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范看见曹爽被吓傻了,赶紧去找曹羲,对他说:“现在的形势很明朗,你还看不明白吗,那么多书都白读了?像你们这样的门户,再想求贫贱都不可能了!匹夫尚且有求生的欲望,你与天子相随,如今号令于天下,谁敢不应?”
曹羲比起其兄算是智商高的,此时竟也默然无语。
桓范又接着说:“你麾下有一别营离此很近,洛阳典农校尉所部都在城外,他们都能听你的召唤。现在去许昌,用不了太多时间,许昌有军需仓库,还有粮库里的谷食,大司农的印章就在我身上带着,要取就取,要拿随意。”
别看曹羲平时看问题还算清醒,但面对这么大的变故,也不知如何是好,对于桓范的建议也未能接受(犹不能纳)。
曹爽、曹羲肯定心里惦记着洛阳城里的家眷、财产,现在落入叛军之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想到那些金玉珍宝,想到妻妾儿女,他们的心乱了,你要让他们拼命,他们却失了底气。
反观当年的各路群雄,比如刘备,经常被人撵着打,也经常被人端了老巢,妻儿常做俘虏,但这些都不会影响他们紧要关头做出判断。
干大事的,不能儿女情长,不能婆婆妈妈。
而且,只有想出了破解危局的办法,你才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使家人获得安全,在你死我活的较量面前,实力才是砝码,乞求没有出路。
但是,曹爽不是刘备,主张拼死一搏的正确建议没被采纳,如此一来主张投降的人就有了机会。随行的侍中许允、尚书陈泰等人一块跑去劝曹爽早日归罪,如此则至少能保住性命。
曹爽此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保命。经许允、陈泰等人一说,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于是派许允、陈泰回洛阳面见司马懿,表示愿意认罪。
在洛水河边,司马懿见到了许允、陈泰,听他们二人如此一说,进一步看出了曹爽内心的虚弱。
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
司马懿让许允、陈泰再回曹爽那里,向他保证不会害他性命,只要曹爽不再掌权,荣华富贵仍可尽享。为了让曹爽更加相信,司马懿特意让深为曹爽信赖的一个叫高阳的侍中一同前往,传达司马懿的意思。
许允、陈泰把话捎到,曹爽大喜,一线光明变成了一片光明。
这时,蒋济写给曹爽的信也送到了,蒋济在信中说,司马懿只想罢曹爽的官,只要他交出权力,可以保他们兄弟的爵位以及富贵。
蒋济写这封信也许是司马懿授意的,如此一来蒋济等于做了保证人,如果失信,蒋济首先将名誉受损。
这时,曹爽对于司马懿已经有了九分的信任,他觉得司马懿也不能不顾忌曹家在天下的号召力,不至于把事做绝。
恰在此时,又一个人的到来,把曹爽心中的九分信任变成了十分。
这个人的名字叫尹大目,应该是个绰号,说明他的眼睛大。
这个“大眼哥”任殿中校尉,是禁卫军中的中级武官,什么来由不详,只说他是曹爽平日最信任的人之一。曹爽一贯认为谁都可以骗他,但这个“大眼哥”永远不会骗他。
“大眼哥”也是从洛阳城里出来的,却不是逃出来的,而是司马懿派来的,司马懿知道他与曹爽的关系,所以也让他捎话来了。
据“大眼哥”说,太傅对他当面保证绝不会为难曹爽,对曹爽只免官而已。并且“大眼哥”说,在他亲眼见证下,司马懿指着洛水发下了誓言(以洛水为誓)。
这一下,曹爽完全信了。
应该不是“大眼哥”说谎,也不是被司马懿策反了,而是司马懿确实那样说过,也对着洛水确实发了誓,唯其如此,说的人和听的人才会那么投入。
桓范还在那边指挥人伐木做鹿角,又征调了附近数千屯田兵前来护驾,已在洛水以南摆开了阵势。
桓范准备打,但曹爽却把他叫来,让他把兵撤了,桓范大惊。
桓范问曹爽罢兵的原因,曹爽说:“我不想当大将军了,当个富家翁吧(我不失作富家翁)。”
桓范被曹爽的智商给气哭了:“曹子丹英雄一生,竟然生了你们这帮兄弟,简直猪都不如!就等着看你们灭族吧!”
曹爽不管,派人告诉司马懿,说少帝已经下诏将他自己免官,他将陪少帝返回洛阳皇宫,之后回家。
司马懿闻讯大喜。
桓范很失望,但他没有跑,也随少帝回了洛阳。
桓范随队伍行至洛水浮桥以北,看见司马懿站在那里,桓范主动下车,跪在地上只会叩头而说不出话来(下车叩头而无言)。
司马懿对他说:“桓先生何必如此?”
桓范心里应该很矛盾,当初太傅如此看中自己,但自己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曹爽,他其实也清楚,曹爽未必肯听他的建议,但他还是去了。短短几天,物是人非,天地反转,再想回到过去,已不可能。
桓范做好了被杀头的准备。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车驾进宫,诏书下达,桓范仍复位为大司农卿,桓范跑到宫门前拜谢。
这是司马懿安排的,在他眼里桓范是个人才,而且不坏,想放条生路给他。可是,当初放桓范出城的司蕃跑来畏罪自首,交代出桓范临出城对他喊的话,也就是那句“太傅造反”。
司马懿大怒,说什么都可以,怎能说我造反?
司马懿问执法部门:“诬告别人造反,应该如何处置?”
执法部门回答:“按律,应反受其罪。”
也就是说,你告别人犯什么罪,经查实为诬告的,就相当于你犯了这个罪。诬告人家造反,人家没有造反,那就要按照造反追究你了。
马上派人去抓桓范,抓捕的人动作有些粗鲁。
桓范对他们说:“轻点儿,我也是个义士!”
于是,桓范被送交廷尉看管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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