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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年晚景

历史大观园 历史趣闻 2020-06-03 15:38:12 0

立嗣问题尘埃落定,武瞾最终选择在她死后将这个帝国重新交还给儿子,对于武瞾来说这是个艰难的抉择,当然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从她称帝一直到今天为止,将近20年的时间,武瞾一直在为维护武周政权而不断做着努力,但终究她明白了自己的局限性,所以放下自己的私心,在自己身后留下一个稳定的国家,这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经历了漫长的八年彷徨和犹疑,武瞾此刻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如释负重,但此时他年龄已接近耄耋之年,长时间以来的操劳和她那无节制的纵欲生活,使她的身体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精神百倍,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利用自己在世的有限时间,为李显搭建好一个辅佐班底,在他的心目中这个班底的核心无疑是他最信任的狄仁杰。

可惜的是,久视元年(700年)九月,武瞾听到了她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狄仁杰病逝!

当武瞾听到消息后顿时栽倒在龙床之上昏厥过去。

也就是从此时开始,武瞾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担心

武瞾对狄仁杰的信任,在当时超过了所有大臣,武瞾经常亲切的称呼狄仁杰为“国老”(国家的元老),狄仁杰身体不好,武瞾曾下令如果不是紧急的要事就不要去打扰狄仁杰,而且免去了他殿中值夜的差事。

武瞾和狄仁杰的关系就像当年李世民和魏徵那样,真正做到了君臣同心。所以武瞾内心才会将狄仁杰视为未来托孤的核心重臣。

可是如今狄仁杰先自己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这让武瞾备受打击,内心坚毅的武瞾在狄仁杰死后的第一次朝会上,面对诸多大臣时,当她想起再也看不见狄仁杰的时候,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朝廷上无人了啊!”武瞾哽咽着说道。

在此之后,朝廷凡是诸多朝臣七嘴八舌议论而定不下来的时候,武瞾总会想起狄仁杰,然后叹息着说道:“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早夺走了我的国老呢?”

武瞾整天就是在这样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处理政务,当然他也明白国家的事情片刻不能耽误,放眼朝廷上下,能够接替狄仁杰的,而且德高望重的,只有魏元忠。

魏元忠虽然才能和狄仁杰相比差了一大截,但因为和狄仁杰共同对抗过酷吏来俊臣,而且又和狄仁杰一同被外贬,所以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人们视为是狄仁杰的亲密战友。

圣历二年(699年),在狄仁杰的举荐下,武瞾重新启用魏元忠,任命他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等于进入了宰相班子。

现在狄仁杰已经故去,在武瞾看来只有魏元忠是接替狄仁杰的最合适人选,但她始终认为魏元忠并不是未来托孤重臣合适人选,原因只有一个,魏元忠和张氏兄弟素来不睦。

狄仁杰在世的时候,虽然内心十分鄙视张氏兄弟,但由于性格原因,一直到狄仁杰去世,双方也没有产生深刻的矛盾。而魏元忠则不同,依照他的性格,如果武瞾死后,他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劝谏李显除掉张氏兄弟的人。

而张氏兄弟却是武瞾最心爱的人,在成功解决了立嗣问题之后,武瞾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如何在有生之年通过自己的努力,确保张易之和张昌宗在自己死后依然保住目前的荣耀,她并不担心李显未来会对张氏兄弟下手,因为张氏兄弟是李显的拥护者。

但魏元忠呢?

武瞾的心里实在没底!

在我看来,此时的武瞾已经敏锐的嗅到了朝廷内暗含着一股激流,等到时机一到,这个激流就会喷射四溅。

所以经过慎重的思考,武瞾决定逐渐提升张氏兄弟的官职,给予他们充分的权力,来保障张氏兄弟的未来在朝廷的一席之地。

事实证明,武瞾的想法过于天真,因为面首终究是面首,在面对极度诱惑的时候,张氏兄弟有些得意忘形。

只是,所有人或许都不会想到他们的得意忘形居然会让刚刚重新回宫的李显失去了长子李重润和女儿永泰郡主。

就在张易之和张昌宗的地位不断提高之时,他们开始擅权弄人,朝廷中很多人都在暗中议论,而李重润和永泰郡主因为年轻的缘故,不知深浅的公开议论二张的专权,结果被张易之的手下探听得知,张易之在武瞾面前大肆今谗言,结果武瞾赐李重润和永泰郡主自缢而死,并将永泰郡主的丈夫、魏王武延基下狱逼死。

在二张看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永远不变的真理,李重润和永泰郡主的死并没有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但李显却因为一下子失去了长子和女儿而倍受打击,这件事情向李显表明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对其本人甚至家庭构成了巨大威胁。

最重要的是,在李显的身边还有那些执着的拥立者,尤其是那些宰臣们!

李显是个性格懦弱的人,在强势母亲的眼皮底下,丝毫不敢发作,但那些宰臣们却是个顶个具有骨鲠之气。

终于,在武瞾生命的最后三年里,继立嗣问题之后,朝廷迎来了新一轮斗争,那就是宰臣与面首的斗争。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场斗争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流血的政变,史称五王政变!

事实上,在这场斗争的最初阶段,双方仅仅限于文斗!

硬骨头魏元忠

对于武瞾的一系列做法,坦白的说,张氏兄弟并没有彻底的理解,在他们的地位一天天得到提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们表现出了骄横、傲慢与擅权弄人。

其中表现之一就是不将以魏元忠为首的宰臣们放在眼里!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问题的关键是,武瞾提升张氏兄弟的做法,给当时很多宰臣们带来了一种错觉,很多人私下都在议论纷纷,是不是女皇陛下归天之后,张氏兄弟会成为新朝廷的掌权者呢?

有这种想法的,其中就包括魏元忠!

在魏元忠看来,未来的朝廷如果让两个面首来把持朝政,岂不让四方笑掉大牙。所以此时在他的心中,已经暗暗发誓要在合适的时机,彻底整垮张氏兄弟。

眼下首先要做的,就是灭一灭张氏兄弟那嚣张跋扈的气焰。

很快,魏元忠就等到了一个机会。

长安三年(703年)九月,武瞾召见张易之的弟弟,只有二十岁时任岐州刺史张昌期到洛阳,准备提升他为雍州长史,不过由于张昌期的身份比较特殊,如果直接任命,而不经过朝议,恐怕会引起大臣们的非议,所以武瞾决定当众征求大臣们的意见。

很长时间以来,那些大臣们对于这种事儿,总是很快的能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女皇陛下的心思,所以所谓的征求意见不过是走个过场,双方一拍即合,搞定!

但是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完全没有按照他们想象的轨迹来发展,正所谓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扮演这个角色的正是魏元忠。

很长时间以来,魏元忠对张氏兄弟怀有明显的敌意,这一次决心要在朝议之时,将张昌期的任命之事搅黄,魏元忠之所以决心这么坚定,除了和张氏兄弟形同水火之外,事实上和张易之的另一个弟弟张昌仪也存在过节。

当初魏元忠出任洛州长史的时候,张昌仪正好担任洛阳令的职务。张昌仪每次都仗着哥哥张易之的权势,随便出入长史的办公大堂,不会受到任何限制。魏元忠到任后,张昌仪依然我行我素,魏元忠每次都将张昌仪呵退出去。而且魏元忠在任期间,经常将张昌仪家里那些横行不法的家奴或打或杀,搞的双方经常剑拔弩张。

魏元忠决心已定,当然他也明白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掌控住事情的走向很重要,套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讲,就是要Hold住全局。

事实证明:魏元忠凭借着一把硬骨头,确实做到了,但却因为过于生猛,而留下了后患,正是这个后患,最终导致了那场流血的政变!

朝议时武瞾问众人:谁适合做雍州长史啊?

魏元忠立即站出来说道:“现在朝廷内没有比薛季昶更适合的人选了!”

魏元忠的回答让武瞾很是惊诧,因为事先魏元忠没有和她打过任何招呼,于是她试图将事情的走向拽回到她设想的轨迹中来,她接着开口说道:

“薛季昶固然是合适的人选,但朕想另有任用,昌期可以吗?”

没等魏元忠说话,很多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陛下圣明,您真是选对人了啊!”

对于朝臣们惯用的拍马屁伎俩,魏元忠很是不悦,于是他高声喊道:“昌期不可!”

他的声音,镇住了在场所有人,朝堂上顿时气氛凝结。

“哦?理由是什么?”武瞾逼问道。

魏元忠将声调降了下来,缓缓说道:“昌期年轻,不熟悉民政事务,以前在岐州就治理的不好,致使大批百姓逃亡。雍州是国都所在之地,事务繁重,昌期不如薛季昶果毅能干,而且也不够老练。”

魏元忠所说的话,意思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用人要看政绩和个人才干!

这一次武瞾沉默不语了,因为魏元忠说的句句在理,让她丝毫无法反驳!

片刻之后,武瞾终于说道:“看来昌期还有待于锻炼啊,这件事暂且不提了。”

至此,魏元忠达到了目的。

按说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应该可以结束了,张氏兄弟并没有当众表示不满,魏元忠可以收手了,但就在众人以为即将讨论下一话题时,魏元忠又开口说道:

“臣自从先帝在时,就蒙受厚恩,到今天为止,已经几次出任宰相之职,臣自认为没能尽到自己的职责,所以才使陛下身边有了小人,这都是臣的罪过啊!”

对于为元忠这番话,张易之到时能泰然处之,可是张昌宗坐不住了!

陷害

张昌宗明白魏元忠口中所说的小人就是指自己,因为在所有人看来,他比哥哥张易之要更受武瞾的宠幸。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俺们兄弟侍奉女皇老太婆也着实不容易,现在你反对任命我兄弟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如果不予以还击,那简直是没有天理。

不过张昌宗并没有当庭和魏元忠针尖对麦芒,报复魏元忠并不在这一时,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一项优势,而魏元忠并不具备。

这项优势就是他能够侍寝,侍寝就可以有吹枕边风的机会。

于是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张昌宗的脑海里瞬间形成。

三天后,张昌宗奉命侍寝,在和女皇陛下一番云雨过后,张昌宗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陛下对魏元忠那样重用,可是他根本不感恩戴德,背地里总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张昌宗在床上搂着武瞾有意无意的说着。

“哦?他做了什么事情?”武瞾警觉的翻过身来问张昌宗。

张昌宗往武瞾的身边靠了靠,把住武瞾的肩头说道:“魏元忠和司礼监丞高戬私下议论,说陛下年事已高,不如拥护太子才是长久之计!”

“魏元忠真是这么说的?”

“哎呀!臣长了几个脑袋,胆敢欺骗陛下。”说罢,张昌宗立即起身下床,跪拜在地。

“好一个堂堂宰相,竟然心怀二心,明日你要彻底查清楚这件事!”

“臣遵旨!”张昌宗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转天,张昌宗在武瞾那里讨了个圣旨,将魏元忠和高戬下狱,张昌宗十分得意,因为现在魏元忠的性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就在他准备将魏元忠置于死地时,武瞾的另一道圣旨传了下来,内容是:张昌宗和魏元忠当庭对质!

本来毫无踪影的事情被张昌宗说的有模有样,眼看大功就要告成,可是不知道女皇陛下发了哪门子神经,偏要当庭对质,坦白的说张昌宗心里没底。

俗话说的好,拿贼拿赃,捉奸捉双!张昌宗明白要想在和魏元忠当庭对质时稳操胜券万,就必须要找个证人,选来选去,他选中了时任凤阁舍人的张说。

之所以选中张说,是因为在张昌宗看来,张说日常和自己没有什么矛盾,而事实上没有矛盾并不代表关键时刻会成为本方的盟友!

当张说来到张昌宗的住处后,张昌宗立刻表现出了殷勤,在一番寒暄过后,张昌宗开始切入正题。

“以张大人的才能来看,凤阁舍人的官职实在是有些屈才啊!”张昌宗有些惋惜的说道。

张说和张昌宗平时并无多少交往,本来今天张昌宗召自己前来,就感觉有些无厘头,所以对于张昌宗这句话,张说的心里有些狐疑,不过作为官场老手,张说的回答也很得体:

“我能有今天的官职,全是女皇陛下看重啊!今后还仰仗您在女皇面前多多美言啊!”

“好说,好说!”张昌宗笑着说道,“只要张大人你我同心,我可以在女皇面前,保荐你个更高的官职!”

至此张说明白了,张昌宗是有求于自己。

“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张大人是精明人,魏元忠已被女皇陛下下到狱中,女皇陛下要我和他当庭对质,我也不瞒张大人,实话实说,我希望在当庭对质的时候,你能当个证人。”

“证人?”

“对!张大人无需做什么,只要说你听到过魏元忠说过拥立太子的话就可以了。”张昌宗说完后,眯着眼睛注视着张说。

“好!愿效犬马之劳!”

“张大人痛快!哈哈哈!事成之后,我一定兑现保荐你更高官职的诺言。”

……

张说走了,望着张说离去的背影,张昌宗得意至极,他仿佛看到了魏元忠人头落地的情景,当然他也没想到,张说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在张昌宗的人生哲学中,始终认为谁也无法逃脱权力与金钱的诱惑。

事实证明,他错了,甚至错的有些离谱,因为他不知道,张说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

终于到了当庭对质的那天,所有的大臣全都不敢仰视端坐在皇帝宝座上的武瞾,大殿之下的张昌宗甚为得意,魏元忠一脸凝重,张说则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

“女皇陛下!魏元忠确实说过拥立太子的话,凤阁舍人张说可以证明。”张昌宗开门见山。

“张舍人,你真的听见了吗?”武瞾问道。

张说并没有立即回答,他抬眼看了看魏元忠,看到这个硬骨头这些日子在狱中受了不少苦,以至于两眼有些迷离,张说心中有些说不出的苦涩,就在张说要开口之际,魏元忠发飙了。

“张说,你是不是要联合张昌宗一起陷害我?”魏元忠竭斯底里的喊道,他的声音仿佛能将在场所有大臣的耳朵震聋。

所有人全都屏住呼吸,在他们看来,今天这出戏有些不好收场。

魏元忠的叫嚷并没有让张说不知所措,他不以为然的看了看魏元忠,缓缓说道:“魏大人你身为宰相,怎么说起话来跟个市井小人一样啊?”

张说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认为今天魏元忠必死无疑,因为张说的话很明显意味着他和张昌宗站到了同一阵营。

“张舍人,赶紧把你知道的实情都说出来啊!”张说虽然不着急,但此时张昌宗已经按耐不住,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尽早收场为妙,所以他赶紧催促张说。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让张昌宗始料未及。

朝堂对峙

张说依然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将眼神从魏元忠移向了张昌宗那里,他上下打量这个几天前许诺自己给予高官厚禄的人,心中充满了憎恨。

张说深吸一口气,面向武瞾一躬到底,然后说道:“请陛下明察,在这朝堂之上,大庭广众之下,张昌宗都步步紧逼于我,相信所有人此刻都能够想象得到他平常是多么嚣张跋扈,其实我根本没听到魏大人说过那些话,是张昌宗逼我做伪证,陷害魏大人的。”

张说说完后,依然没有抬头。

“你……,你……”显然张昌宗对张说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情急之下,他立即跪倒在地,对着武瞾拱手说道:“陛下,张说和魏元忠一起谋反!”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瞪大了双眼,在他们看来,今天这场朝会实在没白来,事情越来越复杂,所有人都暗暗的为张说和魏元忠捏了把汗,因为张昌宗是武瞾最宠爱的人,他的话武瞾基本上深信不疑。

相反,对于朝堂下出现的这戏剧性的场景,武瞾却依然是稳坐泰山,他明白所有人都可以乱作一团,唯有自己必须要稳住一切,尤其是处理宰相的问题,必须谨小慎微。

“可有证据?”

“有!张说曾经形容魏元忠是伊尹,姬旦,陛下知道伊尹曾经罢黜过子太甲,而姬旦更是自己做过代理皇帝,陛下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言论啊?”

事实证明,在这种场合下,文化知识是多么的重要,显然张昌宗并不了解伊尹、姬旦那段历史,而张说恰恰是一个博学的人。

“哈哈哈哈!真是不学无术啊!你只知道伊尹和姬旦两个人的名字,可对他们的做法根本就不了解,伊尹和姬旦是古往今来贤相的典范,从古至今立志为官的人,哪个不以他们为榜样?现在陛下用人,不正希望所有人向他们学习吗?”

此刻张说终于起身,对着张昌宗厉声说道。

随后,他继续对着武瞾一躬到底,语气诚恳的说道:“陛下,其实臣心里明白,今天如果应和张昌宗,我或许立刻就能升官。我也知道如果不迎合他,或许我会被按上谋反的罪名,甚至被诛族,但即便这样,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诬陷魏大人,我怕魏大人死后冤魂会找我来索命,所以不敢作伪证!”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最后一句话,张说事实上已经有些在调侃。

张说说完,所有的朝臣都用敬佩的眼光看着这个跪在大殿中央的人,他们被张说的一身正气所折服,更被他能不畏权贵,不畏利诱而感到震撼。

就在众人以为高高在上的女皇会被张说的话所打动时,武瞾说的话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张说反复无常,押下去和魏元忠一起审问!”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明白精明的女皇为什么此刻脑子出现了短路现象,张说的诚实没有换来的武瞾的理解,反而被牵连进了这桩疑似谋反案。

在我看来,武瞾这么做其实是一种权宜之计,她为张昌宗的无知浅薄感到羞愧,同时更为自己最宠爱的的人居然在朝堂之上被人如此戏耍而感到尴尬,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朝堂闹剧,武瞾只能牺牲张说的利益。

最终,魏元忠虽然因为谋反证据不足,但其形迹可疑,被贬为高要(今广东肇庆)县尉,张说因为在朝堂之上口无遮拦,被流放岭南。

站在张昌宗的角度,从效果上来看,虽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逼走了硬骨头魏老头,也算是大快人心。

魏元忠临走的那一天,特意要求见武瞾最后一面,武瞾答应了。当然一起陪同的还有张昌宗和张易之。

在见到武瞾后,魏元忠依然表现出了不屈服的态势,他对武瞾意味深长的说:“臣已经老了,这次前往岭南,恐怕是九死一生,不过陛下将来肯定会有想起我的时候。”

武瞾不解,问道:“为何?”

“因为这两个小子迟早会惹出祸来。”魏元忠指着武瞾身后的张昌宗和张易之,冷笑着说道。

“你……”张昌宗顿时火冒三丈。

“算了!”武瞾拜拜手,“魏元忠就此上路吧!”武瞾面无表情的说道。

……

魏元忠就此踏上了一路向南的漫漫旅程,在向武瞾跪拜起身之际,他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张昌宗和张易之,片刻后仰天长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向南的魏元忠或许想不到,他的被贬居然会成为后来那场政变的导火索。

没有了魏元忠的朝廷,表面上依然像往常一样,该受宠依然受宠,该混事儿的依然混事儿,好像先前的那场朝堂闹剧并没有发生一样。

事实上,在张昌宗策划的那场朝廷闹剧过后,在魏元忠被贬上路的之际,朝廷中始终有一双眼睛暗中注视着一切,魏元忠和张说被冤枉,以及张昌宗和张易之那得意忘形的申请,全都默默的记在他的心中。

此时,在他的心中已经开始酝酿着大动作,但同时他也知道由于自己的身份所限,暂时还要处于一种沉默状态,但终究他付诸于于行动。

这个人的名字叫张柬之!

文斗依然继续

张柬之是个年龄很大的人,魏元忠被贬的时候,张柬之已经将近八十岁,按说这个年龄应该早已经退休回家抱孙子甚至重孙子,但他依然在朝廷中努力做事,魏元忠走后,武瞾为了填补宰相班子成员,将张柬之拉了进来,在此之前他仅仅是个秋官侍郎。

张柬之之所以能够进入宰相班子,是因为狄仁杰曾经在武瞾面前大力推举过他。

狄仁杰在世时,武瞾曾经让狄仁杰推荐人才,以备朝廷之用,狄仁杰对武瞾说如果要我推荐具有宰相才能的人,非张谏之莫属。

就是因为狄仁杰的推荐,武瞾由此开始任用他,可惜张老爷子的性格过于耿直,由于上过几个言辞比较激烈的奏疏,被武瞾外贬。

要说狄仁杰实在够意思,在临去世时依然执着的向武瞾举荐张柬之,在狄仁杰死后武瞾将张柬之重新召回朝廷。狄仁杰在世时向武瞾推荐过不少人才,其中包括接下来将要出场的宋璟、崔玄炜、敬晖、桓彦范和袁恕己。

而五王政变所说的五王就是除了宋璟之外的上述几个人。

如此看来,狄仁杰生前推荐的人选全都成为了日后光复大唐的主力军,有人说这是狄仁杰生前布的一个局,在我看来这是纯粹的扯淡,那个头戴毡帽随时可以出入底下鬼城的狄仁杰只会出现在电影中。

我依然相信,狄仁杰之所以推荐这些人,是因为这些人确实是国之栋梁,至于这五个人后来发动的那场政变,完全和狄仁杰没有任何关系。

当魏元忠被贬远走时,张柬之心中愤恨不平,虽然他比魏元忠年长,但若论辈分,魏元忠是狄仁杰的战友,而说张柬之是狄仁杰的学生丝毫不为过,从这个角度来讲,魏元忠是张柬之的师叔。

现在师叔被人整走了,而师叔又没有徒弟,所以对抗专权面首的大旗,理应由师侄们扛起,事实上,自从魏元忠离开朝廷已始,他的这些师侄们就已经自发联合的结成了“反张”同盟,而由于他们都曾经被狄仁杰举荐过,所以我将他们这个联盟称之为“狄系联盟”。

“狄系联盟”的成员始终没有忘记老师狄仁杰的示范榜样和尊尊教诲,同时也没忘记师叔魏元忠在面对二张时的骨鲠之气,所以在二张继续为所欲为,嚣张跋扈之时,在很多朝臣不断恭维他们时,“狄系联盟”的成员依然选择对抗。

这既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是为了国家的前途!

不过,继魏元忠之后,第二个站出来挑战二张权威的是时任御史中丞的宋璟。

在一次宫廷宴会上,时任奉宸令(皇帝内侍总管)的张易之坐在了宋璟的上首,按照官职来区分,宋璟应该是在张易之的上首,可是谁都知道张易之是女皇陛下的红人,所以所有人当仁不让的将张易之推到了上首位置,而张易之素来对宋璟比较敬畏,出于礼节,张易之对宋璟说道:

“先生是当代第一人,怎么能坐在我的下首呢?先生还是请坐在我这里吧!”张易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想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坦白的说,张易之的这个表现还是很有君子风范的,他本以为自己的谦让会换来宋璟同样友好般的谦让,出乎他意料的是,宋璟却避开了这个话题,开口说道:

“我的才学和能力后很一般,张卿却认为我天下第一,呵呵,这是什么原因啊?”宋璟的话语中带有一丝嘲讽的味道。

表面看起来宋璟的话似乎无懈可击,但如果你知道古代人对人的称呼是非常讲究的,你就会明白宋璟其实是在贬低张易之。

“卿”在唐代有其特殊的使用背景,一般官职高的人称呼官职低的人为“卿,地位低下的人称呼地位显赫的人为“郎”,宋璟虽然比张易之官职要高,但张易之却是武瞾的宠臣,又是皇帝的内侍总管,所以如此称呼明显有贬低之意。

对于宋璟的反问,张易之表现的倒还平静,但时任天官侍郎的郑杲却坐不住了,他径直走到宋璟的身边,然后冷笑着问宋璟:“宋大人怎么能称呼五郎为张卿呢?”(张易之被人尊称为五郎)

所有人都明白,郑杲此刻挺身而出,明显怀有一种小人的觊觎心态,其实是想借这个机会拍一下张易之的马屁,他的这个想法,倒也不为过,拍领导身边红人的马屁,是很多人的惯性思维。

可惜郑杲碰到的是宋璟。

面对郑杲的挑衅,宋璟微微一笑,然后面向众人高声说道:“御史中丞是正四品,而奉宸令是从六品,难道我称呼张卿有错吗?反倒是郑大人……”宋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点指郑杲,然后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并不是张易之的家奴,为什么要称呼他为五郎呢?”

宋璟说完,坐到自己位置上,头也不抬的喝起酒来。

“你……”,郑杲顿时觉得颜面扫地,正待他要和宋璟理论时,张易之站了出来,“好了,郑大人不必发怒,今天谁也不许再扫兴,事情到此为止。”

……

那场宴会虽然依旧是觥筹交错,但所有人内心都在为宋璟捏着一把汗,因为公开得罪皇帝的宠臣,所有人都认为宋璟一定会成为第二个魏元忠。

后来的事实证明,不知武瞾是因为不知道此事,还是因为他没有特意追究,这件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这件事虽然告一段落,但并不代表宰臣和面首的斗争就此停止,当时在朝廷上下,有很多人选择了不同的阵营,有的人卑躬屈膝,有的人耿直不屈。

斗争依然继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武瞾健康的逐渐恶化,斗争的形式最终升级。

决心

长安四年(704年),武瞾已经整整八十一岁。

此时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夺人光彩,身体虚弱,经常卧床不起。虽然吃了很多长生不老丹,但根本没有长生的兆头,脸上布满了密密的皱纹,两颊和额头上长满了老人斑,牙齿已经脱落的几乎不剩,白发稀疏可数,眼神中没有一丝光辉,说话的声音微微发颤。总之她的体质正在一天天的衰弱下去,但她的威严并未减损,朝臣们依然像往日那样匍匐在她的脚下,洗耳恭听她那时儿含混不清的训教。

张氏兄弟依然每天守候在武瞾身边,只是此时他们的心境已经和往日完全不同,朝廷上下不断的有人上疏弹劾他们,幸好由于武瞾健康状况不佳,所以很多奏章都是张氏兄弟批奏,这样一来那些弹劾的奏疏就被张氏兄弟压了下来。

武瞾虽然身体不好,但意识并不糊涂,外边不断弹劾二张的声音她还是略有耳闻,但她仍然不愿意面对现实,可越是这样,外边弹劾的奏疏越雪花般的飞来,而宰臣们在看到那些奏疏石沉大海,毫无音信时,他们坐不住了。

这些宰臣们终于明白了此时他们依照程序使用的弹劾手段,在女皇那里丝毫不起作用,于是他们收起了按部就班的办事作风,开始使出了阴招。

事实证明,有文化的读书人使出阴招更加让人感到可怕。

不久,武瞾听到有人举报说张昌宗曾经找过术士看过相,术士说他有天子之相,张昌宗内心欢喜的赏赐了术士很多财物。

对于这件事,坦白的说,武瞾内心是有些怀疑的,因为他知道现在二张在朝廷上树敌不少,武瞾甚至已经想到了可能会是宰臣们的诬告,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武瞾还是让御史中丞宋璟、中书侍郎韦承庆、司刑卿崔神庆一起调查这件事。

谁都看的出来,三个人中拍手称赞的是宋璟!

可惜宋璟并不是主审人,中书侍郎韦承庆才是主审。而让宋璟颇为郁闷的是,韦承庆和崔神庆恰恰是张昌宗的忠实粉丝。

经过调查,出现了两种不同声音,韦承庆和崔神庆认为张昌宗确实看过相,但已经告诉了女皇陛下,所以不应追究。而宋璟却坚持认为张昌宗已经那么受女皇陛下宠信,可以说已经到了顶点,为什么还要看相,肯定是有不臣之心。

事情陷入了僵局之中!

最终还是要女皇陛下来裁决,让宋璟感到窝囊的是,武瞾宣布张昌宗无罪,继续回到宫中,而他则要奉命出京去各地查案。

显然,这是武瞾有意将宋璟支走。

面对如此窘境,宋璟决定在出京之前做最后的努力,这一次他联合张柬之、桓彦范等人一同上疏弹劾二张,给武瞾施压。

宰臣们的步步紧逼,使武瞾确实感受到了一丝压力,所以勉强答应将张昌宗下狱。

但是她终究没有下定决心严办张昌宗,因为此时身体衰弱的武瞾更加需要张昌宗的抚慰,在他看来,二张的存在是其他朝臣所不能替代的,所以在张昌宗下狱不久,武瞾就将其赦免。

当宋璟知道消息后,仰天长叹倒:“未能先将逆贼脑袋击碎,悔之莫及!”

由于武瞾的极力袒护,宰臣们扳倒二张的希望就此破灭,而宋璟也带着遗憾离开了京城,二张依然像往常一样取悦武瞾,武瞾对他们依旧是深信不疑。

但是,武瞾或许此刻想不到,由于她的护奸拒谏,终于引起了朝臣们的极度愤怒,始终处于蛰伏状态的张柬之已经下定决心,在他的有生之年结束武周政权的存在。

一场流血的政变正在密谋与酝酿之中!

迎仙宫政变

魏元忠走了,宋璟也走了。

难道骨鲠之臣真的对抗不过佞幸的面首吗?

张柬之百思不得其解,从按照程序的不断弹劾,到使出阴招进行诬告,无论怎样武瞾的心就像吃了秤砣一样。在张柬之看来,武瞾已经去日无多,此时的朝廷正在处于一个十字路口,究竟走向何方,其实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魏元忠和宋璟的离去,让张柬之仿佛明白了自己应该接过对抗面首的大旗,正所谓朝朝暮暮搞对抗无穷尽也。但同时张柬之在反思曾经的对抗手法和眼下朝廷的局势。

现在武瞾由于健康的急剧恶化,事实上已经被架空,如果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武瞾死后李显是否能够顺利即位还不得而知,张柬之曾经说过,他最担心的是武瞾死后,二张伪造武瞾遗诏。

在我看来,张柬之等人发动政变其实还有另外一层不可告人的目的,关于这个说法,我在后边会详细分析。

显然除掉二张已经迫在眉睫,于是在弹劾和诬告没有效果之后,张柬之决定采用暴力手段除掉二张。

神龙元年(705年)正月,在张柬之的组织下,前边提到的崔玄炜、敬晖、桓彦范、袁恕己一同在张柬之的府邸开始计划起来,当张柬之将朝廷局势分析过后,四个人一致表示拥护,而且对于政变的方式达成了一致,那就是闪电突袭。

在他们看来,二张由于侍奉武瞾,所以很长时间以来,基本很少出宫,所以除掉二张的地点就在武瞾的现在居住的寝宫迎仙宫之内,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率领禁军冲进迎仙宫,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五个人中没有一个掌握着禁军。

搞这种政变,从外边调动野战部队显然是行不通的,所以是否能掌握禁军或者部分禁军成为了政变的关键点所在。

对于这个问题,张柬之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李多祚。

李多祚本是靺鞨人,李治在位时归顺唐朝,因为屡立战功,被李治提升为右羽林军大将军,负责守卫皇宫的内宫。

张柬之之所以想起了李多祚,是因为他手中掌握着整个皇城的一半禁军,而且守卫着通往迎仙宫的必经之地,虽然张柬之和李多祚没有多少交情,但他知道李多祚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所以在张柬之看来,李多祚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事实证明,张柬之实在是个公关老手,在他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说服下,李多祚决定加入张柬之的阵营,伸手相援。

政变的核心已经形成,兵源也已经就绪,而且在桓彦范和敬晖的劝说下,李显也已经同意。

接下来就是实施。

神龙元年(705年)正月二十二日,张柬之兵分两路,一路由他自己和崔玄炜、桓彦范率领直扑玄武门,另一路由李多祚和李显的女婿时任东宫内值郎的王同皎率领,前往东宫迎接李显,双方约定在玄武门集合,然后一同杀向迎仙宫。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场政变中,李显是一杆不可缺少的大旗,没有他在这里稳定军心,一切都是徒劳。

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张柬之的这一路行进颇为顺利,但李多祚那一路却遇到了麻烦。

原因是李显退缩了!

自从张柬之等人决定以武力手段解决二张时,性格柔弱的李显虽然同意,但内心却十分忐忑不安,他担心病入膏肓的母亲在看到政变厮杀的惨景后,会经不住打击,如果母亲一旦因此受到惊吓而撒手西去,他会永远背上不孝的骂名。

李显的退缩,让李多祚和王同皎焦急万分,王同皎对李显说道:“先帝把江山社稷交给殿下,不料殿下被无端废黜,对此人神共愤,现在已经整整二十三年了,今天朝廷上下联合起来下定决心诛杀奸佞之臣,光复我大唐社稷,还是请陛下前往玄武门和张大人会和,不要辜负天下人的希望。”王同皎言罢,一跪到地。

“奸佞之臣倒是应该诛杀,可是现在陛下龙体欠安,我真怕惊动了他,你们还是和张大人他们说暂且退下吧,以后再谋划好不好?”李显面露难色的说道。

李显的话让王同皎甚是失望,就在他还要继续劝说李显时, 一同随行而来的羽林将军李湛站了出来,可能是身为武将的缘故,李湛的脾气有些暴躁,此时他也顾不上君臣之礼,抬高嗓门冲着李显喊道:

“殿下!张大人等人和各位禁军将士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们冒着被诛族的危险起事,就是为了光复我大唐的社稷,殿下如此临阵退缩,岂不是将大家推向了死路,如果要阻止张大人,殿下您还是亲自去吧,我们没这个能耐!”

片刻之后,李湛又跟了一句:“殿下仔细想一想,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大家都退了下去,陛下要是知道了,一切罪责殿下首先是要承担的。”

在我看来,这是一句极具杀伤力的话!

直到这时,李显才如梦初醒,虽然这场政变是由张柬之组织,但在所有人看来,背后的实际主使人却是他这个太子殿下,因为事变成功后,获取最大利益的无疑是李显。

李湛说完后,李显渐渐的把头低了下来,此刻他在利益与名声的交织中反复权衡,他意识到如果就此退缩,很可能连名声也保全不住,而选择前进,成功了将会是大唐社稷再造者,最终他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好吧!我去便是!”

……

当李显出现在玄武门的时候,所有人立刻群情激昂,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天每一个在这里的人会成为大唐复兴的见证者。

每一个士兵刀已出鞘,箭已上弦!

无需过多的语言,无需激昂的动员,此刻在玄武门通往迎先宫的路上,只听到将士们那急促的脚步声。

“二张就在迎先宫,诛杀奸佞之贼就在此时,跟我冲进去!”张柬之喊道。

此刻,八十岁的张柬之抖擞精神,全无老迈之态,在到达迎仙宫门口,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箭步疾飞的带领禁军冲进了迎仙宫。

在张柬之等人从玄武门奔向迎仙宫说的时候,二张就守候在武瞾的身边,他们对宫外的政变没有丝毫的察觉,此刻他们正在为武瞾梳头,就在二张感觉十分惬意的时候,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好多士兵冲进来了!”宫女紧张的说道。

此刻二张仍然没有想到外边会发生政变,张昌宗厉声说道:“混账!也不怕惊了女皇陛下!我出去看看。”

“我随你一起去!”张易之跟着说道。

两个人缓步的从武瞾的寝宫出来,当他们转身走入通往宫外的长廊时,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片刻过后,他们便看到了张柬之,当然还有他身后的那些拿着刀剑的禁军将士。

霎那间,二张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待张柬之开口说话,他们转身准备逃回武瞾的寝宫。

“冲上去,杀了他们!”张柬之立即对着身后的禁军喊道。

因为他知道,这是杀死二张的唯一机会,一旦二张逃回武瞾身边,所有人是不能擅自进入皇帝寝宫的,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事情就会陷入僵局之中。

问题的关键是,二张此时也掌握着部分禁军!

时间!时间!这是张柬之此时脑海中出现最多的词汇!

“快!冲过去!不必留活口!”张柬之再一次说道。

二张虽然反应很快,但速度终究不如这些日常训练有素的禁军士兵,在他们跑出去没多远,便被身后的禁军士兵追上。

“噗!噗!”两柄长剑瞬间插入了二张的后背,张易之顿时倒地身亡。

张昌宗一息尚存,他强忍着疼痛转过身来,死死的盯住张柬之,然后抬起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手,用手指点指张柬之。

“张柬之!你!好……大……的……胆!”

“噗!”又一柄长剑刺入了张昌宗的心窝,刺出这一箭的是张柬之本人!

“逆贼!想不到会有今天吧!”张柬之的眼睛中喷射出愤怒的火光,他的眼睛始终和张昌宗对视着。

张昌宗缓缓的倒在了地上,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他也没有闭上眼睛!

所有人全都愣在原地,刚才的一刻仿佛做梦一样,多年来女皇最宠爱的人,此刻居然已经是个死人。

“跟我去见女皇陛下!”张柬之对身后的众人说道。

此刻,张柬之是所有人中头脑最为清晰和冷静的,因为他知道二张虽然已死,但这场政变并没有结束!

逼宫

当张柬之率领众人来到武瞾的寝宫时,武瞾强撑着微弱的身躯,挣扎着做了起来,刚才外边的嘈杂声他已经隐约听到。

“是谁在作乱啊?”武瞾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张易之和张昌宗谋反,臣等人奉太子的命令,已经将他们诛杀!臣怕事先消息走漏,所以不敢禀奏陛下,臣等人在宫中举兵,实在是罪该万死”张柬之叩首说道。

“哎……,朕早知会有今天啊!只怕不是二张造反,而是你们容不得他们兄弟俩啊!”武瞾哽咽着说道,但她的情绪还是比较平静,以她的精明似乎早已经预见到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让太子到我这里来!”

李显颤微微的走到武瞾面前,武瞾虽然此刻已经是重病缠身,但在李显看来,威严丝毫不曾减损,眼前的母亲依然是强势的。李显并没有说什么,径直跪倒在地。

“是你下的命令啊!”

李显没有答话,也没有抬头!

片刻后,武瞾点点头,然后说道:“回去吧!既然二张已经除掉了,你就回东宫吧!”

李显缓缓的站起身来,转身想往外走,因为他的头脑中始终认为母亲的命令他是不敢违抗的。

忽然间,桓彦范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一把拉住了李显,在走到武瞾面前后,桓彦范跪在李显旁边说道:“陛下!太子不能回去啊!先帝曾经将殿下托付陛下,现在殿下年龄已经大了,而且久居东宫。上天和老百姓已经思念李家复位很久了,我们这些大臣没有忘记太宗和先帝的恩德,所以今天才拥护太子诛杀佞臣,现在肯定陛下传位给太子,顺应上天和百姓的愿望吧!”桓彦范一口气说完后,不断的向武瞾叩头。

武瞾呆呆的坐在龙床之上,面部没有任何的表情,桓彦范说完后,她没有任何的理会,她用眼睛慢慢的扫视着周围的所有人,那些拿着刀剑的禁军士兵距离她如此之近,如果换做以前这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场景。

“你们很多人都是朕亲自提拔的啊,今天都参加了啊!”

寝宫中陷入了寂静之中,宰臣们全都低下了头。

“这才是臣报答陛下大德的唯一的一条道啊!”说话的是为首的张柬之!

“呵呵呵,到头来朕还是没有把握住一切啊!”武瞾仰天长叹,然后她缓缓的趟了下去,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知道现在为止,武瞾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渺小,这也是她自40年前二次进宫以来,第一次被迫服从别人的意志。片刻之后,她再一次用她那微弱的声音说道:

“到此为止吧!朕认命了!”她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全都退下。

所有人都明白,武瞾的这句话,意味着今天就是李唐的复兴之日。

……

迎仙宫又恢复了平静,张柬之等人走出这座平日难以进入的宫殿时,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与这些人灿烂的笑容对应的是,空旷的迎仙宫内只剩下武瞾和几名宫女,武瞾翻了个身,将脸朝向了里边,脸上淌满了泪水!

无字碑头镌字满

迎仙宫政变的一个时辰后,洛阳天津桥南!

此刻一片空场之上,走来的了一队禁军士兵,在队伍的最前面,三名囚犯五花大绑,垂头丧气。

这三名囚犯分别是二张的兄弟张昌期、张昌仪和张同休。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各自在府中花天酒地。可一个时辰后随着两个哥哥的被杀,先前的一切富贵转眼间成了浮云。

张柬之离开迎仙宫后,并没有懈怠,相反他却用最快的速度,将二张的三个兄弟分别逮捕,因为张柬之明白绝不能给张氏家族任何反击的机会,为了确保不留后遗症,必须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而且张柬之还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将张氏五兄弟的首级挂在城门上示众。

二张没有任何功德,凭借吃软饭的本领而位极人臣,爬上顶点后开始迷失自己,所以有今天的下场并不冤枉,希腊特尔斐神庙中有一句名言写的好:认知你自己,凡事勿过度!

事实证明:迷失本性是走向毁灭的起点!

神龙元年(705年)正月二十三日,武瞾被迫下诏将皇位给太子李显,而她自己则搬到偏僻的上阳宫居住。

李显即位后恢复了原来的国号“唐”,立妻子韦氏为皇后。并大赦天下,而且为了展现新朝廷的良好风貌,在张柬之等人的建议下,李显做了特意四件事。

1、为那些被酷吏们迫害致死的官员平反,其子女没身为奴者恢复本来的身份。

2、恢复王皇后与萧淑妃及韩瑗、褚遂良等人的名誉,赦免其亲属,将他们从流放之地召回。

3、提升皇室成员的威望,加封弟弟李旦为安国相王、妹妹太平公主为镇国太平公主,皇族原先没身者,一律恢复身份。

4、封赏政变功臣,张柬之等人基本上是官升一级。

李显做着该做的一切,当然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无法解开的心结,那就是对已经死去的儿子李重润和女儿永泰郡主本能的有一种愧疚之情,曾经自己无力援救他们,而今自己已经登上了那座万人瞩目的宝座,但却再也换不回一双儿女的生命。

为此,在做完上述四件事后,他亲自为死去的一双儿女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让他们入土为安,并追赠李重润为懿德太子,女儿永泰郡主为永泰公主。

当李显亲手捧了一把黄土撒在儿女的墓前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进而嚎啕大哭。此时没有人去阻止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为了这个时刻,为了今天能够痛快的大哭一场,他足足等待了5年的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1300多年后的今天,懿德太子和永泰公主的墓已经被成功挖掘,成为了著名的旅游胜地。两个墓出土了很多唐三彩佣及诸多文物,而且墓道两旁的多幅壁画成为了研究唐代文化的珍贵资料。

用剥夺生命的方式和离别的痛苦来构建穿越历史的通道,其实真的很残忍!

……

在李显重振大唐帝业的时候,武瞾却在上阳宫中孤独的打发着光阴,一晃十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虽然在不久之前,李显已经为她上了则天大圣皇帝的尊号(后人称武瞾为武则天即源于此),但她因失去了权势,整日愁眉不展。由于心情抑郁,她的病也越来越重,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现在她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闭目养神。

回忆将近五十年的从政生涯,那些逝去的往事在她的头脑中留下的深刻的印痕。重大的事件每一件她都历历在目,回忆起这些她时而欢欣,时而愤怒。她万万没有想到拥有无上权威的她如今却只能偏居宫中一隅。

她恨张柬之,今天落得如此境地都因张柬之而起。同样她对李显也有怀着满腔的愤怒,因为李显并没有继承她的事业,却把她数十年处心积虑的经营全都破坏殆尽。

假如上天能够让我回到十年前,甚至是五年前,今日的一切绝不会出现!

可是现在武瞾已经没有权利,更没有了力量,昔日那些俯首于她脚下的朝臣们都远远的离开了她,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垂危老者。

“都走吧!都……走……吧!或许我也该走了。”武瞾嘴里喃喃的说着。神龙元年的冬天是寒冷的,瑟瑟北风吹打着上阳宫的枯枝衰草,异常寂寞的宫殿显得更加冷清。

十二月二十六日,武瞾在孤独中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凝固在她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哀怨?悔恨?无奈?缺憾?恐怕谁也说不清,武瞾临终时没留下任何话语,人们只是在她的枕下发现了仅有两句话的遗诏。

“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只立碑,不刻字!”

……

神龙元年(705年)五月二十八日,武瞾的灵柩安葬在她生前就已经动工修建的乾陵,和高宗李治合葬在了一起。

乾陵建在今天陕西乾县的梁山上,梁山从远处看好像一尊巨大的女性躯体,身处梁山之中,不禁人们不禁浮想联翩,仿佛置身于武瞾那博大的怀抱之中,使人感受到她的伟岸、她的威严,或许武瞾自己也想不到,她居然会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武瞾在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选择了重新回到李家儿媳的位置上,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内心其实有一丝愧疚,这种愧疚是出自她生命即将消逝时,对自己40多年来所作的一切的矛盾心理。

残忍、献媚、纵欲、豁达、争权夺势;面首、酷吏、忠臣、明君、励精图治;武瞾的一生以及她所代表的武周政权可以用很多彼此矛盾的词汇组合而成。

是的,武瞾这个名字本身就是诸多矛盾的混合体!

或许是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总结自己的一生,所以在临终之时,写下了“只立碑,不刻字”的遗嘱。

正是这座无字碑引发许多人的联想。

其实,在我看来,与那些在自己墓碑上刻上很多歌功颂德话语的皇帝相比,武瞾叱咤风云50年,建立的诸多功绩,却在身后留下了一片空白,任凭褒贬,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个不寻常女人的胸怀和度量。

后人们并未使这片空白永远留存,千百年来,很多人或赋诗,或著文,或陈一己之见,或发一时之感,久而久之,空白的无字碑成了有字碑,空白被纷纭的议论所占满。

但是让武瞾灵魂难以安宁的是,多少年来对她的评价大多是对她隐私的渲染与扩张,更有对她性格的肆意抨击和无尽的咒骂,“毒虐淫丑”、“妖淫凶狠”、“违背忠礼”、“蛊君废主”、“鬼神所不容,臣民所共怨”,几乎所有恶毒的词语全都按在了她的身上。

但我想说的是,在这些恶毒词语的背后,却有着这样的一个事实,那就是:武瞾执政的五十年是中国历史较为兴旺发达的时期,因为她的励精图治,社会安定,人口增长,文化发展、边疆基本稳定。是上承唐太宗贞观之治,下启唐玄宗开元盛世的过渡时期。

特别是,她,一个在男尊女卑的时代中生活的女人,居然端坐于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宝座上,雄市八方,号令天下,不管是满腹经纶的文臣,还是战功赫赫的武将,都俯首于她的裙裾之下,口呼万岁,甘愿听命。而当时拥有六百万户的大唐王朝也以其强大和勇武的身姿傲立于当时的世界之上。

岁月在无情的流逝,历史在一页页的翻过,事实上对武瞾的争论直到今天依然并未减弱,乃至停止。相信今天人们站在无字碑前仍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们无法为武瞾的一生做一个准确的定论,无字碑依旧矗立在那旷野之上,在风雨中,在乾陵上,饱经岁月的沧桑,任凭风吹雨打,而依旧如新。

多少尘埃心事浩茫的长夜,那伟岸之姿,千年之后一切是否都被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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