕西省西部到甘肃省东部以及青海省东部的黄河上游山地里一直居住着藏族氐人，其也被称为羌族。西汉宣帝时期，赵充国所统领的西羌就是指这个羌族。而东汉时代屡次引发问题的也是此羌族。当时，羌族分为多个部族，其中最为活跃的是烧当羌和先零羌。

东汉时代，羌族首次进犯西疆发生在更始帝和赤眉军入主关中之际。其后，先零羌又于光武帝建武十年（34）进犯金城郡（今甘肃省东部）和陇西郡（今陕西省西部），十一年（35）再次入侵。当时的陇西太守马援，击溃了羌族的进犯，使其归降，并将该部族迁徙至天水（今甘肃省东部）、陇西、右扶风（今陕西省西部）三郡，归于郡县管辖。这就是羌族移居内郡的开端。

烧当羌叛乱

取代先零羌的烧当羌，以榆谷（今青海省西宁市附近）为中心不断壮大了势力，于是，明帝便于永平元年（58）派遣将军窦固、马武等人在西邯（今青海省东部）攻打其酋长滇吾，并将降服的7000名羌族人移居到三辅（今陕西省中部），两年后，滇吾与其子东吾也归顺汉廷。此时，东汉朝廷又承续西汉制度，设立护羌校尉（光武帝时也曾在某段时期设立过此机构）治理羌族，将治所设置在狄道（今甘肃临洮西南）。此后，护羌校尉成为实施治羌政策的机构。其治所经常依据不同时期的情况，转移到安夷（今青海省西宁市东部）、临羌（今西宁市西部）等地。

其后，烧当羌由滇吾之弟迷吾统领，继续反抗汉朝。章帝元和三年（86），迷吾和其弟号吾一同起兵叛乱，于章和元年（87）攻杀了当时的护羌校尉傅育。张纡继任护羌校尉后成功地降服了迷吾，但他又另设一计，邀请其他降服的羌族诸酋八百余人一同赴宴，蒙骗他们喝下毒酒，看准他们痛苦万分的时机，唤出伏兵将他们残杀殆尽。迷吾等人也被杀害，其首级被供奉在傅育墓前。这一计谋令羌族人怒不可遏，他们在迷吾之子迷唐的率领下蜂拥而起。

迷唐首先在陇西郡大行劫掠，被陇西太守击退后，又纠集当时已经归顺汉朝的北方诸族以扩张势力。从那以后的十多年间，迷唐统领的羌族不断重复着归顺和反叛，历任护羌校尉都未能将其彻底降服。

和帝永元十二年（100），周鲔出任护羌校尉，他抓住羌族内乱的好时机，率领诸郡官兵及归顺的羌族、匈奴士兵共计3万人，攻打迷唐，使其大伤元气。当时降服的6000多人被移居到了汉阳（今甘肃省东部）、安定、陇西诸郡。最终迷唐统领的烧当羌仅剩不足千人的势力，迷唐也于不久后病死。烧当羌的领地，之后被设置为汉的屯田，而那以后当地再没有出现羌族的叛乱。

图113 羌族叛乱

移居羌族蜂起

然而对于东汉王朝而言，更大的危机则来自归顺后移居内郡的羌族的叛乱。羌族被分散移居到三辅、陇西、天水、安定、汉阳、金城等诸郡之后，被郡县官吏及地方豪族欺压、任意驱使。不久后，羌族多年的积怨爆发了。其导火索是在安帝永初元年（107），朝廷对居住于金城、陇西、汉阳诸郡的羌族人发出征兵令，令其组成西域远征军。当他们跋涉至酒泉时，终于一举叛乱，四散逃亡。而汉郡兵为了阻止他们的逃亡，对他们在汉的居所施行暴掠，这又迫使留在诸郡的羌族人也开始逃离并参与叛乱。统率羌族新叛乱的是先零羌分支的酋长滇零。他们伐竹木制作成矛，身负案板当作盾，使用铜镜反射日光伪装成持有兵器，成功地阻断了陕西通往西域的道路。

对此，朝廷下令车骑将军邓骘（邓禹之孙，邓太后之兄）和征西校尉任尚，率领5万人马进行讨伐，但第二年（108）春，邓骘军队反被羌族击溃，同年冬，任尚军队也被滇零率领数万羌族人重创。

大败汉军之后，滇零自立为天子，召集四方羌族人攻打东部，在三辅至赵、魏（今河北省南部、河南省北部）一带大肆劫掠，甚至入侵了南方的益州（今四川省）。如上节所述，永初元年（107）以后，西域都护被废止，汉帝国放弃了对西域的治理。这与内郡爆发羌族大规模叛乱不无关系。

羌族的内郡劫掠与沿边郡治的撤回

在此之后，羌族的入侵连年不断。永初三年（109），汉讨伐军在三辅惨败。四年，汉中郡遭到入侵，汉军再次败北。五年（111），羌族最终侵入河东（今山西省南部）、河内（今河北省北部的黄河北岸地区），汉朝廷上下惊慌失措，慌忙下令在魏郡（今河北省临漳县以西）、赵国（今邯郸县西南）、常山郡（今正定县附近）、中山郡（今定县附近）紧急建造坞候（土墙围筑而成的防御设施）616座。

然而，位于西方边境的郡县却无意与羌族交战，前一年金城郡治（郡治意指郡太守的治所）已迁移到陇西郡内的襄武（今甘肃省陇西县东南），这一年，陇西郡治也从狄道（今甘肃省临洮县西南）迁往襄武，安定郡治迁至右扶风美阳（今陕西省武功县西北），北地郡治迁至左冯翊的池阳（今陕西省三原县西北），上郡郡治也撤退到了衙（今陕西省白水县东北）。与此同时，农民们也被迫撤离，违抗者一律被捣毁家宅，所有农作物尚未成熟便被收割弃置。那些不得不迁往内郡的农民，大多死在撤离途中，有些则沦为土豪的奴隶。

在这样的局势下，汉民也开始反叛朝廷投奔羌族。汉阳郡的杜琦和杜季贡兄弟以及同郡的王信等人，便是其中一批。杜琦之后被汉阳太守派出的刺客暗杀，他的弟弟杜季贡则成为滇零羌族政权的有力部将。永初六年（112），滇零去世，其幼子零昌继承天子位，由狼莫辅佐。

对羌反击与财政枯竭

永初七年（113），骑都尉马贤出征羌族后，汉王朝终于重整旗鼓，由守势转为攻势。马贤对羌族的讨伐一路告捷，元初二年（115）他被任命为代理护羌校尉。而同年被任命为中郎将的任尚，则于元初三年攻打了将大本营驻扎于北地郡（今甘肃省环县以南）的零昌，擒杀其妻儿，四年又收买羌族别部，刺杀了零昌和杜季贡。之后，他与马贤汇合，击破了辅佐零昌的狼莫的军队，五年又派刺客暗杀了狼莫。

由此，先零羌的反叛被全部镇压，三辅、益州终于被从侵寇手中解放出来。然而，这一长达12年的羌族叛乱，造成东汉王朝240多亿钱的军费支出，国家财政陷入困境，并州、凉州二州荒废。此外，讨伐军统帅任尚在这一年与皇太后堂弟争功，又虚报斩杀羌人的数量，接受贿赂超过千万钱，最终被判处了死罪，其田产、奴隶，金银也全部遭到没收。

王朝衰微的征兆

再反观羌族其后的活动，零昌、狼莫等人被刺杀后，元初六年（119）以后，勒姐羌、陇西羌、当煎羌、烧当羌、沈氐羌、虔人羌、巩唐羌等各部羌人先后叛乱，连年寇掠张掖、武威等西域要地，但每次叛乱都被护羌校尉马贤等人击退或降服。顺帝永和四年（139），马贤转任弘农太守，翌年羌族联合军进犯三辅时，又被任命为征西将军，率领10万人马讨伐羌族，与其子双双战死于永和六年。

这次羌族联合军的叛乱规模较大，入侵关中的巩唐羌3000余骑在长安附近劫掠，烧毁西汉帝陵，斩杀郡县长官。其后，这支羌族联合军又连年劫掠，最后因永嘉元年（145）5万余户归顺汉廷，才稍有收敛。从永和元年（136）到永嘉元年的10年间，朝廷讨伐羌族的支出又达到80多亿钱，但其中大部分都落入了率军讨伐的诸将之手。

此后，羌族各部依旧叛乱不绝，其劫掠活动一直持续到东汉末期。作为讨伐羌族的将领，皇甫规、张奂、段颎等人的事迹都被记录在《后汉书》列传中。羌族的进犯贯穿整个东汉王朝，不仅让内郡百姓苦不堪言，也让中央朝廷极为烦恼，更破坏了国家财政的稳定发展，尤其在和帝以后更为猖獗，折射出东汉王朝衰微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