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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之滨 ——李陵、苏武事件

历史大观园 历史故事 2020-06-11 15:38:56 0


其实武帝登基之后,大汉在不断讨伐匈奴的同时,也曾多次派使节前往匈奴,但匈奴人却往往会扣留了汉使,于是汉朝也扣留匈奴使节以相抵。譬如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汉武帝亲统十八万大军到北地,遣使谕告匈奴单于臣服,郭吉到匈奴后,晓谕单于归顺汉朝,单于大怒,遂扣留了郭吉。又譬如元封四年(公元前107年),匈奴派遣匈奴中身份尊贵人作为使者出使至汉,在汉突然病故,汉派路充国等送丧到匈奴,单于误以为是被汉朝杀死,扣留了路充国。史载,汉使前后有十余批人被匈奴所扣。

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且鞮侯单于嗣位后,恐遭汉袭击,于是称“汉朝天子是我的长辈”,尽归还路充国等原拘留之汉使。武帝赞许之,于是遣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持节护送扣留在汉的匈奴使者回国,并赠礼于单于,以答谢。苏武同副中郎将张胜及临时委派的使臣常惠等,并士卒、斥候百余人一同前往。到了匈奴,赠送财物给单于。可鞮侯单于却显得很是傲慢,很显然这不是汉所期望的。

此后,单于正要派使者护送苏武等人返回时,适逢缑王与虞常等暗中策划谋反。缑王是昆邪王姐姐的儿子,曾与昆邪王一起投降大汉,后来随同浞野侯赵破奴讨伐匈奴,兵败而降。缑王与虞常等计划要劫持单于的母亲阏氏返回汉朝,由于虞常在汉时,与张胜有旧,故而他私下拜访张胜,说:“听说汉朝皇帝很恨卫律,我能替汉朝用暗箭射杀他。我的母亲和弟弟都在汉,希望他们能得到汉朝的赏赐。”张胜答应了他,并送给虞常许多财物。

卫律,因其父为归顺大汉、居住在长安长水(浐水支流)附近的胡人,故而卫律自幼生长在汉朝,其少年时,与协律都尉李延年交好,受到李延年举荐出使匈奴,等到使团返回时,正逢李夫人死后李延年、李季兄弟因犯淫乱之罪被灭族,卫律怕被株连,便选择投降了匈奴,匈奴单于喜爱他,史载,他常在单于左右,是为单于亲信。

趁着单于出外打猎,只有阏氏在,虞常等七十余人试图趁机起事,但事发之前,其中一人晚上逃走,向单于告密,于是事情败露,缑王等战死,而虞常被活捉。张胜听到这个消息,担心与虞常密谋之语被泄,于是就把情况告诉给苏武。苏武说:“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定会牵涉到我。受到侮辱之后才死,将更加对不起朝廷了。”于是便想要自杀,结果为张胜、常惠劝住。此后,虞常果然供出张胜。单于大怒,召集匈奴贵族商议此事,众人认为当杀汉使。可左伊秩訾却说:“如果有人谋害单于,那又当如何加刑?不如将他们全部招降。”于是单于便派卫律召来苏武审问。

深陷困境的苏武对常惠等人说:“屈节辱命,即使活着,有什么面目归汉!”说完拔刀自刺,卫律大惊,抱住苏武,“驰召医,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单于很是佩服这位汉使的气节,于是派人早晚探问苏武的病情,但也拘捕了张胜等人。

苏武的伤势渐好转之后,单于便开始派使者劝他投降,又以卫律审虞常,试图借此使苏武投降。史载,卫律在亲手斩杀虞常后,称:“汉使张胜谋杀单于亲近的大臣,罪当处死,但单于对愿意投降的人,可赦免其罪。”于是张胜请降。此后,卫律又对苏武说:“副使有罪,你应当与他连坐。”苏武说:“我本来没有参与密谋,又不是他的亲属,为什么要与他连坐?”

卫律说:“苏君,我之前背弃汉朝归顺匈奴,幸而承蒙单于恩德,赐给我王号,使我拥有部众数万,马畜满山,富贵如此。若苏君今日归降,明天也会这样。否则被杀,白白葬身于荒野之中,有谁知道你为汉朝而死?”见苏武不予理睬,卫律又说:“君因我降,与君为兄弟,今不听吾计,后虽欲复见我,尚可得乎。” 苏武痛斥到“你为人臣子,不顾恩义廉耻,背叛君主和父母,投降蛮夷去做俘虏,我为何还要见你?况且单于信任你,让你裁决他人的死生,你却不出于公心,主持平正,反而要使两国之主相互争斗,自己坐观成败。南越杀汉使者,被屠为九郡;大宛王杀汉使者,他的头颅已被悬于汉宫之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遭灭国。独匈奴未耳。你明知我不降,如欲令两国相攻,则匈奴之祸从我始矣。”

卫律知道苏武不可胁迫,于是将情况告知单于。“单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时天降大雪,于是苏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他是神人,就将苏武迁至北海之上无人处,让他放牧公羊,称直到公羊产乳生崽,才可归汉。同时还把苏武与属吏常惠等分开,各置他所。由此,苏武开始了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的生活。

得知汉使被扣押的消息后,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汉武帝以匈奴降汉的介和王成娩为开陵侯(一称闿陵侯),率楼兰国兵击车师。匈奴遣右贤王率数万骑兵来救车师。汉军失利,退回。当年五月,武帝派遣贰师将军李广利率三万骑兵自酒泉出发,进击匈奴右贤王。李广利率军前进至天山,与匈奴相遇,得首虏万余级而还。但在回师途中,汉军却为匈奴主力包围,史载,汉军乏食数日,死伤甚众。假司马赵充国率壮士百余人溃围陷阵,贰师将军引兵紧随,最后方得突围。此战汉兵死伤十之六七,赵充国身被二十余创。贰师将军回奏武帝,武帝召见赵充国,亲视其创,并拜为中郎。而同时出征的因杅将军公孙敖领军出西河,与强弩都尉路博德在涿邪山会合,无所得而返。而大军出征时,又有骑都尉李陵自请领五千步兵击匈奴,而由此引发了武帝一朝中影响一时的“李陵案”。

李陵的祖父是汉朝名将,有“飞将军”之称的李广,他的父亲是李广长子李当户,曾为郎官,勇武过人,但李当户早死,李陵为遗腹子。成年后,李陵入宫为侍中建章监,因为善于骑射,且对人有仁爱之心,谦让下士,故而名声很好。武帝因李家世代为将,又认为李陵有其祖父李广的遗风,便是让他率领八百骑兵越过居延海深入匈奴境两千余里,查看地形。尽管没有遇到匈奴,但李陵的初次出征却使得他受到天子的格外信任,武帝随后将他升为骑都尉,率从丹阳郡招募来的五千屯楚兵驻于酒泉、张掖,教习箭术以防匈奴。

太初二年(公元前104年),汉武帝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征大宛,万里长征持续数年之久,汉军战线过长补给困难,以至于出现了辎重自大宛一路相连至敦煌的情形。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李陵接到诏书,天子要求其率五校兵作为贰师将军的后续大军,向西进发。然而当李陵率五千汉军行至边塞时,却得知李广利已经得胜回军,而皇帝又诏令李陵以大军留屯原地,而率五百轻骑出敦煌,至盐水,迎接李广利回师。在接应李广利大军返回后,李陵率部退回张掖,驻屯在当地,训练屯卒。

此番李广利统领三万骑兵出酒泉,武帝在未央宫武台召见李陵,欲使之为李广利大军运送粮草辎重,然而李陵却并不愿意。他称自己所率屯边将士,都是荆楚勇士、奇才、剑客,力可缚虎,射必中的,望能自成一军独当一面,至阑干山南以分匈奴主力,使之无法集中力量威胁到贰师将军所率的大军。汉武帝认为李陵是不情愿担任李广利的裨将,于是推说征发大军太多,没有马匹拨给李陵。可李陵却说“不须给马匹,臣愿以少击多,只用五千步兵直捣单于王庭。”很显然,李陵的这番表态让武帝很是欣赏,不需要骑兵,用五千材官便横扫单于王庭,虽然李陵的这番话语多少有些自以为是,但汉武帝还是同意了他的出兵请求,并诏令强弩都尉路博德领兵在途中接应李陵军。

路博德曾为右北平太守,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随霍去病北征匈奴,立下战功,官拜邳离侯。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四月,南越王相吕嘉谋反,杀害汉朝使者及南越王、王太后。汉武帝以路博德为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湟水,又以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下浈水,同时以归义越侯严为戈船将军,出零陵,下离水,越人甲为下濑将军,下苍梧,同时皆将罪人,江、淮以财楼船十万人,越驰义侯遗则别将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牂柯江,咸会番禺。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路博德与楼船将军杨仆等率军进击岭南,十月,平定叛乱,灭南越国,后将其属地岭南、交趾和海南诸地分置九郡,其中珠崖、儋耳两郡在海南。

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路博德为强弩都尉,筑居延塞,称“遮虏障”。 后沿弱水岸筑长城接酒泉塞,遂成为历代屯兵设防重镇。后置居延县,为张掖郡都尉治所。此番皇帝要求路博德率兵在半道迎接李陵之军,以作侧应。可路博德曾为伏波将军,并且立功封,论资历与经验都在李陵之上,故而不甘为陵之后距,于是其奏称“方秋匈奴马肥,未可与战,臣愿留陵至春,俱将酒泉、张掖骑各五千人并击东西浚稽,可必擒也。”这话的意思是说,“现在刚进秋季正值匈奴马肥之时,不可与之交战,臣希望能等到春天时再与李陵各领酒泉、张掖五千骑从东西并击西浚稽山,到时必将获胜。”

汉武帝见此奏章,“疑陵悔不欲出而教博德上书”,大怒,乃诏博德:“吾欲予李陵骑,云‘欲以少击众’。今虏入西河,其引兵走西河,遮钩营之道。”诏陵:“以九月发,出庶虏鄣,至东浚稽山南龙勒水上,徘徊观虏,即亡所见,从浞野侯赵破奴故道抵受降城休士,因骑置以闻。所与博德言者云何?具以书对。”从这段文字来看,汉武帝见路博德的上表后,心里怀疑李陵是怯战才串通路博德上此奏书的,传诏训斥路博德:“我想给李陵马匹,他却说什么‘要以少击众’,现在匈奴侵入西河,速带你部赶往西河,守住钩营之道。”很显然,皇帝在下诏训斥路博德的同时,明确要求路博德进军钩营,截断入侵西河的匈奴军的退路,而又传诏李陵:“应在九月发兵,应从险要的庶虏鄣出塞,到东浚稽山南面龙勒水一带,徘徊以观敌情,如无所见,则沿着浞野侯赵破奴走过的路线抵受降城休整,将情况用斥候回朝报告。至于你与路博德说了些什么?一并上书说清楚。”也就是令李陵九月出塞至东浚稽山,刺探匈奴的行踪与虚实,然后撤退返回,派遣轻骑汇报见闻,同时明确要求李陵交代所谓的和路博德私下串通之事。

接到皇帝的严旨后,李陵只好匆忙率领步卒五千,兵出居延。大军向北行军三十日,到浚稽山下驻营,而后将沿途所经的山川地形绘成地图,派遣麾下部将陈步乐送至长安,回朝禀报。皇帝召见陈步乐,陈步乐称李陵治军有方,将士死力效命,于是汉武帝很高兴,陈步乐为郎官。

可就在这时候,正在浚稽山的李陵所部却陷入到了一场危机之中,其部与匈奴大军遭遇,被三万骑兵所围。李陵率军驻屯在两山之间,以大车作为营垒,随后领兵出营垒列阵,前排士卒持戟、盾,则后排军士手持弓弩。令曰:“闻鼓声而纵,闻金声而止。” 匈奴见汉军人少,径直扑向汉军营垒。结果李陵挥师搏击,千弩齐发,匈奴兵应弦而倒,死伤惨重,大败之下,匈奴军败窜上山汉军追击,杀匈奴兵数千。

很显然,此战中,汉军的强弓劲弩发挥出了很大的作用。弓箭早在蒙昧时代就出现了,是人类渔猎的重要武器,弓必须依靠射手的臂开张,只能即拉即发,而弩由于弩机和弩臂的作用,使开弓和发射程序可以分隔开来,除了臂张之外,还可以用撅张、腰引或多人的力量来开弓,弩弓的射力更大、射程更远,杀伤力也更大,而且射手在捕捉攻击目标时可以借助望山从容进行瞄准操作,故而其命中率也更高。

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史前时期,《古史考》记有“黄帝作弩”的传说,《吴越春秋》则记载了楚琴氏“横弓着臂,施机设枢”,称“弩是羌人攻围赤亭时,虞诩乃令军中,使强弩勿发,而潜发小弩,羌以为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诩于是使二十强弩共射一人,发无不中,羌夭震,退”。此外为了增强弩矢的杀伤力,这一时期还出现了“以毒药傅矢”之术,也就是所谓的“毒箭”。自战国以来,由于弩在步、骑作战中的效用越来越大,故而秦汉时候,弩已经成为军中不可缺少的武器。汉时,汉军、郡国兵中的“材官”有设置有“撅张士”、“射士”、“迹射士”,此外还有“强弩将军”、“强弩司马”、“强弩都尉”等职。

史载汉代的步卒多出自三河、颍川、沛郡、淮阳、汝南、巴蜀,这些地方“多材官”,以擅射、能博而出名,而李陵所率五千材官皆招募自丹阳郡。史载,所谓的丹阳郡,汉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41年),更秦鄣郡为丹阳郡,治宛陵(今安徽省宣城市宣州区),郡以境内丹阳县(今安徽当涂县丹阳镇)而名。此谓“汉郡”。领宛陵县(今安徽宣城)、秣陵县(今江苏南京)、丹阳县(今安徽当涂)、江宁县(今属江苏南京)、江乘县(今江苏南京栖霞区大部分)、溧阳县、胡孰县(今属江苏南京)、於賛县(今属浙江)、春谷县(今安徽铜陵)、故鄣县(今浙江安吉)、泾县(今属安徽)、石城县(今属安徽)、陵阳县(今安徽青阳)、芜湖县、黝县(今安徽黟县)、宣城县(今属安徽)、歙县(今属安徽)、句容县(今江苏句容)等县。汉武帝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初设刺史部十三州,丹阳郡属扬州。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吴越之地,而吴越又以步兵而闻名天下。三国时,此处以“丹阳兵”而闻名,袁术曾经以“此地精兵辈出而闻名”来评价丹阳,那些出身于丹阳一带的精壮兵士为各路诸侯所竞相招募,譬如长沙孙坚为荆州牧刘表的部下黄祖所杀后,其子孙策就曾在投奔自己的舅父、时为丹阳太守的吴景时,招募五百丹阳兵,继而去依附袁术,后建立功业。三国末年,吴国丹阳太守沈莹曾率丹阳锐卒、刀楯五千,三冲晋兵,可谓是名噪一时。

此番匈奴人在这五千汉军面前自然不占上风了,史载“单于大惊,召集左右地八万多骑合力进攻李陵军”,也就是大惊之下,单于召集左贤王、右贤王部八万多骑兵一起围攻李陵。面对强敌,李陵率部向南且战且走,数日之后被困在一处山谷中,此时由于连日苦战,汉军损失也很大,很多士卒中箭受伤,于是李陵他下令三处受伤者便用车载,二处受伤者驾车,一创者则继续作战。被围之下,李陵发现士气低下,故而心疑军中藏有女人,于是称“吾军士气不如前,又鼓不起来,是何原因?莫非是军中有女人么?”原来,当初大军出发时,关东群盗妻女徙边者,多随军为卒妻妇,这些女人大多藏匿在车中。于是李陵下令将藏在随军车辆中女子尽皆搜出,全部斩杀。次日再战,汉军果然斩匈奴首三千多。随后李陵引兵向东南而去,大军沿着龙城旧道行军四五日,为大泽所阻,匈奴人在沼泽边上的芦苇地里放火,试图以火攻,而李陵也命令军中放火,烧出一片空地以自救。此后,汉军继续南行,至一山下。单于在南山上,派遣其子亲率骑兵向汉军发起冲击,李陵军利用地形与匈奴人在树林中展开步战,又杀匈奴兵数千,并发连驽射单于,单于下山退走。

这一日的苦战后,李陵捕得俘虏,从他口中得知匈奴军中情况,俘虏供称:单于认为这是汉军精兵,久攻不能拿下,却日夜向南退走,定是要把匈奴大军引到塞边,如果汉军设伏,那么匈奴大军将会陷入困境,所以不应该再继续追此路汉军了。但其他匈奴贵族则认为,单于亲自率领数万骑兵无法消灭汉军,那么会使匈奴在周边小国中的威信扫地,也使汉人越发轻视匈奴。所以应在山谷间继续猛攻汉军步军,如果还是不能击溃汉军,那么到那时便只能退兵。因为在此山谷之中,即使不能破敌,返回也来得及,毕竟这里距离平原还有四五十里地。

于是这一日,李陵军处境更加险恶,众多匈奴骑兵猛攻数十次,鏖战彻日,匈奴兵又死伤二千余人,见不能取胜,匈奴军遂准备撤走。恰逢李陵军中有一个叫管敢的军侯,因被校尉所辱,遂逃出投降了匈奴。此人出卖了李陵及自己的袍泽,其对匈奴单于说,李陵军并无后援,且箭矢已尽,只有李陵将军麾下和成安侯韩延年麾下各八百人排在阵式前列,两军分别以黄白二色作旗帜,只需派精兵射杀旗手即可破阵了。单于得到管敢,大喜,命骑兵合力攻打汉军,同时截断汉军退路。当时李陵所部处在山谷底,于是匈奴军依仗山势,居高临下,一时间矢如雨下。汉军坚持南行,未等冲到鞮汗山,一日之中,便将五十万支箭全部射光,随后汉军便丢弃战车继续南撤。当时,李陵军还有三千余人,但由于缺乏箭矢,于是一些没有刀矛的士卒只能斩断车轮辐条、军中的文吏则手持用来削刮简牍的尺刀,将士抵山入峡谷。匈奴人自在险要处投下垒石,汉军伤亡惨重,很多士卒被砸死砸伤,大军遂不能前进。

日落黄昏后,李陵换上便衣独步出营,拦住左右说:“毋随我,丈夫一取单于耳!”过了很久,李陵绝望地回到营中,叹息说:“兵败如此,惟求一死!” 有军吏劝他可以效仿当年浞野侯赵破奴,即使被匈奴俘虏也应先保全性命,然后寻求机会返汉,其称“将军威震匈奴,陛下不会让您死,以后可想别的办法回去,像浞野侯(赵破奴)虽被匈奴俘获,但后来逃回去,陛下仍以礼相待,何况对将军您呢!”可李陵却说“公止!吾不死,非壮士也。”于是拒绝之,并下令将旌旗砍断。在长叹“复得数十矢,足以脱矣。今无兵复战,天明坐受缚矣!各鸟兽散,犹有得脱归报天子者。”后,李陵令大军解散,军士人持干粮二升,大块冰,期约定在边塞遮虏鄣会合。夜半时,击鼓起士,鼓不鸣。随后,李陵与成安侯韩延年各自上马,率十余名士卒冲出重围,匈奴数千骑兵紧追,韩延年战死。而后,李陵长叹:“我无脸面去见陛下呀!”于是下马投降。而四散逃离的汉军逃回塞内的仅四百余人。

李陵兵败之处离边塞只有百余里,边军很快获得消息并传回了长安。消息传来之初,李陵生死不明,武帝猜测李陵已战死,就把他母亲和妻子召来,便召相士来观察李陵的家人以确认李陵的生死,却发现其家人都没有死丧的面相,这意味着李陵还活着。后来得知李陵已降匈奴,武帝大怒,责问事前称颂李陵的陈步乐,羞愧之下,陈步乐自杀。

当时朝中大臣都认为李陵叛降,全家当诛,只有太史令司马迁为李陵辩解,他认为李陵兵败投降是因为“矢尽道穷,救兵不至”,而且李陵是希望“欲得其当而报汉”。李陵虽然兵败,但是他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由于当时除了李陵军的东线作战溃败之外,与右贤王交战的李广利军也在回师时,被匈奴大军围困,险些全军覆灭,于是汉武帝认为司马迁是想借李陵之功诋毁贰师将军,是试图以诋毁贰师将军为李陵说情。而在这之前,司马迁撰写《史记》时,汉武帝翻阅《孝景本纪第十一》和《今上本纪第十二》后,认为司马迁的叙述有意贬损自己,不禁勃然大怒,命人削去了书简上的字,并把这些书简扔掉了。可见当时汉武帝对司马迁已经甚为不满,这种情况下,汉武帝在大怒下将司马迁投入牢狱,以“诬罔”(欺骗皇帝)的罪名判处死刑。当时的死刑有两种方式可以充抵,第一种是“令死罪入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另一种是按照汉景帝时期所颁布的法律“死罪欲腐者,许之”,处以腐刑(阉割)。由于没有足够的金钱可以赎身,司马迁只得接受腐刑。对此他曾表示过“祸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而诟莫大于宫刑。刑余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

不过汉武帝倒也不是仅以怒而判事,皇帝很后悔自己不该催李陵出兵,同时悔悟到李陵军覆灭,是无救援所致,天子称李陵出塞之时,本来诏令强弩都尉接应,只因受了这奸诈老将奏书的影响又改变了诏令,才使得李陵全军覆,于是便派使者犒赏自塞外而回的李陵残部,同时心有不甘的汉武帝又在国内大规模征发,于天汉四年(公元前97年),遣贰师将军李广利率领六万骑兵、七万步兵出朔,又以因杅将军公孙敖率领骑步兵三万出雁门,游击将军韩说率领步军三万出五原,三路并击匈奴。又派强弩都尉路博德率领步兵万余人接应李广利军。其中公孙敖所部需深入匈奴腹地“以迎李陵”。

匈奴得知后,且鞮侯单于袭用伊稚斜故技,移辎重于余吾水(今蒙古国土拉河)北,自统兵十万列阵水南,以待汉军。双方战十余日,不分胜负,李广利引兵而回,而韩说所部则无所得,至于公孙敖部,则因与左贤王战,损失士卒众多,见战局于己不利,于是收兵而回。

无功而返的公孙敖,为了避免罪责便对武帝谎称 “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单于为兵以备汉军,故臣无所得”。这也就是说,听俘虏讲,李陵在帮单于练兵以对付汉军,所以无法接应他。武帝大怒,下诏夷灭李陵全,其母亲、兄弟和妻子尽皆被诛杀。而李氏本是陇西有名望的大族,此番之后,陇西一带士人都以李陵不能死节而累及家室为耻。

据载,此后汉匈再次通使,有汉使到匈奴,李陵责问汉使“我为汉朝领步卒五千横扫匈奴,因无救援而败,有什么对不起汉朝的?为何要杀我全家?” 使者说:“陛下听说李少卿在为匈奴练兵。”得知缘由后,李陵表示为匈奴练兵的不是自己,而是投降匈奴的汉军塞外都尉李绪,李绪本是率部驻屯奚侯城,后匈奴来攻,因为怕死,故而便投降了匈奴。因为愤恨自己全家因其被杀,于是李陵派人刺杀李绪。匈奴大阏氏震怒之下想要杀掉李陵,单于只好把他派到北方藏起来,直到大阏氏死后方才将之召回。

很显然,当初武帝夷灭李陵全族,是令李陵伤心欲绝的,从此彻底断绝了回归汉朝的想法。单于很看重李陵,把女儿嫁给他,立他为右校王,立卫律为丁灵王。根据《汉书》记载,昭帝即位后,大将军霍光、左将军上官桀辅政,二人素来与李陵很好,于是以李陵故友陇西人任立政出使匈奴,试图招李陵归汉。任立政等到匈奴后,单于置酒款待,李陵、卫律都在座。他们虽见到了李陵,但不能私下讲话,便用目光向李陵示意,又几次把佩刀上的环弄掉,趁捡环时握住李陵的脚,暗示他可以归汉。此后李陵、卫律备牛酒慰问汉使,一起博戏畅饮,他们都穿着匈奴的服装蓄着匈奴发式。他们不仅接受了匈奴的官职与婚姻,也接受了他们的文化,改换自己的服装习俗,彻底地融入到了游牧民族的生活之中。任立政大声说:“汉已大赦天下,国内安乐,陛下年少,由霍子孟、上官少叔辅政。”很显然,任立政试图以此言使李陵动心,但李陵沉默不语,而是不经意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说:“吾已胡服矣!!”而后,卫律起身更衣,任立政说:“少卿,少卿良苦,霍子孟、上官少叔让我向你问好。”李陵说“霍公与上官大人可好!” 任立政叹息道:“他们请少卿来归故乡,毋忧富贵。”李陵小声对任立政说:“少公,我回去容易,只怕再次蒙受耻辱,奈何!”话未说完,卫律更衣而回,颇闻余语,于是说:“李少卿是贤能之人,大可不必只在一国居住,当年范蠡遍游天下,由余从西戎到秦国,今日还谈什么故国之类。”说罢告辞了。而任立政目瞪口呆,随即对李陵说:“你也是这个意思么?”李陵言:“大丈夫不能反复无常,再次蒙羞。”于是拒绝归汉。史载李陵在匈奴二十多年,大概是在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时病死。

根据史料的记载,李陵在匈奴时,曾与苏武有过接触。当初,苏武与李陵都为侍中,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李陵投降匈奴,但一直以来,他都不敢访求苏武,而苏武自到北海后,没有粮食,只能掘野鼠所储藏的果实为食,但就算这样,他也依然不肯屈服。史载,苏武手持汉节牧羊,起居都拿着,以致节上的牦牛尾毛全部脱尽。数年之后,单于的弟弟于靬王到北海打猎时,见苏武会编结打猎的网,矫正弓弩,于是颇为器重他,供给他衣服、食品。三年后,于靬王大病,自知不起,乃赐苏武马匹、牲畜、服匿、穹庐,后于靬王死,其部族便是尽皆迁离。这年冬天,丁令人盗去了苏武的牛羊,于是苏武又陷入了穷困。

也就在这个时期,单于派李陵去北海,为苏武设酒宴和歌舞。李陵对苏武说:“单于听说我和子卿你交情深厚,所以让我来劝说你,他真心希望你能成为匈奴的臣子。你到死也不能归汉,白白在没有人的地方让自己受苦,即使坚守信义又有谁能看见呢?先前长君(苏嘉的字)做奉车都尉,随从圣驾至雍的棫阳宫,皇帝扶辇下除,撞到柱子折断车辕,被指控为大不敬,伏剑自刎,皇帝赐钱二百万作为丧葬费。孺卿(苏贤的字)随从圣驾祠河东后土,宦骑与黄门驸马争船,把驸马推到河里淹死了。宦骑逃亡,皇帝下诏让孺卿追捕,没抓到,孺卿惶恐服毒自杀。我来的时候,你的母亲已不幸去世,我送葬至阳陵。你的妻子年少,听说已经改嫁了。只有两个妹妹,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从你离家至今已经十几年了,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人生如朝露一般短,为什么要让自己受这么久的苦呢!我刚投降的时候,也痛苦的像发疯一样,恨自己背叛了汉朝,你不想投降的心情,难道比得过我当初?况且陛下年事已高,法令无常,大臣无罪被杀、被灭族的有数十家,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你还顾得上别人么?请听从我的建议,不要再说别的了。”

然而苏武不为所动,他称自家历代受国家恩养,都是因为陛下才能位列将帅,获爵封侯,兄弟为近臣,子事奉君主,就如同儿子事奉父亲。儿子为父亲而死没有什么遗憾的。此后,李陵与苏武共饮了几天,又说:“你一定要听从我的话。” 苏武却说:“我早就已经死了!右校王(李陵在匈奴的爵位)如果一定要让我投降,就请停下今日的欢宴,我直接死在你面前!”李陵见苏武如此真诚,喟然长叹道:“真是义士啊!我和卫律的罪过上通于天!”说着眼泪直流,浸湿了衣襟,诀别苏武而去。此后,李陵自觉无脸亲自送礼物给苏武,让他的妻子送给苏武几十头牛羊,以使之能够不再苦寒。后李陵又到北海,对苏武说:“区脱地区捕得云中的活口,说太守以下的吏民都穿着白衣,说皇帝驾崩了。”苏武听了,向南大哭,吐血,每天早晚哭吊数月之久。

武帝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昭帝即位,匈奴和汉朝达成和议。汉朝寻求苏武等,匈奴谎称苏武已死。后汉使又到匈奴,常惠面见了汉使后,将这十几年在匈奴的情况告知汉使,并对汉使说,只有对单于称“汉天子在上林苑中射猎,射得一只大雁,脚上系着帛书,上说苏武等人在北海。”汉使听后,大喜,照常惠所说的话去责问单于。单于看身边的人非常惊讶,向汉使道歉说:“武等实在。” 于是乃放归苏武。

与苏武相别时,李陵设酒筵以待,他说:“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陵虽驽怯,令汉且贳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奋大辱之积志,庶几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收族陵家,为世大戮,陵尚复何顾乎?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异域之人,壹别长绝!”言罢,李陵起舞,唱道:“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聩。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说罢泪下纵横,乃与苏武诀别。

此后,单于召集苏武的属下,除了已经投降匈奴和死在匈奴的,随苏武归国者,仅有九人,匈奴乃使之归汉。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春,被扣留匈奴长达十九年之久的苏武回到长安。昭帝诏武奉一太守谒武帝园庙,官拜为典属国,俸禄中二千石;赐钱二百万,官田二顷,住宅一处。常惠、徐圣、赵终根都官拜中郎,赐丝绸各二百匹。其余六人因年老而返乡,各赐钱十万,终身免徭役。不过苏武却将所得赏赐,尽以施予昆弟故人,家不余财。于是皇后父平恩侯、帝舅平昌侯、乐昌侯、车骑将军韩增、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皆敬重武。昭帝始元七年(公元前80年),左将军上官桀、骠骑将军上官安父子与御史大夫桑弘羊、燕王刘旦、鄂邑公主谋反,苏武之子苏元因参与阴谋,而被处死,但苏武却并没有被卷入其中。

昭帝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宣帝即位,此时苏武年事已高,宣帝怜其无后,于是问左右:“武在匈奴久,岂有子乎?”苏武通过平恩侯许广汉向宣帝陈述:“前发匈奴时,胡妇适产一子通国,有声问来,愿因使者致金帛赎之。”宣帝许之。后苏通国随汉使回汉朝,宣帝命其为郎。从这里来看,苏武在匈奴时,和李陵一样,也是娶有匈奴女,并生子的。

因苏武持节牧羊十九年,而不背汉,故而去世后,汉宣帝将其列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彰显其节操。而李陵,则以一个悲情人物的形象留名于史书之中。蔡东藩先生曾经评论苏武与李陵,称“苏武去使,已为多事,若李陵部下,只五千人,身饵虎口,横挑强胡,彼即不自量力,冒险轻进,武帝年已垂老,更事已多,安得遽遣出塞,不使他将接应,而听令孤军陷没耶?苏武不死,适见其忠;李陵不死,适成为叛。要之,皆武帝轻使之咎也。武有节行,乃使之困辱穷荒;陵亦将才,乃使之沈沦朔漠。两人之心术不同,读史者应并为汉廷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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