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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传——取辱辽东

历史大观园 历史故事 2020-06-13 09:03:31 0

纵观中国古代的史书就会发现:大凡具有雄才大略的开国君主,登基之后往往免不了要染上一种精神上的“病症”——刚愎自用。这也不难理解。经过千辛万苦的创业奋斗,终于战胜了一个个强劲的对手,取得至高无上的强势地位,自然而然会有骄傲和松弛的情绪萌生。骄傲就不能自省,松弛就不能自律,逆耳的忠言怎么还听得进呢?再说,开创帝王之业,一般是漫长的过程,因此,开国君主登上九五之尊时,年龄往往很大了。人上了年纪,性格多半要偏于固执。这样一来,从善如流更难以办到。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艰难创业之时,帝王名分未正,上下关系较为随便,创业君主不会在维护自己的尊严上过分挑剔,所以容易听取反面意见。一旦建号称帝,至尊的威严体面就显得重要之至。此时,君主即使心中明白臣下的忠言有理,也很可能会坚持自己的错误看法以维护自尊。总而言之,具有雄才大略的开国君主,登基后鲜有不犯刚愎自用之毛病者,只不过是程度轻重不同而已。

不幸的是,吴国皇帝孙权亦未能免俗。

骄傲的情绪在他刚刚登上帝位时已经有所流露了,当众羞辱老臣张昭即是明证。虽然此事系孙权酒后所为,但是,酣醉时所表现出来的,正是真实的心态,俗语不是说“酒后吐真言”么!

还都建业之后,孙权进入五十知天命之年。刚愎自用的毛病在他身上渐渐显露,终于做出一件贻笑千古的大蠢事,导致他遭受辽东割据者公孙渊的大侮辱,这就是本章题目所言的“取辱辽东”。

现今的辽东半岛一带,西起辽河,北至辽阳、本溪,东抵鸭绿江东岸之地,南达旅顺口,这片地区在汉魏之际属于幽州的辽东郡(治所在今辽宁省辽阳市)。自东汉献帝初年起,辽东郡即长期由当地大族公孙氏所控制。由于辽东远离中原,逐鹿群雄鞭长莫及,公孙氏乘机招兵买马,扩张地盘,掠地自雄。到了孙权称帝之时,辽东的掌权者乃是公孙渊。公孙渊拥兵十万,表面上是曹魏的臣属,实际上完全不服曹魏的调度节制,俨然是分庭抗礼之国。

辽东与江东远隔沧海,波涛千里,孙权何以会受到公孙渊的大侮辱呢?此事还需从头说起。

孙权还都建业之后,即想与诸葛亮东西呼应,进取中原。但是,他觉得有两个不足,严重限制了自己军队作战能力的增强和提高。首先是兵员不足,其次是战马不足。兵员不足还可以去围取深山当中的山越居民,而战马不足就不大好办了。南方炎热潮湿,产马不多,良马尤少,这是先天缺陷,难以弥补。孙权虽然一言九鼎,却没法使南方的水牛下马驹。想来想去,只有到产马的北方去交换这一途径可走。可是,北方九州之地,均为敌国曹魏所有,曹魏哪里会把宝贵的战马,换给现今已然敌对的孙吴?后来,孙权突然想到,辽东郡太守公孙渊,和曹魏形同敌国,或许能和自己达成马匹交易,于是,立即吩咐有关部门,迅速做好一切准备,等待出发命令。

当时,孙吴的船队,已经具有远海航行的能力。向南,孙吴的使臣曾经出访南海的扶南(今柬埔寨)、林邑(今越南南部)等上百个国家;向东,孙吴的万人船队,曾经到达夷洲(今台湾),以及比夷洲更远的海域。因此,向北跨海两千里驶向辽东,已经不是难事。其实,早在孙权还都建业之前,他已经派遣过两批使者与辽东接触,只不过人数不多而已。当时,江东至辽东的航线,一般是由建业东下长江,出长江口后沿着海岸线向北,过了现今山东半岛的东端,便取西北方向直驶沓渚(在今辽宁省大连市旅顺口区)停泊,全程在两千里以上。

孙权嘉禾元年(232)三月,孙权命令将军周贺、校尉裴潜,率精兵五千,乘大型海船百艘,携带大批南方土特产和金银财物,到辽东交换骏马。命令下达后,朝廷中即有一些大臣对此不以为然。但是,看到孙权那种锐意付诸实行的举止,他们都不愿去拂逆龙鳞。就在举朝大臣默不作声之际,却有一个人上表劝阻,这个不大见机的人,就是上文说过的差一点死在孙权剑下的虞翻。

自从在武昌钓台宴会上得罪孙权之后,虞翻在孙权心中就上了黑名单,成为不受欢迎的人。然而虞翻却毫未察觉,竟然又有几次和孙权过不去。比如,有一天孙权和张昭讨论到神仙之事,两人都对仙家长生之术艳羡不已。在旁陪坐的虞翻哈哈一笑,指着张昭讥嘲道:“你明明是一个要死之人,还说什么神仙,世间上哪会有神仙!”

孙权一怒之下,便把虞翻革职流放到交州南海郡的番禺(今广东省广州市,“番”读如“潘”)。一晃十年过去,虞翻疏直之性仍未彻底改变。他风闻孙权要浮海求马,竟不顾自己废黜之身,上表力陈不可。孙权闻讯,当即下令把这个爱唱反调的角色放逐到更荒僻的苍梧郡猛陵县(今广西自治区藤县东北)去了。

这年五月,周贺一行终于到达辽东的沓渚港口。这时,辽东太守公孙渊与曹魏的关系日趋紧张,精明狡猾的公孙渊,急欲找一个能给自己撑腰壮胆的靠山,所以对周贺的船队热情接待,并且为对方的马匹贸易提供种种方便。九月,孙吴船队满载塞外骏马千匹,以及貂皮、药材等辽东名产,启程回国。领队将军周贺与裴潜,见此行使命即将圆满完成,心中暗自高兴。在海涛之上漂泊了半年之久的士兵们,想到不久就可回转故乡,也都兴奋异常。数千将士之中,谁都不会想到等待他们的是一场厄运。

原来,公孙渊与曹魏闹独立,魏明帝曹叡便令殄夷将军田豫,率领青州水军,从现今的山东半岛越海攻击辽东。不料这年九十月间,海面风急浪高,渡海相当困难,曹军只得暂时放弃渡海计划。田豫其人足智多谋,他料定回国的孙吴船队,必定要靠岸停泊以避暴风,而停泊地点很可能在今山东半岛最东端的成山角(在今山东省荣成市东北)。于是,他在成山一带沿岸埋伏兵马,准备来一个守株待兔。起初,田豫部下认为,在这空旷的海滨等待敌人自投罗网,未免有点异想天开,然而田豫却毫不动摇。

果然,十月初的一天,在滔滔大浪之上,一支船队径直向成山驶来。已经在海面上与风浪搏斗了十来天的孙吴兵士,个个精疲力竭,巴不得早些停船上岸歇息。领队将军周贺的船首先靠岸,他站在岸边的高地上,指挥陆续登陆的兵士立营安顿。孙吴的水军还未完全上岸,忽然间,战鼓响起,早已等候多时的曹军如潮水一般从远处杀来。周贺慌忙列阵迎敌,可是,吴军毫无准备,平坦的海滩又没有险阻可资凭借,哪里经得住曹军的铁骑冲击!不到一个时辰,登岸的三四千吴军就全部被歼灭。殿后的副领队校尉裴潜尚未登岸,见大事不好,急忙率领残余的十余艘战船逃离成山。

年底,裴潜一行数百人,历尽千辛万苦后回到江东。孙权见此番辽东求马弄得人财两空,多少也觉得有些汗颜。因想起当初只有虞翻一人敢于说真话,劝阻自己,自己却加罪于他,未免过分,便暗中派人到交州去接虞翻回建业。不久,使者回报说,虞翻新近已在猛陵病故,孙权一听,愕然无语。

虽然孙权感到有些愧对虞翻,但是,若以为刚愎之用的毛病就此从他身上革去,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三个月后,他又做出了一件更大的蠢事来。

公孙渊当初送周贺归国之际,为了进一步拉拢孙权,使其能替自己分担外部压力,曾经派出特使宿舒、孙综二人,随周贺的船队前往孙吴。宿舒和孙综二人的任务有二:其一是向孙权呈送公孙渊俯首称臣的表章,其二是窥测孙吴的国力强弱。成山遇险时,宿、孙二人随裴潜在后,距离较远,所以侥幸逃脱。当年年底,两位使臣来到建业,觐见孙权,献上表章。孙权展开一看,竟然是公孙渊举辽东之地归顺自己的降表,心想求马不成,却求到了辽东大片土地和数十万人众,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不禁大喜过望,顿时把成山之败引起的烦恼忘得干干净净。当下吩咐设宴款待来使,席间,孙权询问了辽东的各方面情况,宿舒和孙综自然挑他爱听的说。直至深夜,宾主才尽欢而散。

此后一连数日,孙权都在反复研读公孙渊的表章,以致于其中一些充满感情的表忠词句,诸如“奉被敕诫,圣旨弥密,重纨累素,幽明备著”,“臣昼则讴吟,宵则发梦,终身诵之,志不知足”,“伏惟陛下,德不再出,时不世遇,是以慺慺,怀慕自纳,望远视险,有如近易”等等,都能随口背诵出来。是的,这些文句听起来真是令人陶醉,不过,孙权反复研读的目的尚不止此,他是在考虑如何利用此事捞取政治上的好处。

转眼之间,旧岁逝去,新年来临。在浓厚的喜庆气氛之中,吴国皇帝孙权,向全境颁布了一道大赦诏令。在中国古代,每逢皇帝有什么大喜事,往往要“与民同乐”,而同乐的一种形式,就是大赦天下。那么孙权此番大赦有什么由头呢,只要把他的诏令略加介绍就会明白了。

“朕以不德,肇受元命,夙夜兢兢,不遑假寝。思平世难,救济黎庶,上答神祇,下慰民望。”——这是文章的起头,一下笔先远远荡开去。说自己登基以后,日夜兢兢业业,忙得没有时间打盹儿,一心要当模范皇帝,救济百姓,以报答神明,满足民众愿望。

“是以眷眷,勤求俊杰,将与戮力,共求海内。苟在同心,与之偕老。”——要当模范皇帝,就要努力物色英俊才杰,然后同心协力,安定海内。如果是忠心无二的帮手,就将与之同行到老。文意在此轻轻一转。

“今使持节督幽州、领青州牧、辽东太守、燕王,久胁贼虏,隔在一方,虽乃心于国,其路靡缘。”——我寻求到的好帮手,就是燕王公孙渊,他虽然早就仰慕本朝,可惜被曹贼隔绝,未能如愿。至此点明有关人物,引出公孙渊。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文中所列公孙渊的职衔,除“辽东太守”外,其余全都是孙权刚刚给他的。“使持节督幽州”,即持有皇朝显示威权的节杖,有权指挥幽州全境的军事行动。“领青州牧”,即兼任青州的州牧。“燕王”,是孙权封给对方的爵位。辽东古为燕国辖地,孙权既已称帝,当然有权封王,所以赏公孙渊一个燕王的爵位,这对公孙渊而言亦属始料不及。过去是别人硬要送王冠给孙权,现在却是孙权硬想送王冠给他人了。

“今因天命,远遣二使,款诚显露,章表殷勤,朕之得此,何喜如之!”——文意又一转,终于说出下诏大赦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公孙渊前来归顺我大吴皇朝。

“虽汤遇伊尹,周获吕望,世祖未定而得河右,方之今日,岂复是过?普天一统,于是定矣!”——这一段援引前人作比较,把公孙渊来归一事的重要性,再渲染一番。孙权把自己比作商汤王、周武王和东汉光武帝,倒还可以理解,然而把公孙渊比作辅佐商朝的伊尹、辅佐周朝的吕望、以河西之地归顺东汉的窦融,未免捧得太高了。看来孙权已经高兴得有些昏头昏脑,才会说出这种比拟不伦的话来。

“《书》不云乎,‘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大赦天下,与之更始。其明下州郡,咸使闻知。特下燕国,奉宣诏恩,令普天率土备闻斯庆。”——全文结尾,引《尚书》中的话为理论根据,说明大赦的目的,是要让普天之下的老百姓,从公孙渊来归一事中分享快乐,真是高尚之至!

自从孙权继位统事以来,重要文书的撰作,皆由文章高手胡综执笔,这通诏令自然也不例外。这胡综字伟则,乃豫州汝南郡固始县(今安徽省临泉县)人氏。他在东汉末年避乱南渡江东,因庶务干练,尤其擅长各体重要公务文书的撰写,朝廷公告、皇帝诏命、外交国书,样样来得,时任侍中,在孙权身边随侍左右。不过,任他胡综妙笔生花,这篇文章读起来总令人有表演过分的感觉。如果只是虚送公孙渊一个燕王的封爵,并且在诏令文字中热热闹闹铺陈一番,倒也无关紧要,至多不过有人私下议论议论而已。不料,欢喜过头的孙权,竟然认起真来,要派一支由若干高级官员带领的万人船队,浩浩荡荡到辽东去给公孙渊授爵加冕。消息传出,孙吴朝廷之中顿时哗然,文武大臣无不认为这实在太过分了。

在满朝一片劝阻之声中,老臣张昭的态度最为坚决。他不仅在朝堂上进谏,而且进皇宫去见孙权,痛切陈辞道:“公孙渊与曹魏离心,畏惧对方进攻,只好远来求援,并不是真心要想归顺。现今我们慎而重之派遣使团到辽东,万一公孙渊改了主意,要把我们的使团作为讨好曹魏的礼物进献,那我们就会受到天下人的耻笑了!”

张昭的这番话当然是对的。其实,公孙渊玩的这一套把戏,当年孙权也对曹丕表演过,他对此并不陌生。刘备兴兵东下复仇之际,孙权为了稳住曹丕,曾遣使上表称臣,贡献大批礼物。孙权在表章中所吐露的忠诚之情,其感人程度并不比公孙渊的表章逊色。然而孙权内心的真实打算是什么,他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可见搞纵横捭阖这一套,孙权比公孙渊的资格老多了。如今公孙渊班门弄斧,照理说是瞒不过老江湖孙权的。假如出于广树外援的目的,必欲对公孙渊拉拢收买,派出百把人的小规模使团也就可以了。可是,绝对的权力再加上不断滋长的虚骄,不仅使孙权丧失了正常的判断力,而且使他的性格发生畸变,变得一听到不同意见即心生厌恶。张昭见孙权固执己见,自恃资深年老,当年孙权刚刚接替其兄孙策统领江东之时,又曾得到自己的大力扶助,才算站稳脚跟,所以与之反复争辩。孙权不禁勃然大怒,迅速解下腰间宝刀,呯的一声放在几案上,厉声说道:“吴国人士入宫时对我下拜,出宫后见到你也要下拜,这都是我的吩咐,我对你的尊敬,也算无以复加了罢。但是,你却多次在大庭广众之中和我过不去,我经常都在担心,会不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举动来!”

张昭一听孙权不论事情的是非曲直,却斤斤计较自己的态度方式,而且大有清算旧账的意思,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气愤和委屈。他看着孙权,好半天才张口说道:“老臣每次明知陛下不会听我进言,然而却总是忍不住要进言,不为其他,只是想到太后临终时曾经嘱托我全力辅助陛下而已。”

孙权见张昭满脸老泪横流,且又提起艰难创业的往事,忽然悲从中来。他把佩刀丢在地上,以示道歉,也止不住往下掉泪。于是,激烈争论化作无言对泣。过了一会,孙权令人送张昭回府,张昭以为孙权已经回心转意,也就收泪告辞而去。孙吴其他大臣闻讯,都额手称庆,说张昭果然有回天之力云云。

谁知道孙权悲归悲,哭归哭,打定的主意却丝毫没有改变。俗语有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其实,“皇帝一言”,往往也如“快马一鞭”,绝难挽回。这不是指他们言而有信,而是指他们很难承认错误而收回成命。为了维护天子的尊严,有时明知是一个坑,也要坚持跳下去。朕就是要看见深坑跳下去,你又其奈我何?在此时,事情是否合理的争论,已经完全异化成意气的宣泄。孙权此时,大体就是这样的心态。何况孙权心中还暗藏着一个想法:公孙渊果真不可靠的话,他对有一万精兵护送的使臣是不大敢下手的,人少了反而可以任他宰割了。总之,这一次孙权决心下定,毫不动摇。衮衮诸公竟然都没有把主上的脉搏摸准,这对孙吴政治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吴国皇帝孙权正式发布诏令,命太常张弥、执金吾许晏、将军贺达和虞咨、中郎将万泰、校尉裴潜六人为特使,率水军劲卒万人、海船二百艘,满载金宝货物,以及封拜王爵时必备的九种特殊赏赐品,浮海至辽东举行封拜燕王的大典。这一使团规格之高(太常为朝廷九卿之一,执金吾相当于首都地区卫戍司令官)、规模之大,不仅在孙吴是空前绝后的,就是在整个三国时代也不多见。单是所载的金宝货物,就足足用了两天的时间才装运上船。船队在石头城(在今江苏省南京市内)外长江边的码头上,舳舻相接绵延十里之遥。在旁边观看热闹的百姓,都说当年孙夫人远嫁荆州,也不及此番排场浩大啊!

朝中文武见事已至此,只好缄口不言。张昭没有想到自己流了几多老泪,竟然毫无作用,更是气得发昏。于是称疾不朝,以表不满。孙权一连几天不见张昭上朝,心想这老头子也太不知趣了,你要不来上朝,就永远不要来吧。当即派人到张昭府邸,在外面用泥土把大门封死。张昭听仆人说是陛下遣人封门,气上加气,随即命令仆役在门的内侧垒土,也把大门封死。这意思是说:你不愿再见到我,我也不愿再见到你!从此张府的人众,便只好从后院的小门进出。

这边是孙权君臣在张府的大门内外斗气,那边万人船队趁着桃花水发早已扬帆出海。两个月后,船队抵达沓渚。使团领队张弥、许晏,见辽东已有人在此热情迎接,大感放心。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等待他们的并非公孙渊的笑脸,而是狰狞的死神。

原来,公孙渊去年派遣到孙吴称臣上表的两名特使宿舒、孙综,此次亦随同回国。到达沓渚后,他们说要先行报告公孙渊,以便安排一切,便径直离去。三天之后,他们到达辽东郡太守的治所襄平县(今辽宁省辽阳市),见到公孙渊,报告了孙吴派遣使团的来意和使团组成情况。同时,还报告了三个多月中,对孙吴国情的详细观察结果。他们认为:由于海途遥远,孙吴不可能对辽东提供及时而强大的支援;而且在孙吴高层内部,对于支持辽东大多不感兴趣,因此,目前这种关系究竟能维持多久,也都还是疑问。狡猾多变的公孙渊,见孙吴不是长期可以依靠的理想后台,马上就生出杀人之心,他要借用孙吴使臣的头颅,向曹魏施展缓兵之计。主意打定,他立即调兵遣将,伺机使出杀手。

孙吴使团领队张弥和许晏二人商议,决定由张弥、许晏、万泰、裴潜四人,率五百精兵登岸,前往襄平举行封拜仪式,同时征购良马;贺达与虞咨二人,则领余众在原地待命。贺达其人机敏非常,当即提出登岸兵力太少,不足以应付突然事变,建议至少派出全军的半数即五千人。张弥却认为公孙渊本来诚意殷殷,派兵过多反而会引起他的疑心。贺达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是你去打头阵,你都不怕,我又何必多事,只好作罢。

不数日,张弥等一行五百人,带着封拜诏书、王者冠服、符节玺绶及各种赐物来到襄平,受到热烈欢迎。酒宴款待后,五百人分为数处安歇。当晚半夜过,数处驻地皆被重兵包围。经过短时夜战,使团的负责官员张弥、许晏、万泰、裴潜全部丧生,其余兵士或死或俘,无一逃脱。

接着,公孙渊麾下骁将韩起,率铁骑五千,径奔沓渚而去。两天后的傍晚,这支劲旅即已抵达目的地,并且在吴军停船处北面不远的一片丛林中埋伏起来。

次日上午,公孙渊的首席幕僚柳远,领着一批人出现在孙吴船队的停泊地,说是奉公孙渊之命,携带礼品前来慰劳留守将士,请贺达、虞咨二位将军下船相见。不一会,又有一些老百姓模样的人,驱赶着百余匹骏马在岸边,要求与吴军做交易。机警的贺达,见辽东的官员竟然与百姓几乎同时出现,心中就起了疑心。于是,他和虞咨留在船上,只派数百人上岸接收礼物和交换马匹。柳远误以为贺、虞二人已然随众下船,便发出行动暗号。霎时间,辽东铁骑如海浪一般涌来。登岸的吴军见势不妙,纷纷转身投海向船队游去。但是,仍然有三百余人来不及跳水逃命,被敌军马队如砍瓜切菜一般杀死。贺达在船上看得真切,急令各船做好作战准备。辽东军队也不来攻,只在岸边高声叫骂一个多时辰,即收军离去。

贺达从敌军的叫骂中得知张弥等人已经丧生,又停船三天等待幸存者返回。然而三天之中,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只好升帆启程,回江东复命。

在襄平这边,公孙渊把张弥、许晏、万泰、裴潜四人的首级装入匣中,连同孙权送来的诏令、冠服、玺绶等物,一并派专使送往曹魏的都城洛阳。同时,还呈上一通长长的表忠报捷表章。在表章中,公孙渊对曹魏皇帝大表忠心不说,还不惜耗费笔墨,把孙吴皇帝狠狠挖苦一番。他说:

虚国竭禄,远命上卿,宠授极位,震动南土,备尽礼数。……四使见杀,枭示万里,士众流离,屠戮津渚,惭耻远布,痛辱弥天。……孙权之怨疾,将刻肌骨。若天衰其业,使至丧陨,权将愤激而死。

大意是说,孙权把国库掏空,远远派来高官,授予我最高的爵位,举国震动,礼数用尽。然而结果却是四个使者被杀,头颅示众,军队将士被诛杀在沓津的水边。他的惭愧耻辱流传四方,怨恨仇视刻在身上。如果上天有意让其衰败的话,会令他愤激而死。

不到一月,公孙渊的厚礼和表章送到洛阳。曹魏君臣对公孙渊的甜言蜜语并不相信,但是,对于孙吴的出乖露丑却大为开心,当即准备重赏公孙渊。孙吴设在洛阳的耳目,迅速将这一消息传回江东。

时值炎夏,东南风急,逆风南下的贺达船队,几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建业。早在一个月前,孙权即从洛阳送回的情报中,得知公孙渊翻脸下毒手的消息,他还以为是曹魏故意放出的谣言,不肯相信。而今贺达一行狼狈逃回,证实这一切确非虚妄,孙权才知道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公孙渊,竟然让自己上了大当,不禁气得四肢发颤,七窍生烟,大骂道:“我年近六十,世间的磨难,哪一样没有经受过?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竟栽在一个黄毛孺子的手上,实在是气愤难平!我要不亲手砍下公孙渊的脑袋,还有什么脸面君临天下!哪怕因此丢了江山,我也决不后悔!”

于是,孙权立即下达动员令,要亲率十万水军,浮海讨伐公孙渊。

孙吴群臣见孙权不惜一切代价兴兵雪耻,孤注一掷,慌忙上言劝阻。上大将军陆逊、选曹尚书陆瑁、尚书仆射薛综等人的上言,尤为理端辞切。其实,渡海亲征乃是孙权在气头上作出的决定。稍过几日有所冷静之后,他也觉得此举不妥。朝廷群公的一再苦谏,也给了他一个下台阶的机会。不久,孙权宣布俯允群臣之言,暂不征伐辽东,一场更大的危机,到此才算彻底消除。

数日后的一天上午,一列车队从皇宫驰出,直奔张昭的府邸。居中一辆华丽的大型专车上,坐着吴国皇帝孙权。到了张府大门,孙权命人除去封门的泥土,并且通报张府:皇帝驾到。张昭闻说皇帝大驾光临,知道是来表示歉意,便称病不见。孙权见张昭又要使气,遂令人放火烧张府大门,想把张昭吓出门来。谁知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张昭依然高卧不出。孙权反而害怕火大延烧内宅,急又命人灭火。张昭的儿子们,觉得老父太给皇帝过不去了,一齐动手硬把张昭扶出门来见孙权。孙权偕张昭一同回转皇宫,又自我责备一番,此后张昭才又上朝议事。

不过,孙吴与辽东之间的闹剧,还留着一条小小的尾巴。四年之后,也就是孙权嘉禾六年(237)七月,曹魏发大兵进攻辽东。公孙渊一面抵抗,一面又遣使到孙吴谢罪,重新称臣,并且请求发兵攻魏以救自己。公孙渊的使者来到建业,孙吴朝臣纷纷主张以牙还牙,尽杀来使以泄愤。然而经过历练之后,此次孙权却相当冷静,先假意答应公孙渊的要求,待使者回辽东后,孙权立即调集大军,准备乘公孙渊之危到辽东大捞一把。可惜军行半路,即已得到曹魏完全平定辽东的消息,孙吴军队只得怏怏退回。

公孙渊虽然死去,然而辽东之辱给孙权造成的精神创伤却难以平复。在其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你的威信扫地了,臣僚都在暗中耻笑你。这种过度的猜疑,必然影响彼此间的信任。于是,孙吴君臣之间,从此产生越来越大的嫌隙,最后竟然酿成一场政治风波。这正是:

取辱辽东成笑柄,君臣从此失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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