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正史——汤若望　南怀仁　杨光先

汤若望（1591—1666）　西名约翰亚当沙耳，姓方白耳氏，日耳曼（德国）人。明天启二年（1622）来华。崇祯年间徐光启应用西法，设局修编《崇祯历书》，汤若望被邀参与，崇祯十八年欲以改《大统历》，因明亡未行。

清初，汤若望对于清朝统治者对西洋人和天主教的政策抱着恐惧心理，他曾经替明朝制造过“战炮”，并且与崇祯帝的关系也很亲近，经常出入宫廷，因而唯恐清政府对他报复而惶惶不安。顺治元年清军进入北京不久，多尔衮为了安置清军，命北城、南城和中城的居民限三天之内尽行迁居。汤若望的住所也在迁居范围之内，因所藏圣经、神像、历书刻板、仪器等物件很多，一时难以搬迁，他抱着试探心理向清政权上了一个疏奏，请求暂免迁居。可是出于意料之外，朝廷赐给他一道谕旨：“恩准西士汤若望等安居天主堂，各旗兵弁等人毋许阑入滋扰。”汤若望喜出望外，匆匆赶回寓所，这时已有旗兵守候他的家门口，汤若望当即出示朝廷谕旨，旗兵便整队撤走，他就把朝廷的谕令恭贴在堂门，从此庭宅也就平安如常了。汤若望府宅得到朝廷的保护，初步摸到了清廷对西洋人的友善态度，于是他转而为清朝效力，把传教的希望寄托于一代新朝。

六月，汤若望上疏朝廷，陈述他曾用西洋新法厘正旧历，制造测量日月星晷定时考验等仪器，尽遭贼（指李自成农民军）毁，拟重新制造呈进。并将今年八月初一日日食推算情形，开列呈览，请命礼部届期共同测验。七月，礼部启奏，请用西洋新法所修之历，定名为《时宪历》，命顺治二年开始颁行天下。八月初一日，多尔衮命大学士冯铨与汤若望率钦天监官员赴观象台观察日食。结果，同汤若望用西法推测的方位、时刻完全一致，而用大统、回回二法所推测的都有差误。同年十一月，汤若望被清廷任命为钦天监监事。并谕：“汤若望遵旨率属精修历法，整顿监规，如有怠玩侵紊，即行参奏。加太仆寺卿。”（不久改为太常寺卿）开创了西洋人直接掌管钦天监大权的先例。

汤若望以渊博的天文知识和精湛的测验技艺，为制定清朝天文历律效力，深得最高统治者的恩宠。顺治十年（1653）三月，赐他“通玄教师”的誉称，并表彰他“修大清时宪历，迄于有成，又能洁身持行，尽心乃事”。顺治十二年（1655）二月，顺治帝赐亲笔御书“通微佳镜”堂额，令悬于宣武门内教堂，还撰碑文一篇，镌刻在教堂门前，表扬他“事神尽虔，事君尽职”。同年十月，又授通政使，进秩正一品。顺治帝对汤若望的宠恩，可谓超逾常格，他对诸大臣说：“尔等尽讲我大清的虚荣，若望则不然，他的奏疏语言恳切，读之不觉泪下。”顺治帝当着众臣称呼汤若望为“玛法”（满语爷爷的意思）。顺治帝的母亲孝庄皇太后也很尊崇汤若望。据记载，顺治八年（1651）四月，顺治帝大婚前半年左右，皇后博尔济吉特氏患病，孝庄皇太后派侍女向他求医，当时只说是某亲王的郡主，汤若望据侍女所说的病情，交给了一面圣牌嘱将此物悬于胸前，数天后即可痊愈（可能也给点药物），事后果然有效，皇后病体即愈。孝庄皇太后极为感激，赐予大批物品，并命侍女言明患者乃是皇后，愿先生以女儿相待。这样，顺治帝与汤若望的关系更加亲密，凡有咨询，即召至入宫，并免其常例，可随时入内宫。顺治帝也时常亲自到他的寓所，不拘君臣礼节，随意历览教堂书房以及花园等处，若逗留时间稍长，即令进便餐，“欢洽如家人”。仅顺治十三年至十四年间，顺治帝亲访汤若望寓所有二十四次之多，可见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汤若望每每进言劝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顺治帝也多为采纳行之。

由于汤若望得宠，顺治帝亲政以后，天主教在华风靡一时，入教者增加了十万四千余人，一批批的西方传教士也在此时进入中国，当然难免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一些殖民者的间谍披着宗教外衣来中国探测虚实，进行非宗教活动。但是多数传教士怀着对天主的虔诚态度在中国拓展传教地盘，客观上也传入了西方先进的科技知识，发挥了中西文化交流的媒介作用。

顺治帝去世以后，鳌拜等四辅臣掌政，满洲贵族中的旧势力抬头，由于政治气候的剧变，汤若望和天主教士在中国的境遇随之急转直下。康熙五年（1666）七月杨光先在鳌拜集团的支持下，向礼部呈提《请诛邪教状》，攻击汤若望所奉的天主教为“妄言惑众”，并指斥他犯有为顺治帝第四子荣亲王（二岁）选择葬期不当等罪，违反《大清律》当斩。议政王等议：汤若望只进大清二百年历法，而天佑皇上万寿无疆“事犯重大”。朝廷即将汤若望下礼部问罪，判处汤若望等五名钦天监官员凌迟，五名有关人员立斩，各省传教士押送出境，并罢用《时宪历》，复用《大统历》，禁止天主教活动。但是事有凑巧，正待最后判决的时候，北京发生了强烈地震，四辅臣以为“触怒天帝”，因而对汤若望等天主教士予以减刑。孝庄皇太后见到汤若望获罪的奏疏以后“殊形不悦”，即令速行释放。可是这时候汤若望已身患重病，不久死于寓所，终年六十五岁。

南怀仁（1623—1688）　西名佛迪特斯，姓阜泌斯脱氏，比利时人。顺治十六年来到中国，初期在陕西传教，次年到北京与汤若望共事钦天监，成为汤若望的得力助手。不久，汤若望被参劾，他也受株连下狱，释放后幽居北京，钦天监为杨光先所把持。可是杨光先以“大统术治历，气节不应，金、水二星躔度舛错。”康熙七年（1668）南怀仁又被召入署升授钦天监监副。

康熙八年三月南怀仁疏奏这年置闰，如按旧法推测是闰十一月；按新法测算当为次年二月。康熙帝命礼部咨问钦天监其他官员，多数认为南怀仁所言为是。同年六月，南怀仁又奏请改造观象台仪器，得到朝廷准许，于十二月仪器制成，升南怀仁为钦天监正。此时南怀仁呈告杨光先捏词陷人，要求为汤若望昭雪平冤。已经亲政的康熙帝亲自过问此案，朝廷宣布汤若望“并无为恶实迹”，恢复他的“通微教师”（改玄为微，因避康熙帝玄烨的讳）的称号。议政王等议杨光先当斩罪，后康熙帝宽贷其罪，以夺官回籍处分之，死于途中。

康熙十七年（1678）南怀仁呈进《康熙永年表》一书，此为汤若望的未竟之著，由南怀仁续而成之。康熙二十一年（1682），南怀仁奉命至沈阳盛京，测北极高度，较京师高二度，另外又推算出日月交食表呈进，颇得康熙帝的赞赏。南怀仁任钦天监正为时很久，累加官至工部侍郎。康熙二十七年（1688）卒，享年六十六岁，赐谥号“勤敏”。

杨光先（1595—1669）　字长公，江南歙县（今安徽歙县）人。明末曾为新安卫千户（驻军职务），崇祯十年（1637）上疏参劾大学士温体仁、给事中陈启新，朝廷不受理反被调戍辽西。

杨光先其人气质粗暴，与人言事不分上下，必高声怒目，如争似斗，敢于妄言。明朝灭亡以后，杨光先从辽西回到歙县，后旅居京师。清初，西洋人汤若望掌钦天监，得宠于顺治帝，因而天主教在中国也日益流行起来。杨光先怀着排外敌洋思想，对汤若望用西洋法推算历法和天主教的流行深恶痛绝。汤若望所订的《时宪历》封面题有“依西洋新法”五字，杨光先便上疏奏攻击汤若望是“暗窃正朔之权予以西洋”。他还著《摘谬》、《辟邪》二篇文章，说天主教并非天主所造，耶稣是彼国谋叛的罪魁；汤若望等“非我族类，其心必殊”。但是因为顺治帝对汤若望的宠信，礼部没有受理。

康熙初年，鳌拜专权，杨光先又具呈《请诛耶教状》于礼部，指控汤若望等“造传妖书，邪说惑众”，请求朝廷“早日翦除，以免养虎贻患”。经议政王等议定，将汤若望下狱，罢新历法，又用《大统历》。

康熙四年（1665）四月，授杨光先为钦天监监副。他上疏力辞，说自己“但知历理，不知历数”，“精神耗钝，聋老昏愦”，表面上装模作样地“力辞”，实际是不满足于副职，结果朝廷只好授他为钦天监监正。杨光先自知学术不逮，推荐吴明烜为副监，引以为知己。吴明烜同杨光先一样，对于历法茫然无知。康熙五年，杨光先奏请朝廷，准许他延访博学有心计之人，帮助制造测候仪器。后来又奏请，据《史记》所载，采用宜阳金门山的竹管等制造律管。结果“用法失传”，律管未能制成，测候仪器也成泡影。

康熙帝亲政以后，复用西洋人南怀仁治历法并授钦天监副监。康熙帝召杨光先、南怀仁到宫廷当众测试康熙九年的历日。结果每次都证明南怀仁测算正确，而杨光先则计算错误，交刑部从重议罪，后来得从宽免交刑部，只是革去官职。南怀仁等复呈告杨光先依附鳌拜，捏词陷人，将历代所用《洪范》五行称为“灭蛮经”，造成李祖白等人无辜被戮；还勾结吴明烜告汤若望谋叛，汤若望因此下狱。康熙帝下议政王议罪，拟杨光先处斩。康熙帝念他年老，免其一死，遣送回籍，死于途中，终年七十五岁。

据记载，杨光先著有《不得已》一书，分上下两卷，专门攻击汤若望。

评：汤若望，南怀仁怀着对宗教的虔诚来到中国扩大天主教的地盘，他们在发展宗教势力的同时也给古老的中国带来了西方先进科技知识，成为传播西方知识的桥梁，尤其对中国近代天文算学的发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事神尽虔，事君尽职”，顺治帝的话是对汤若望、南怀仁在中国的表现最恰当的评价。

杨光先实属不学无术之辈，当时学者王士禛《池北偶谈》中说他“妄得敢言名，实市侩之魁也”，此语一针见血。他满怀排外思想，投清朝权贵中保守势力所好，在天文算学领域抵制新科学。陈旧的事物是没有生命力的，所以杨光先的可悲下场也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