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齐残楚——退居二线



赵武灵王十九年（前307年），开春后的一天。这一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无雾无霾。

群臣上朝，进入大殿之后，却发现大王不在。在大王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胡人。

“大胆胡人，找死啊！”群臣几乎都要叫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因为，那分明就是赵武灵王。

赵武灵王是个怎样的打扮？

头上戴着貂皮帽，上插貂尾。上身穿短衣，下身穿肥裆裤子，腰间用有黄金饰物的皮质腰带，脚蹬靴子。

现在，另一个难题摆在众人面前：怎么称呼赵武灵王？是叫大王，还是叫狼主？而且，行什么礼？

“大王。”肥义首先发声了，也算是给大家定个调。随后，按照往常的礼节行礼，赵武灵王还礼。

胡服，周礼。

大家都有点别扭的感觉。

二十一

赵武灵王率先胡服，这件事情震惊了全国。

赵武灵王并没有强迫大家都要胡服，而是自觉自愿。不过，赵武灵王倒是给每个大夫都发了一套胡服，穿不穿随便。

肥义、公子成和楼缓都在第二天穿上了胡服，原本还心存疑虑不愿意胡服的大夫们在第三天也多数穿上了胡服。

当然，还是有人怎么也不愿意穿胡服，譬如大夫赵文、赵造、赵俊、周袑等人就纷纷进谏，反对胡服。

反对一律不被接受。

赵武灵王下令宫中一律胡服，所有王子一律胡服。

渐渐地，百姓也开始胡服，因为胡服确实方便许多。

三年时间，赵国实现了全国胡服。

赵武灵王没有杀一个人，也没有撤一个人的官职，靠着自己带头，让官员百姓逐渐认识到胡服的好处，然后人们跟随。

与此同时，赵武灵王组建骑兵部队，以代马为战马，以胡人为教练。

此时的骑兵，还没有发明马鞍，骑兵的主要功能是射箭，而不是近身搏斗。因此，对于中原国家来说，骑兵还只是辅助兵种，主力部队依然是战车部队。

但是，由于骑兵行动迅速便捷，在机动性上大大超过以往。

赵武灵王二十一年，赵国骑兵练成，赵武灵王决定小试牛刀。

中山国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赵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赵武灵王亲自指挥，率领上中下三军。另一路由将军牛剪指挥，分为车骑部队和骑兵部队。车骑部队由战车和骑兵联合组成；骑兵部队由胡人和代人组成，将军赵希指挥。

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多兵种作战，也是中原军队历史上第一次使用骑兵。

遗憾的是，关于战争的具体进程并没有留下记载。

强大的赵军在两路都取得压倒性优势，各取四座城池之后，中山国急忙割地求和。

赵武灵王知道这还不是吞并中山的时机，因为齐国和魏国在为中山撑腰，如果进一步攻打，齐国和魏国可能出兵。所以，这次对中山的攻打，实际上更重要的是为了检验骑射的成效。

基于此，赵武灵王答应了中山的求和，凯旋回国了。

之后，赵武灵王以骑兵为主力，灭掉了北面的楼烦，地盘直到原阳（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并以原阳为骑兵训练基地。向西击败林胡，占领榆中（今甘肃省榆中县），林胡臣服。至此，赵国与秦国接壤，而且不是秦国东进，而是赵国西进。

胡服骑射之后，赵国向东、西、北三个方向拓展国土，一时间，国土面积与人民数量大增。不过，因为赵国并没有与其他中原国家过招，其他国家也就没有意识到赵国的崛起。

赵武灵王二十五年，齐国、韩国、魏国、秦国联合攻打楚国，赵武灵王知道灭中山的机会来了。

于是，赵国再次出动大军。骑兵先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中山，中山国无法抵挡，而齐军和魏军主力都在与楚军作战，无法救援中山。

一个月之后，中山灭亡，中山国王逃往齐国。

今剩叹先生单有一首《临江仙》叹胡服骑射：

千里邯郸沃野，十分朔塞雄姿。翩翩君主驭风归。倾朝崇羽箭，举国易缁衣。

特特原阳马踏，中山所向披靡。雕弓明月总相随。阴山胡不度，当酹赵王师。

自从进入战国以来，赵军的战力在七国中只能排名第六，勉强超过燕国，因此赵国一直被魏国和齐国欺负，即便现在魏国已经被秦国打残，赵军在魏军面前依然没有底气。

可是，经过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赵军的实力大幅提升。从实战效果看，赵军的战斗力已经超过了魏国，甚至超过了齐国。可以说，赵国任人欺负被动挨打的日子已经过去，扬眉吐气的日子到了。

人有钱了，就会扫视四周，寻找显摆的场合。

国家强大了，同样也要扫视四周，寻找炫耀武力的地方。

“我们强大了，我们终于可以与其他国家平起平坐，甚至欺负他们了。那么，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应该是什么？”赵武灵王召集了主要大臣进行商议，决定国策。

基本上，分成了两派。

事实上，所有的事情都会分为两派，不是左派右派，就是前派后派。

肥义和公子成的看法一致，两人都认为应该联合魏国、韩国、齐国，共同对付秦国；楼缓则认为应该联合秦国和楚国，共同对付魏国和齐国。

“魏国和齐国常年欺负我们，算得上苦大仇深了。”楼缓的中心思想是复仇。

“不，魏国和齐国虽然过去曾经欺负我们，但大家都是中原国家，礼仪之邦，来来回回，其实赵国也并没有吃亏。相反，秦国是禽兽之国、暴虐之国，与中原国家格格不入。若是让他们吞并了天下，那将是全天下的灾难。因此，我们应该捐弃前嫌，与齐国、魏国、韩国共同对付秦国。”肥义的意见是基于道义和价值观，先把恩怨放在一边。

赵武灵王并没有表态，他心里明白，当今天下，韩国、魏国和楚国都已经被秦国打残了，齐国不过是个纸老虎，燕国实力不济，今后真正能够与秦国抗衡的，大概也就是赵国了。能够与赵军抗衡的，大致也就是秦军了。

赵武灵王并没有吞并天下的想法，却有为中原国家遏制秦国的想法。尽管采用了胡人的衣服，赵国的民本思想却是最坚定的。可以说，在价值观上，赵国与秦国恰好是针锋相对的。

所以，在吞并中山之后，赵武灵王将眼光瞄向了秦国。

如果说胡服骑射之前赵国担心秦国人来攻打，那么现在，谁攻打谁就不好说了。

作为第一个步骤，赵武灵王派出使者前往其余六国，表面上是国家之间的聘问礼仪，实际上是为了了解各国的虚实。

其中，派往秦国的是楼缓。为什么派楼缓？因为当初护送秦昭王回国的就是楼缓，两人之间还有些私交。

二十二

赵武灵王二十五年，夫人赵惠后崩了。于是，孟姚扶正，就是赵惠文后。

此时赵国的太子是赵惠后的儿子公子章，而惠文后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王子何，一个是王子胜，也叫公子胜。

公子章生得高大魁梧，可是性格暴戾，对这个后妈和两个异母弟弟一直都心怀仇恨。所以，赵惠文后一旦被扶正，就要除掉公子章这个威胁了。

“老公啊，公子章恨死我们娘仨了，我听说他早就发誓一旦他做了赵王，就把我们娘仨都给杀了。”赵惠文后在枕头边上不停地吹风，赵武灵王不得不信。

最终，赵武灵王决定作一个重大的决策。

公子章被废除了太子之位，王子何成为赵王，就是赵惠文王。

错了吧，王子何应该是太子吧？

不，王子何就是赵王。

赵武灵王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他讨厌一切陈规旧矩，他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所以，赵武灵王直接将王位传给了王子何，而自己退居二线，名为赵主父。

为什么要退居二线？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

首先，直接把王位传给王子何，就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其次，王位传给王子何之后，就可以把内政的治理交给王子何，而自己则可以专心于经营军队，对抗秦国。

在传位给王子何的问题上，大夫们普遍都有些担忧，因为公子章早已经成年，已经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而王子何还是个小孩，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出现一旦赵武灵王驾崩，公子章就造反拿下王子何，到时候国家就可能大乱。况且，公子章是个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

“大王，这可是关系到国家未来的事情啊，要谨慎啊。”肥义第一时间前来提醒赵武灵王，历史上多少君主英明一世，最后栽到了继承人的问题上。

“老师，我已经想清楚了，公子章的性格不适合担任国君。王子何年纪还小，所以我想将他托付给老师，今后多指点他。此外，我也让我叔叔、李兑等人全力辅佐他。想来，有你们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赵武灵王说。决定一旦作出，他是不会改变的。

“那……大王给王子何安排谁做老师呢？”

“我正想问问老师。”

“周袑。”

赵武灵王笑了，他也这样想。

周袑是赵国为数不多至今没有穿胡服的人，他不是赵国的贵族世家，而是被赵武灵王直接从老百姓中提拔上来的。有一次赵武灵王去微服私访，听说一个名叫周袑的人不仅有学问，而且对父母非常孝敬。

“嗯，孝敬父母的人一定也是忠于国君的人。”赵武灵王于是提拔周袑做了大夫。

到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时候，周袑就表示反对，虽然反对无效，周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始终没有穿胡服。

对于周袑不肯穿胡服，赵武灵王倒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个人有原则，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所以这个时候，赵武灵王就决定让他做王子何的老师。

赵武灵王亲自前往周袑家中。

“周袑先生，这是寡人第二次登门拜访了。上一次是来请您担任大夫，那时您找个理由不见寡人，足见先生的高风亮节。这第二次是请先生担当重任，出任王子何的太傅，千万不要推辞。”赵武灵王对周袑倒是真的尊重，说起来，两人都是有性格的人。

周袑吃了一惊，论资历，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担任太傅的，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

“大王，周袑才疏学浅，不堪此任。”周袑当即拒绝了。

“知子莫如父，知臣莫如君，先生的人品、才能，寡人是清楚的。”

“大王，要做太傅，需要六个方面的才能。沉稳镇定懂得应变，宽厚善良懂得礼节，不屈服于势力，不被利益所诱惑，耐心细致去教导，和蔼可亲不摆架子。可是，在这六个方面，我都做不好。所以，请大王另请高明。”

“哈哈，先生能知道这六个方面，就说明你能做好。啥也别说了，就是你了。”赵武灵王决定的事，谁能改变？

周袑只得接受任命，同时接受了赵武灵王送给他的胡服。

作为王子何的太傅，周袑只能穿上胡服。

周袑是故作清高而拒绝担任太傅吗？不是，他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职务，等于让自己置身于赵王的家族争端中，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与王子何绑在一起。

很多人都看到了危险，现在面临着站队的问题。

上大夫李兑是肥义的弟子，他不愿意看到老师被卷进这场家族内斗中。

“老师，公子章本身就性格暴戾，他的老师田不礼也是一个二百五，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作乱，到时候老师您就是最危险的人了。不如您托词岁数太大，无法辅佐王子何，大王一定会任命公子成来辅佐王子何。”李兑前来建议，倒是出于好意。

“唉，其实你所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不过我也算世受国恩了，作为一个胡人受到重用，逢年过节大王还亲自上门看望。唉，就算是危险，我也不能退却啊。”肥义说。其实老人家什么都看得明白。

“那您老人家就多保重了。”李兑没法再劝肥义，他自己也面临站队的问题呢。

二十三

赵武灵王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他觉得这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做法。

既然王位已经交出去了，赵武灵王就要开始专心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我要去一趟秦国。”赵武灵王只召见了李兑一个人，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为什么赵武灵王召见了李兑，却不召见楼缓？因为楼缓是公子章的人，赵武灵王准备撤换掉他。而李兑的能力在楼缓之上，并且与王子何关系更近，赵武灵王准备让他接替楼缓的丞相职务。

“大王，秦国乃虎狼之国，毫无信用，大王不可轻易冒险啊！”李兑立即反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我们要对付秦国人，就要了解他们的底细，如果不亲自去，终究只是个模糊的印象。”赵武灵王也坚持。

“可是，大王怎么去呢？主动去访问？那秦国人一定会觉得奇怪。”

“不，我换一种方法去。”赵武灵王笑笑说。

“什么方法？”

赵武灵王去太原的别宫度假了，每个人都知道。

与此同时，赵国派出使者前往秦国，向秦国通报赵武灵王退位、赵惠文王继位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单纯的外交往来。

赵国的使者名叫宋礼，长得高大威猛，仪表堂堂，并且口才很好，看上去就让人喜欢。

秦昭王召见了赵国来的使者，按着规矩，秦昭王和宋礼见礼完毕，宋礼通报完外交事宜之后，两人要聊一聊天。

“那什么，赵主父身体可好？”秦昭王假惺惺地问。

“啊，很好很好。”宋礼说。

“据说赵国这些年国力强盛，是不是还要向北推进啊？”秦昭王接着问。

“这个……看情况。”宋礼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秦昭王一边聊着，一边在想：这小子这样的猛男，若是当年俺娘垂帘听政的时候，估计他就回不去了。想着想着，秦昭王发现宋礼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呢？因为他总是向一边看。

他看什么呢？

秦昭王忍不住也往边上看去。

边上，站着两个侍女，可是长相都很一般。

站着两个太监，看上去都很变态。

还有什么？

秦昭王发现，还站着宋礼的随从，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胡子留得很讲究，站得恭恭敬敬，面带笑容，看不出一点紧张来。

秦昭王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个随从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大气，似乎这里是他的地盘。

“啊，大王，您这宫殿好威武啊，我喜欢。”宋礼的话打断了秦昭王的思索。

“哦，你还喜欢什么？”

“咸阳的姑娘好漂亮，我喜欢。”

“哦，你还喜欢什么？”

“泡馍，我也喜欢。”

宋礼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着，扯了一阵。

猛然，秦昭王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楼丞相可好？”秦昭王想起了楼缓，楼缓曾经护送他回国继位，此前还来出使过，秦昭王感觉跟他很合得来。

“啊，很好很好，楼丞相时时提起大王呢，说大王是天纵英才，不可多得啊。”宋礼专拣好听的说，信口胡诌。

“宋礼先生，实不相瞒，楼缓先生不仅是寡人的恩人，他的才能寡人也是十分佩服。寡人很想邀请楼缓前来秦国担任丞相，不知道赵王能不能割爱？麻烦先生回到赵国之后跟赵王说说，看能不能请楼缓先生前来屈就。”秦昭王竟然要请楼缓来秦国当丞相。

“嘿嘿！”宋礼笑了，这个主他当然做不了。他一边笑一边很自然地扫视了周遭一遍，恰好看到他的随从微笑着点头。

“大王，这件事宋礼一定转达到，据宋礼想，就凭大王的个人魅力，凭着秦国与赵国之间的友好关系，赵王一定会派楼缓来的。”

“那就太好了！哈哈哈哈！”秦昭王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秦昭王眼睛的余光中，宋礼的随从在微笑。

宋礼回赵国去了，秦昭王的心情很好。

“赵国使者来了，怎么不让娘见见？”宣太后叨叨着抱怨儿子。

看来，宣太后又在帘子后面偷窥了。

“那使者的老婆快临盆了，他要急着赶回去呢。”秦昭王编了个瞎话。

“他老婆临盆，可是他的随从的老婆也临盆吗？他那迷人的微笑……”宣太后脱口而出，似乎还沉醉其中。原来，她看上的不是宋礼，而是宋礼的随从。

秦昭王一愣，这使者随从的气质竟然让老娘如此沉迷，这还从来没有过啊，就算是老娘有点暗恋樗里子叔叔，也没有到这个程度啊！

那是一个随从？那一定不是一个随从。

“来人，立即追上赵国使者的随从，捉拿回来。”秦昭王下令向寿去办这件事。

“捉拿赵国使者？的随从？”向寿没弄明白，捉拿使者也就算了，捉拿个随从干什么？

秦昭王没搭理他。

向寿带着疑问去追赵国使者的随从了。

按着通常的情况，赵国使者才走一天，秦军全速去追，一定能追上。可是这次有些奇怪，赵国使者竟然像逃跑一样全速离开秦国，向寿率领秦军一直追到秦魏边境也没有追上。

“什么情况？”向寿问守边的秦军。

“没什么情况，就是看见赵国使者进入魏国之后，使者和随从交换了车。”守边的秦军说。

向寿没有追上赵国使者，只得回来复命，说赵国使者进入魏国之后和随从交换了车，然后由大队赵军护送走了。

“哦买噶的，这个随从难道是赵主父？”秦昭王自言自语。

两个月后，秦昭王的怀疑得到了印证。

楼缓来了。

赵武灵王把楼缓派到了秦国，一来是给李兑腾地方，加固赵惠文王的地位；二来是利用楼缓来加强和秦国的关系，进一步麻痹秦国。

“楼缓先生，你真的来了？”对秦昭王来说，这倒是个真正的惊喜。

楼缓被任命为丞相，魏冉被免去丞相。

“楼缓先生，那个使者的随从是赵主父吗？”秦昭王当然要问清楚。

“是的。”楼缓诚实地说。

“那他为什么要冒充使者的随从呢？”

“因为他迫不及待想见一见大王，可是又嫌正式的会见太麻烦，而且要等很久。所以，他就想出这么个办法。”

“他为什么想见寡人？”

“哈，主父听说大王神明英武，玉树临风，气度不凡，所以非常向往。”

“那他回去怎么评论寡人？”

“什么评论也没有，只是说今后要下定决心跟秦国联盟，说什么也不能跟秦国作对，世世代代做秦国的朋友。”

“哈哈哈哈！”秦昭王非常高兴。

秦昭王把随从的事情告诉了宣太后，宣太后叹了口气：“唉，大家都退居二线了，还折腾个啥？什么时候弄个疗养院，把我们这些退居二线的人弄到一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