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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化简史——市民文艺的滥觞

历史大观园 古代文化 2020-06-16 15:45:35 0


东京梦华

北宋都城开封,因为有汴河流过,又称汴京,而洛阳在西,开封在东,故又称为东京。开封自公元前364年至公元1233年,有战国时期的魏国、五代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以及北宋和金等七个王朝先后在此建都,可谓是“七朝古都”,尤其是在北宋时期,开封以天下都城之位置,占尽繁华一百六十八年,人口达至一百五十余万,当时开封城的建筑规模之宏大、市井之繁华,天下万城皆不能望其项背,素有“汴京富丽天下无”的美誉,为当时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如此一个繁华的大都会,其人烟阜盛之局面,久为历代所称颂,渐渐成了东京神化一般的美好,而当时的实际情形,也的确可以说是自唐以来中国最为锦绣成云的城市。

宋代东京之所以名扬史册,不仅是因为是北宋都城,更是因为它开创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市民文化,宋代市民艺术之滥觞由东京而来,于东京而成。最能彰显宋代东京繁荣局面和市民文艺鼎盛情形的,就是宋代人孟元老倾力所著的《东京梦华录》一书,此书出后,“东京梦华”一夜千里,名扬天下。要追溯宋代的“东京梦华”,最好的路子,自然也脱不过这本书记。

关于东京的繁荣局面,《东京梦华录》中对都城建设、城内河道、御街、街巷、夜市、酒楼、饮食、交易等等的描述翔实生动,通过这些记载,一个简直可以和今天的都市生活相媲美的梦一般的东京展现在人们面前,勾起了人们的无限向往。

“东都外城”的构建:

东都外城,方圆四十余里。城濠曰护城河,阔十余丈,濠之内外,皆植杨柳,粉墙朱户,禁人往来。城门皆瓮城三层,屈曲开门,唯南薰门、新郑门、新宋门、封丘门皆直门两重,盖此系四正门,皆留御路故也。城南壁,其门有三:正南门曰南薰门;城南一边,东南则陈州门,旁有蔡河水门;西南则戴楼门,旁亦有蔡河水门。蔡河正名惠民河,为通蔡州故也。东城一边,其门有四:东南曰东水门,乃汴河下流水门也,其门跨河,有铁裹窗门,遇夜如闸垂下水面,两岸各有门通人行路,出拐子城,夹岸百余丈;次则曰新宋门;次曰新曹门;又次曰东北水门,乃五丈河之水门也。西城一边,其门有五:从南曰新郑门;次曰西水门,汴河上水门也;次曰万胜门;又次曰固子门;又次曰西北水门,乃金水河水门也。北城一边,其门有四:从东曰陈桥门(乃大辽人使驿路);次曰封丘门(北郊御路);次曰新酸枣门;次曰卫州门(诸门名皆俗呼。其正名如西水门曰利泽,郑门本顺天门,固子门本金耀门)。新城每百步设马面、战棚,密置女头,旦暮修整,望之耸然。城里牙道,各植榆柳成荫。每二百步置一防城库,贮守御之器,有广固兵士二十,指挥每日修造泥饰,专有京城所提总其事。

由此可见,仅仅一个外城,其构建就如此复杂,可见当时适应城市的需要是很大的,而且发展程度也是很高的。

东京城内还有许多河道,《东京梦华录》中描写“河道”时说:

穿城河道有四。南壁曰蔡河,自陈蔡由西南戴楼门入京城,辽绕自东南陈州门出,河上有桥十三,自陈州门里曰观桥(在五岳观后门);从北,次曰宣泰桥;次曰云骑桥;次曰横桥子(在彭婆婆宅前);次曰高桥;次曰西保康门桥;次曰龙津桥(正对内前);次曰新桥;次曰太平桥(高殿前宅前);次曰粜麦桥;次曰第一座桥;次曰宜男桥;出戴楼门外曰四里桥。中曰汴河,自西京洛口分水入京城,东去至泗州,入淮,运东南之粮,凡东南方物,自此入京城,公私仰给焉。自东水门外七里至西水门外,河上有桥十四,从东水门外七里曰虹桥,其桥无柱,皆以巨木虚架,饰以丹,宛如飞虹,其上下土桥亦如之;次曰顺成仓桥;入水门里曰便桥;次曰下土桥;次曰上土桥,投西角子门曰相国寺桥;次曰州桥(正名天汉桥),正对于大内御街;其桥与相国寺桥皆低平不通舟船,唯西河平船可过,其柱皆青石为之,石梁石榫,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马水兽飞云之状,桥下密排石柱,盖车驾御路也。州桥之北岸御路,东西两阙,楼观对耸;桥之西有方浅船二只,头置巨杆铁枪数条,岸上有铁索三条,遇夜绞上水面,盖防遗失舟船矣;西去曰浚仪桥;次曰兴国寺桥(亦名马军衙桥);次曰太师府桥(蔡相宅前);次曰金梁桥;次曰西浮桥(旧以船为之桥,今皆用木石造矣);次曰西水门便桥;门外曰横桥。东北曰五丈河,来自济郓,般挽京东路粮斛入京城,自新曹门北入京,河上有桥五:东去曰小横桥;次曰广备桥;次曰蔡市桥;次曰青晖桥;染院桥。西北曰金水河,自京城西南分京、索河水筑堤,从汴河上用木槽架过,从西北水门入京城,夹墙遮拥,入大内灌后苑池浦矣。河上有桥三:曰白虎桥、横桥、五王宫桥之类。又曹门小河子桥曰念佛桥,盖内诸司辇官亲事官之类,军营皆在曹门,侵晨上直,有瞽者在桥上念经求化,得其名矣。

宋文化简史——市民文艺的滥觞

杂剧演出图

真可谓是水系纵横了,可见当时东京的河道和桥梁都是很多的,纵横复杂,沟通了京城的运输。

东京也有和唐朝一般的“御街”:

自宣德楼一直南去,约阔二百余步,两边乃御廊,旧许市人买卖于其间,自政和间官司禁止,各安立黑漆杈子,路心又安朱漆杈子两行,中心御道,不得人马行往,行人皆在廊下朱杈子之外。杈子里有砖石甃砌御沟水两道,宣和间尽植莲荷,近岸植桃李梨杏,杂花相间,春夏之间,望之如绣。

御街在气势恢宏之外,竟也不乏秀丽装饰,然而东京的街巷,或许更能表现这所城市蓬勃的活力,《东京梦华录》中记载了许多的街巷,各自有各自的特色,充满着欣欣向荣的活力,又透着市民生活的欢乐:

朱雀门外街巷

出朱雀门东壁,亦人家。东去大街、麦秸巷、状元楼,余皆妓馆,至保康门街。其御街东朱雀门外,西通新门瓦子以南杀猪巷,亦妓馆。以南东西两教坊,余皆居民或茶坊。街心市井,至夜尤盛。过龙津桥南去,路心又设朱漆杈子,如内前。东刘廉访宅,以南太学、国子监。过太学,又有横街,乃太学南门。街南熟药惠民南局。以南五里许,皆民居。又东去横大街,乃五岳观后门。大街约半里许,乃看街亭,寻常车驾行幸,登亭观马骑于此。东至贡院、什物库、礼部、贡院车营务、草场。街南葆真宫,直至蔡河云骑桥。御街至南薰门里街西五岳观,最为雄壮。自西门东去观桥、宣泰桥,柳荫牙道,约五里许,内有中太一宫、佑神观。街南明丽殿、奉灵园。九成宫内安顿九鼎。近东即迎祥池,夹岸垂杨,菰蒲莲荷,凫雁游泳其间,桥亭台榭,棋布相峙,唯每岁清明日放万姓烧香游观一日。龙津桥南西壁邓枢密宅,以南武学巷内曲子张宅、武成王庙。以南张家油饼、明节皇后宅。西去大街,曰大巷口。又西曰清风楼酒店,都人夏月多乘凉于此。以西老鸦巷口军器所,直接第一座桥。自大巷口南去延真观,延接四方道民于此。以南西去小巷口三学院,西去直抵宜男桥小巷,南去即南薰门,寻常士庶殡葬车舆,皆不得经由此门而出,谓正与大内相对,唯民间所宰猪,须从此入京,每日至晚,每群万数,止十数人驱逐,无有乱行者。

东角楼街巷

自宣德东去东角楼,乃皇城东南角也。十字街南去姜行。高头街北去,从纱行至东华门街、晨晖门、宝箓宫,直至旧酸枣门,最是铺席耍闹。宣和间展夹城牙道矣。东去乃潘楼街,街南曰“鹰店”,只下贩鹰鹘客,余皆珍珠匹帛香药铺席。南通一巷,谓之“界身”,并是金银彩帛交易之所,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每一交易,动即千万,骇人闻见。以东街北曰潘楼酒店,其下每日自五更市合,买卖衣物书画珍玩犀玉。至平明,羊头、肚肺、赤白腰子、奶房、肚胘、鹑兔、鸠鸽、野味、螃蟹、蛤蜊之类讫,方有诸手作人上市买卖零碎作料。饭后饮食上市,如酥蜜食、枣、砂团子、香糖果子、蜜煎雕花之类。向晚卖河娄头面、冠梳领抹、珍玩动使之类。东去则徐家瓠羹店。街南桑家瓦子,近北则中瓦,次里瓦。其中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内中瓦子、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象棚最大,可容数千人。自丁先现、王团子、张七圣辈,后来可有人于此作场。瓦中多有货药、卖卦、喝故衣、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终日居此,不觉抵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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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饮图》

潘楼东街巷

潘楼东去十字街,谓之土市子,又谓之竹竿市。又东十字大街,曰从行裹角,茶坊每五更点灯,博易买卖衣物、图画、花环、领抹之类,至晓即散,谓之“鬼市子”。以东街北赵十万宅街,南中山正店、东榆林巷、西榆林巷。北郑皇后宅。东曲首向北墙畔单将军庙,乃单雄信墓也,上有枣树,世传乃枣槊发芽生长成树,又谓之枣冢子巷。又投东,则旧曹门街,北山子茶坊,内有仙洞、仙桥,仕女往往夜游吃茶于彼。又李生菜小儿药铺、仇防御药铺。出旧曹门,朱家桥瓦子。下桥,南斜街、北斜街,内有泰山庙,两街有妓馆。桥头人烟市井,不下州南。以东牛行街、下马刘家药铺、看牛楼酒店,亦有妓馆,一直抵新城。自土市子南去铁屑楼酒店、皇建院街、得胜桥郑家油饼店,动二十余炉,直南抵太庙街、高阳正店,夜市尤盛。土市北去,乃马行街也,人烟浩闹。先至十字街,曰鹩儿市,向东曰东鸡儿巷,西向曰西鸡儿巷,皆妓馆所居。近北街曰杨楼街,东曰庄楼,今改作和乐楼,楼下乃卖马市也。近北曰任店,今改作欣乐楼,对门马铛家羹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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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相扑

宋文化简史——市民文艺的滥觞

送子观音

由上面的三条街巷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到东京市井的繁华,商业繁荣、歌舞升平,尽显大都市的繁华景象,说其是锦绣成堆,也不过分。

东京在历史上比较出名的还有它的夜市,在宋代以前和宋初的时候,一般是实行宵禁的,但是随着宋代经济的日益发展和城市的渐趋繁荣,逐渐放弃了宵禁的规矩,准许夜市通宵等等,结果以东京为代表,夜市生活达到史无前例的鼎盛之局,例如“州桥夜市”:

出朱雀门,直至龙津桥。自州桥南去,当街水饭、爊肉、干脯。王楼前獾儿、野狐、肉脯、鸡。梅家鹿家鹅鸭鸡兔肚肺鳝鱼包子、鸡皮、腰肾、鸡碎,每个不过十五文。曹家从食。至朱雀门,旋煎羊、白肠、鲊脯、冻鱼头、姜豉子、抹脏、红丝、批切羊头、辣脚子、姜辣萝卜。夏月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角儿、生淹水木瓜、药木瓜、鸡头穰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广芥瓜儿、咸菜、杏片、梅子姜、莴苣笋、芥辣瓜儿、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皆用梅红匣儿盛贮。冬月盘兔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滴酥水晶脍、煎角子、猪脏之类,直至龙津桥须脑子肉止,谓之杂嚼,直至三更。

生活如此富庶,则免不了娱乐场所的灯红酒绿,宋代东京的酒楼,十分兴盛,满城不下百家,一片奢华景象:

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唯任店入其门,一直主廊约百余步,南北天井两廊皆小阁子,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北去杨楼,以北穿马行街,东西两巷,谓之大小货行,皆工作伎巧所居。小货行通鸡儿巷妓馆,大货行通笺纸店白矾楼,后改为丰乐楼,宣和间,更修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初开数日,每先到者赏金旗,过一两夜,则已元夜,则每一瓦陇中皆置莲灯一盏。内西楼后来禁人登眺,以第一层下视禁中。大抵诸酒肆瓦市,不以风雨寒暑,白昼通夜,骈阗如此。州东宋门外仁和店、姜店,州西宜城楼、药张四店、班楼,金梁桥下刘楼,曹门蛮王家、乳酪张家,州北八仙楼,戴楼门张八家园宅正店,郑门河王家、李七家正店,景灵宫东墙长庆楼。在京正店七十二户,此外不能遍数,其余皆谓之“脚店”。卖贵细下酒、迎接中贵饮食,则第一白厨,州西安州巷张秀,以次保康门李庆家,东鸡儿巷郭厨,郑皇后宅后宋厨,曹门砖筒李家,寺东骰子李家,黄胖家。九桥门街市酒店,彩楼相对,绣旆相招,掩翳天日。政和后来,景灵宫东墙下长庆楼尤盛。

宋文化简史——市民文艺的滥觞

宋代商品广告

凡店内卖下酒厨子,谓之“茶饭量酒博士”。至店中小儿子,皆通谓之“大伯”。更有街坊妇人,腰系青花布手巾,绾危髻,为酒客换汤斟酒,俗谓之“焌糟”。更有百姓入酒肆,见子弟少年辈饮酒,近前小心供过,使令买物命妓,取送钱物之类,谓之“闲汉”。又有向前换汤斟酒歌唱,或献果子香药之类,客散得钱,谓之“厮波”。又有下等妓女,不呼自来,筵前歌唱,临时以些小钱物赠之而去,谓之“劄客”,亦谓之“打酒坐”。又有卖药或果实萝卜之类,不问酒客买与不买,散与坐客,然后得钱,谓之“撒暂”。如此处处有之。唯州桥炭张家、乳酪张家,不放前项人入店,亦不卖下酒,唯以好淹藏菜蔬,卖一色好酒。所谓茶饭者,乃百味羹、头羹、新法鹌子羹、三脆羹、二色腰子、虾蕈、鸡蕈、浑炮等羹、旋索粉、玉棋子、群仙羹、假河鲀、白渫、货鳜鱼、假元鱼、决明兜子、决明汤齑、肉醋托胎衬肠沙鱼、两熟紫苏鱼、假蛤蜊、白肉夹面子茸割肉、胡饼、汤骨头、乳炊羊、羊闹厅、羊角、腰子、鹅鸭排蒸荔枝腰子、还元腰子、烧臆子、入炉细项莲花鸭、签酒炙肚胘、虚汁垂丝羊头、入炉羊头、签鹅鸭、签鸡、签盘兔、炒兔、葱泼兔、假野狐、金丝肚羹、石肚羹、假炙獐、煎鹌子、生炒肺、炒蛤蜊、炒蟹、渫蟹、洗手蟹之类,逐时旋行索唤,不许一味有阙,或别呼索变。造下酒亦即时供应。又有外来托卖炙鸡、燠鸭、羊脚子、点羊头、脆筋巴子、姜虾、酒蟹、獐巴、鹿脯、从食蒸作、海鲜时果、旋切莴苣生菜、西京笋。又有小儿子着白虔布衫,青花手巾,挟白磁缸子卖辣菜。又有托小盘卖干果子,乃旋炒银杏、栗子、河北鹅梨、梨条、梨干、梨肉、胶枣、枣圈、梨圈、桃圈、核桃、肉牙枣、海红嘉庆子、林檎旋乌李、李子旋樱桃、煎西京雨梨、尖梨、甘棠梨、凤栖梨、镇府浊梨、河阴石榴、河阳查子、查条、沙苑榅腉、回马孛萄、西川乳糖、狮子糖、霜蜂儿、橄榄、温柑、绵枨金橘、龙眼、荔枝、召白藕、甘蔗、漉梨、林檎干、枝头干、芭蕉干、人面子、巴览子、榛子、榧子、虾具之类。诸般蜜煎香药、果子罐子、党梅、柿膏儿、香药、小元儿、小鱀茶、鹏沙元之类。更外卖软羊诸色包子、猪羊荷包、烧肉干脯、玉板鲊豝、鲊片酱之类。其余小酒店,亦卖下酒,如煎鱼、鸭子、兔、煎燠肉、梅汁、血羹、粉羹之类。每分不过十五钱。诸酒店必有厅院,廊庑掩映,排列小子,吊窗花竹,各垂帘幕,命妓歌笑,各得稳便。

经济的发展,必然要求市场交易的存在,宋代东京就有大规模的市集交易,最为出名的就是相国寺内的“万姓交易”:

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大三门上皆是飞禽猫犬之类,珍禽奇兽,无所不有。第三门皆动用什物,庭中设彩幕露屋义铺,卖蒲合、簟席、屏帏、洗漱、鞍辔、弓剑、时果、脯腊之类。近佛殿,孟家道冠王道人蜜煎,赵文秀笔及潘谷墨,占定两廊,皆诸寺师姑卖绣作、领抹、花朵、珠翠头面、生色销金花样幞头帽子、特髻冠子、绦线之类。殿后资圣门前,皆书籍、玩好、图画及诸路罢任官员土物香药之类。后廊皆日者货术传神之类。寺三门阁上并资圣门,各有金铜铸罗汉五百尊、佛牙等,凡有斋供,皆取旨方开三门。左右有两瓶琉璃塔,寺内有智海、惠林、宝梵、河沙东西塔院,乃出角院舍,各有住持僧官,每遇斋会,凡饮食茶果,动使器皿,虽三五百分,莫不咄嗟而办。大殿两廊,皆国朝名公笔迹,左壁画炽盛光佛降九鬼百戏,右壁佛降鬼子母揭盂。殿庭供献乐部马队之类。大殿朵廊,皆壁隐楼殿人物,莫非精妙。

每至节日时,东京城内也是热闹非凡,仅以元宵节为例,参加的人们就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一派升平景象,尽显大宋河山:

正月十五日元宵,大内前自岁前冬至后,开封府绞缚山棚,立木正对宣德楼,游人已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击丸蹴踘,踏索上竿。赵野人,倒吃冷淘;张九哥,吞铁剑;李外宁,药法傀儡;小健儿,吐五色水、旋烧泥丸子;大特落,灰药;榾柮儿,杂剧。温大头、小曹,嵇琴;党千,箫管;孙四,烧炼药方;王十二,作剧术;邹遇、田地广,杂扮;苏十、孟宣,筑球;尹常卖,《五代史》;刘百,擒蚁;杨文秀,鼓笛;更有猴呈百戏,鱼跳刀门,使唤蜂蝶,追呼蝼蚁。其余卖药、卖卦,沙书地谜,奇巧百端,日新耳目。至正月七日,人使朝辞出门,灯山上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面北悉以彩结,山礬上皆画神仙故事。或坊市卖药卖卦之人,横列三门,各有彩结金书大牌,中曰“都门道”,左右曰“左右禁卫之门”,上有大牌曰“宣和与民同乐”。彩山左右,以彩结文殊、普贤,跨狮子、白象,各于手指出水五道,其手摇动。用辘轳绞水上灯山尖高处,用木柜贮之,逐时放下,如瀑布状。又于左右门上,各以草把缚成戏龙之状,用青幕遮笼,草上密置灯烛数万盏,望之蜿蜒,如双龙飞走。自灯山至宣德门楼横大街,约百余丈,用棘刺围绕,谓之“棘盆”,内设两长竿,高数十丈,以缯彩结束,纸糊百戏人物,悬于竿上,风动宛若飞仙。内设乐棚,差衙前乐人作乐杂戏,并左右军百戏,在其中驾坐一时呈拽。宣德楼上,皆垂黄缘,帘中一位,乃御座。用黄罗设一彩棚,御龙直执黄盖掌扇,列于帘外。两朵楼各挂灯球一枚,约方圆丈余,内燃椽烛,帘内亦作乐。宫嫔嬉笑之声,下闻于外。楼下用枋木垒成露台一所,彩结栏槛,两边皆禁卫排立,锦袍,幞头簪赐花,执骨朵子,面此乐棚。教坊钧容直、露台弟子,更互杂剧。近门亦有内等子班直排立。万姓皆在露台下观看,乐人时引万姓山呼。

宋文化简史——市民文艺的滥觞

宋代交子铜版

提到宋朝东京的繁华景象,不能不提宋画家张择端所画的风俗画《清明上河图》,这幅描述北宋都城东京的繁荣景象的长轴画,历来都被视做是北宋一朝东京梦华繁荣富庶的绝好写照。张择端,字正道,山东东武人,约是宋徽宗时期的画院画家。

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描绘的是东京清明时节汴河及其两岸的风光,该作品以其全景式的构图、精致细腻的笔法,展现了12世纪的东京都市各个阶层的生活状况和当时的社会风貌。

宋文化简史——市民文艺的滥觞

汴京宣德楼前演象图

《清明上河图》约合5.3米长,画中共有五百多人,职业涉及仕、农、工、商、医、卜、僧、道、胥吏、船工以及家庭妇女,神采各异;图中的情节尤其丰富,有赶集的、有买卖的、有闲逛的、有饮酒的、有闲谈的、有推舟的、有拉车的、有骑马乘轿的等等,不胜枚举,展现出了丰富多姿的人物形象;图中还有皇城的四方辐辏,能看到杂陈的百肆,看到汴河的河港池沼,但见船只往来穿梭,忙忙碌碌;画中既有气势很大的官府宅邸,也有恬适的茅蓬村舍,从城市边缘一直到市中心,展现出了一派繁忙景象。《清明上河图》恰如市民文学一样,丰富有味,多姿多彩,对东京的社会风情做了一个全景式的概括,充分展现了当时世俗生活的和谐安定。该图中所描写的景物,都是十分忠于实景的,如虹桥的位置和形式、街巷的布局以及对酒楼等的描写,都能与记载汴梁的有关文献相印证。当时景象,尤能通过这种艺术的载体让人觉得历历在目,心旷神怡。

总之,宋代东京乃是当时天下的大都会,繁华阜盛,锦绣成堆。在这种空前繁荣的大都会里,市民文艺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市井瓦肆里的市民艺术在慢慢演变,渐渐走向兴盛的局面,市民艺术的文化魅力也开始流露出来。

勾栏瓦肆里的说唱——宋代话本小说

辉煌富丽的唐朝时期,曾经出现了市民文艺的先声形式——唐代“传奇”,出现了一大批优秀著作,例如《南柯太守传》《柳毅传》《李娃传》《霍小玉传》等等,体现了市民文艺发展初期的优秀成就。从文学史的发展上讲,唐代传奇的出现,使中国小说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从此开了一个新的文艺形式。然而历经五代丧乱之后,到了宋代,大部分的传奇,在题材上比较守旧,而且缺乏创新,始终无法再与唐朝时期的传奇作品相媲美,大有日暮之势。而唐代出现的“志怪”小说,到此时也没有了唐朝时期的大盛劲头,变得平实无趣。在唐代开创的这些市民文艺形式渐渐走向颓唐的时候,宋代新的文艺形式开始在无形中诞生崛起。

北宋初期国家安定、城市繁荣,新的市民阶层出现,对娱乐方式就有了进一步的要求,随着东京等大城市的繁荣发展,都市人口增多,城市平民阶层也空前活跃,在这种环境的影响下,市民文艺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与市民大众文化消费水平相适应的新的形式开始在各种文化娱乐活动中显露出来,这样,一种新的娱乐方式——“说话”就在市井之间应运而生了。与此同时,都市平民们对文化娱乐的要求增长,这在客观上也刺激了各种演唱技艺的发展,艺术形式慢慢走向成熟,说话艺人所用的底本“话本”也得到极大的发展,形成了“话本小说”。因为当时说书人为了增强所讲故事的趣味性与亲近性,都采用了通俗的口语形式,这就使得话本小说在语言、形式和题材的表现上,都比以前的形式更加具有强烈的平民色彩,而他们的话本小说就更加由于通俗易懂、平实浅白而深受大众的欢迎,能够从语言艺术形式上博得大众的喜爱。同时,作为说书人讲故事底本的“话本”,原先只是略具梗概的提要而已,但是一旦编印成书,就因其通俗的风格而演变成为一种大众通俗读物,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体裁和风格,成为所谓的“平话”,相当于日后的“白话小说”,它代表着中国文学史上白话小说的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宋代话本小说的大发展,充分体现在市民的日常生活中。当时除了歌楼酒馆等地方外,平民会聚的市井瓦肆(或称“瓦子”“瓦舍”,其中又包含若干个勾栏)乃是对市民大众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市井瓦肆就成为了话本小说表演的重镇,素来为市民大众所乐入之处。

宋文化简史——市民文艺的滥觞

张择端《清明上河图》(部分)

宋代话本数目很多,根据罗烨的《醉翁谈录》的统计,就高达一百五十多种,各见千秋。而话本从总体上来说,其实可以分为四个大的类别,即小说、讲史、讲经、合生(或说诨话),其中,以小说和讲史两种形式最受欢迎。“小说”所讲述的主要是爱情、神怪和侠义故事,因为故事比较简短精练、内容又新鲜活泼,因此备受大众欢迎。而“讲史”方面,三国历史的动荡起伏、五代交替的天下兴亡、历史人物的忠奸贤愚、文臣士人的发迹负心、日里生活的怨仇鬼怪等等,又均可带动起市民大众的盎然兴致,吸引人们的兴趣。因而,这两类题材,成就最高。

另外,表演者,往往为了调动更多人的胃口而在说唱过程中大量地添加进独创的艺术技巧,而这种艺术技巧,日后竟然为成熟的小说文体提供了先例。说书艺人所调动的多姿多彩的艺术手段,比如在正式开说前的开场白等“入话”形式技巧,都是很常见的,他们在演说之中,也往往穿插一些骈文或诗词,以渲染气氛,而在全场的结尾处,也常用诗句加以概括,以作点睛。长此以往,说话艺人的这些艺术技巧也就成为一种程式,而其在艺术加工上留下了清晰的艺术特征,即故事开篇有开场诗或小故事组成的“入话”,而“入话”却无形之中往往和正文有着密切的联系;在主要内容的描述上,则往往采用韵文形式渲染气氛;全文结束处又有收场诗来作总结,以突显整篇小说故事的意义。这无疑开创了以后小说的写作程式。而话本于长篇故事之上又是分成数次来分别评唱的,这种做法,又开了后代章回体长篇小说的先河。

宋代的话本小说,在思想内容的表达和艺术技巧的表现等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它与同时代的宋代志怪传奇等文言小说相比,是一种充满活力的新型体裁。由于话本小说的作者和说唱人基本上都是来自民间的,生活在大众中间,他们较能以切身之感去比较宽阔地反映当时的社会风尚和生活面貌。而话本小说的主角更加是社会基层的手工业者、妇女、农民等等,体现出浓郁的乡里情节,这在思想上体现出了很强烈的市民观念,而且小说多表达一种美好的祝福和向往,则更加是市民大众心中理想的反映了。就内容而言,宋代话本小说中,讲爱情(如《碾玉观音》《快嘴李翠莲》等)和公案(如《菩萨蛮》《简帖和尚》等)这两类故事的为最多,而艺术成就也最高。

总之,宋代的话本小说是历史的产物,它所体现出来的时代文化特色是十分明显的。作为一种市民文化艺术形式,它在勾栏瓦肆里尽情迎合着市民大众的文化品味,造成了有史以来最为繁盛的市井艺术,体现了时代文化。就艺术成就而言,宋代话本小说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大的进步和发展,它在故事的结构、人物形象的刻画以及白话语言的熟练运用方面,相比于前代的唐传奇是前进了一大步,它是中国小说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个发展阶段,开启了后世元、明、清三代的白话小说传统,更为后世小说的繁荣奠定了基础。宋代话本小说所取得的艺术成就,也极大地影响着日后中国文学史的发展,进而构成了中国文化史上的重要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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