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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基人

历史大观园 历史趣闻 2020-06-03 13:37:13 0

宇文邕,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的一代雄主,此前,他用12年的时间麻痹了宇文护,最终将其一举诛杀,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权力;而现在,他要完成一件对杨坚和隋朝而言至关重要的工作——统一北方。

美丽的陷阱

灭亡北齐、统一北方的时机终于来临了。

北周大将韦孝宽是北周(西魏)由弱而强,北齐(东魏)由强而弱的见证者。将近30年前,韦孝宽在玉璧抵抗了来自东方的最后一波狂攻,终于逼得高欢无计可施,而后油尽灯枯、抑郁而终;30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汉子,如今也近古稀,然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又略施小计,搬除了灭亡北齐道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北齐的顶梁柱斛律家族;现在,希望就在前方。

为此,难掩激动的韦孝宽,上了一封很长的奏疏,详细探讨了灭亡北齐的战略方针,他提出了三个方案:一曰急攻;二曰缓攻;三曰不攻。

所谓急攻,就是跟陈朝(如今陈朝已经取代了南梁,以后我们会说到)合作,趁此良机,发动大军,一举灭亡北齐;所谓缓攻,也是要陈朝合作,分散北齐兵力,而后寻找机会,一击毙命;所谓不攻,就是跟北齐建立友好睦邻关系,彻底麻痹对手,使早已腐烂不堪的北齐政权自己灭亡自己。

韦孝宽的三策归结起来就是一点——北齐朝政腐坏至斯,不亡何待?

奏疏呈上后,宇文邕找来了伊娄谦,问道,我打算出动大军,要先对付哪个国家呢?伊娄谦脱口而出——北齐。宇文邕为此纵声大笑。

在经过了一番缜密细致(宇文邕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的准备后,公元575年七月二十五日,宇文邕正式发兵攻打北齐。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大战,也是杨坚第一次带兵出征,他跟广宁公薛迥率水军三万,自渭水进入黄河。

接下来的问题是——攻击目标。

宇文邕的意见是,直接攻击河阳,也就是说,以夺取洛阳为战略重心。然而,宇文弼、赵煚和鲍弘都不同意以洛阳为战略重心,他们要求沿汾河北上,以晋阳为攻击重心。三人提到了共同的一点——洛阳方面的北齐防御势必坚固,不好打。

这个说法自然是对的。自东西魏分裂,东西之争开启以来,洛阳就成为了东西之争的核心地带。在宇文泰和高欢的双雄时代,双方就已经在洛阳附近展开了两次大战,一次是河桥之战,另一次是邙山之役,但是无一例外,西魏都没有占到便宜,甚至邙山之役的失利还险些给了高欢进入关中、一举灭亡西魏的机会。在宇文护时代,宇文护也曾跟突厥联合,对洛阳发动过一次总攻,但是结果跟宇文泰时代并无二致——失败而回。

由于洛阳总是遭遇西方的攻击,北齐在此的防御力量,自是毋庸多言。

不过,真正有建设性的观点,还是赵煚提出来的,他认为洛阳是四战之地,一片平原,易攻难守,即便攻取,也很难防守,所以不具战略意义。

洛阳之所以不能打,在我看来,北齐防御力量很强还不是主要因素,主要因素应该是赵煚所说的——易攻难守的地理条件。

我们不妨看看六镇兵变之后,洛阳曾经几度易手:

在胡太后诛杀亲子后,公元528年,尔朱荣率军攻入了洛阳;

公元529年,陈庆之护送元颢,以七千南梁军,使洛阳再度易手;

就在同一年,尔朱荣率军南下,再度夺回了洛阳;

次年九月底,元子攸在洛阳诛杀了尔朱荣,当即,尔朱世隆派尔朱拂律率匈奴军一千包围洛阳,索要尔朱荣尸体,元子攸组织了一万军队,都未能破敌;

这年十二月初,尔朱兆率军秘密渡河,再度攻取了洛阳,生擒了元子攸;

公元531年,斛斯椿秘密逃回洛阳,诛戮尔朱家族,尔朱家族宣告覆灭;

公元534年,元修跟高欢斗争失利,被迫从洛阳出逃,东西魏分裂,洛阳从此落入东魏(高欢)之手;

沙苑之役后,公元537年,独孤信率两万军队轻取洛阳;

公元538年,东魏派侯景、高敖曹前来夺回洛阳,河桥之战打响,西魏在腹背受敌(后方有人造反)的情况下宣告失利,东魏重夺洛阳;

公元542年,围绕着洛阳,东西魏的邙山之役爆发,宇文泰失利,高欢无力穷追,洛阳依然握在东魏手中;

在安宁了多年后,公元564年,宇文护在突厥的压力下,再度对洛阳发起攻击,虽然一度攻取了洛阳,但最终还是被北齐夺回……

从公元528年到公元564年,三十六年的时间里,围绕着洛阳,展开了11次之多的争夺,先后易手多达11次,平均每三年多易手一次,如此吓人的易手率,自然充分佐证了赵煚所说的洛阳“易攻难守”的特质。

依我而言,北魏之所以最终沦亡,有个很重要的因素,便是孝文帝将国都搬到了易攻难守的洛阳。以后我们还会知道,隋炀帝时期,杨素的儿子杨玄感,隋末枭雄李密(八柱国之一李弼的曾孙),都是跳进了洛阳这个美丽而致命的陷阱,致使功败垂成,未能一举而定天下。

既是如此,宇文邕作何选择呢?很不幸,他没能听取三位大臣的正确意见,还是孤注一掷,准备攻击洛阳。从这一刻起,这次东征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该年八月底,北周军队连克河阴、武济、洛口,焚烧黄河大桥,切断南北交通,随即大军围攻河阳城,未几攻克南城,包围中潬城(河阳有南中北三城,中潬城为中城)。而后,北周军队就遇到了麻烦,在此,北周军队连战二十余天,未能攻克。宇文邕见此,率军攻击金镛城,东魏守将独孤永业顽强抵抗,宇文邕进攻再次受挫。不久后,北齐大军南下增援,宇文邕又已患病,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此次东征,水军纵火焚烧船舰,退回关中。

这是一次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尝试,但是,这次失败至少教给了宇文邕一个道理——不要轻易去碰洛阳。

最强卧底Ⅰ——卧自己的底!

公元576年九月,宇文邕意图卷土重来,再次讨论东征事宜。

会上,宇文邕总结经验教训,认为北齐腐败已极,战则必胜,前次失败,一是自己患病,二是战略目标错误,所以,这次要集中兵力攻打晋州。

在宇文邕慷慨激昂的讲完之后,底下却一片愁云惨淡。两年时间连续发动两次总攻,确实不是闹着玩的,搞不死对手,就有可能把自己折腾完蛋;更何况,上一年的出征徒劳无功,说明北齐虽然腐坏,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因此,宇文邕迎来的,是一片反对之声。

然而,宇文邕决心已定,放下狠话,不听此令者,军法论处,决议遂定。

十月四日,宇文邕正式发动了东征。同样的,杨坚同志此次也参加了会战,跟宇文盛和宇文亮一起,作为右翼军的统帅,随军出征。

就在北周军队大军压境之时,北齐方面什么情况呢?晋州方面,原本守将本是名将张延隽,可惜,在此之前,由于北齐官场的逆淘汰制,张延隽终于被弄臣家奴们挤走,而如今的晋州,终于成了一滩烂泥。

很快宇文邕就进驻了晋州,并派军驻守各处要道,于是又派王谊率军攻打平阳(此是晋州首府,今山西省临汾市)。为了速战速决,宇文邕每天都亲临战场督战,北周方面也是开足马力狂攻,北齐军队渐显不支,侯子钦和崔景嵩相继投降,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北周将领段文振手持铁槊,率数十人登城,跟崔景嵩里应外合,瞬间在尉相贵的住所生擒了此公,于是平阳已克。

在晋州的战事如火如荼之际,高纬同志在干啥呢?答案是,在十一月十一日,高纬正和他的爱妃冯小怜,于祁连池围猎呢,可是逍遥自在的很呢。那边晋州的求援情报一封接一封的送到祁连池,一天之内,快马相继,结果碰到了什么情况呢?高纬的宠臣高阿那肱同志表示:“你们瞎嚷嚷什么东西?没看见皇帝正快活呢吗?打扰了皇帝雅兴,你担待还是我担待?边境部队小小接触,这不是正常的吗?有啥好这样着急忙慌跟死了娘一样的?”

结果,终于,某天晚上,平阳陷落的奏报送到了祁连,高阿那肱同志,这才把情报送给了高纬。此时高纬正要离开,却只见冯小怜意犹未尽,连声嚷嚷,不尽兴啊不尽兴,咱再打一围吧。高纬当即表示,有何不可?OK啊……

如此这般,当高纬终于率军南下时,平阳已经落到了北周之手。

当然咯,高纬这么不着急,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的军队刚刚迫近平阳,宇文邕同志,却起了撤军的念头,目的是避敌锋芒。当然有反对的,宇文忻和王弘都表示反对,认为都已经到了这了,就不应该再撤了。结果宇文邕的态度是,两位爱卿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咱还是撤吧……

于是,北周留下了梁士彦,交给他一万精锐,让他驻守平阳,余者撤退。

倒霉催的梁士彦就这样被推向了风口浪尖。北齐军队开始攻城,日夜不停,狂攻不止,梁士彦率军奋力抵抗,但仍然很难顶住北齐军狂风骤雨般的反扑,瞬时之间,平阳的防御工事便已荡然无存,城楼墙垛几乎全被铲平,残存下来的城墙,只有六七尺多高(古时三尺为一米,城墙只有两米多,可见形势有多紧迫)。于是,经常性的,北周和北齐军队需要通过短兵器肉搏来争夺阵地,而双方的骑兵也时常来回拉锯,北周军队苦苦等待援兵,却连影子都看不着,军心开始动摇。

此时,梁士彦终于展现了他的风骨,宇文邕终于展现了他用人的长才,在此极端不利之境,梁士彦镇定自若,毫无惧色,大呼:“今日就算我们死期已定,我也一定死在你们之前!”

在这样的时刻,一句话的力量,往往就足以扭转战局。此前,将士们的恐惧、动摇、不安,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长官都不惧死,士卒何以图存?于是,北周军队重新鼓舞起了士气,对北齐军队发起了强悍的反冲锋,战场搏杀之际,呼号震天,以一当百,见者胆寒,于是,稍稍压住了北齐的攻势。

梁士彦见此,赶紧动员城内的其余力量——他的老婆、小老婆、军属家眷、城中居民以及所有的妇女,都被征集,前去整修城墙。在一番艰苦卓绝没日没夜的努力下,三天之后,一道崭新的城墙伫立在了平阳城外。

此时,宇文邕也派宇文宪率军六万,驻军涑水,声援平阳。

当然,这个所谓“声援”,目前是远水不解近渴的,梁士彦依然面临绝境。

北齐军队稍稍受挫后,不久,重新集结力量,再度发起猛攻,这次,他们是用挖地道的方式。攻势果然奏效,地道一挖,地基顿时动摇,刚修好的城墙,眼见已经开始崩塌,很快就出现了十多处的塌方,于是,北齐军队就要入城。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梁士彦终于要完蛋吗?No,因为北周还有秘密武器,谁呢?高纬本人……高纬同志一看形势大好,顿时兴奋起来,下令暂停进攻,然后派人去请随他同来的爱妃冯小怜,让她亲临现场,观看这“比3D影像更有真实感、比好莱坞大片更具震撼力”的现场攻城表演。

于是,一伙人急匆匆的跑去召唤冯小怜,冯小怜一听也很高兴啊,有大片看嘛,但是又表示——等会,补个妆先。

也是,在这历史性场面,要是油头粉面的,岂不是跌了份又丢了人?

感谢高纬先生,更感谢冯小怜女士,因为你们的国际主义精神,眼看就要完蛋的梁士彦又活了过来,趁着高纬派人去请冯小怜,而冯小怜又优雅自在的对镜补妆之时,梁士彦的第二道城墙顺利完工——这次是用木材搭建的。于是,当冯小怜真的亲临现场时,她发现,黄花菜彻底凉了……

冯小怜好不容易补了个妆,就碰到了这么扫兴的事,自然是大大的不爽,于是,她又提出了要求,说据民间传说,平阳城西山石上,有神仙的足迹,好不容易来趟平阳,陛下带我逛逛去呗!

高纬一听,爱妃有这要求,当然是要答应的了。只是呢,到那里必得经过一座桥梁,很不巧,那座桥梁正在北周军队的射程范围内,要是真贸贸然从那过,惊吓(还别说弄伤)了爱妃,如何使得?怎么办?当然不能不办。于是,高纬命令抽调攻城用的木材,在射程远处搭建一座桥梁,以供爱妃观景之用。

新桥建成后,高纬终于跟他的爱妃过去了,想必也是见着了传说中的神仙足迹,心满意足之下,就要回营之时,突然发现,新修的桥梁塌了……也是,这么急匆匆修好的桥梁,没有3A级质量保证的嘛。搞出了这么个豆腐渣工程,修桥的吓了个半死,赶紧加班加点抢修桥梁,好保证皇上和娘娘回营,紧赶慢赶,当高纬和冯小怜回到御营时,已是深夜了……

高纬和冯小怜有此闲情逸致,这攻城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十一月十八日,宇文邕率军退回了长安。但就在退回长安的第二天,宇文邕却又下达了诏书,说因为北齐军队正围攻晋州,我们得杀回去帮忙……

宇文邕倒是也真能折腾,好在,他的折腾跟高纬的折腾不是一回事,他毕竟是为了国事而折腾,而高纬嘛,呵呵……

十一月二十二日,喘息未定,宇文邕又率军从长安出发了。五天后,宇文邕渡过黄河,跟前方大军回合。十二月三日,宇文邕抵达高显,当即命令宇文宪率军前去增援平阳。十二月四日,北周主力抵达平阳。

十二月六日,北周各路人马在平阳城外集结完成,总计八万人,逐渐向前进逼,营地堡垒前后相继,东西长达二十多里。

本来将平阳团团围住的北齐,如今却被撤回去又杀回来的北周军队来了个反包围,北齐方面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于是开始修筑防御工事,在平阳城南挖了一条深沟,东起乔山,西至汾水,意图阻挡北周军的挺进。

效果如何呢?效果不错。宇文邕在进攻前,四处慰问了一下出征将领,据说,每到一处,都能叫出主帅的名字,把各级军官弄得心里热乎乎的,当即便要为他拼死效力。在出征前,有人要宇文邕换马,宇文邕表示,我一个人骑了千里马,要到哪去呢?(言下之意是,我要跟前线将士同生死,共患难,誓不独存)如此这般,北周军的士气终于达到了新的高点,于是便要发动进攻。

然后呢?然后宇文邕就跑到了那条深沟之前,发现,这条沟不仅够深,而且够长,不管他想什么办法,都过不去。有人问,填平如何?好主意,但是无法实行,北齐将领也不傻,早有军队在沟北等待,你敢填,他们就敢射。

宇文邕有点发懵,这玩意,可如何是好呢?

其实,宇文邕的担心是多余的,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嘛,自己解决不了,高纬也可以帮你解决嘛。高纬同志,才是北周取胜的最大筹码嘛。

且说高纬听说宇文邕大军杀到,便问高阿那肱:“你说咱是决战好,还是不决战好呢?”

高阿那肱回答:“以我愚见,我们的军队虽然数量多,但有战斗力的不过十万,其中,有伤的,害病的,负责砍柴做饭的,又占到十万人中的三分之一。从前神武皇帝(高欢)攻打玉璧时,敌人援军到达,我们即行撤退,今天我们的军队难道比神武皇帝还强吗?所以,不要出战,退守高粱桥。”

高阿那肱是个怂货,但是,也得承认,在这样的时刻,还是怂点好。

有怂的,就有猛的。旁边武卫将军安吐根就很猛:“就这一小撮蟊贼,等我把他们刺死,然后挺进汾水!”

当然了,这种带着“无脑”的猛,也没啥意义。

一个说要撤,一个说要打,怎么办?高纬有点晕,一时半会打不定主意。

此时,旁边有群老太监发话了:“他们主帅是天子,我们主帅也是天子,他们能够远来,我们怎么能够躲在壕沟里,跟个孬种一样?”

这话很提气!

高纬终于发话了:“这话有道理!”

高纬不想做孬种,这很好,但是,他是怎样不想做孬种的呢?他立即下令,让北齐军队把好容易挖出来的壕沟全部填平,然后率军南下,跟宇文邕硬碰硬。

所以我们说了嘛,宇文邕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嘛,自己解决不了,高纬也会解决的嘛。须知,此次北周东征的最大筹码,不是北周将士多勇武嘛,而是北齐政权烂到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嘛。

什么是卧底的最高境界?就是卧自己的底!

宇文邕乐了,真的乐了,看到壕沟填平,他的愁眉为之一展,大喜过望,于是便令北周军队出击,去迎击不自量力的高纬了。

高纬同志,此时正在山丘上,居高临下,跟着爱妃冯小怜一块观战——瞅瞅这兴致。结果两国刚刚交战,北齐右翼军稍有后撤(战场上的来回拉锯,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一事无知只懂得补个妆看个景的冯小怜当时就慌了,声音提高八度,尖叫道:“败了!”此时旁边的骆提婆不明究竟,也慌了手脚,赶紧对着高纬嚷嚷:“皇上快走!皇上快走!”

事实证明,让胆小鬼打仗要命,但让胆小鬼观战更要命。北齐军队这下算是毁在冯小怜和骆提婆手上了。高纬一听爱妃和爱卿都这么讲,顿时也就心慌意乱,不管三七二十一,骑着马开溜了,一路溜到了高粱桥。

后边远远的传来了奚长的声音:“一会前进,一会后退,这都是战场上的常事。现在大军依然完整,胜负未分,陛下如今离开大军,想要跑哪去呢?陛下的马蹄只要一动,人心就会立刻慌乱,再难振作,务请陛下赶快回马,安定人心!”

武卫将军张常山看到高纬突然就骑马狂奔,赶紧一路狂追,终于追到,于是劝道:“军队已经集结,没有受到损害,围城部队仍在原地驻扎,没有受到影响,陛下请回!如果陛下不信,可以请宦官前去核实!”

大将们都这么说,高纬也有些心动,正要采纳建议,此时骆提婆拉了一下高纬的手肘,警告道:“这话很难相信啊!”

高纬此时恍然大悟,对啊,这要是军队真败了,到时候想逃都没地儿逃去,他这千金之躯,岂能冒如此风险?赶紧的,安全第一啊!于是高纬不再理会将军们的劝说,带着冯小怜,自顾自的向北遁逃。

联想到高纬前一秒钟还有不当孬种的觉悟,下一秒却又想着安全第一,后世的读者们,大家是不是已经无语凝噎了呢?

其实,最无语凝噎的不是后世的读者,而是北齐那些战场的将士啊,眼看高纬自顾自就溜了,他们还有什么情绪打下去呢?于是北齐大军瞬间崩溃,北周军一路掩杀,斩杀一万,北齐军一路丢盔卸甲,数百里之内,北齐军的军事物资堆积如山。只有一个人的军队完好无损——高延宗。

高纬一路奔命,奔到了洪洞(就是京剧名段《苏三起解》中“苏三离了洪洞县”的洪洞),好容易坐下来缓口气,而冯小怜女士也能对着镜子补个妆,摆几个pose,忽然之间,后面人声嘈杂,有人高喊:“周军来啦!”这还了得?高纬此时喘息未定,冯小怜也是补妆未完,但顾不得这许多了,赶紧继续溜。

这溜来溜去的,其实打乱了高纬的既定部署。高纬一开始的计划,如果搞定了平阳城呢,就要对外宣称,这是冯小怜的功劳,然后就要以此为由,把她立为皇后,为此,高纬还早做准备,派太监们去晋阳订做了皇后专用仪仗——万事俱备,就只欠东风了。当然,这个东风被高纬和冯小怜活生生吹成了西风,如今这计划也差不多破产了——之所以说是差不多,是因为高纬主意已定,哪怕拿不下平阳城,也是一定要册封冯小怜为后的了。

于是,溜到一半,一看四下无人,没有追兵,高纬拉住了缰绳,下了马,然后让太监把皇后专用服装取出,令冯小怜穿上,然后呢?废话,继续溜啊!

哦,这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十二月七日,也就是北周大军在平阳城外集结后的第二天,宇文邕进了平阳城,看到了为帝国肝脑涂地的梁士彦,梁士彦激动的拉住了宇文邕的胡须,泪流满面,一边抽泣一边说:“我差点见不着陛下了!”宇文邕见此,也不禁流下热泪。

哦,这感天动地的君臣之情啊!

宁赠友邦,不与家奴

北周大军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三趟,连口气都来不及喘;而平阳城内的守军,在接连顶住北齐大军的围攻后,也是精疲力竭;宇文邕见此,当时便想撤退。

此时,梁士彦拉住了宇文邕的马头,劝他一鼓作气,灭亡北齐。

宇文邕这才打消了原意,决心亲自带军追击北齐残军,并令梁士彦继续镇守平阳;北周将领们接连请求西返,都被宇文邕严词呵斥。

十二月九日,宇文邕大军追至汾水关。

此时,高纬也终于逃到了晋阳。然后,手足无措不知何去何从的高纬问手下,怎么办呢?大臣们纷纷回答:“减除田赋捐税,免除苦差徭役,用以安定民心。而后集结残兵败将,顿兵城下,跟北周决战!”

前半句话,高纬不甘心,但估计一番思想斗争后能接受,但后半句话,则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了——真要抵抗,当日在平阳城下就抵抗了,何以跑到晋阳再来抵抗?安全第一嘛!没错,安全第一!怎样最安全?溜号最安全!

高纬于是决定,将高延宗和高孝珩留在晋阳继续抵抗,他自己逃去北朔州,如果还是不行——那就投奔突厥算了!此话一出,当然一片反对之声——反对也没用,高纬要逃,八匹马也拉不回啊。

十二月十一日,逃跑计划开始启动,第一批去北朔州的,是老娘胡太后和太子高恒——不容易,高纬还能想到上有老下有小……

十二月十二日,北周军杀至介休。当天晚上,高纬准备自己也开溜,这次又遭到了将领们的强烈反对,高纬只能继续等待时机。

十二月十三日,北周大军终于抵达了晋阳。当天,高纬找来了高延宗,说我要闪了,老哥(高延宗和高孝珩都是高澄的儿子)帮我搞定并州。高延宗泪流满面,我劝陛下不要走,亲自带兵跟北周决战,必然可以破敌!旁边骆提婆又(咦,为什么要说“又”呢?)插话了,陛下主意已定,就这么着吧。

当天晚上,高纬砍开了五龙门,然后出城,他的目标——北朔州?开什么玩笑,北朔州安全吗?当然要去最安全的地方——投奔突厥!老大都溜了,底下人不溜也不好意思嘛;于是城内外一片大乱。高纬正要纵马狂奔,禁卫军司令梅胜郎拉住了马头,高纬万般无奈(就算要逃,也得有禁军护送嘛),只能改变主意,换个逃跑的目标——去都城邺城。

跟着高纬一块东奔的,还有高阿那肱、高孝珩、高彦道等人,零零总总加一起,几十个。有人问,不是开溜的很多吗?没错,但是谁说一定要东奔的?

跑到半道,有人开了小差,突然西返——谁呢?骆提婆……干啥去呢?投降北周……啥下场呢?被封为了柱国……

看不懂了吗?解释一下吧。如骆提婆这样的反骨仔,放在平常时节,宇文邕一定是当机立断,将其干掉的,但是,只有在这个时候,需要善待他——原因?四个字——示范效应。事实上,宇文邕也确实很快下了道诏书,敦促北齐将士投降——榜样?骆提婆不就是榜样?效果也不错,陆陆续续投降的,没断过。

当然,骆提婆的利用价值也就仅此而已了,两年后,宇文邕借口此公要举兵造反,就把他跟北齐的王公贵族们一块干掉了。

骆提婆这一反水,他老娘陆令萱是欲哭无泪了,当即便自杀了,而他一家老老小小,要么被杀,要么被罚去当奴。两个字——报应啊!

高纬是溜了,但高延宗是倒霉了,留守的并州将士也倒霉了。但是,倒霉鬼们也不让高纬独美,当即,并州将士们就来找高延宗,表示:“如果大王不称帝,我们实在是不能为您死战!”高延宗还能说什么呢?干吧!

十二月十四日,高延宗在危如累卵的晋阳城内称帝。

事实证明,高延宗的号召力秒杀高纬,跟着高纬一块东奔的,只有几十个人;而听说高延宗称帝后,各地全来效劳的,则前后相继,不计其数。

然后,高延宗就证明了自己到底比高纬强在哪——他当即把晋阳城的财宝和美女都送给了守城将士;接着,高延宗亲自接见各地士卒,一一握手,报上姓名,众人感激流涕,纷纷表示愿意效死;甚至,有妇女儿童也爬上了屋顶,卷起了袖子,拾起了石头瓦块,要帮助高延宗抵抗北周军呢。

晋阳内外斗志昂扬,高纬那边呢?且说高纬还没逃到邺城,就得到了高延宗称帝的情报,当即大怒,对着手下说:“我宁可让并州落入北周之手,也不愿让高延宗得到!”手下们纷纷表示:“理应如此!”

这就是古代版的“宁赠友邦,不与家奴”、“送死你来,皇帝我当”啊。不知道高纬他老爹高湛地下有知,有没有一口鲜血吐出来呢?真是高家的好子孙啊。

当然了,高纬也就是只能发发脾气了,天高皇帝远,谁管得到谁?高延宗也没空理会那边气得跳脚的高纬,因为,宇文邕已经来了。

十二月十六日,在高纬入驻邺城的当天,北周军队黑压压一片(北周军队都穿黑衣,这倒是应验了当年“亡高者黑衣”的预言,只是高洋同志瞎七瞎八,误把黑当“漆”,又把“漆”当“七”,最后硬生生搞死了七弟;他地下有知,看到此情此景,又会作何反应呢?),把晋阳围了个严实。

高延宗调兵遣将,让部将莫多娄敬显、韩古胡镇守南城,让和阿干子、段畅镇守东城,自己则亲率大军,在北城跟宇文宪对峙。

北城的战斗非常激烈,一贯大腹便便被人讥笑(据说高延宗肚子太大,重心都往前倾,跑路的时候就像前面有人背他)的高延宗,此时却往来如飞,舞动铁槊前后督战,把旁人看得目瞪口呆。

(事实证明,在碰到极端危险的情况下,人是会激发潜能的。前段时间网上还流传一个视频,一个盗窃电瓶的飞贼通过102米长的大桥,只用了10.4秒呢,这跟如今高延宗如今飞舞铁槊,往来如飞,岂非异曲同工?)

当然了,光靠自己玩命也是不够的,守城靠的是众志成城嘛。北城这边杀得激烈,那边东城的和阿干子和段畅却率领一千骑兵出了城,径直奔向了北周大军——干仗?No,投降!东城于是城门大开,宇文邕亲自率军攻击东城,傍晚时分,终于攻进了城,然后他们干的第一件事——焚烧佛寺。

(以后我们会知道,周武帝宇文邕是中国历史上三大灭佛的皇帝之一。)

佛教再可恶,当然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灭,在这当口,得罪了罗汉金刚们,可是有报应的。高延宗、莫多娄敬显听说东城已破,赶紧率军杀向了东城,前后夹击,北周军居然登时大乱,纷纷涌向城门,就要逃命。

夺门而逃这种事,一般越有秩序,散得越快,反之——参见此次北周军情况。北周军当然已经顾不上秩序了,到处都是人挤人,人推人,然后不免有人跌倒在地,再然后后面人一拥而上,就把跌倒的那位睬成了肉泥,再再然后,连踩人的机会都没有了——城门就那么大,一堆人稀里哗啦往前挤,就把道路给堵上了。北齐军从后面掩杀而至,北周军大败,被杀两千人。

宇文邕当然也在夺门而逃的人堆中,但是这时候,即便你是皇帝,也没人理你了。此时,左右的侍从也被杀得差不多了,自己左顾右看,又找不到出路,正要暗念倒霉时,张寿手牵马头(怕马乱跑),新投降的贺拔伏恩用马鞭猛抽马屁股,于是,滋溜一下,马窜了出去。

北齐军穷追不舍,几度差点击中宇文邕,而晋阳东城的街巷又是七弯八绕,狭窄不堪(此时宇文邕一定在想,老子改明一定毙掉北齐搞市政建设的这帮混蛋),幸亏有贺拔连恩和另一个降人皮子信当向导,宇文邕才九死一生,逃出城去。当宇文邕回到大本营时,已是次日凌晨三四点了,但也仍是惊疑未定。

第二天早上,高延宗开始整理战场,他派人去找长胡子的尸体——宇文邕是长胡子,所以梁士彦在平阳见到他时,才激动的拉住他的胡子嘛;高延宗以为昨天晚上那种情况,宇文邕肯定在劫难逃了。结果找了半天,很丧气,没找到。

没找到也无妨了,北齐的官兵们都觉得这次大捷可喜可贺,需要大大庆祝一番了,于是,纷纷涌向了酒家,个个喝得酩酊大醉……

唉,高延宗这下算是明白了,乌合之众(这支部队里好多人都是临时投效的)之所以称为乌合之众,不是不能打,而是不能连续打,他这时候心急火燎的准备再度集结,无奈一伙人喝得东倒西歪,已经没人理他了……

不过,纵然如此,惊魂未定的宇文邕也是怕了——没想到北齐现在还能有如此的抵抗意志;于是,他再度表示——撤吧。此时,宇文忻、王谊、段畅等人都表示不可,宇文邕这才拉住缰绳,吹响集结号,收拢士卒,准备再战。

十二月十七日,宇文邕率军故技重施,再度从守备薄弱的东城突入,此时,北齐已经无法再组织起像样的防御了,高延宗虽竭力抵抗,但终究精疲力竭,而后向城北撤退,再然后,还是被抓了。

宇文邕下马握住了高延宗的手。高延宗推辞道:“死人的手,怎么可以碰至尊?”宇文邕当即允诺:“两国天子交战,无非是为了百姓幸福,并无私人恩怨。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向你保证!”

两年后,高延宗被卷入了骆提婆的造反事件(其实是子虚乌有),被诛……

事实证明,政客做的任何保证,我们都只能当成放屁。

看到这里,大家一定以为高延宗是高家难得的“栋梁”吧?朋友们,这个“栋梁”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栋梁”呢。高延宗是高澄的五子,老妈是个歌妓,高澄死时,高延宗还很小,所以,他是被高洋养大的。

高洋跟高澄的关系说实话相当不咋地,在高澄时代,为了躲避高澄迫害,高洋经常性装疯卖傻,以至于装到别人以为他真是傻子,但饶是如此,该被整还是被整。据说高澄对他十分轻视,曾当面对他叫嚣:“这种货也能身居高位,不知道相面之术还有什么意义?”每次高洋给老婆李祖娥买点东西,一准被高澄抢了,有时候弄得李祖娥都抓狂,高洋也是哭笑不得。

说实话,高洋后来变得那么神经质,跟他这位老哥分不开关系。

但是,奇妙的是,跟高澄关系不咋地的高洋,对高延宗却出奇的宠爱,高延宗十二岁的时候,还在高洋肚皮上撒尿呢。高洋不但不生气,还抱着他说:“天下最可怜爱的孩子,就只有这一个。”

因为高洋的溺爱,惯出了高澄一身的臭脾气,变态程度跟他亲叔叔没两样:据说他在当定州刺史的时候,曾经在楼上拉屎,让楼下人张着嘴接屎;又据说他还把猪食搀着人粪烧给手下人吃,但有面露难色的,都会被他抽一顿。高延宗这情况,后来被他另一个叔叔高演知道了,当时高演当了皇帝,就命赵道德把高延宗打一百棍,后来嫌他不够谦虚,又追加了三十棍。

这一百三十棍下去,高延宗有没有长点记性呢?还是没有,他继续乱搞,据说还用囚犯来试验刀的利钝,接着还干了一番瞎七瞎八的丑事。这事又传到了高湛的耳朵里,此时高湛已经是皇帝了,又派人把高延宗抽了一顿鞭子,还把他身边的九个人给杀了。直到此时,高延宗才真正的决心悔改了。

所以,姓高的皇帝(高延宗虽说当的不久,但勉强算一个),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最栋梁的高延宗,小时候,也是人渣一个啊。

还是那句话——高氏皇帝,必输人渣。

言归正传,并州终于落入了北周之手,高延宗终于倒霉了,“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的终极理想实现了,高纬满意了?满意也没用,晋阳完了,邺城还远吗?

无愁天子的忧愁

怎么办?先来一个字——赏!重赏之下,才有勇夫嘛。于是,高纬命令有关部门——拿钱!当然,自己的私房钱是不愿意拿出来的,要留着养老嘛——国家都快没了,钱再没了,怎么整?然后,高孝珩又说了,请陛下把宫中的宝物拿出来,美女也拿出来——犒军吧?高纬又支支吾吾,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至此,我们不妨来看看高纬这家伙此前是怎么折腾钱的,参见《资治通鉴》:

承世祖奢泰之馀,以为帝王当然。(富二代官二代典型思维,没吃过苦,从小就蜜罐里长大,当然以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后宫皆宝衣玉食,一裙之费,至直万匹。竞为新巧,朝衣夕弊。盛修宫苑,穷极壮丽。所好不常,数毁又复。百工土木,无时休息,夜则然火照作,寒则以汤为泥。凿晋阳西山为大像,一夜然油万盆,光照宫中。(一件裙子,要用一万匹布;早上穿了,晚上就觉得过时;宫室更是修的壮丽无比。而且还没长性,喜欢糟践东西,导致手底下干活的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晚上用灯火照着工作,冬天用热汤当成泥土。在西山搞了座雕塑,也是费钱的材料,一夜之间要燃一万盆灯油……总而言之一个字——作!)

每有灾异寇盗,不自贬损,唯多设斋,以为修德。好自弹琵琶,为《无愁》之曲,近侍和之者以百数,民间谓之“无愁天子”。于华林园立贫儿村,帝自衣蓝缕之服,行乞其间为乐。又写筑西鄙诸城,使人衣黑衣攻之,帝自帅内参拒斗。(国家遭灾,民间作乱,从不知自我悔过(古时一般明君在这种情况,都要写《罪己诏》,深刻检讨自己的),只知道斋僧,以此作为修德。有艺术气息,喜欢自己弹琵琶,还创造了流行歌曲《无愁》,让手底下几百人跟着唱,于是民间给高纬起了个绰号——无愁天子。在华林园搞了个贫儿村,高纬自己穿着破衣烂衫,在此以乞讨为乐——真是闲的蛋疼了。还自己跟手下人玩城池攻防,过过大将瘾,但悲催的是,真到了打仗的时候,自己却成了那副怂样)

世上哪有那么好命的“无愁天子”呢?高纬“无愁”一天,北齐就“愁”一分;高纬“无愁”到如今,北齐已经是危如累卵了。

高纬穷折腾了这么多钱,把国家弄到如此境地,真要他放点血了,却吝啬至此,这北齐江山,不亡何待呢?

光赏也不行,斛律孝卿又让高纬去慰劳将士,发表演讲,还帮他写好了讲稿,并交待说:“致辞时,一定要慷慨激昂,痛哭流涕,这样才能有效果。”但是,斛律孝卿同志忘了干一件事——送高纬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好吧,当时还没有这本书,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还没出世,但起码也先训练一下高纬的口条嘛!

结果,高纬背了半天,终于出宫要发表演讲了,宫外已经呜呜泱泱站了一票人,正等着老大下达最高指示呢;谁知,高纬刚一出去,就把刚背下来的稿子还给了斛律孝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又看到底下那么多翘首以盼的脸孔,自己先绷不住了,纵声大笑。高纬的左右侍从也跟着老大大笑起来。

好好一场拯救危亡的演讲,就这样成了一出笑剧。

当然了,高纬有这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打小这哥们就口吃,好容易结结巴巴讲出来了,还口齿不清,为此,高纬有很深的自卑情绪。自卑的高纬,一旦不是对着自己的亲信,几乎就一言不发。而且,高纬还有个毛病,特别不喜欢别人注视他,哪怕是王公大臣要来奏报问题,都不许看他,只许他们做最简短的汇报,然后就让他们惊疑不定的退出去了。

就这么一极端自卑的主儿,大难临头要他发表演讲,还真是俩字儿——没戏。

高纬在此绝境笑得出来,北齐的将士们却是无论如何笑不出来了,如今正是愁云惨淡,四下交头接耳:“连皇帝都这个样子,我们何必着急呢?”如此一来,北齐军的军心斗志,也就是可想而知了。

高纬既不想自己出钱,又不会演讲,那怎么办呢?人心散了,仗还怎么打?他被逼无奈之下,想了一招——授爵:于是自大丞相已下,太宰、三师、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官,并增员而授,或三或四,不可胜数。

这边高纬忙着授爵——反正不花钱,这个虚名爱怎么给怎么给;那边宇文邕却是拿出了真金白银。宇文邕攻克晋阳后,便将晋阳宫内的金银财宝、衣物珍玩,尽数取出,全部赏给有功将士;又将宫女两千,也全部赏给将士;此外,所有有功之臣,按照功劳大小,都被加官晋爵。

然后,宇文邕请教高延宗,怎么才能搞定邺城呢?高延宗一开始推说自己是亡国之臣,不敢乱说;但是宇文邕一定要他回答,高延宗表示:“如果任城王高湝增援邺城,我不敢预料;但如果高纬自己守城,则可兵不血刃。”

这位高湝,是高欢的十五子,也是唯一一个还在世的儿子。当日高延宗称帝时,曾派人送信给高湝,表示,皇帝我先干着,战事平定了就给你干。结果高湝毫不领情,当即便把使者逮捕,押送去了邺城。

以此而言,高湝是个狠角色,所以,北周攻打邺城的目标,就是避开此人。

十二月二十九日,北周的东征军再次启动,这次的目标,则是北齐的国都邺城,而作为先锋的,则是齐王宇文宪。

眼看着北周大军压境,高纬也觉得日子不好过,这天,在朱雀门召集各部大佬开宴,询问他们如何拯救大齐于水火之中。大家伙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高纬听着脑袋都大了,但就是找不到个靠谱的方案。其实,到了此时,哪还有什么力挽狂澜的办法呢?北齐官员都早就没了抵抗意志,早就开始为将来打算了,见天就三三两两有人出去投降北周——人心散了,仗也没法打了。

此时有个叫高劢的家伙还打算负隅顽抗,给高纬出了个主意:

“今之叛者,多是贵人,至于卒伍,犹未离心。请追五品已上家属,置之三台,因胁之以战,若不捷,则焚台。此曹顾惜妻子,必当死战。且王师频北,贼徒轻我,今背城一决,理必破之。”(这是个损招,让高纬将五品以上官员的家属当成人质,逼迫这帮人拼死作战)

这是个死中求活的招数,也是个很阴损的招数,但同时,也是当时唯一可能见效的招数,是保住邺城最后的希望——高纬能不能听取呢?当然没啥悬念,不会嘛。高纬听不进这种高招,反倒对巫师所谓天象笃信不疑,然后便找了高元海讨论,最后决定,跟老爹学习——禅位,把皇位让给高恒。

公元557年正月初一,高恒登基,是为北齐帝国的倒数第二任皇帝。

奇怪了是吗?高恒一个八岁娃娃,显见是无法力挽狂澜的;他又没有儿子,无法传位;本来板上钉钉的末代皇帝,怎么还能捞个倒数第二呢?等会就明白了。

高纬的禅位,自然无法挽回颓势,反而使人心更加离散——毕竟,那些对北齐仍抱有一线希望的死硬派们,又岂能指望一个八岁的孩子带领他们走向胜利?于是,莫多娄敬显、尉相愿这二位,当时设计了一个阴谋,要在千秋门设下埋伏,干掉佞臣高阿那肱,拥立广宁王高孝珩登位。

结果,好死不死,那天高阿那肱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没从千秋门入宫,一反常态的走了另一条路,于是暗杀计划也就破了产。暗杀不成,高孝珩打算亲自去找高阿那肱索要兵权:“朝廷不赐遣击贼,岂不畏孝珩反邪?孝珩若破宇文邕,遂至长安,反亦何预国家事!以今日之急,犹如此猜忌邪!”

话说到这份上,老子就算要反,也是到长安反,不会抢你们饭碗;结果高阿那肱什么态度呢?仍是“恐其为变”,最后一想,与其让高孝珩老在这闹腾,不如让他滚蛋算了,于是高阿那肱跟韩长鸾一商议,居然把高孝珩任为沧州刺史。

高孝珩确实是有心杀敌,但无奈他跟老哥高延宗一样,碰到了“宁赠友邦,不予家奴”、“防火防盗防家人”的一群玩意,所以,也就是只能是无力回天了。

那边尉相贵看到这种情况,悲愤交加,拔刀砍柱:“大事去矣,知复何言!”

想要抵抗的不是走了,就是绝望了,留下的都是什么货色呢?

几天后,高纬命长乐王尉世辩率军一千,出外侦察北周军的动态。结果,此公穿过滏口,登上高丘,向西探望,远处突有一群乌鸦飞起,尉世辩大惊失色,以为是北周的军旗迎风招展,当即吓了个半死,于是匆匆返回,一路狂奔,一直逃到了紫陌桥(邺城西),也不敢回头。

靠着这伙废柴,还打什么仗呢?趁早找个地方,能逃就逃吧。经过讨论,一致认为,突厥是去不了了,只能南下去陈朝了,凑合吧。

正月初三,胡太后、穆黄花从邺城出发,先行赶往济州。

正月初九,小皇帝高恒也离开了邺城,准备东下。

正月十五日,北周军紧随而至,杀至紫陌桥。

正月十八日,北周大军紧赶慢赶,终于杀到了邺城城下。

次日,邺城之战打响。比起先前跌宕起伏的平阳之战和晋阳之战,邺城之战简直不值一提,双方稍微打了打,就分出了胜负——当然是北周军胜,北齐军负。一切正如高延宗所料,只要是高纬守城,一定是兵不血刃。

高纬什么情况呢?此时他率领一百骑兵,放弃邺城,向东遁逃。朋友们,能在这个时候才选择逃命,我们已经需要很佩服高纬了,可以打个90分了。

北周军于是进入了邺城,然后,宇文邕派尉迟勤前去追击高纬。

高纬仍在逃亡的路上。正月二十一日,高纬渡过黄河,进入济州。同一天,倒数第二任皇帝高恒,宣布禅位,禅位给真正意义上的末代皇帝——高湝。

事实证明,禅位这东西,未必是需要长者禅位给幼者的,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幼者禅位给长者嘛——比如这次高恒,就传给了叔祖高湝。

在禅位之后,高恒就命斛律孝卿带着诏书,送去瀛洲了。于是斛律孝卿出了城,紧接着,他头也不回的,径直去了邺城——干啥去?不投降等啥?

紧接着,北周的洛州州长独孤永业——就是宇文邕第一次东征时,在金镛城下让他吃瘪的那位大将,也派儿子独孤须投降了北周。

独孤永业其实是个烈臣,他是不想投降的,他有军队三万人,在听说晋州陷落时,他曾经写了封奏疏给朝廷,要求带兵攻打北周,结果,奏折呈上后,独孤永业等啊等,等啊等,最终啥都没等到——独孤永业一心报国,奈何腐烂的国家,都不给他报效的机会!何其可悲!何其可叹!不久后,独孤永业听说了并州陷落的消息,明白大势已去,这才无奈选择投降。

接着说高纬吧。此公终于和先行逃命的老娘胡太后和老婆穆黄花会合了,但是,会合之后,高纬就无情的把胡太后留在了济州,同时还留下了高阿那肱,让他侦察北周军情;然后,高纬就带着穆黄花、冯小怜、高恒、韩长鸾等十几人,向东再逃去了青州。用宇文邕的话说:“携妾弃母,不孝也……不死何待!”

北周军穷追不舍,在半道碰到了高纬派去放风的太监田鹏鸾,当即将其抓获。北周军问他:“高纬呢?”田鹏鸾回答:“主上早就出发了,算算时间,已出国境。”北周军果然算了算时间,他娘的,哪有那么快?坐飞机呢!于是对田鹏鸾严刑拷打。没想到田鹏鸾虽是太监,竟也如此刚烈,他每被打断一只手脚,脸色和声音都会更加严厉,最后,四肢都被活活打算,惨死于此。

这位田鹏鸾,可以说是高纬的最后一位烈臣了。

高纬当然还没出国境,只是,他去了青州后,是有时间马上南下去陈朝的。但是,留在济州放风的高阿那肱却不断传来消息:“北周军还远着呢,陛下不要着急!我已经烧断了桥梁,挖断了道路。”有了高阿那肱这番话,高纬吃了定心丸,于是便决定停下来喘口气,于是错过了逃亡陈朝的最后时机。

北周大军很快杀向了济州关,而驻守于此的高阿那肱立即开城投降,于是,北周大军立即突袭青州,高纬大吃一惊,但饶是如此,还是把一袋袋黄金拴在了马鞍上,跟穆黄花、冯小怜和高恒等十几人,仓皇南奔。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楚汉之争第一战,刘邦被项羽击溃的情形。当时的刘邦为了逃命,将自己的一双儿女不断的踢下马车,生怕被楚军追上。在危难时刻,真正的“豪杰”连子女都可以放弃,而我们的高纬,却不愿放弃一袋黄金。

什么都不愿放弃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在逃到南邓村时,高纬终于被尉迟勤率军追到。于是,高纬和在济州被擒获的胡太后,都被押去了邺城。

北齐政权的最后一个堡垒——高湝!

此时,高孝珩和高湝已在信都会和,正在招兵买马,做最后一搏。北周方面不断派人前去说降,甚至高纬也写了信过去,但是高湝不为所动。

然而,高湝已经没有抵抗的机会了。高湝的大将尉相愿,就是此前拔刀击柱的那位,声称要去城外视察,但却立即投降了宇文宪。于是军心振恐,高湝震怒之下,诛杀了尉相愿的家属。然而,即便如此,次日两军交战后,宇文宪仍然大破北齐军,斩杀三万人,生擒了高湝和高孝珩。

宇文宪问高湝,你何苦如此?高湝回答:“下官神武皇帝之子,兄弟十五人,幸而独存。逢宗社颠覆,今日得死,无愧坟陵。”

宇文宪很敬佩他。

宇文宪又给高孝珩亲自擦洗伤处,为其敷药。高孝珩叹道:“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诸父兄弟,无一人至四十者,命也。嗣君无独见之明,宰相非柱石之寄,恨不得握兵符,受斧钺,展我心力耳!”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北齐亡国了。两年后,北齐的宗室被宇文邕屠戮殆尽。短暂的三国鼎立局面,终于成了南北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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