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历史—— 古文经学对王莽的支持

一个外戚却不跋扈，不嚣张，还努力学习经学，崇敬孔子，这样的名声为王莽积累了重要的政治资本。在这个过程中，王莽身边的一位学者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个人就是刘歆。

刘歆是世家子，他的父亲刘向是个有名的学者。刘向早早就进入宫廷，长期担任整理宫中庞大藏书的工作。借由这项工作提供的条件，刘向得以找出了许多失传了很久的古本、秘本。继承父亲的学术道路，刘歆很自然地就在态度上倾向于古文经学，且不断积极地要求朝廷设立古文博士。

和刘歆亲近，让王莽又得到了另一个知识与政治的资本。他除了得以拉拢原有的学问之士外，又通过刘歆成功地将自己塑造为新兴的古文经学的支持者。而古文经学也支持了王莽。其中一方面，怪力乱神的谶纬为他制造了神秘的氛围；另一方面，具有坚实历史基础的古文经学，为他提供了与孔子之间更有效的联结。

孔子是“素王”，承受了天命来为汉朝立法，那么要治理西汉，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认真地了解孔子所立之法，并严格遵守。孔子所立之法在哪里？都记录在经书里。西汉为什么出了问题？是因为人们遗忘了天与孔子所立之法，也因为人们没有用正确的方式践行天和孔子所立之法。古文经学有效地还原了历史上孔子所创作修订的文献，这比原有的今文经学更纯粹，也就相当于开出了一条能够更有效传地递天与“素王”信息的渠道。

在古文经学新兴的阶段，王莽就因刘歆的关系而表示了明确的支持。于是，他既能借由孔光和儒学的旧势力联结上，又取得了古文经学的新权威，如此左右逢源。另外，古文经学所遵奉的文本，还为他规划出一条通往政权的明确道路。

古文经学中有《古文尚书》，还有《周礼》，它们都是原本不在今文经学之列的文本。在解释《古文尚书》的《尚书大传》中，对王莽最有帮助的是“周公摄政”称王的记录。按照《今文尚书》的说法，周武王死后，周公就辅佐年幼的周成王，但《尚书大传》记载，周公曾经一度摄政称王，也就是自己登基当了天子，等到周成王长大后，才将天子之位交还给周成王。

放在当时的现实政治状态下，这项记录再重要不过。周公是孔子最崇奉的人物，在儒家传统中享有几乎和孔子同等的尊位，而西汉目前的政局也是前一个皇帝死得早，后一个新皇帝年幼，处于无法自己执政的状况。如果将汉平帝比拟为周成王，那么周公的相应角色，当然非王莽莫属。而按照《尚书大传》的权威文本显示，周公所选择的方式，是自己登基践位，建立稳固的政权基础后，再将政权还给已经成年的周成王。

另外被列入古文经学中的《周礼》，也提供了非常明确、有系统的政府组织制度。《周礼》比过去大家熟悉的任何一本经书，都更清楚、更直接地制定了政治制度。其他经书记录的是历史，人们只能从历史中提炼出抽象的原理或原则，《周礼》却是明文列出整套政治制度，如该设什么部门，什么职位负责什么事，甚至每个职位该有几个人等，都罗列得明明白白。这是最明确的为后世立法啊！

《尚书大传》提供给王莽由辅佐角色往上跳跃且自任皇帝的依据，《周礼》又提供给他明确的改制指导，怎么成为皇帝以及怎么当皇帝，这两大问题都有了答案，王莽眼前的道路也就越来越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