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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攻灭朝鲜,崇祯使出险棋

历史大观园 历史故事 2020-06-07 21:19:00 0


朝鲜归清

沈世魁放下笔,打个哈欠,抬头看了一眼座钟,已是中夜时分,又伸个懒腰,合上奏疏,向后一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小憩。

奏疏中,沈世魁详细讲述了皇太极灭朝过程。皇太极集满、汉、蒙兵十二万,于十二月一日往征朝鲜,十三日陷平壤,朝鲜国王李倧送妻妾子侄及群臣妻子家口至江华岛,自己与众臣逃往汉城东三十里的南汉山城。十六日多铎、岳托部四千余人围南汉。李倧初不降,下诏抗敌,但各路勤王兵均被击败,而此时城内粮草日缺。至正月初七,多尔衮、豪格、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携虎蹲炮至,猛轰山城。二十二日多尔衮攻陷江华岛,俘李倧王妃一人,王子二人,阁臣一人,侍郎一人。李倧无计,遂签城下之盟:去明国年号,绝明之交往,献纳明所与之诰命册印;以长子加一子为质;奉大清国为正朔,改用崇德年号;清若征明国,降诏遣使;每年进贡一次,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茶千包、大小纸二千五百卷、大米万包。三十日辰时,李倧身着青衣,带领群臣和长子、次子、三子等出西城门,步行至汉江东岸三田渡,皇太极在此设坛受降。坛为九层,皇太极南面坐于坛之上层,张黄幕,立黄伞,兵甲旗仗森列四周,精兵数万结阵拥立,张乐鼓吹,四野震撼。英俄尔岱为前导,引朝鲜君臣至坛前,行三拜九叩大礼。随后引入升阶,李倧坐于皇太极左侧。坐定举宴,行射艺表演。宴罢,皇太极赐李倧黑貂袍套,白马雕鞍,又赏给世子、大臣等人貂皮套,才令朝鲜君臣会见被俘的嫔宫及夫人,随后留下人质,送朝鲜君臣和嫔宫夫人返回汉城。二月二日皇太极班师,传谕各军将领,“勿得劫掠降民,违者该管章京及骁骑校、小拨什库等,一并治罪,劫掠之人,置之重典,为首者斩以徇。”八日多尔衮率领大军,押五十万朝鲜俘虏离开汉城,李倧到昌陵送行,“百官上下,一时号恸,上亦泣下。”

沈世魁正欲起身回内室就寝,副将金日观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大人,朝鲜来使了。”又转头对来人道,“这位就是登州总兵沈大人。”

那人抱拳一揖:“拜见将军。请将军速整武备,清军不日来攻皮岛。”

沈世魁把他上下打量一番:“你是何人?”

“小的是朝鲜吏曹参判郑蕴的家丁。”

沈世魁围着来人转了一圈:“既然鞑子会来攻皮岛,你来皮岛,必穿过鞑子集军之地,朝鲜已降鞑子,你还何必冒死来通信?”

“不是这番说话。”来人面现激愤之色,“天朝之于清贼,尚且自顾不暇,朝鲜被攻,天朝全无救援之力,我君臣坐困危城,为百姓计,不得不忍辱侍贼。但我家大人说,我国受天朝之印三百年矣,父子之恩,怎敢相忘?故冒死相报。”

“唉,”沈世魁摇摇头,“三百年浩荡皇恩,怕是从今绝矣!”他绕到来人面前,“你可知攻皮岛有多少人马?”

“主帅硕托,还有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部携红衣大炮,朝鲜信川郡守李崇元、宁边府使李浚领黄海道战舡五十艘,约万余人。”

“我有二万余众,且火器、粮草充足,怕他怎的!”沈世魁自信满满,只传令加强戒备。

先如沈世魁预料,硕托久攻皮岛不下,皇太极又命阿济格率兵一千前来助攻,仍不能下。阿济格改变战术,先是致书沈世魁劝降,同时命步军固山额真萨穆什喀、固山额真昂邦章京阿山、叶臣绕道皮岛西北隅的熬盐港进行偷袭,又命三顺王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兵部承政车尔格、汉军固山额真昂邦章京石廷柱、户部承政马福塔等从朝鲜身弥岛西进偷袭。沈世魁未防此招,突遭背袭,两面受敌,不及调度,一番恶战后明军溃败,金日观战死,被杀万余人,被俘男女三千四百多人,大船七十艘,炮十位,金银、衣缎、马牛、宝器等物无算,沈世魁被马福塔生擒。

沈世魁被押解到阿济格帐中,不参不拜,箕踞而坐。马福塔见状大怒,“你怎么敢这个样子!”

沈世魁斜他一眼,冷声冷气地道:“我就这德行,要杀就快杀!”

马福塔在他身上看来看去,突然道:“卸了他的甲胄!”两边人上来强解下他的盔甲。马福塔看着沈世魁,再道:“你自己把衣服脱下!”

沈世魁初时一愣,随即道:“你看上我的衣服了?想杀了我,留一身干净衣服你穿?呸!你杀我之后,这染血的衣服,由你自取好了!”

阿济格毕竟不是皇太极,见沈世魁如此强硬,觉得难以劝降,也不想再费口舌,便将沈世魁推出帐外斩首。大明经营十五年的东江镇就此终结,皇太极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十面张网

杨嗣昌疾步登上云台,刚看见崇祯,就跪倒叩头,还未来得及呼“万岁”,崇祯已快步上前,双手扶住:“爱卿快起来!”又不等杨嗣昌谢恩,就招呼王承恩“赐座!”杨嗣昌谢了恩,等崇祯坐了,才把半个屁股放在椅子上。

“杨爱卿,朕要你度情视事,也是无奈之举。内忧外患,边才难觅呀。你看历任兵部尚书王在晋、王洽、梁廷栋、张凤翼,没有一个中用的。你丁忧期间就上疏陈述边事,可见时时心系家国。你边略稔熟,才思阔达,朕不得不启用你。”杨嗣昌刚起身想回答,崇祯抬手向下压两下,“不必起起坐坐,坐着说。”

“谢皇上。”杨嗣昌坐下,“皇上用臣,是视臣为股肱,臣怎敢违皇上痛念苍生之心。”

“这就好。朕看了你的‘三必先’疏,颜继祖一疏与你多有相合。”崇祯从案上拿起一疏交王承恩递给杨嗣昌。杨嗣昌打开一目十行看了一遍。颜疏提出六条当务之急:一、劝廉须养廉;二、足兵宜足食;三、灭奴先灭寇;四、赈食兼赈耕;五、安民勿扰民;六、遴才贵因才。杨嗣昌看过递给崇祯,崇祯打开看着道:“颜继祖说,逆奴固应征讨,但尚隔藩篱,而流寇已直逼堂奥;逆奴不过是疥癣之疾,而流寇已是膏肓之祟;逆奴非我属类,而流寇本我赤子,竟敢僭越称王,蹂躏祖陵,其祸更速。为今之计,必须专心剪除,而养全力以制奴。”崇祯合上奏疏,“但是,制寇有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及各镇,寇无立足之地,即便趋近堂奥,也是流窜之形,可驱可赶。而逆奴则有巩固之地,三次犯境,两次长驱直入,兵临京师,竟无人能挡,现在朝鲜也降了它,皮岛也被它占了,全无旁顾之忧了,怎说是疥癣之疾,尚隔藩篱?”

杨嗣昌略抬身一揖,复坐下道:“皇上给臣的旨意亦提及安边荡寇,皇上似以安边第一,荡寇次之。恕臣直言,臣同意颜继祖疏。”杨嗣昌挺直身子,向后蹭了蹭,整个屁股坐满了椅子,“臣以为,天下大势譬如人身,京师为头脑,边镇为肩臂,中原为腹心。虽然逆奴两次直犯京师,乘之甚急,但均是绕过山海关,可见宁远无恙。其他各镇只要巩固边防如山海关,边境烽火只能在肩臂之外。而流寇祸乱于腹心之内,中之甚深。急者固然不可缓图,但深者乃体内流毒,脏腑溃痈,精血日枯,肢骸徒有肤革,大势更为危急。所以臣说必安内方可攘外,并非缓言攘外,不安内无军攘外,而先攘外则内乱势不可阻。”

崇祯听罢有豁然开朗之感,不住点头:“甚是有理。”停了一下,“孙传庭部陕兵哗变,他上疏检讨。事出仓促,朕不能责他。但兵员本缺,又哗变为匪,确如卿所言,不先安内,内乱必大。”

“皇上圣明。所以臣疏中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

崇祯身子前倾,“卿十面张网的剿寇方略可谓深思熟虑,可见时时想着国家,想着退敌之策。卿胸有成竹了?”

杨嗣昌又挺了挺身子:“臣虽丁忧,还是臣子,理当为国分忧,为皇上分忧。说到十面张网,就又要说到臣所说的‘二必先’了。臣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是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为四正,四巡抚分剿,以剿为主以防为辅;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以防为主以剿为辅,是谓十面之网;总督、总理二臣专征讨,视贼所向,或总理入关与总督合剿,或总督出关于总理合剿。皇上说寇无立足之地,是流窜之形,可驱可赶。可洪承畴、卢象升都曾说过,与流寇数量相比,官军处于劣势;而与流寇精锐相比,官军劣势更甚。因为寇是马七步三,我军则是马三步七,移动不如寇疾,攻击不如寇力,而被攻则易溃,故需增加剿寇兵力,而足兵首先要足食。无食无饷,不如不增兵。无食之兵,不但兵无斗志,而且易哗易叛,反倒是增了寇。”

这话说得崇祯后背直抽凉气:“依卿之见,需增兵多少,增饷多少?”

“增兵十二万,增饷二百八十万两。”

崇祯的心便沉了,默然一会儿,轻声道:“万历四十六年首征辽饷二百万两,四十七年又加派辽饷四百万两,四十八年再加派五百万两,朕曾加派六百八十万两,不但百姓早已不堪重负,而且官逼民反,都驱为寇了。”

“陛下不必焦虑,此为剿饷,不是辽饷……”

崇祯打断他,“还不是出在百姓身上?”

“臣以为剿饷征收可有四途:均输、溢地、寄学监生事例、驿递。”

“卿细讲来!”崇祯瞪大了眼。

“按耕地面积均摊,每亩派米一石,折银八钱,年可征银一百九十万两,此为均输。万历十一年耕地清丈后的新增耕地以前加派均未列入,此次一并加派,可增银四十万两,此为溢地。出卖国子监凭照,为富家子弟入仕开一捷径,收入难估,此为寄学监生事例。从裁撤驿站后节省的开支中每年拨出二十万两做军饷,此为驿递。”

崇祯起身背手踱步:“虽不失为一策,毕竟重困吾民。”他突然站住,看着杨嗣昌道,“再行卫所屯田如何?”

“怕是难行。贼走我走,如何屯田?”

“唉,朕谕令勋戚各家捐助,那李国瑞竟将家当当街去卖,让皇家颜面无存。朕夺了他的爵禄,他又忧惧而死。就这样,那些个食朕俸禄的大小臣工依旧装聋作哑,就是省直乡绅也不捐助,全无急公体国之心。及至贼来,都为贼抢了去,怎么这等愚?!”崇祯再叹一声,又换个题目,“朕看过税赋账目,各地存留数目不小,是否可借用一年充作军饷?”

杨嗣昌露出一丝惨笑,微微摇摇头:“臣曾任户部,各地存留略知一二。各地存留钱粮,账目上的,主要是官吏师生俸廪、宗藩俸禄,其次是地方军饷及防海、防江、防倭、防矿等。但账外的,还有抽扣、上面的搜括、摊派的捐助,也不是小数目,其实所剩无几,无济于大事。”

崇祯低头沉默半天才道:“那就只有加派一法了。”

“皇上,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

“卢象升已调任宣大总督,五省军务总理一职空缺。此职关系重大,须是饶有胆智有临机应变之才。臣请调熊文灿继任。”崇祯毫不犹豫:“好,准奏,卿迁兵部尚书,提调宣大山西军务。”说着走到杨嗣昌面前,杨嗣昌赶忙站起。崇祯伸手握住杨嗣昌两手,“爱卿字文弱,可一点不文弱,而是文武兼备。卿的十面张网方略,缜密周详,非卿莫能为之。唉,朕恨用卿晚!”

杨嗣昌忙跪下,热泪盈眶,哽咽不能言,好一会儿才道:“陛下厚恩,臣万死难报!”

款曹击温

送走杨嗣昌,崇祯对王承恩道:“叫曹化淳到文华殿等朕。”边说边向前廷走。王承恩赶紧布置人满院子找曹化淳。曹化淳得信,赶忙往文华殿跑,远远就听见丝竹管乐之声。进了文华殿,见四名乐伎正在吹拉弹唱,唱的是南音,曹化淳一句也听不懂。崇祯头仰在椅背上,正在闭目倾听。曹化淳大气不敢出,一旁立着。直到一曲终了,崇祯才睁开眼,见曹化淳到了,挥手叫乐伎退出,拉着脸盯着他,半天不说话,把曹化淳盯毛了,腿直打颤。崇祯终于说话了:“你收了钱谦益多少贿?!”

听这一问,曹化淳踏实了:“回皇上,奴婢没收钱谦益一钱一毫。”

崇祯“哼”了一声,扔下一张纸:“自己看吧。”曹化淳拾起看,还没看完,崇祯又道,“四万两,你好大的肚子!狗奴才,自朕登基这十年,你贪的银子,都够辽饷了吧?!”

曹化淳跪倒,虽是低着头,但心中有谱,说话就有底气:“回皇上,奴婢要是受了钱谦益银子,任凭皇上千刀万剐!甭说四万两,就是四两奴婢也没受!”

“你若没受,这揭帖的‘款曹击温’怎么说?”

曹化淳抬起头:“皇上,如果这‘温’指的是首辅温大人,那奴婢受了贿,就该‘击温’,可奴婢没向皇上说过温大人一句不是呀。”

崇祯心想也是:“你先退下吧。”

曹化淳心说,好个温体仁,整到咱家头上了,这回却是放不得你了:“皇上,奴婢再多一句嘴。”

“说吧。”

“奴婢想,这是有人要置钱谦益于死地,知道奴婢与钱谦益都与老王安交好,便把奴婢也搭上,一来给钱谦益加罪,二来……”

“什么?”

“清君侧!”

曹化淳是前大太监王安安排到信王府的。天启初年魏忠贤害死王安后,曹化淳受牵连被发配到留都南京,崇祯继位后将他召还,并委他协助内阁清理冤案。曹化淳深恨魏党,故同情东林,十分卖力,两千余案平反,都有曹化淳的功劳,故深得崇祯倚重。听曹化淳如此说,崇祯对揭帖也起了疑。曹化淳跟自己这许多年,服侍周到不说,并不见他与外廷有勾连。

曹化淳看出崇祯犹疑了,趁热打铁:“皇上,此事有鬼,奴婢斗胆请皇上命东厂彻查此事!”

“你是说你来办?”

“万岁爷,奴婢领东厂提督,访缉官员劣行本就是东厂职责。再者,如果交由都察院,奴婢怕……”

“你是怕他们受人控制,袒护包庇、以假充真、陷害无辜?”崇祯犹豫了一会儿,“好吧,你去办,要给朕办实了。”

作茧自缚

傍晚时分,熊文灿到达庐山脚下的驿站,随护的两千名配精良火器的粤兵将一个庄子住满了。用过晚饭,熊文灿看了会儿书就上床睡了,却睡不着,心中好生懊悔。招抚郑芝龙、击毙刘香佬后,他借助郑芝龙迅速荡平了为患多年的海盗,倭寇也因此退走日本,河清海晏,他从福建巡抚迁升两广总督,“东南王”之名连崇祯都有耳闻。现在,他的眼光越过海峡,投向台湾,他要赶走红毛鬼,收复台湾!偏此时,中使司礼太监方正化奉旨赴广西采办。熊文灿明白,这是皇帝老子对自己不大放心了,要看个究竟。

“公公请,”熊文灿将方正化推到上首坐下,自己在下首坐了,方正化客气了几句也就坐了。“公公久居京城,吃惯了北方菜,不知这粤菜是否合公公胃口。这是文昌鸡、麒麟鲈鱼、东江盐焗虾、蚝皇凤爪、瓦掌山瑞、蚝油鲜菇、煲仔鱼丸、花旗参竹枝鸡汤、八宝鲜莲盅……”

“太多了太多了,你我二人如何吃得下?”

“这道羹公公不可不尝。”熊文灿指着一道菜说。

“哦?”

“这羹是以鲜笋、木耳、香菇、金针、鹌鹑蛋等为辅料煮成汤,在勾茨粉推成羹。主料是——”

“是什么?”

“此羹名双龙戏珠,用水律蛇、大黄蛇为主料。”

“啊?蛇!”方正化连连摆手,“咱家可不敢用。”

“公公,闽粤人惯吃蛇,蛇有活血补气、强精壮骨、舒筋活络、祛风除湿等功效。这道羹味道鲜美绝伦,公公不妨试试。”熊文灿先起一匙送进嘴里,在嘴里转了几圈,喉结一动咽下,“此味只应天上有啊!”

方正化小心地起了一小匙送进嘴里,咂摸了几下,瞪大了眼,又起一大匙送进嘴里,“果然妙不可言!”

“好!”熊文灿拿起烫好的酒壶给方正化斟上,自己也满上端起,“这是广东名酒长乐烧,公公请!”

二人你来我往有大半个时辰,一桌菜竟下去了大半。方正化举杯道,“万岁爷也没吃过这一桌美味呀,你总督大人可是天天吃呀!”一口饮尽,却沉下脸,“唉,万岁爷每顿就四个菜,还是极清淡的。西北、中原大旱,粒米无收,盗贼蜂起,左扑右挡,就是扑不灭呀!”

熊文灿已半酣,击案而起:“诸臣误国!若文灿往,必不致鼠辈如此猖狂!”

方正化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嘿嘿”笑两声:“大人有当世才,万岁爷也十分赞赏,非大人不足办陕贼。咱家见了万岁爷将当面请之。”

熊文灿一激灵,酒醒了一半,后悔失言了,“方公公,现在还不行。”

“为啥?”

熊文灿喝口汤,心中翻个圈,慢慢道:“中原陕贼是皇上的心腹之患,但皇上有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杨嗣昌。而台湾荷兰贼是文灿的心腹之患,文灿却无人可依。有个郑芝龙,但他是海盗出身,文灿不放心呀。荷兰远在天边,却跑到这儿来,与天朝争利。皇上曾有旨:‘荷兰人只能居留台湾,不可来往大明海域。欲与我国通商,必由我国商船去台湾交易,不得下海。如有违反,必与打击’。但荷兰人占据台湾,自成一国,与我对峙,并与我奸商勾连,私下买卖,大乱法度。而且占据台湾,与我对峙,这台湾海峡便给了倭寇可乘之机。只有夺回台湾,才能完全控制海峡,永绝倭寇之患。请公公先不忙言明皇上,成全文灿这一片忠心。”说完向外叫道,“抬进来!”

下人抬进三个大箱子,熊文灿上前打开一箱,“文灿不知公公要采办何物,这里是广彩、广绣、广雕、端砚、织金彩瓷、象牙雕刻,”又打开另一箱,“这里是北江香菇、云雾茶、何首乌、元贝干、龟苓膏、龙脑,请公公奉上皇上。”再打开一箱,“这是潮绣、枫溪陶瓷、潮州抽纱、金漆木雕、腊肉、西人的葡萄酒,是孝敬公公您的,”说着又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请公公笑纳。”

方正化没接,眼角余光一扫,是一张三千两的票子,遂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实言相告大人,咱家来此,并不是来采办的。咱们这位爷是喜爱奇珍异宝的主吗?不是,何况国难当前。咱家此来,就是奉上命来访查总督大人您的!大人孝敬皇上的,咱家带着,”说着把银票推了回去,“大人赏咱家的,咱家心领了,东西不敢收。回皇上的话,咱家也不敢不说呀,就看皇上是啥心思吧。”

熊文灿像整吞了仙人球,胃里扎得疼,嘴里却道:“那是,既是奉了皇命,自然要回的,只是请公公言语中回护文灿则个。”便又把银票推了过去。

方正化到底没敢收礼,因为不敢不如实回禀崇祯。人走了,诏谕来了。这杨嗣昌好不晓事,他是想得一知己的臂助,虽是给自己升了官,可山陕那虎狼之地可是去得的?当初就不该交他这个朋友!

转天天刚抹亮,熊文灿就起来了,草草洗漱了就信步上山。庐山是佛教净土宗开山之地,另禅宗、天台宗、律宗、华严宗都曾于庐山立足,故寺庙极多,更以名刹闻世。归宗寺的空隐和尚是熊文灿的故交,熊文灿就是来寻他的。没想到,一见面,不及寒暄,空隐劈头就道:“大人误矣!”

熊文灿大惊:“法师已知文灿此行?”

“总督调任,轰动东南,怎会不知?”

熊文灿稍一愣:“亦知文灿所向?”

“猜也猜得出。”

熊文灿对左右随从道:“你们且留山门。”便执空隐手向里走,边走边问,“何故?”

空隐冷笑两声:“大人自度能制贼乎?”

熊文灿一声叹:“不能。”

“诸将有可属大事、独当一面、不烦指挥而定所向者?”

“不知。”

“一不能二不知,而皇上又对大人寄予厚望,如果不效,大人是何了结?”

熊文灿停住脚,伫立良久,道:“抚之何如?”

“老僧料大人必出此招,大人特宽仁矣。”

熊文灿笑道:“抚就是宽?能抚,省去多少事!”

空隐捻髯而笑,“可还记得文龙故事?”

文灿当然记得。天启末年任兵部侍郎时,熊文灿回泸县老家给父亲拜寿,路过成都,一白发老妇当街拦轿呈状。熊文灿驻轿接状,一看大惊,状子告的是泸县云锦乡富绅熊文龙,他为修宗庙祠堂,强行霸占了她家土地,使她乞食街头。这熊文龙就是熊文灿的堂兄。熊文灿当即表明一定秉公处理,派人把老妇人送回云锦。熊文灿也不在成都停留了,跨上马,只身一人连夜赶往泸县县衙。敲开县衙大门,亮明身份,把个睡眼稀松的泸县县令吓个半死。熊文灿说明了来意,县令才松了一口气,如实禀告确有此事。熊文灿立刻带着县令和皂隶一同赶往云锦乡,把熊文龙从热被窝中拎出,命皂隶把他按到长凳上打了二十大棍。然后让县令担保,马上归还强占的土地。如若不还,县令亦坐罪。以后再有此等事发生,以重罪论处!此事传得里巷皆知,此后熊文灿一族再无人敢横行乡里。

“大人视民如子,厌恶杀伐,民皆膺服。但虽然流寇、海寇皆是寇,却因人而异。郑芝龙可抚,刘香佬就不可抚。大人慎之,不可自误与误国。”

熊文灿默默地走进大雄宝殿跪下,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如得无恙,愿以余年皈依佛门。”祈祷毕叩下头去。

收回成命

崇祯大步冲进承乾门,全没了往日的帝王风范,直闯到五皇子朱慈焕房间,却见一屋子人,懿安、周后、袁妃都在,蓦地见刘老太妃和傅太妃也在,打个愣怔,忙浅施一礼,“不想竟惊动了老太妃。”也就顾不得其他礼数,一步蹿至朱慈焕榻前。只见五岁的小皇子两颊通红,嘴唇青紫,昏睡不醒。崇祯将手放在慈焕额上,只觉滚烫,“太医来了吗?”

“看过了。”田妃哽咽道。

“怎么说?”

田妃本已收住的泪又涌了出来,“怎么说?只说此病来势凶猛,尽人力,听天命。怕是凶多吉少了。”

“药呢?”

“已抓好,去熬了。”方正化答。

“快去催!”

“皇帝少安毋躁,”傅太妃说话了,“熬药是有时辰的,时辰不到,药力不够,岂不是白吃,反倒误了病,催不得。”

崇祯哪里坐得下,在屋里转磨磨。“傅太妃说得对,”刘老太妃说话了,“皇帝且坐下,老身有话说。”

“老太妃请讲。”

“皇帝受哪个挑唆,要亲戚大臣捐钱,弄得里外亲戚喧嚣纷纷。连老身都听得外间传言,孝定太后冥灵托梦外戚,言皇帝过于刻薄外戚,要遭天谴,皇帝一子将夭。这不应验了?”

“真有这传言?”崇祯大惊。

“妾也听到了。”田妃抽泣道。

老太妃说着就要拄着拐起身,懿安、周后忙上前搀住,老太妃将拐蹾了两下,“老身可要看着这些重孙子们结结实实长大,请皇帝赶快收回成命!”

崇祯又转开磨了,好一会儿,立住道:“方正化,传旨,悉数退还各爵上缴金银,李国瑞子袭武清侯爵。”

东厂提审

曹化淳派赴江南的缇骑没抓到陈履谦,抓了张汉儒,一审才知陈履谦在京城,一面带张汉儒上路,一面快马报信。曹化淳接信后搜遍全城客栈,抓住了陈履谦。带上堂来,一打照面,觉得眼熟,思索片刻,猛然想起那日与孙鉁在茶馆说话,旁桌坐的就是此人!料知自己被皇上臭骂,就是此人透的信,于是更恼了,“你是陈履谦?”

“是。”

曹化淳不再问,“给我着实打!”陈履谦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曹化淳命冷水浇醒,“上拶子!”陈履谦双手十指被套上拶子,一边一人,使劲一拉拶子绳头,陈履谦就觉得十根指头骨断筋裂,一声鬼嚎,又死过去。再用冷水浇醒,曹化淳这才问话:“知道这是哪吗?”

“不……不知道。”

“东厂、东缉事厂。想说了吗?”

天底下没人不知道东厂、锦衣卫。普通百姓孩子哭闹,父母都拿厂卫唬孩子,孩子立马不闹。陈履谦被抓时就明白事败了,听是东厂更是魂飞天外。可他更明白,此事通天,不说是死,说了也是死,“我说,我说……老爷叫我说什么?”

“好个刁嘴,你就是这张嘴惹的祸,上脑箍!”

“我说啦……我说啦!”现在再不说不但皮肉受苦,而且立马就得送命,“是小人到……到县里……告状,师爷张汉儒说,钱谦益的案……案子县里办不得,只能上……上京里告状。他代小人写了……写了状子,递到京里。”

“狗屁状子!还当爷不知道?他是写的疏奏,呈给皇上的疏奏!”曹化淳向前探探身,“疏里不但牵到钱大人、瞿大人,而且牵出复社、东林,这是你能知道的吗?”

“小人不知,那是张……张师爷加进去的。”

“谁指使你告状的?”

“没人指使小人,小人是告……告乡邻霸抢田产,张师爷说背后是……是钱大人,告不赢,只能去京里告。”

“你来京城作甚?”

“……打听状子有没有回音。”

“凭你能打听出来?你是肉烂嘴不烂呀,”曹化淳向后一靠,“上脑箍!”

“爷呀爷呀,别……别上了……”

曹化淳挥手止住准备上刑的番子,阴笑着道:“咱家做到仁至义尽,给你提个醒,那日在茶馆,你偷听了爷说话,然后呢?”

陈履谦没想到那天曹化淳注意到了他,今儿个认出了,彻底瘪了,“告诉了温……温大人。”

“哈哈哈哈——!”曹化淳一阵狂笑,“叫他画押!”温体仁是浙江乌程人,不可能认识江苏一个小县衙的师爷,说明他能一手握定江苏。身为首辅,不可能只握一个江苏,其他地方也必有投靠者!“温体仁也有党啊,这回不由皇上不信了!”

诡计诱敌

蝎子块带着心腹黄巢来到孙传庭大营,见过礼,忐忑不安地坐下。他不知孙传庭为何突然召他,孙传庭来回溜达好几圈,也不说话,更让蝎子块心里发毛。孙传庭终于开口说话,却让蝎子块如遭雷劈,“拓养坤,张全昌现在何处?”

“小……小人不知。”

孙传庭停在蝎子块面前,冷笑一声,“本抚知道你与张全昌友善,过往密切,必然知道他的藏身之处。本抚并不想难为你,但张全昌与尔等不同。他身为天朝总兵官,兵败被执投敌,这是辱国之罪,故不在开赦之列。他是朝廷重犯,你不举发他,如何见得你是真心归降?”

“小人与他是多有来往,但自从归顺朝廷,便再无往来。他知道小人降了大人,岂敢再与小人联系?”

孙传庭盯着他半天没说话。

“大人,我看这样,”黄巢说话了,“我们动用各方关系去找张全昌,找到就向大人报告,以表我们归顺朝廷的忠心。”

孙传庭一笑,首肯了。等蝎子块二人走出大营,罗尚文向两个穿便服的人使个眼色,两人会意,跟了上去。

返回的路上,蝎子块、黄巢并马而行,蝎子块心情沉重。投降可以,那是为了大家都能活命;出卖朋友不行,那不是汉子所为。

“大哥,你咋打算?”黄巢问。

“不知道,”蝎子块扭头看他一眼,“你有啥主意?”

黄巢也看他一眼,“要不,咱把张全昌供出去?”

蝎子块一拉马嚼,站住了,“出卖朋友?遭骂!”然后一抖缰,缓步前行。黄巢心中冷笑,跟在后面。蝎子块又突然站住,等黄巢马头齐了,道:“我有个主意,先通知张全昌转移,但留下些遗物,然后报告巡抚大人。官军去了,扑了空,却找到些遗物,证明咱们没说谎。既交了差,又护了朋友,如何?”

黄巢摇摇头,“此次交了差,以后呢?那姓孙的就不再逼了吗?一而再,还能再而三吗?如果次次都让他跑了,姓孙的就该疑咱了!”

“说的是。”蝎子块琢磨了一会儿,一夹马肚,飞奔而去。到了大营,将黄巢叫进密室,“刘国能也降了朝廷,你可知闯将、八大王、曹操、老回回等现在何处?”

“听说八大王、曹操已合兵一处,自襄阳趋安庆。老回回在江北,具体位置不知。闯将不详。”

“好,你带些盘缠,天黑尽之后去见张全昌,告诉他此处不可久留,速去襄阳投张献忠!”


第二天天擦黑黄巢回转,告诉蝎子块已通知张全昌,蝎子块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第三天用过午饭,蝎子块正准备睡个日头觉,黄巢闯进来,声音都变了:“大哥,事发了!”

蝎子块从床上撑起,看黄巢脸色,情知不妙:“啥事发了?”

“张全昌被抓了!”

“什么?!”蝎子块一骨碌坐起。

“姓孙的来了调防令,命我部发防河南,听新任的兵部尚书杨嗣昌调遣。那传令兵传了令,又冒出一句,姓孙的说不必再追寻张全昌,张全昌已抓获!”

蝎子块愣了半天才道:“他没走?”

“不是没走,是来不及走!”

蝎子块明白了,“上当了!”

“对,姓孙的给咱们下了套!”

蝎子块下了地,披上衣服,“就是说,老子已暴露了,那他为何还让咱调防?”

黄巢冷笑一声:“离了咱的老巢,他才好下手!再说,我去通知了张全昌,他第二天就被俘了,张全昌也会认为是咱们卖了他,把咱们供出来!”

“你说现在怎么办?”

“还用说?只一条路。”

“反他娘的?”

“对!”

蝎子块转开磨磨:“怎么反?就地反,那是找死;离开此地,又无接应,他就要灭咱了。”

黄巢凑上一步:“姓孙的要灭的,就是你我两人。他看不出反迹,就不会把两万人全烩了。咱俩只要不被他诱出大队,就按他给的行军路线老老实实东进,他就不好下手,同时派人联络张献忠接应。待走到函谷,突然掉头南下,与张献忠会合,姓孙的只能干瞪眼!”

蝎子块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是条好计,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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