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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梦华——爱归爱、情归情,没钱要为奴

历史大观园 还原历史 2020-06-21 23:43:02 0


何谓婚姻?汉班固《白虎通》曰:婚者谓昏时行礼,故曰婚,姻者妇人因夫而成,故曰姻。

那么何谓嫁人呢?《白虎通》又如是曰:嫁者,家也,妇人外成,以适人为家。

老祖宗的词汇何其玄妙。人与自然一样,天地阴阳,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已然注定,年轻时思想不甚成熟,受一些不当理论影响,以为世间万物,事在人为,无不可破,然几千年来,又有哪个破得了自然阴阳法则?

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传统,所谓的传统,便是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不变的法则耳。便以恋爱、婚嫁而言,其核心规则一直未变,甚至连基本形式都不曾发生根本改变,只是由父母之言变成了自己恋爱,说到底就是自由了一些。历朝历代以来,所谓的要冲破封建礼法之樊篱,要的不过是一个自由罢了。

洪武二年,太祖便诏令,凡嫁娶皆由祖父母、父母主婚,祖父母、父母俱无者,从余亲主婚。除主婚人外,还须有媒人,即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此外,明初等级森严,连穿件衣服、用副碗筷都有定制,婚姻上自然也有严苛的规定,一般亲属不婚、同姓不婚、尊卑不婚、官民不婚、良贱不婚。谁与谁结婚,皆有律法,若逾法而婚,“奴娶良人为妻者杖八十,冒充良人而为婚者罪加一等”(《大明律·户律》)。那么若是良人娶了奴,又当如何呢?一同为奴,贬为卑贱一级之人。

在这种情况下,士不愿与农、工、商者结亲,农亦不愿与工、商联姻,各守着各的地盘,俨然若一个个防备森严的城堡,老死不相往来。

常听到一些神话爱情传奇,仙人宁被贬为凡人,亦要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在下以为,与被贬为奴相比,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情况可能更好一些,至少可以自由为人,至少还有希望。而为奴者,卑贱之人连读书科举的资格都没有,一辈子不会有出头之日,这对有些志向之人来说是极为痛苦的,一般情况下,没人愿冒这种险。

永乐年间,松江府有位秀才,姓成名浩,家有二女,长女已嫁了出去,小女尚待字闺中。这小女唤作成秀婷,颇有些姿色,人也机灵,因受成浩疼爱,从小未学女工,读了好些书。及至成年,虽不敢说学富五车,却也是知书达礼,落落大方。

按照成浩的规划,千辛万苦培养这个小女,自是要嫁个好人家的,哪曾想读了些书的女儿,在性格方面自主性便强硬一些,无论是对感情还是未来的人生,比普通人要多一些憧憬和向往,竟瞒着成浩私下结识了一位商户之家的儿子。

那家商户虽是小本买卖,倒也有些积蓄,若嫁过去了,应是吃不了苦,然贱民终归是贱民。成浩费尽心思,培养了个知书达礼的女儿,指望着她光耀门楣呢,嫁去商户为奴,十几年培养之心血岂非付诸东流了吗?

那一日,商户备了许多聘礼来提亲,还请了个当地知名的媒婆,指望着说动成浩,成就这门姻缘。哪料到刚刚进门,成浩不由分说,就让家丁把人给轰了出来。

这般举动,岂止是无情啊,简直无理,不光是商户家吃惊,连媒婆亦觉成家过分了,便说道:“成老爷,咱们这才刚进门,还没说话呢,便没来由地将咱们轰了出来,岂是待客之道?”

“待什么客?”成浩红着脸道,“我书香门第,世代治学读书,你却把贩夫走卒给我引进门来,分明是要害我成家,哪里是客!”

成浩虽只不过一介秀才,然自认为是读书人,清白世家,而商户则是贱民,一辈子不得翻身,慢说是要与他谈女儿的婚姻大事,即便是闲话家常,也不想低下腰身与贱民说话,这才放下斯文,怒而轰人。

成秀婷哭成泪人儿一般,埋怨父亲将心爱之人扫地出门。成浩正在气头上,拿了扫把就往女儿身上招呼,边打边骂道:“你个不孝东西,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为父教你读书写字,是为了让你后半辈子变作贱民,终身为奴吗?果真嫁了那商户,让为父情何以堪?”

在等级森严的特殊时期,成浩之行为并非不可理解,为了你所谓的爱情,为了一个男人,嫁去为奴,作践的不只自己,还有家庭的荣誉。这等行为,在道德上不允许,法律上也是禁止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跨越门第结婚,实际上就是违法违纪、违反道德的严重行为。成浩看似无情地扼杀了一桩浪漫的爱情,然站在当时,易地而处,谁敢去那样做?

从道德和伦理上来说,以门第之别去约束婚姻之事,似乎是残忍的,极不道德的。然不道德的岂止婚姻而已,前面讲到的衣食住行,样样都以身份高低限制,逾规的以违法罪论处,遗害之深,自不待言。好在自明朝中叶后,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资本主义的萌芽,绝大多数等级制度被打破,思想、言行、门第等古老陈旧的糟粕没有了,老百姓终于自由了。

可是,再仔细往深层去想,果然是统统被打破了吗?实际上,那一套出身论、门第论,无论社会如何发展,一直存在。以婚姻而言,明朝中后期看似自由了,我们可以从《桂枝儿》这些词曲上,看到当时女子热辣而奔放,几乎没什么不敢言,也没什么不敢做,然而,冲破传统的樊篱之后,另一个新的樊篱,已然不知不觉地套在世人的头上了。

万历十五年,有一位农户唤作周朝兴,是个兢兢业业、勤劳朴实之人,也因勤劳肯劳作,在十里八乡家境也算得上殷实了。周朝兴有个儿子,唤作周小阳,与父亲一般,只会在地里劳作,没读书的本事,倒是做得一手好农活儿。

年轻人思想活跃,周小阳在祖上传下来的几亩地的基础上,又承包了三十余亩地,雇有五六个劳役,除去种植水稻外,另种有桑、麻、棉花等作物,搞得有声有色,几年下来,新盖了宅子,大受乡亲们推崇。

到了成婚的年纪时,不乏上门说亲之人,某某村有位姑娘,某某乡有位小姐长得不错,不绝于耳。哪料周小阳都看不上,一一回绝了。

周朝兴不免有些急,对儿子说道:“我儿啊,咱说到底不过农民罢了,本该是请媒人四处说亲去的,现有人倒求上门来提亲,实在是祖上保佑,该选一门亲事定将下来了。”

见父亲逼问,周小阳这才说了实话,道:“不瞒父亲,我心中实有意中人儿。”

周朝兴眼睛一亮,喜道:“原来如此,是哪家的女儿,快些说来,为父替你做主。”

周小阳道:“乃是杜家兴家的小姐,叫作杜菀儿。”

周朝兴闻罢,眼里那丝光亮不由黯淡了一下。那杜家兴何许人也?乃县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家有织造坊两座,做的是丝棉生意,另有一百多亩地,家大业大,他周家虽也殷实,可是与杜家相比,便是小巫见大巫了,怎生配得上?

周朝兴沉思会儿,问道:“你与那杜家小姐,何时认识的?”

周小阳道:“已逾一年,两情相愿,彼此都有互定终生之意。”

周朝兴听他如此说,心想既如此,好歹去试上一试,免得错过了一段良缘。当下便请了媒人,到杜家去说亲。

半日后,媒人返回,带着一脸的不悦。周朝兴见状,便已料知了结果,道:“是没说成吗?”

“岂止是没说成啊!”媒人气道,“人家将我轰了出来,说癞蛤蟆休想吃天鹅肉了,另将我也骂了一通,说好媒人怎能干出这等不识好歹之事!”

周朝兴迭连赔不是,回头时,见周小阳一脸的落寞,眼里不再有光彩,周朝兴的心底亦是一阵疼惜,然却如之奈何呢?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固然是浪漫的,可婚姻是两家的事,涉及两家的社会地位、产业财富等现实问题,就不是两个人私下说了算之事了。

明朝中叶后,王守仁、李贽等大批思想家出现,大量的通俗小说充斥民间,整个社会的思想相当开放。是时,商品经济出现,各行种业迎来了前所未有之机遇,亦有一大批商人走出社会的底层,站到了主流位置,国家也顺应形势,改了制度,商籍亦可参加科举。如此一来,商人不仅拥有财富,更有了国家承认的地位。

等级制度被打破之后,实际上迎来的是另一种新的门第观念,即贫富论,一切以成功论英雄,以积蓄了多少财富论输赢,不管你是何出身,有银子才是大爷。这种观念渗透到全社会后,亦延伸到了婚嫁上面。

有些士大夫不满此等现象,痛心疾首地道:“今世流品,可谓混淆之极,婚姻之家,惟财势论耳,有起自奴隶,骤得富贵,无不结姻高门,缔眷华胄者。”

此言论不难看出,有人对唯财富论深为痛恨。不过在下倒是以为,此乃社会发展之必然结果,有何不可呢?莫非为奴者便要一辈子为奴,才叫个好?至少婚姻之事,从以等级论到以财富论,也是一种进步。此等进步,是应该被肯定的,不然人人守着旧的传统,不思进取,不懂得用自个儿的双手去获取财富,社会进步、人类文明的发展便无从谈起。

只不过,万事万物,随着潮流的发展,不免变味,让婚姻彻彻底底沦为金钱的附属品,似乎没有足够的金钱,连谈婚论嫁的资格都没有,这便变得甚为可悲了。

男女双方,到了婚嫁之时,男人计较对方的嫁妆,女方计较对方的聘礼,稍微不满意时,讨价还价,甚至一言不合,恶语相向,其性质之恶劣,比之集市里的买卖还不如。做生意尚且讲究个买卖不成仁义在,期待下次合作,婚姻一旦谈崩,从此之后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有人曾如此道:“男计奁资,女索聘财,甚有写定草帖,然后缔姻者。于是礼书竟同文契,亵甚矣!”

在男女婚嫁程序上,有“六礼”之说,遵《朱子家礼》,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此外,凡男女定婚之初,务使两家明白通知,各从所愿,写立婚书,依礼聘嫁。

所谓礼书,便是婚书,本是遵古礼、定婚约的一种形式,争奈到了后期,男方之聘礼、女方之嫁妆多寡,先一概明明白白地写于礼书之上,以免对方赖账,然后才缔姻办婚事,实则与买卖合约无异,殊为悲哀。

其实可悲的还不只这些。当一切以金钱多寡论的时候,整个社会都不免浮躁,于是有时即便门当户对,若无足够的银子,也不好使。

明陆人龙《三刻拍岸惊奇》有如此一则故事,说是在麻叶渡口有位农户,唤作支佩德,年将三十,父母早亡,妻子也不幸故去,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几亩地过日子。

支佩德同村有个媒婆,一日闲来无事,与他商量续弦之事。支佩德道:“正要在这里寻亲,没好人家。”

媒婆道:“你真要寻亲,我倒知道个好人家,是北山郑三山的女儿,十八岁。”

支佩德眼睛一亮,道:“她肯嫁我这穷光棍?”

媒婆说先去提亲再计较。择日便去郑家说亲,道:“他自己有房子住,有田有地。走去就做家主婆,绝好人家!他并不要你陪嫁。你自打意不过,与他些,他料不争你。”

郑三山也是穷人家,正愁不知怎生嫁女,听说人家不要嫁妆,还能收些彩礼钱,也就答应了。

媒婆回来,将消息道与支佩德。支佩德闻言,喜笑颜开,问道:“只不知办这场婚事需要多少银子?”

媒婆道:“多也依不得,少也拿不出,好歹一斤银子吧。”

支佩德急忙摇头,道:“来不得,我积攒几年才得九两银子。”

媒婆道:“便借上些,一个二婚头也得八九两。她须是黄花闺女,少也得十二两。还有谢亲、转送、催妆、导白,也要三四两。”

支佩德虽自忖没钱娶亲,然到底有些心动,便问道:“承婆婆好意,哪家肯借?”

媒婆道:“若要借,我房主邹副使家广放私债。那大管家常催租到我这里,我替你说。”

如此前后共借了十二两银子,再加上自个儿积攒的九两,把这门婚事办了。

关于普通人家的收入,在下于前文曾有详细叙述,十几二十两银子,于一般人家可非小数目,况且支佩德是个老实巴交的光棍,家田不过两亩,仅以度日罢了,成婚后,小两口倒是欢愉,却是险些闹出一桩人命案来。

支佩德婚前借的那笔债,前后拖了三年,不但尚未还清,除去本金,利息又增了八两,那放债的邹副使前来逼债,支佩德拿不出银子来,债主要其以妻抵债。支妻郑氏不依,偷偷地从后门溜出,要去投河,若非贵人相救,只怕是香消玉殒了。

从这桩事不难看出,对普通人家而言,就算门当户对,要想把婚事办成,也是件难事。

及至后来,除去婚聘之钱资,婚礼每每大操大办,哪个也不肯与人说闲话,丢了面子。由是婚宴上争相比阔,越办越丰盛。对很多人家来说,办一场婚事,花去毕生积蓄不说,更得还上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债,所谓人前笑,人后愁,说的就是此等大操大办之风俗。

如支佩德之辈到底还是借到了银子,把婚事办了,那么借不到银子的,又当如何呢?也不是没有办法,至少有三种方法可用。

其一是十分普遍的入赘。女方没有男丁,缺个继承人,男方家贫,娶不起亲,双方便立一份契约,叫作入赘婚。

其二是服役婚。男方无钱娶亲,便以劳役的方式补偿。由于没钱的为弱势方,一般劳役期限由女方来定,少则一二年,多则十年。

列位看官兴许会疑惑,既是穷得连娶亲之资都拿不出来,劳役期满后,照样不得过穷日子,女方如何同意教女儿过去受苦?

其实,服役婚一般娶的是豪门家的奴婢,明时诉讼集《萧曹遗笔》记载了一纸服役期满的证明:六合县某人,身贫无配,赘豪党俊九使婢为妻,议工三年,准作财礼,婚帖存证,今身工满求归。

其三叫作典雇婚,又叫典妻婚,便是借妻生子。此等形式,在律法上是不予承认的,一般是穷人家与穷人家的私下交易,并不普遍。

以上便是明朝婚嫁相关之内容,在下还是那句话,爱归爱,情归情,及至谈婚论嫁,所谈论者,便是白花花的银子,与爱情无干,这等言语,说来不中听,却是谁也无法回避的现实。

明朝前期,等级森然,鸡与鸡配,鸭同鸭合,既无非分之想,更提倡从简,倒是省心,苦就苦在没有自由。到了后期,自由倒是自由了,没个好的家世,没些积蓄,也照样苦不堪言。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幸与不幸,诚如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般,无论贫富,皆有苦处,无论处于何等境地,幸与不幸,不过一心一念之感。最后,在下恭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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