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野史传说 > 历史评论

中晚唐风云——帝国最后一个太监大佬

历史大观园 历史评论 2020-06-14 15:08:36 0


公元873年秋,注定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在不阴不阳、不死不活的晚唐背景下这样的季节总是让人生出一种无力的苍凉感。在颓废的历史面前,个人的运道只能是船过水无痕。就在这一年,把佛事做到极致的唐懿宗下诏遣使到法门寺迎佛骨,希望通过佛祖的法力,来拯救速坠的王朝,拯救自己不甘速朽的灵魂。

“瑶池宴罢归来醉,笑说君王在月宫”,唐懿宗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历史画布上应景的涂鸦。在帝国血色的黄昏里,他注定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佛骨真身舍利也没有让崇佛的唐懿宗得到些许救赎。佛骨迎入京师后的当年六月,懿宗再一次病重。到了七月十六日,唐懿宗李漼就已经“疾大渐”,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史家有人评价说:“佛骨才入于应门,龙已泣于苍野。”也就是说懿宗迎奉的佛骨刚刚进门,他的肉身就化为飘荡在历史记忆中的一绺幽魂,而载着他灵柩的丧车是伴着众人的哭泣一路到皇陵。唐懿宗是唐朝最后一个以长子即位而且是最后一个在长安平安度过帝王生涯的皇帝。他的死也敲响了一个帝国败亡的丧钟,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久,皇太子李俨继统,是为唐僖宗。

十二岁的少年皇帝成为老大帝国的新主人,他上台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封拥立自己的宦官为公爵。其中一名宦官便是帝国最后一个太监大佬田令孜。

1、“迷龙术”第一传人

从李隆基设置九节度使开始,唐帝国就开始让阉人取代御史台的大臣,出任监军使。高力士、李辅国接受表奏、上呈御览的差事也逐渐演变为左、右枢密使,取代门下省上传下达。两枢密使执掌枢密、预闻机密,与两神策军中尉并称“内庭四贵”。他们的赫赫权势,完全可与外朝的四宰相内外制衡。在宦官们中间,逐渐多了弓箭库使、皇城使、武德使等名目繁多的位置,超越了内侍省的本来职守,分割外朝省、寺的权力。

宦官们的内诸司使在宫城北侧,被称为“北司”;宫城南面的中书、门下两省,乃至整个外朝则相对被称为“南衙”。其实晚唐的朝廷,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南衙北司共治天下的朝廷。

唐懿宗弥留之际,掌握禁卫军的两个宦官头目刘行深和韩文约为了获取“拥立”之功,潜迎时年仅十二岁的唐懿宗第五子普王李俨(后改为李儇)为皇太子,同时,杀掉其余五个王子,只留下李俨的六弟吉王李保和七弟寿王李杰。

长期以来,唐朝的宦官们已经在内廷构建起一个充满怪异气味的王国,他们在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里靠着自己的生存法则在宫闱深处游走。唐文宗时期的当权宦官仇士良在位间杀二王、一妃、四宰相,贪酷二十余年;坏事做尽,却恩礼不衰。他在晚年向太监们传授秘诀时说:“天子不可令闲,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日新月盛,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慎勿使读书亲近儒臣。彼见前代兴亡,心知忧惧则吾辈疏斥矣。”(《新唐书·仇士良传》),也就是告诫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侍候皇上的办法就是不能让他闲着,让他追求吃喝玩乐,不要给他读书问政的时间。皇上不管事,凡事就全得全靠太监,这样,宠信和权柄就飞不走了。

有人将仇士良这一套经验称之为“迷龙术”,可见随着年代推移,宦官们的心机越来越深。凡事只要用心,裤脚管下的虱子早晚也会爬上头顶。而仇士良那一套免费教材——“迷龙术”也因此成为宦官成功创业的必修科目。

田令孜完全继承了仇士良的衣钵,并将迷龙之术发扬光大,运用到极致。

田令孜,四川人,本姓陈,原名已佚。唐懿宗时,他跟随义父田某进入内侍省当了宦官,这是一个有知识有脑子的宦官,当然还有很深的家族背景。年纪大的阉人收养年幼的阉人为子息,构建起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家族。

在唐僖宗李儇还在当晋王时,田令孜就开始押宝,将其当作一个潜力股在手里捂着不放。饥则调羹进食,寒则举裘加衣,日则形影不离,夜则鼻息相闻。时间久了,晋王已经离不开这个善解人意,知冷知暖的宦官了,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人,真是比亲爹还亲。唐僖宗直接称呼田为“阿父”。懿宗驾崩前,田令孜已做到了小马坊使,跻身于权宦行列,李儇继位后更是立时提拔田令孜为枢密使。

田令孜当上枢密使后,充分利用手中的权势,家族的力量,利用宫廷中各大家族错综复杂的利弊矛盾,勾心斗角,党同伐异,很快地就排挤掉了刘行深和韩文约,并取而代之。

田令孜在这场争斗中,主要的联盟是杨氏、西门氏两大家族。而田令孜得手后,又与西门氏联手,将杨氏家族打压下去。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也充分显示了田令孜在宫廷斗争中的才能,迷龙术不是白练的。

杨氏家族作为唐朝最大的宦官家族之一,从综合实力比较来看,田氏家族都远远不及。但这对于田令孜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他先是依靠自身和皇帝的关系,运用合纵连横之术,借杨氏家族之手将刘行深和韩文约赶下台去。随后,田令孜当上了左神策军中尉。作为利益交换,杨氏家族的两个代表人物杨玄实当上了右神策军中尉,杨复恭当上了枢密使。杨氏家族在“内四贵”中占了两席,一时间风头无人可及。但田令孜不愿分享权力,又担心杨氏家族坐大。不久便抬高西门家族来制衡杨氏家族,并逐步削弱杨家的势力。只要敢想敢干,一切皆有可能。短短几年时间,右神策军中尉就换成了西门匡范,杨复恭也从枢密使改任飞龙使。杨氏家族从飞上枝头的凤凰变成了猎人田令孜枪口下的凡鸟。

自此,左神策军中尉一职被田令孜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作为仇士良的忠诚粉丝,田令孜时刻没有忘记自己是“迷龙术”的嫡系传人。他在“迷龙”精神的指引下,决定把全套“迷龙术”都用在十二岁的少年皇帝唐僖宗李俨身上。此时的唐僖宗李儇还是个心智不成熟,自由散漫的少年,少年人的可塑性也是最强的。对政事无半点兴致,索性将全部政务交由田令孜处置。他自己则放马南山,经常跑到十六宅与诸王游戏人生。

史书上罗列了一大堆僖宗所长的技艺:骑术、箭法、击剑、舞槊、音律、蒲博、蹴鞠、斗鸡等等。玩成了第一职业,当皇帝对他来说连第二职业都算不上。有时候李儇觉得光玩还不够刺激,就开始赌博。个人赌博输的是家资,输可会心疼。可皇帝赌博输的却是国家的钱,输多少也没有感觉。大不了,该上的工程不上,该发的工资欠账。李儇喜欢斗鹅,有时掷压在一头鹅上的赌注竟达50万钱,俨然一赌神级别的大玩家。作为皇帝,僖宗的身边不缺玩伴。他尤喜击鞠,每次都拉了宫中内侍陪他玩耍,动辄就是几十人,直闹到大家精疲力竭方才罢休。僖宗曾自得地对陪侍击鞠的宦官石野猪说:“朕若是应试击鞠的进士,必定能中状元。”石野猪整日服侍僖宗,和皇帝说话很随便,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道:“要是尧、舜、禹、汤这样的圣人做礼部侍郎主持考试,陛下免不了落第的下场。”

僖宗在宦官们的“迷龙术”诱导下,终日游戏人生,沉溺于声色犬马。宦官们也打着小皇帝的旗号,到处搜刮财货以供宫廷挥霍。僖宗自以为四海之内,都是自家的。生活奢华毫无节制,锦丛绣海,花钱如流水。这种奢华的生活,让身边的人也跟着沾光。心情高兴赐与伶人、伎女的赏钱,就动辄逾万,皇帝不差那点零花钱。

也就是短短的两三年时间,大唐国库就被挥霍得所剩无几。

负责财政的兵部侍郎、判度支杨严用尽了方法筹措款项,甚至不惜饮鸩止渴:向商人借贷钱粮、向官吏出售告身,不一而足。直致在忧惧困扰中死去。有困难找田令孜,田令孜为了更好地使用迷龙术,除了督促地方官员多进贡外,还决定在长安城里多动脑筋。

作为本朝第一大都市的长安城,当时的纳税人口就将近二百万人。与长安的人口数量相适应,居住在长安的外地移民数量也相当庞大。长安城里的移民成份主要是北方人和西方人,即突厥人、回鹘人、吐火罗人和粟特人等。

商人们集中在两市交易货物。

华商多在皇城东南,兴庆宫西南,占地两坊的东市交易;胡商则多在皇城西南,同样占有两坊之地的西市交易。在田令孜的忽悠之下,僖宗下诏,登记两市商人的货物,按率收缴,充实宫库。执行时有宦官在现场监视,商人如有不满,便被捆绑起来,送到京兆府,乱棍打死。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不知不觉间,田令孜已经完全控制了僖宗。每次和僖宗见面,田令孜都会准备两盘食物:一盘是时令果蔬,另一盘则是不断变化的点心。田令孜坐在小皇帝对面,一边说着前代旧闻轶事,各地景色风光;一边和皇帝共同消灭这些吃食。至于政事,他是不会谈的,自己处理就行了,当然小皇帝也不会问的。吃完了食物,君臣之间的谈话也告一段落。田令孜漱洗一番,供手告辞。下次见面,依旧是两盘吃食,一晌闲聊。

在田令孜的眼中,僖宗还算不上是摆设,充其量就是个木偶,任由自己提线操纵。

可悲的是,唐僖宗李儇不以当木偶为耻,反以为荣。以至于史家说其年幼无知,易被蒙骗蛊惑,称其为“童昏”。

2、一流操盘手

作为一个一流的操盘手,他的最基本素质应该是对市场的把握要有前瞻性。市场的走势变幻莫测,没有人会给你提供一个有效的分析。

还在唐僖宗为晋王之时,田令孜就把他当成潜力股培养。如今晋王摇身一变成为皇帝,这也就意味着操盘手田令孜的牛市已经奔腾而来,他要的是回报,高额回报。

其实田令孜赚钱的手法算不上高明,无非就是鬻爵卖官,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不管你是文盲还是流氓,只要出的起价钱,下到县丞、衙役,上至宰相、节度使,只要给钱就发号头。田令孜很讲究职业道德,只要他收了钱,他就千方百计给你办成事。无需告知僖宗,更不要等待吏部的诏赦。那些想当官的人踏破了门槛,通过田令孜当上宰相、节度使的人不计其数,而且形形色色,什么样人的都有。既有出身名门望族的宰相韦昭度,也有原是卖大饼的西川节度使陈敬瑄。生意做到最后,除了宰相、节度使这类高官,就连一般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田令孜的官铺里也照样批发。他就信奉一个原则,生意无大小,捞钱无止尽。

在《太平广记》里记载这样一件事,真伪有待商榷,但也可见一斑。江陵(今湖北荆州)有个商人,名唤郭七郎,因做买卖积攒下万贯家财。可是富而不贵,当时商人被视为贱民:不仅不许骑马,连衣黄都没有资格。本朝服饰,以散官品阶为准。三品以上衣紫;四、五品衣绯;六、七品衣绿;八、九品衣青;平民衣黄。

郭七郎于乾符初年至京城收数,闻知田令孜明码实价,悬格卖官。以商人敏锐的眼光知道这是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遂花了数百万钱标到了横州(今广西横县)刺史一职。一介白丁当上了刺史,自会扬眉吐气,要衣锦还乡。岂料山川依旧,物是人非,由于爆发了王、黄起义,郭家已在兵火中一橼不存。郭七郎只好打点行装,赶赴横州上任,指望在横州重建家园。孰料行到永州,泊舟树下,夜半狂风陡起,将树刮倒,舟沉水中,家财、告身(本朝授官的凭信)荡然无存。如此乱世,郭七郎进退维谷,生活艰难,只好拿了根竹竿做的长梢,每日替往来行旅撑船度日,到死都是个梢工。知道情节的永州人戏称他为“捉梢郭使君”。

其中一个叫李德权就更不靠谱了。这个人的父亲是田令孜的亲信,他二十多岁就跟随在田令孜的身边,深受田令孜的喜爱。于是一些官员就通过他的门路来巴结田令孜。几年之间,他就受贿成千上万,还做到了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右仆射的高官。但等到田令孜失势,树倒猢狲散,李德权一落千丈,后来竟沦落到沿途乞讨为生。后来一个李姓喂马的老兵看他可怜,就认他做了干侄子。那个老兵死后,他没有别的出路,只好继承了老兵喂马的工作,认识他的人都叫他“看马李仆射”。原先的仆射只有看马的本事,可见田令孜任官完全是看关系与金钱,能力大小根本不予考虑。小皇帝把国事交给这么个“阿父”,后果很严重。

直到黄巢义军杀回中原,僖宗还在田令孜“迷龙术”的迷惑下稀里糊涂过日子。战事一开,军费吃紧。有生意头脑的田令孜就势献上一策:借贷富户和胡商的财货以充经费支出。这时,在前线负责镇压义军的主将高骈急忙发回奏折:天下盗贼蜂起,都是因为饥寒交迫造成的。而今仅富户、胡商未反。言下之意,如果一味听田太监的话,天下乱象更甚。

唐僖宗这才有所警醒,没有完全听从田令孜的建议。

随着战局的变化,田令孜也在积极地谋划退路。他先后推荐自己的心腹陈敬瑄,杨师立,牛勖,罗元杲镇守三川。本朝称剑南东,西川及山南西道为三川,以西川为重。镇西川者皆是威望素著的国家重臣。如今田令孜把自己的亲属心腹推荐出来,迷糊的唐僖宗精神为之一振,他建议搞一场民主选举的仪式:以球技高下论英雄,艺高者赏之!于是在总裁判长唐僖宗的亲自督战下,经过一番激烈角逐:陈敬瑄夺得第一筹,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杨师立、牛勖分任剑南东川节度使、山南西道节度使。其中陈敬瑄是田令孜的二哥,田令孜本姓陈,净身后改姓田。

数月后,黄巢义军攻入长安。唐僖宗仓皇出逃,有十几个天真的军士不让僖宗走,说黄巢是帮助皇帝清除田令孜等奸臣的,田令孜反把这些人杀了,领着僖宗往四川跑。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避难于蜀中,僖宗步此后尘,除四川的地理因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四川是田令孜的故乡,这次政治避难就是在田令孜的安排之下成行的。对于田令孜来说,前往川地有两层意思。一是预防时局有变。四川毕竟是自己的故乡,又是自己的二哥主政,到了那里,就成了我的地盘我做主;二是满足了虚荣心。田令孜掌权后,一直留居京城。如今以左神策军中尉的身份陪着落难皇帝逃亡,也算衣锦还乡吧。在田令孜的不停劝慰下,僖宗在兴元未做过多停留,便起驾赴成都。

西川节度使陈敬瑄虽然是田令孜的二哥,可他与宦官弟弟还是有区别的。他站过岗,喝过风,还卖过烧饼,熟知下层人民疾苦,所以当上西川节度使后,很珍惜这份工作,也没出过什么乱子。田令孜就不同了,到了成都后,为了在自己的地盘上炫耀自己的能耐,更加肆无忌惮。有些时候连僖宗都不放在眼里了。搞得僖宗常常登楼北望长安,掩面而泣。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这时候僖宗已经二十岁了。经过政治变局和颠沛流亡的洗礼,他的心智已经成熟起来,并开始处理政事。而田令孜在老家则一边作威作福,一边密切相关蜀外的局势。在围剿黄巢义军的过程中,功劳最大的除了诸侯、儒臣外,就数宦官了。

原因很简单:宦官的权力是皇权的一部分,皇权缩小了,宦官的权力及影响也随之缩小。所以,大小宦官为剿灭义军是不遗余力。在这场围剿中,表现最为突出的是杨复恭的从弟杨复光。

杨氏家族百年来培育出的势力不容小视--不仅在内廷呼风唤雨,在地方上也和不少节度使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相比之下,田令孜走的是上层路线,缺乏群众基础。虽然在朝廷上他能够只手遮天,但到了地方上就不灵了。在镇剿义军的关键时刻,田令孜不得不对杨复光另眼相看,随着从弟的战功越来越大,杨复恭在朝内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不仅重新当上了枢密使,而且也敢和田令孜吹胡子瞪眼。而田令孜知道自己的弱点,为此,在一些枝节小事上,时常让杨复恭三分。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初,田令孜了解到收复京城只在数月之间,为了讨好杨复光,任命杨复光总督诸军。与此同时田令孜也不忘抬高自己,适时将建议僖宗幸蜀、散财犒军等行为当作大功,授意宰相、藩镇们上表,敦促僖宗加赏。

僖宗终于认识到田令孜的本来面目,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担忧,由于宫中的宦官都是田令孜的耳目,僖宗不敢流露出对阿父的不满,只能在无人时默默地流泪。田令孜遇见过几回,以为皇帝又在思念故都了,并不以为意,还随口安慰了僖宗两句。面对田令孜的追赏,僖宗那敢不依,可能赐给阿父的官爵都已封赐完了,这次封什么好呢?田令孜在成都时,招募了大批新军,共五十四都,分为神策十军。

僖宗思来想去,绞尽脑汁,决定加封田令孜为十军兼十二卫观军容使。十二卫即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金吾卫,隶属南衙十二卫。僖宗幸蜀,十二卫早已散亡殆尽,名存实亡了,以此加赏田令孜,也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四月八日,经过一场恶战,唐军收复京城。对田令孜而言,最大的喜讯并不是收复故都,而是杨复光之死。中和三年(公元883年)七月,杨复光卒于河中,时年四十二岁。

杨复光一死,田令孜便无所顾忌,再也不能容忍杨复恭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了。杨复恭倒也识相:杨复光的死讯刚传到成都,便从枢密使的宝座上退下来,重新去做他的飞龙使,不久又称疾,回到蓝田的杨宅休养去了。

田令孜再接再励,策反忠武八都军。

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十一月,八都将中的五位:王建、韩建、张造、晋晖、李师泰率领五都奔赴成都。田令孜认了五人为义子,赏赐巨万,官拜诸卫将军,让他们各领本部,号称“随驾五都”。

3、带上皇帝私奔

经过近四年的四川流亡生活以后,唐僖宗于885年阴历三月回到京师。经历了战争和洗劫的岁月的长安已经完全荒废了:“荆棘满城,狐兔纵横。”皇帝发布大赦令,宣布改元“光启”(取意光大先业,重启太平)。

唐僖宗带着他的临时武装进入长安城,他的军队是田令孜在四川组建的五万余人的神策军。这支军队是帝国赖以复兴的唯一希望。但是士兵们实质上是被雇佣的,他们的服役完全取决于政府的支付能力,给钱就干活。这使朝廷陷入一种困局,因为朝廷的贮备早已耗尽,大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田令孜担心军队解体,千方百计地筹措钱粮,却四处碰壁。万般无奈之下,打起了河中解县、安邑两大盐池的主意。

河中有解县、安邑两大盐池。旧隶度支,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置榷盐使,卖盐钱收归国有。中和年间,河中节度使王重荣趁乱占取。当时,收复京城是头等大事,而河中地处要道,又距离京城最近,王重荣无论倒向哪边,都会影响全局,朝廷处于用人之际,为了拉拢这位自封的地方诸侯,经过多次交涉,只好妥协:王重荣每年上缴三千车食盐以供国用,其余的都归河中所有。

如今,天下既定。田令孜自持还能对付得了王重荣,便决定收回两池盐权。

光启元年(公元885年)四月,田令孜奏过僖宗,亲自出马兼任两池榷盐使,准备用卖盐的钱养活禁军,暂解燃眉之急。可是,这个计划是难以实现的,因为王重荣是田令孜的一个死敌,他曾反复地提出将田令孜处死的要求。

王重荣拒绝放弃河中的控制一事,使得田令孜去寻求京师附近其他节度使的军事支持,准备对河中发起一次进攻。田令孜的第一个盟友是李昌符,他的父亲李昌言在几年前曾从原宰相郑畋手中夺得了控制凤翔的权力。第二个重要的盟友是位于京师正北的邠宁节度使朱玫。

这次僖宗表现地极为淡定,根本不理睬朱玫、李昌符的表白,并向田令孜交底,自己宁可解散部分禁军,裁减开支,也不想动武。僖宗在朝堂上质问田令孜:“尔等口口声声出兵必捷,非但收回盐池,还可重振庙堂之尊。却有几分算度?!王重荣久经战阵,虎狼之师,如再联手李克用,后果不堪设想,尔等思之,巢贼都非李克用对手,况乎朱、李,朕可不想再到成都去了!”一席话,说得田令孜是哑口无言。

果然不出僖宗所料,王重荣得知田令孜厉兵秣马后,赶紧向李克用求援;李克用得信,决定拉王重荣一把,上表朝廷:“朱玫、李昌符与朱温相表里,想灭臣,臣不得不自救,已募集蕃、汉兵十五万,定于明年渡过黄河,西讨二镇。臣出师不近京城,不扰京城百姓,诛灭二镇后,臣挥师东下,找朱温一战,定雪前耻。”

可李克用对朝廷在他与朱温矛盾冲突时不肯支持他怀恨在心,毫不犹豫地转过来对付朝廷。这就使得关中(今陕西)的主力军队和河中及河东(两地合成今山西省)的军队发生对抗。河东的军队证明高出一筹。一场大战发生在沙苑,即883年李克用曾经大败黄巢之地,这一仗的结果是王重荣和李昌符被赶回他们在邠宁和凤翔的首府,他们的败军则在溃退中造成了严重破坏。

李克用此时并未返回河东,而是继续前进,直指长安。

光启元年(公元885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夜,田令孜连夜架着僖宗西奔凤翔。

自从黄巢东突后,长安府舍民居败者十之六七,后经数年修缮,仅完一二,此次僖宗再度逃亡,长安城又一次遭到乱军洗劫,建筑物群已是荡然无存。

光启二年(公元886年)正月初八,田令孜请僖宗移驾兴元,防止王重荣、李克用进犯。

僖宗对此不屑一顾,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建议。僖宗看来,李、王联军已退回河中,以这样的借口让朕移驾,简直是可笑之极!还把朕当作孩童吗?难道朕是个二,还看不透你的如意算盘:先去兴元,再到成都,乖乖听你哥俩的摆布,任凭你们作威作福!

田令孜万没想到僖宗的态度如此冷淡,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但田令孜并不甘就此罢手,坐观时局变化。

此时的朝廷上下都将两次迁涉归咎于己,田令孜已成千夫所指的孤家寡人;在政坛上处于孤立、被动局面,老对头杨复恭更是卷土重来,气势如虹,必将抓住自己的痛脚狠狠出手;朱玫、李昌符这两个软脚蟹则见势不妙,转向去讨好王重荣了。

田令孜反复思量,决定孤注一掷,冒次大大的风险--劫持僖宗去成都!

宦官弄权是乱政,是坏事情。太监作为一种职业,是服侍人的人,他们去干政,必然破坏政治格局,朝臣的反对是势所必然的,也就是说朝臣、内臣的斗争(唐代南衙北司之争)是不可避免的。宦官没有经过从政的训练,不具备治理国事的素质,所具有的却是引诱人主作恶的宵小本领,因此弄权只能败坏政事,制造政治混乱。古人反对宦官干政,是从维护皇权立场出发,也是维护朝臣利益的,是以等级身份的观念卑视刑余之徒的宦官。并不在于他们的身份,而是他们不具备从政条件。什么职业的人做什么事,俗语说卖什么的吆喝什么,该干什么的不干他那个行当,却偏要让他干行当以外的事,不能成事也是意料中的事了。

当天夜里,田令孜引领着义子王建为首的“随驾五都”闯入行宫,慌言有外兵来犯,不待睡的迷迷呼呼的僖宗反映过来,几个义子干儿过去,把僖宗从暖和和的被窝里请了起来,连扶带拉,簇拥上马。田令孜这时候能用的也就是这帮义子,真太监没办法要亲儿子,要想培植力量只有养义子。宦官以养子培植和巩固自己的势力,用他们做内侍省、神策军的首领,地方军政长官。杨复恭派养子做州刺史,称为“外宅郎君”,又用养子600人做诸道监军,造成“天下威势,举归其门”的形势(《新唐书》)。养子势大了也会与养父争权夺利,互相削弱力量,但是宦官养假子基本起着维护其权力的作用,这也是内监擅权的一个条件。

在“随驾五都”的保护下,田令孜挟着唐僖宗来了一个雪夜狂奔,连夜向凤翔西南六十五里处的宝鸡驰去。这时候从驾的宦官、卫士仅数百人。也就是说,皇帝丢下自己的文武百官跟着太监私奔了。

我们再来看,那些在睡梦中醒来的大臣们发现皇帝不见了是怎么一副景象。天子行幸,每到一地宿营时,护驾将士在最外围警备,近臣及值班官员们的位所也与宫中无异。是以行宫之内亦称禁中。

田令孜劫持天子时,翰林学士承旨杜让能正在禁中值宿,听说皇帝被田令孜带走了,一口气追出十几里。僖宗前脚刚到宝鸡,杜让能后脚就追来了,他是当天惟一在僖宗身边的朝臣。翌日,太子少保孔纬等人赶到。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朝臣来了。僖宗到了宝鸡,才闹明白这是田令孜一手导演的闹剧,打死也不愿意跟着田令孜到处乱跑了。到达宝鸡后的第三天,僖宗见文武百官还没来见驾,就任命孔纬为御史大夫,回凤翔召官员速来。没有官员,他就是个光杆皇帝。

要知道这次贸然出逃,是田令孜采取的突然行动。弄得僖宗有心通知百官,也没有时间等待人员聚集。官员们对僖宗这种做法很不理解,都认为田令孜一日不除,百官就得多当一日摆设。文武百官意见统一,宁可待在凤翔被乱军打死,也不来和皇帝团圆。

孔纬命御史台官吏催促百官动身,官员们都以无袍无笏,无法行动相搪塞。无奈之下,孔纬只好召集御史台的御史们,希望下属跟他一起走。御史台下辖三院:台院设侍御史六人;殿院设殿中侍御史九人;察院设监察御史十五人。三院御史到齐后,孔纬不禁悲从中来,泪随声坠,恳请诸位同仁赴召。御史们商量了片刻,还是迟疑不决。

孔纬拂衣而起,愤然撇下同僚们,径直去找李昌符,请他派兵护送去宝鸡。

李昌符感其忠心事主、只身来去,是条汉子,赠了孔纬一笔程仪,又调派一队骑兵护送。

孔纬虽未完成使命,却察觉到了朱玫、李昌符的意图,回到宝鸡,立即向僖宗汇报,建议早日前往兴元。僖宗听说后吓得魂飞魄散,只流泪不说话。田令孜见乱军靠近,而僖宗还赖在这里不肯走,急得恨不得背着僖宗夜奔。没办法,连忽悠带吓唬,终于护卫着僖宗离开了宝鸡。皇帝这边一撤退,那边宝鸡的老百姓就乱了,谁也不想留下来当炮灰。于是,逃难的路上军民杂糅,经常交通堵塞,田令孜一行向前推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这时候,田令孜收到消息,还有几支凤翔军的机动小分队已抄近路赶到前方,正在放火烧毁栈道。他命令一支禁军速去杀敌灭火,又命义子王建、晋晖为清道斩斫使,领五百精兵,手持长剑利刃开路,遇到行动犹豫迟缓者,无论军民,一刀杀无赦。在“随驾五都将”中,僖宗对王建是青睐有加,让他背负传国玉玺随侍身边。登上大散岭时,发现一段丈余长的栈道被凤翔军小分队点着了,将摧折,僖宗心怯,欲过又止。王建安慰几句,扶掖僖宗自烟焰中跃过。

走过大散关,已是子夜,大家顾不得天寒,露宿野外,在一处敝风的阁板下,僖宗枕着王建的大腿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是东方大亮。僖宗连惊带吓,一夜睡得噩梦连连,面颊尚有泪痕。这时候僖宗解下御袍赐于王建,嘉奖其护驾之功,说道:“爱卿珍惜,以其有朕泪痕故也,勿忘时艰,精忠报国。”

田令孜挟着僖宗刚刚进入大散关,有消息传来,朱玫已围宝鸡。石鼻寨禁军溃败,朱玫长驱直入攻打大散关,大散关易守难攻,在杨晟的守卫下,朱玫不克。虽然没有拿下大散关,但却有了意外收获,那就是俘获了嗣襄王李煴。这个人是肃宗的玄孙,是个残疾人士,行动不太方便。朱玫知道李煴的身份后,脑中灵光突现,便留下大将王行瑜继续追击僖宗,自己领着李煴回到了凤翔。

回到凤翔,朱玫便紧锣密鼓地计划另组朝廷。为了让官员们彻底丧失对僖宗的信任:二月,朱玫联同王重荣、李昌符上表请诛田令孜,以“安慰群臣”;三月,宰相萧遘率群臣上言“令孜专国煽祸,惑小人计,交乱群帅”,也要求诛杀田令孜。此际,僖宗正在田令孜的护卫下,在山道羊肠上跋山涉水,哪有闲功夫答理奏章。僖宗入大散关后,马不停蹄地向山南西道治所兴元行进。

光启二年(公元886年)四月三日,在朱玫的胁迫下,百官被迫拥戴李煴权制军国事,为正式称帝作准备。

十月,朱玫和他所任命的百官们拥立李熅即皇帝位,改元“建贞”,遥尊僖宗为太上皇。

消息传到山南,僖宗君臣呆若木鸡。田令孜知道百官藩镇都把枪口对准了自己,自己的当权已成为小朝廷生存困难的主要原因。为了挽回危局,只好主动让贤,推荐杨复恭为左神策军中尉、观军容使,自己甘心作个西川监军使。不过田令孜没有立即赴任,而是留在山南,时刻准备着有朝一日时局好转再重掌大权。

杨复恭遂以僖宗的名义发布檄文到关中,宣称有能斩朱玫首级者,便以静难节度使之职赏他。在这混乱中,邠宁节度使朱玫为控制天子,立嗣襄王李煴为皇帝,尊僖宗为太上皇,诸节度使击杀朱玫,俘虏李煴,僖宗始得复回长安。

田令孜在成都依傍其弟陈敬瑄,恰有义子王建任壁州刺史,在川中活动,抢占地盘,田令孜向陈敬瑄说王建是我的儿子,把他招来,免得骚扰。陈敬瑄答应了,当王建在路上时陈敬瑄反悔,于是双方交战。唐朝令宰相韦昭度出任西川节度使,陈敬拒不受代,王建更以朝廷之命奋力进攻,田令孜乃到王建军中求和。王建军进成都,先杀了陈敬,然后对田令孜用刑,田以当过十军容使的高官,不愿尸首分离,被缢杀。

光启三年(公元887年)三月中旬,僖宗李俨从兴元返回凤翔。

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以长安宫室荒废失修为由,强行把僖宗扣在了凤翔。

留在凤翔的那些日子,每当僖宗李俨回忆起自己荒唐而奢侈的少年时代,以及几年来这种四处颠沛、席不暇暖的流亡生涯,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命运究竟是上天的捉弄和安排,还是他李俨年少无知任意妄为所必然感招的果报?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滞留凤翔的第二年春天,历经磨难而且抑郁不振的僖宗李俨终于病倒了。

李昌符意识到再扣留这个病恹恹的天子不仅已经失去了意义,反而会给人以兴兵讨伐的借口,于是将僖宗放归。

这一年二月二十一日,僖宗李俨拖着沉重的病体再度回到了长安。

二十二日,僖宗下诏,改元“文德”。

三月初二,僖宗疾病发作;初五,病情加重,陷入弥留状态。左军中尉杨复恭立即以天子名义下诏,拥立寿王李杰(懿宗第七子)为皇太弟,监理国政。

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三月初六,僖宗李俨在灵符殿驾崩。

免责声明

本站部分内容来自于网络或者相关专家观点,本站发表仅供历史爱好者学习参考,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本文地址:/ysxl/lsxh/6885.html

  • 手机访问

站点声明:

历史学习笔记,本站内容整理自网络,原作无法考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仅供学习参考。

Copyright © http://www.historyhots.com All Rights Reserved. 备案号:粤ICP备20055648号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