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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龙椅——烦心事

历史大观园 君王天下 2020-06-26 10:26:47 0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十一月十四日和十五日,在不到20个小时的时间里,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相继去世。此前,也就是慈禧去世前三天,一个不满3岁的儿童被迫离开自己的家,置身于宫中。多年之后,已经长大成人的他在一篇自传里写道:“我记得自己忽然处在许多陌生人中间。在我面前有一个阴森森的帏帐,里面露出一张丑得要命的瘦脸——这就是慈禧。”这个被后世称为宣统皇帝,名曰溥仪的孩子和当时卧病在床的慈禧太后有过一次并不愉快的情感互动,他很不高兴地将慈禧给他的冰糖葫芦摔到地上,并哭闹着要回家。对于溥仪如此任性的举动,慈禧心里毫无疑问也是很不舒服的。因为这一幕宛如多年前光绪小皇帝入宫时的情景,充满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意味。而此后,光绪的所作所为令她深感失望。的确,一个太过执拗的皇帝不是好皇帝,于国于己都无好处,起码慈禧太后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不单单是小溥仪不愿意进宫,他的父亲载沣也不想让儿子以及自己处在风尖浪口上。因为光绪的遭遇就是明证,一生差不多是个囚徒天子。虽然载沣随后被慈禧授为摄政王,但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在当时的一篇日记里,载沣如是写道:“庆王到京,午刻同诣即携溥仪鸾殿面承召见,钦奉懿旨:‘醇亲王载沣着授为摄政王,钦此。’又面承懿旨:‘醇亲王载沣之子溥仪着在宫内教养,并在上书房读书,钦此。’叩辞至再,未邀俞允,即命携之入宫。万分无法,不敢再辞,钦遵于申刻携溥仪入宫。”

时势比人强。令载沣没想到的是,慈禧太后会随光绪皇帝而去,只将一个烂摊子甩给他这个摄政王以及他的稚子溥仪。慈禧、光绪死后,光绪的灵驾奉安乾清宫,慈禧梓宫奉安皇极殿,“群臣哭临三日”,宫里宫外是如丧考妣的气氛,紧接着便是新皇帝的登基大典。虽然有清一代,新皇帝登极多在“国丧”中进行,但光绪三十四年的冬天毫无疑问特别冷,尤其是对年仅3岁的小溥仪来说。

十二月二日,太和殿聚集了这么一些人:侍卫内大臣、文武百官、乐师、太监和牧师,还有醇亲王载沣之子溥仪。这里在举行一个仪式,登基大典,主角当然是溥仪。帝国开创两百多年来,类似的登大典一而再、再而三地举行,为的是见证权力的接续和江山的传承。只是这一次的情形有些异样,因为主角溥仪不配合。作为一个小孩,溥仪似乎不喜欢太和殿的宝座,他被抬上去又自己爬下来,几次三番,哭闹不止。这一天是农历十一月初九,紫禁城里太和殿的宝座冷冰冰的,的确不是小孩喜欢待的地方。由此,场面变得有些尴尬了。一边是文武百官的三跪九叩没完没了,一边是溥仪哭天喊地极不配合,再加上当时在“国丧”期间,丹陛大乐设而不奏,也就是说没有背景音乐,溥仪的哭闹声便显得惊天动地了。由此,登极大典中主角和配角的表演形成了一种意味深长的错位,呈现出极强的荒诞感。

最严重的问题还不在这里,最严重的问题是载沣说了一句貌似无心的话语:“别哭别哭,快完了。”多年之后,已经长大成人的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指出了父亲这句话的宿命意味。他写道:“我感到拖沓、沉闷,加上那天天气奇冷,因此当他们把我抬到太和殿,放到又高又大的宝座上的时候,早超过了我的耐性限度。我父亲跪在宝座下面,双手扶我,不叫我乱动,我却挣扎着哭喊:‘我不挨这个。我要回家。’父亲急得满头是汗。文武百官的三跪九叩没完没了,我的哭喊也越来越响。我的父亲只好哄我说:‘别哭别哭,快完了。’他说这话意在安慰我,却给文武百官留下了惨淡的印象,他们把这看作是不祥之兆。”

唉,这就是1908年的帝国,光绪朝已然结束,宣统朝哭哭啼啼、极不情愿地开张。似乎没有人可以预言,三年之后,它会关门大吉。但历史其实伏笔处处,如果细心观察的话,从这一刻开始,很多蛛丝马迹已然显现,很多逻辑链条都指证了最后的结果。

一切由此走向万劫不复。那个曾经荣光的帝国,将失去最后那一丝精气神。

宣统元年,主角不是宣统皇帝,而是摄政王载沣。因为这一年,溥仪不谙世事,依旧在咿呀学语。

年初,载沣命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开缺回籍。此前,袁世凯已经未雨绸缪,主动辞去各项兼差,并把北洋军的第一、三、五、六各镇交陆军部直接管辖,以为避嫌。而在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慈禧也曾有所动作,将袁世凯调离北洋,让他到京城来充任军机大臣兼外务部尚书。“名为优礼,实为监视,同时即夺其兵”,名义上是中枢重臣,实质上明升暗降,以削弱他在北洋军中的影响力或者说掌控力。另外,慈禧针对袁世凯还有一个动作,那就是在推举新皇帝人选时,事先不让袁世凯与闻,以“不预定策之功”使其脱离权力核心层,尽可能地压缩袁世凯对未来政局的染指。

而载沣采取的动作更干脆,直接将袁世凯驱逐出中央。在肃亲王善耆、镇国公载泽的鼓动下,载沣拟将袁世凯革职拿交法部治罪,以彻底消灭袁世凯及其势力。这似乎体现了一个摄政王的雄心或者说企图心。但张之洞劝他:“主少国疑,不可轻于诛戮大臣。”意思是稳定压倒一切,免得激起事变。载沣这才以袁世凯“现患足疾,步履维艰,难胜职任”为由,令“着即开缺,回籍养疴,以示体恤之圣意”。

历史由此展开了另一种可能性。因为两年之后,辛亥事起,袁世凯出山收拾残局,直将载沣一并收拾了,将他的摄政王一职给撤了。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历史的演绎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不留半点情面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没有几人可以参透。即便聪明如袁世凯者,在当时也是意志消沉,不复有东山再起之念。他被解职后回到河南安阳的洹上村,终日垂钓,并写诗名曰《自题渔舟写真二首》,其中一首写道:“百年心事总悠悠,壮志当时苦未酬。野老胸中负兵甲,钓翁眼底小王侯。思量天下无磐石,叹息神州变缺瓯。散发天涯从此去,烟蓑雨笠一渔舟。”落寞萧条之心绪,从中可见一斑。

所以,宣统元年的主角注定是载沣。他下令编练禁卫军,并将其作为直隶摄政王的亲军。成立海军部建设海军,又委派胞弟载洵、载涛分赴欧美各国考察陆海军,以图自强。代皇帝任全国陆海军大元帅,宣布统一全国军政大权。一时间,载沣给世人雷厉风行之感。但究其实,这只是他的A面,他还有不为人知的B面。在载沣雷厉风行的背后,其实也隐含无奈、软弱以及得过且过的心态。比如,他处理朝政的能力欠佳,既无判断力更无决策力。“有入觐者,常坐对无言”,有请示机宜者,载沣“嗫嚅不能主断”,更有大臣汪大燮出使日本回国向他报告日本人的阴谋,载沣却只是“默无语”,甚至啼笑皆非地告诉汪大燮“已十钟矣”,暗示他别多说。载沣如此治国能力,跟当年的摄政王多尔衮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偏偏宣统元年,烦心事层出不穷。五月十五日,一个叫于右任的在上海创办《民呼日报》,声称以“大声疾呼为民请命”为宗旨。开办三个月后,《民呼日报》被迫停刊。帝国当然不需要一张报纸来疾呼。早在年初,帝国就命各省正式成立咨议局,筹办各州县地方自治,设立自治研究所,同时诏谕“预备立宪,维新图治”之宗旨。但偏偏有些“刁民”等不及了,三月十二日,四川革命党人佘英、熊克武在广安“闹事”,虽然很快事败,却到底让国人看出帝国不稳定的气象来。十一月,柳亚子、陈去病、高旭等19人在苏州虎丘创立南社。十二月,十六省咨议局代表齐集上海,决定三十日赴京请愿。总之处处都在蠢蠢欲动。这一年,老天也不长眼。云南宜良、阿迷连续地震;福州风火大灾,死伤数千人;湖北省洪水泛滥,灾区广达余县,灾民近300万人。看来维护稳定的成本不是一般的高啊。

当然了,摄政王载沣领导下的帝国也不是无所作为。继查封《民呼日报》后,帝国又以泄露机密、有碍交涉为罪名,封禁了《北京国报》《中央大同日报》两家报馆。总之不能出现不和谐的声音,都已经“预备立宪,维新图治”了,有点耐心好不好。好在这一年也不尽是坏消息,京张铁路就是在这一年修成的。作为联结北京和北方重镇张家口的一条铁路干线,京张铁路的建成通车增强了帝国的自信心和凝聚力,只要国人不闹事、不聒噪,团结起来还是能成事的。世上万事就怕不团结。

但是,站在宣统元年的年底总观这一年的时局变迁,警讯还是多过了喜讯,久经考验的帝国栋梁张之洞在这一年十月去世。同月,孙中山从伦敦赶赴美国筹款,力图推翻大清这个貌似强大的王朝。十六省咨议局代表在宣统元年年底赴京请愿,又为帝国来年的稳定蒙上重重阴影。宣统元年,溥仪4岁,他依旧不谙世事,依旧还会为小小的得失或喜或悲,依旧不知道城外的帝国,已是风起云涌,巨变只在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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