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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围城80天

历史大观园 历史故事 2020-06-07 21:19:37 0


辽军绝粮

金军以大炮轰击大凌河城四围台堡,尽行夺去,这使何可纲怒不可遏:“我援军大炮落入敌手了,这帮家伙降了,反过来打咱了!”正恼着,接报城外有金汗使者求见。

祖大寿、何可纲登上城头,见是一员武将。“你是何人?”祖大寿问。

“我是孟乔芳。”

“孟乔芳?”何可纲一愣,“你可是被阿敏俘去的永平守将孟乔芳?”

“是我。”

“你降金了?”

“是。”

何可纲大怒:“你来劝降?混蛋!滚回去!咱们战场上见,看我取你的首级沤粪!”

不想孟乔芳扑通跪下,将一个大信封双手高举过头:“二位大人,不错,这是劝降书,可这不是金汗的劝降书,而是我大明二十三名文武降官,各凭己意写的劝降书,是用我们的血和泪写的啊!”说到此,孟乔芳竟号啕大哭!

“张春呢?”祖大寿道,“也降金了?”

“没有。”

何可纲一指他:“那你这个大明罪人还有何脸面来此摇唇鼓舌?”

孟乔芳连连摇头:“二位大人,你们知道张大人是怎么被俘的么?九月二十七日吴襄、宋伟军到达长山,与两万金兵迎头相遇。金军右翼先冲张大人营,张大人抵挡不住后撤,吴襄竟先逃!张大人收溃兵重新立营,大风突起,天涌黑云,张大人乘风纵火,不想天雨反风,张大人军反多被烧死,宋伟力不能支,也逃去了。张大人力战不屈,将士多战死,张大人等力竭被俘。二位大人,你们说,到底谁是大明罪人?!”

何可纲刚要再骂,祖大寿抬手止住他,对孟乔芳道:“你们战败,为求活命降贼,也就罢了。却将大炮掉转,轰我台堡,尽行毁去,至我将士多死伤,从此就是仇人了,再不必多言!”

“大人,那炮是金人自己造的!”

“什么,皇太极学会铸炮了?”

“是,共四十位。”

祖大寿像吞了一粒炮弹,心沉到肠子里:“你回去吧,也不必再来,我宁死于此城,绝不投降。”

听了孟乔芳的回报,多尔衮先怒了,骂将起来。皇太极更是恼恨:“祖大寿不识好歹,我惜他是明廷少有的知兵善战的上将,有心保全于他,他却如此藐视我,那就只有让他玉石俱焚了。你们谁愿攻打他四门?”

多尔衮、济尔哈朗、德格类、阿济格、岳托、硕托一齐站起,争先请命。“慢,”范文程慢悠悠站起来,“大汗不必急于求成,损失我子弟兵。臣料再有数日,祖大寿就该降了。”

“何以见得?”多尔衮问。

范文程反问道:“大凌河城被围多久了?”

“八十余天了。”皇太极记得最清楚。

“大凌河城是座新城,而且尚未筑成,粮食须从锦州运来,不可能有贮存。援兵不到,粮饷不济,突围不成,八十余天弹尽粮绝,不投降,只有饿死。这是一。袁崇焕被杀,祖大寿虽恨我大汗计高一筹,但他更恨崇祯有眼无珠,而且担心自己会落得同样下场。看他在袁崇焕被杀后竟弃危在旦夕的京师和皇上于不顾而引兵东奔之举,可知他那时就已存了反叛之心。这是二。祖大寿眼睁睁看着大凌河城四围几十座台堡被我一一攻破,台堡守将或降或逃,堡中粮食均为我所得,祖大寿会以为我军粮饷尚足,大毁信心。这是三了。”

皇太极点了点头:“先生虽是想得深透,但我军粮草也已不足,要与他比耐力么?”

“当然不是,不过尚差一把火。”

“火?你是说火攻?”

“哼,”多尔衮一撇嘴,“根本近不得城下,如何施火?”

范文程笑笑:“臣是说须大汗亲自开示于他,在他心中点一把火,烧开他的心结。”

“他有何心结?”

范文程把眼扫了一圈:“他怕大汗食言,永平屠城之事重演!”

皇太极频频点头,正要说话,豪格跑进来:“父汗,抓了个汉人,他说是来投降的。”

皇太极眼睛一亮:“哦?带进来。”等人带进来,众人都吓了一跳,此人脸色蜡黄,颧骨突出,两腮凹陷,蓬头垢面,满脸寸长的胡子,无盔无甲,一身绽开花的破棉袄显得空荡荡,一步三晃,进了门就不由自主地跪倒了。皇太极打量他半天,与范文程会心一笑:“你怎么这样一身装束?”

“回大汗,城中人已经撑不起一身铠甲了。”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你叫什么名字?”

“王世龙。”

“为何来降?”

“饿。”

“城中绝粮了么?”

“岂止绝粮,战马都杀来吃了,只剩了三十匹,祖将军不让杀了,就杀夫役商贾吃,百姓吃光了,又杀老弱病伤的兵士来吃,也吃完了,现在当官儿的准备杀守城的兵士了。”

“哈哈哈哈……!”多尔衮、豪格等人一阵狂笑。范文程拉过身边一名巴牙喇,低声道:“取十斤羊肉来,听清了,要半生不熟的。”巴牙喇小跑着去了。范文程对王世龙道:“你怎能轻易越城而出?”

“谁还有力气管别人的事?都提防着别被他人杀来吃了!”

“祖将军吃什么?”

王世龙眨眨眼:“我不知道,但祖大人一向爱兵如子,与士兵同甘共苦,想来也与我们一样。”

“那为何还不降?”豪格喝问。

“听说当官儿的议过,何中军大怒,就罢了。”

“何可纲?”范文程问。

“正是。”

看见巴牙喇端着盛着十斤羊肉的大盆进来,皇太极道:“你起来吧。”王世龙颤巍巍挪腾半天,也没能站起。巴牙喇将大盆放在王世龙面前,王世龙两眼放光,再挪不开眼。巴牙喇想将他架起,他却是再不起来,只盯着血呼呼的肉。范文程走过来,刚说了“吃吧”,王世龙就抓起这半生的肉向嘴里塞,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没吃几口就噎住了,使劲儿地抻脖掐喉捶胸。范文程一招手:“拿水来。”一个巴牙喇很快端来一大海碗,王世龙接过一口气灌下,喘了几口气,接茬抓肉吃。众人都不做一声,看他虎咽,尿泡尿的工夫就吃了个盆干碗净。

皇太极看他吃完,向后一靠,冷笑道:“我是该给祖大寿、何可纲一书了。”

何可纲正在巡城,被祖大寿请了回来。屏退左右之后,祖大寿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何可纲。可纲接过:“这是啥玩意儿?”

“皇太极射进来的劝降书。”

何可纲扔到地下:“我不看!”

祖大寿长叹一声:“锦州一线已经被金兵封死了,你还指望援兵么?”

何可纲瞪大了眼:“你想投降?”

祖大寿反问:“你想让弟兄们自己把自己杀光么?”

何可纲噌地立起:“你真的想降?!”

“我不想降,可我不能看着这上万弟兄活活饿死啊!”

何可纲双目圆睁:“你还是祖大寿么?袁大帅流着泪的嘱托你全忘了么?在锦州的老娘亲知道你降了贼,他老人家还活得了么?”祖大寿垂下头,不说话了。“我何可纲生是大明边关一员大将,死也对得起天地、朝廷、百姓、祖宗,我宁死不降!”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还吼着,“祖大寿呀祖大寿……”

祖大寿呆坐了半天,才慢慢弯身捡起信封。副将张存仁进来:“大人,城外又来了一位。”

“汉人?鞑子?”

“汉人,他说是张春张大人的属下。”

“又是个降了的。我不见,也不许他进城,让他把书信射进来。”

“没有书信,他说是皇太极请大人派个人去金营看看。”

“看看?看啥?”

“他说……”张存仁话噎在嗓子眼儿了。

“快说!”

“他说,金营存粮还可用两个月。”

祖大寿默然了,半天才说:“你说呢?”

张存仁进上一步:“大人,不妨先去看看虚实,再想对策。”

祖大寿想了想,点点头:“谁在城上?”

“游击韩栋。”

“就让韩栋随他去,天黑前回来。”

韩栋果然在天将黑时回来,“怎么样?”祖大寿问。

“金军确是粮草充足。”

“哼,你不会上鞑子的当吧?你怎知那粮包里是粮,不是塞些石头、草蒙你?”

“皇太极的营地有五座毡篷储粮,都是满满的,码到篷顶。他们允许我任意打开粮包查看。我打开了五六包,都是粮食。他们先是从吴襄、宋伟、张春手中夺得大批粮草,后从台堡中不但得了粮草,还得了大批火器。”

这是祖大寿的心病,大凌河城虽还没有红夷大将军,但运来了锦州自造的佛朗机铳,建台堡时都放置了大铳,现在落到了皇太极手里,人家是蛟龙得雨,鹰隼盘空,自己更是瓮中的王八了:“你说孟乔芳这些降将会用大铳么?”

“孙承宗老大人的属下,怎不会用?”

祖大寿长吁一口气:“见到张春张大人了么?”

“见到了,张大人绝食了,已经奄奄一息。”

“他有话么?”

“他说……”韩栋略一犹疑,“他说,被俘后被带到皇太极面前,依次叩拜,只有他站而不跪。皇太极怒极,从身边兵士手中夺过弓箭,要当场射杀他。代善等人纷纷劝说求情,皇太极才消了气,并赐他珍馔,但他不食。三天后皇太极竟亲自探访,亲手赐酒食。他对皇太极说:‘忠臣不事二君,礼也。我若贪生,金人亦安用我。’”

祖大寿又轻叹一声:“他们给你吃饭了?”

“是,羊肉饭。”

祖大寿挥挥手:“你去吧。”

“大人……”韩栋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韩栋从怀中掏出一纸递给祖大寿。祖大寿展纸,是皇太极的一纸胁书,大意是指责祖大寿、何可纲杀人而食,说他们是为保全名节而拒降,不顾部下困苦,并说城中杀人者和指使杀人者将来到了阴间要被割成碎肉,然后说,凡杀其长官归顺大金者,皆赦免其罪,并量功授职。

“他们说,如果明天午时前大人不给答复,就将此信缮写多封,射入城中。”韩栋小声道,“还有皇太极给大人的一信。”韩栋又递过一封口的信。祖大寿读罢,沉默不语。

吴桥造反

孙元化招募辽兵,东江辽兵闻讯大至,本就引起山东兵不满,辽人又自恃久居边关有功,不放山东兵在眼里,遂多有摩擦,渐致引起鲁民反感。孔有德奉命援辽,行抵吴桥时,吴桥县人闻听辽兵来了,皆闭门罢市。孔有德一路走来,见家家店铺都闭扇落栓,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抱胸叉腰地看着这些兵,就有了气。正走着,听见街拐角处有喧哗声,赶过去看,见一百姓手拎一只鸡,正与一名兵士口角,数名辽兵和一些百姓围着看。

“吵啥吵?!”

一个小旗儿见是孔有德,忙跑过来:“大人,弟兄们饿得慌,想找老乡赊只鸡,那老乡就是不肯,故而吵起。”

那吵架的百姓也是个盛年汉子,说话气冲,见来了长官,大声道:“说什么赊,分明是抢!你们是过路兵,吃饱了喝足了抬屁股走人,俺们哪里去要账?再说了,俺们是小民百姓,敢去那大营要账么?”

跑到关外去打仗,每天只能吃个半饱,还拿不到饷,孔有德本就气着呢,见这汉子无理,更是大怒:“拿鞭子抽他!”说完一夹马肚走了。当兵的见长官怂恿,一哄而上,一顿拳脚,抢了鸡扬长而去。

那被打的汉子是吴桥大财主王象春的家仆,王氏是山东望族,其家科第极盛,因而势大。王象春的管家找上千总李应元,李应元是李九成之子,见王象春势大气大,朝中有人,自己官小职卑,怕事闹大,上面追究,自己也没个收场了,遂将抢鸡兵士穿鼻游营。这下激怒了辽东兵,孔有德都让打,还有啥不能干的?于是众兵纠集,抢入王象春家,将那家仆揪出,一阵乱打,竟当众击杀。

王象春岂肯罢休,立刻申详抚按,必欲查办首乱之人。

李应元见事情果然闹大了,自己定无好果子吃了,只好去找李九成商量。李九成也正在愁眉不展。为出关作战,孙元化命李九成去买马,李九成贪赌,荡尽了买马之钱,正琢磨如何才能免遭议罪,却是无计可施。二人一商量,决定铤而走险。

孔有德正在借酒浇愁,正灌得晕乎,忽听外面一片喧哗,遂怒冲冲放下杯,出到外面,见黑压压兵士挤满了院子,李九成父子站在前面:“咋回事?”

李九成跨前一步:“领不到饷,吃不饱粮,还要跑上上千里去送命,弟兄们不干了!”

孔有德盯着李九成:“是你煽乎的吧?”

“我有那能耐?弟兄们先找了我,我有啥辙?这才来找你。”

孔有德看着众人:“又不是老子不关饷,不给粮,李大人没辙,老子就有辙了?”

李应元跨前一步:“那我们就不走了!”

“对!”响起一片呼应,“我们不干了!”

“不干了?不干了这家伙都得送给皇上老子!”孔有德使劲儿拍了拍脑门儿。

“饿得两腿打晃,就这德行,不送给皇上老子,到了关外也得送给猪尾巴兵!”李应元道。

“对!”又是一片呼应,“抢他娘老子,死也做个饱死鬼!”

李九成转过身举起双手:“弟兄们,又不是孔大人不发饷,是户部不给。大家先别咋呼,让我跟孔大人商量出个道道来如何?”见没人叫唤了,李九成走到孔有德跟前,低声道:“咱们里面磨叨磨叨?”

孔有德一挥手:“都给老子回去等着!”

李应元回头使个眼色,就有人喊:“我们就在这儿等,里外就是这条命了!”

孔有德刚一瞪眼,就被李九成连推带拉拽进了屋。见桌上一盘煮花生米,一盘拌白菜心,一盘酱猪耳,酒尚温,李九成道:“你倒自在快活。”

“快活个屁!杀了朝里那帮狗娘养的才是快活。如何打发这帮饿鬼?”

李九成没接茬:“哥哥陪你快活快活。”不等孔有德答话,向外叫一声,“拿个大碗来!”一个护兵颠儿颠儿地送来个大碗。李九成给孔有德和自己斟满,与孔有德桌上的大碗碰了一下,自顾自灌下去,向后一靠:“这帮兵,我是带不动了。”

“那咋整?”

李九成向前探过身:“王象春是什么人?他一跺脚山东就颤,他一张口朝里就有人应声。咱们得罪了他,到了关外,战败了,脑袋撂那儿了,万事全休,不用说了,即便打胜了,能不挨参?朝里那帮兔崽子能放过咱?”

“谁让你们惹那老小子的!”

“是你先惹的呀!就算不惹他,这帮兵你还带得走么?不能按时赶到宁远,又是什么罪过?”

“你少啰嗦!说吧,咋整?”

“你听我的?”

“你先说出来。”

李九成又灌进一碗,夹了块猪耳朵扔进嘴里,嚼得嘎巴脆,待咽下去,才慢悠悠道:“反了!”

“……反?!”

“咱们在皮岛那会儿,跟猪尾巴干过多少仗,胜过么?现在这帮有皮没肉的兵,甭说你拿不出银子让他们走,就是到了宁远,能给你卖命?还不是一个死?现在西边儿闹腾得多邪乎,皇上又怎着了?”

孔有德怎不知这趟差事凶多吉少?他想的是能赖就赖,可还没想过反。现在当兵的闹饷了,连李九成都这般想了,还真不能不细咂摸滋味儿了:“你让我想想……”说完端起酒灌下去。


祖大寿召集全部三十七名将领议事。看着这些昔日浑身疙瘩肉的猛汉如今个个面白如纸,骨瘦如柴,佝肩塌背,他就明白生路只有一条了,但话却不是这样说:“韩栋探了一趟金营,金营粮草尚能支撑两个月。我们若继续坐困孤城,不用两月,不到一个月,大凌河城就是一座死人城了。都说说,咋办?”心存异志的,不敢先说,一时无语,“怎么都不言声儿?”

出来一人,一抱拳道:“大人,要说生路只有一条,就是突围!”众人看去,见是参将刘天禄。

张存仁一声冷笑:“突围?笑话,人家在城四周挖了壕沟,立了栅栏,往沟里突么?就是没有沟、栅,你还爬得上马背么?何况没有马了,靠两条柴火腿儿跑过人家四条腿儿的马?现在就是个三岁娃在前跑,你撵得上吗?”

“突不出去,就战死!”又出来一个,是祖大寿的侄子祖泽洪。

祖大寿不由得心中涌起感动,甚至自愧行秽了,前心贴后背,提刀的劲儿都没了,还要战,宁死沙场不屈膝,真是刚烈可风!可是,真如皇太极所言,自己为保全名节而拒降,上万的弟兄为这座死城和那个用人不明又心狠手辣的小皇帝丧命,值么?再者说,宁肯饿死战死也不投降的有几个?再饿下去,就该反了,怎禁得住?即便不反,有几个人偷开了城门,也就完了。祖大寿之子祖泽润看出了父亲的心思,起身道:“战必死,城还是人家的,白白送了众家兄弟性命,何益?”

祖泽洪刚想争辩,祖大寿抬手止住他:“还有谁情愿战死?”

“我!”何可纲起身走到屋中央,眼光直逼祖大寿。

祖大寿不看他:“还有吗?”

见没有人应答了,祖可法道:“爹啥想法,直说吧。”

祖大寿低了头,好一会儿,抬头道:“韩栋,念皇太极信。”

韩栋走上前,面向众人,袖中抽出书信,提了提气,读道:

祖、何二将军台鉴:夫我国用兵,宜诛者诛之,宜宥者宥之,酌用恩威,岂能悉以告尔?至辽东人被杀,是诚有之,然心亦甚悔。其宽宥者,悉加恩养,想尔等亦已闻之矣。现在恩养之人,逃回尔国者亦少。且辽东、广宁各官,在我国者,感我收养之恩,不待命令,自整汉兵,设立营伍,用火器攻战,谅尔等亦必知之。至于永平攻克之后,不戮一人,父子夫妇,不令离散,家属财物,不令侵夺,加恩抚辑,此彼地人民所共见者。今大凌河孤城被困,我非不能攻取,不能久驻,而出此言。但思山海关以东,智勇之士,尽在此城。或者,荷天眷佑,俾众将军助我乎?若杀尔等,于我何益?何如与众将军共图大业?故以肝膈之言,屡屡相劝。意者尔等不愿与我共事,故出此文饰之言耶?若将军信之,遣使至我营中莅盟,我亦遣使进城与将军盟。

祖大寿把眼扫一圈儿:“这条路,谁愿意走?”

“哼,满纸胡言!”何可纲双手叉腰,“竟敢说永平攻克之后,不戮一人,什么不离散,什么不侵夺,加恩抚辑,什么人民所共见者。如此大言不惭、睁着眼说瞎话、无耻之极的人,能信他么?”

祖大寿斜他一眼:“皇太极说的是攻克永平之后,不是撤出永平之前。”

静了片刻,张存仁道:“卑职听大人的。”随着便有人附和,然后便是一片声:“我们都听大人的。”

何可纲一步蹿出:“祖大寿,你是孬种!……”

不等何可纲话落地,祖大寿大喝一声:“把何中军关起来!”

张存仁、韩栋、祖泽润、祖可法应声上前,围住何可纲,张存仁道:“对不住了,何大人,您放不下死了的列祖列宗,我们放不下活着的妻儿老小,您是英雄,我们是孬种,请吧。”

何可纲冷静下来,发一声冷笑:“祖大寿,送你一个对句,看你可还记得?‘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要留好样与儿孙。’”张存仁见不是物事,架起他胳膊向外拖,何可纲嘴里还叫着:“祖大寿,再送你一首诗,看你可还记得?

公车犹记昔年情,万里从戎塞上征。

牧圉此时犹捍御,驰驱何日慰生平!

由来友爱钟吾辈,肯把须眉负此生?

去住安危俱莫问,燕然曾勒古人名。

“祖大寿呵,我看你活着有何脸面去见老娘亲,死后有何面目去见袁大帅!……”叫声渐远渐消。

祖大寿当然记得,这一联一诗都是袁崇焕所作。何可纲的话勾起祖大寿一件心事:投降了,怎能再见亲娘和留守锦州的祖大乐、祖大弼两兄弟的面?

会散之后,祖大寿将祖泽润留下,商量了半个时辰。正午时分,一封信射入金营。


韩栋一大早就守在南城门上,时近正午,远远地来了八匹马,到城下立住。前面四人,没披铠甲,穿着官服,一人胸前补子绣狮,三人胸前补子绣豹,其中一人近前几步道:“城上可是韩将军?”

韩栋去过金营,认得胸前补子绣豹的三人,说话的是参将达海,另二人是参将宁完我、鲍承先,遂一笑答道:“将军好眼力。这位二品将军是……”

达海回道:“这是我大金副将石廷柱将军,遵祖将军嘱来见将军。”

“三位将军稍候,我这就开城门。”

“且慢。”不想达海止住了他,“韩将军,在下深知祖、何二将军深得孙承宗、袁崇焕二位大将军衣钵,有吞天吐地之才,用兵奇诡,更知道何将军不愿谈判。故而如若真心,请祖将军派一员上将来我金营,石将军方好进城。”

韩栋没料到金人会索要人质,告诉他何可纲已被关押吧,这无凭无据的人家如何会信?只好道:“那就只好请三位将军多候一时了。”说完下城去禀报。

约小半个时辰,城门大开,出来一人,径自走到石廷柱面前,一抱拳:“见过诸位将军。在下是祖总兵的义子祖可法。”

“有劳将军了。”石廷柱也一抱拳。达海向后一努嘴,金兵中一人便近前来,上下一打量祖可法,冲石廷柱点点头。“好,”石廷柱一抬手,“请祖将军随鲍将军去我金营吧。”说完打马进城。石廷柱三人被带进中军府,大堂中张存仁、祖泽润在候着,韩栋做了引见,双方分东西坐下。张存仁道:“我二人受祖总兵委托,与三位将军面谈。请问金汗有何指教?”

“且慢!”石廷柱伸出右掌,“既是祖将军相邀,为何却只与二位将军相谈?”

“对不住石将军了,祖总兵身体不适,不能相见了。”

“哦?”石廷柱立起身,“祖将军贵体有恙,我等理应慰问。”

张存仁慌忙站起,双手连摆:“不必不必,祖总兵……他……他……”

石廷柱看出有假,勃然大怒:“要我大金遣使来见的,是祖将军,来了又不见,是何道理?耍弄咱不成?既然不见,就送我们出城,看你们还能挺到几时!哼!”

一直正襟危坐的祖泽润拦过话:“既然是诚心相商,就不必遮掩了。石将军,实话实说,献城之议,我军中反对者众。家父百般劝说,兼以疾言厉色,众将才同意与金使商谈,但死活不同意家父与贵使晤面,独力不能胜众口,还请石将军体谅家父的难处。”

石廷柱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坐下来:“你是说,有不少人宁可饿死也不愿归顺我大金?”

“正是。”

“嗯,既是祖将军多有不便,自然不能勉强。好吧,不知众位将军到底有何窒碍?”

张存仁看了眼祖泽润,道:“请问三位将军,献城之后,如何处置我守城将士?”

“处置?”石廷柱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我大金对明军没有任何要求,我大汗只有一句话:只要真心归顺,无论女真、蒙古、汉人,一视同仁,绝无厚薄、猜忌。”

“这话金汗早就说过,可永平惨祸又如何说?怎让我军将士信得过?这也是一些将领宁可战死不愿献城的原因。”

“永平之祸非关大汗事,乃是守城将领擅为,为首者已受褫职羁押的重处。我大汗言必信,行必果,今我军围攻大凌河城,留守都城盛京的便是蒙军旗。再如在下,”向后一指,“宁完我,还有范文程,不都是汉人么?不都与女真兵厮杀过么?这些都足见大汗心胸,还望祖将军和众位将军勿疑。”

“再请问石将军,”祖泽润道,“金军得到大凌河城后,是攻打锦州,还是回军沈阳?”

石廷柱又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倒没议过,不过我军已鏖战两月余,应有休整,但这有何关系?”

“对我军来说,关系重大!我们的父母妻儿都在锦州,倘得锦州,则我父母妻子亦得相见。若去沈阳,从此变成海角天涯,再难相见!自古忠孝难两全,不忠则孝,不孝则忠。归降金汗,已是不忠,再背父离母,更是不孝,抛弃妻子,又是不义,便是无君无父的贰臣逆子,还有何脸面苟活人世?更留个千古骂名!金汗若即攻锦州,家父便率部归顺,否则劝降无益。”祖泽润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信,“这是家父请三位将军转呈金汗的信,将军可先阅。”

石廷柱接过抽出信瓤抖开:

拜呈大金汗:前遣人来招降,时难以一言立决。盖众官不从者甚多。或云:“汗非成大事之人,诱降我等,必仍回军。”或又云:“此特诱降而杀之耳。”是以宁死不肯归顺。我对众言,前日汗所遗书,明言向曾有所杀戮,今则概与安全,此人所共知者。今不信此言,摇惑众心者,惟何可纲、刘天禄、祖泽洪三人。何可纲云:“汗非成大事之人,得永平先回,又屠永平人民。我等若降,纵不杀,亦必回军,我等安归?”平彝营祖泽洪,诱诳众蒙古,使不降汗。又有逃来人,言汗于敌国之人,不论贫富,均皆诛戮,即顺之,不免一死。以此众议纷纭。虽有归顺之意,一时难决。今石副将来,我即欲相见,众官不从。幸泽润在内调停,大事似有五六分可成。此乃机密事,城中人疑我者多。我书到时,望汗密藏,毋令阵获官员,及往来传语之汉官见之。如汗果欲成大事,我等甘心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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