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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历史大观园 红颜蓝颜 2020-06-27 18:27:08 0


曹氏,仁宗赵祯的皇后。出身名门,性情谦谨。她一生经历了三朝:仁宗、英宗、神宗。在英宗时曾垂帘听政。她抱定祖宗家法不宜轻改的宗旨反对变革。政治上墨守成规,生活上坎坎坷坷。直到晚年,因神宗赵顼孝敬而得以欣慰。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曹氏

一、谨言慎行 不失敢作敢当

曹氏,河北真定人(今河北正定),赠尚书令冀王曹彬的孙女。曹彬曾西征后蜀,南灭南唐,北平北汉,攻伐契丹,为大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官至检校太师,同平章事,枢密使,一直深得太祖、太宗、真宗的倚重和尊敬。他的儿子们也都或为边关名将,或为朝廷重臣,曹氏的父亲曹阁就官任尚书虞部员外郎。景祐元年(1034)九月,赵祯诏立曹氏为皇后,命宰相李迪为册礼使,参知政事王随为副使,宋绶撰册文,并书册宝。十一月曹氏正式受册,成了赵祯的第二任皇后。

没有正式立曹氏为皇后之前,仁宗赵祯想立茶商陈子城的女儿陈氏为后。虽然赵祯在尚氏、杨氏两位美人被驱逐出宫后,很想纳聘一位贤德的皇后,来整肃宫闱。他也曾当着参知政事宋绶的面表示:“选皇后当求德门,以正内治。”然而,赵祯唯美是求的秉性,始终没有变。他择后的目光总是在那些漂亮窈窕的姑娘身上打转,是否出身德门,他又不在意了。当时最蒙他垂青的是寿州商人陈子城的女儿。

赵祯不顾群臣的反对,准备立陈氏为后。一天,赵祯正在翻阅《百叶图》选择册立皇后的吉日,颇受他信任的一个小官阎士良走了进来。赵祯一见他马上喜气洋洋地问:“你怎么不祝贺我?”阎士良说:“贺什么事?”赵祯说:“贺我寻得皇后呀。”阎士良问:“谁家?”赵祯摇头晃脑地说:“陈子城也。”不知是阎士良受了朝臣的指使,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紧接着他反问赵祯:“陛下可知子城使是个什么官吗?”赵祯莫名其妙地问道:“子城使?不知道呀。”阎士良一本正经地说:“子城使是大臣家奴仆的一个官名,普通富民家里用钱买来的奴隶也唤做子城使。陛下若纳奴仆之女为后,敢不令公卿大臣耻笑?”赵祯大吃一惊:“真是这样吗?”阎士良表情严肃地说:“臣不敢欺君!”赵祯还将信将疑,第二天上朝时又问吕夷简,吕夷简避实就虚只是连称:“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堂堂一个圣明皇帝居然要娶奴仆的女儿当皇后,这还了得!赵祯只感到犹如兜头浇了一瓢冰水,从头凉到脚,他虽然好色,但总不能不顾皇家尊严,情急之下,忘记仔细查究查究陈子城与子城使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了,慌忙像打发瘟神一样把陈家姑娘送出宫去。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宋仁宗皇后像

新皇后非得从名门望族中聘纳不可了,选来选去,最后确定了曹氏,整个曹家可谓世代簪缨,一门显宦。据说宋初的文臣武将中能维持几代荣耀、一直长盛不衰的,只有曹氏一族,这与茶商陈子城相比,真不啻天渊之别。从这样的人家选皇后是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的。

曹氏性情谦谨,这主要得益于她的家庭。她的祖父曹彬就是个以谨厚宽恕著称的人,虽位兼将相,却从不居功自傲,作威作福,即使途中遇见士大夫都要主动避让。对待下属也非常客气,从不肯直呼其名。每逢部下有事禀报,他总要穿戴整齐后出来接见。这种美德通过严格的家庭教育,直接传给了他的子孙。担任东上阁门使、荣州刺史的曹琮是曹氏的七叔,曹氏刚册为皇后几天,曹琮就上了一道奏章,说:“陛下正以至公治天下,臣既已备位后族,就不应冒得恩泽,乱朝廷之法,族人中若有敢因缘请托者,请求依法论处。”并且自己很快离开朝廷就任环庆路都部署、知邠州去了。曹氏大伯父曹辚的儿子曹仪也主动辞去了军职。这些做法顿时博得了众人的好评,曹氏自幼生长于这种家庭中,耳濡目染,很自然地会对这一处世之法慎记于心,况且当皇后之后遇到的一件事更教育她必须这样做。

一位平素被皇上宠爱的宫女梳头夫人,因无意间说了一句劝赵祯拒谏的话,而立刻被皇上逐出宫外。经过这件事曹氏便经常暗中告诫嫔侍:“你看见梳头夫人了吧?若有妄言,官家是不容你的。”她本人也克谦克谨,每年在后苑空地上种几畦庄稼,栽几棵桑树,适时地忙着锄草施肥,采桑养蚕。闲下来的时候,博览经史,舒纸习字。赵祯擅长书法,据说其飞白(一种书体,像是枯笔写就)尤为神妙。曹氏大概受他的影响,在飞白体上也下了不少功夫。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宋人蚕织图(局部)

曹氏的性格除了谦谨娴静之外,更有敢作敢为、勇于谏诤的一面。曹氏阁中的一个侍女与禁卫黄衣卒私通,按规定这个侍女应该处斩,但这个侍女求最为赵祯宠爱的张美人为她向赵祯求情,赵祯便答应赦免她。曹氏闻知,忙穿戴齐整面见赵祯,坚决要求处死侍女。赵祯说:“把她痛打一顿就足以示惩了。”曹氏不答应,说:“这样做怎能肃清禁庭。”赵祯让她坐下,曹氏坚持不坐,竟在赵祯面前一直站了近两个时辰,这才迫使赵祯下令把那个侍女拉到东园杀掉。

二、临危不惧 救驾竟遭猜疑

庆历八年(1048)闰正月,恰恰碰上了第二个元宵节,赵祯很想于十五日夜再次在宫中张灯结彩,热闹一番。曹氏觉得每年一度的元宵节已花费不少,近来连年与西夏交战,军需浩繁,财政入不敷出,开始出现亏空,宫中应带头节俭才是,所以极力劝阻。赵祯听她一说,倒也没再坚持。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元宵灯市图

转眼过了三天,晚上赵祯宿于曹氏寝殿,半夜时分,一阵呼喊声打破了宫中往昔的宁静。曹氏从梦中惊醒,连忙披衣起床,赵祯也穿起衣服,想出外看个究竟。曹氏抢前一步关上房门,抱住赵祯急急地说:“宫中夜惊,只怕是有人作乱,官家万万不可轻易出去。”她一面令侍从速去召都知王守忠引兵入卫,一面命身边的宦官紧紧地守住殿门。这时喊叫之声愈来愈近,还伴有悲号声和呼救声。有一宦官说道:“这或许是宫中哪个夫人殴打小女子。”曹氏厉声训斥:“乱贼在杀人,陛下正想出去,你还敢胡说么?”曹氏估计乱贼可能会放火,便分派宦官宫女提水,曹氏每派一个人就亲手剪掉其一缕头发,嘱咐说:“你们好好效力,贼平之后,就看你的头发加赏。”所以宦官、宫女们都争先恐后齐到门前防守。忽见门外火炬齐明,乱贼已到,乱贼见打不开门,要放火毁门。曹氏急命将所提的水移近门边,等乱贼举火烧门,就用水扑救,火即随扑随灭。两下正在相持,王守忠领兵来到,不消片刻,将乱贼擒住。原来是崇政殿的亲从官颜秀、郭逵、王胜、孙利等谋反,杀死军校,劫夺武器,攀过延和殿屋顶,杀进了内宫。

一场猝发变乱,多亏曹氏临危不惧,措置有方,才没酿成大祸,可谓功在社稷。然而,赵祯对此却另有看法:为什么偶尔到曹氏殿中就遇上了变乱的事,曹氏怎么知道乱党会放火?难道是她与乱党事先勾结?她会不会借这事来抬高自己。这些念头在赵祯头脑里转瞬即逝,却使他在原先就对曹氏不怎么欣赏的基础上,又添了一层疑心。后来在向大臣们介绍变乱情况时,他只字不提曹氏的功劳,而是把护陛之功一股脑儿全栽到了他宠爱的张美人的头上。枢密使夏竦立刻顺杆儿往上爬,倡言应尊崇张美人。起居舍人、同知谏院王贽居然更进一步地说,那些叛贼是在皇后寝殿附近作乱的,请求追究其事,企图动摇曹氏的地位,好为尊崇张美人作铺垫。这更加重了赵祯的猜疑,产生了废黜曹氏另立张氏的想法。他向御史何郯等人谈起此事,幸亏何郯能处以公心,说:“此乃奸人之谋,不可不察。”梁适也说:“即使闾巷小人也不忍心轻易休妻,陛下乃万乘之主,岂可再乎。”赵祯冷静想想,觉着对曹氏的猜疑确实是捕风捉影,把曹氏的功劳掠为张美人已属过分,若再反功为过,毫无道理地把曹氏废掉,更觉理亏,所以不得不打消了废黜曹氏的念头。

赵祯的这些鬼胎,曹氏也有所觉察。此后,她更加谦谨,专求清静,即使赵祯或张氏有些明显的不合礼法的做法,她也不再与之较真。这时张氏已升为贵妃,在宫中,她的地位实际早已超过了名为皇后的曹氏。为了显示自己的非凡气派,有一天张贵妃居然向曹氏借皇后用的伞盖仪仗,想出宫去风光一番,曹氏非常痛快地借给了她,丝毫没有一点不满的神情。张贵妃喜气洋洋地告诉赵祯,这时赵祯反觉着不太合适,好言劝道:“国家的仪仗礼仪,上上下下都是各有等级的,你打着皇后的伞盖出去,外朝怎么议论?”张贵妃讨了个没趣,只得作罢。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宋代当阳峪窑剔花罐

靠着这种极力的谦谨,曹氏避免了危及自身的一切可能。但是赵祯曾经产生过的对曹氏的那点疑心,却一直埋藏在他的潜意识之中,遇到机会就会暴露出来。至和二年(1055)除夕,赵祯受了严重的风寒,经常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中,动不动就说胡话。一天,宰相们到内东门小殿问安,只听赵祯指着侍立一旁的曹氏大喊:“皇后与张茂则谋大逆,你们快把她抓住砍了!”张茂则是个一直不被赵祯喜欢的宦官,一听此话,吓得魂不附体,立即回到住处上吊自杀,多亏被人发觉救下。文彦博把他找来训斥说:“皇上有病说胡话罢了,你若死了,让皇后何以自容?”曹氏虽然没有吓得像张茂则一样自杀,但也是心惊肉跳,惊恐万状,再也不敢出现在赵祯面前了。直到赵祯痊愈,她才与赵祯恢复了例行的往来。

三、扶植王储 临朝反目为仇

嘉祐七年(1062),已53岁的赵祯膝下无子,他曾有过16个孩子,其中的3个男孩和9个女孩出生不久就相继夭折,现在他膝下只有4位公主,在大臣们的一再要求下,赵祯于八月把宗室濮安懿王赵允让的儿子宗实立为太子,赐名曙。赵曙被立为皇子正是曹氏求之不得的事情。

原来,赵祯因为没有儿子,在景祐二年(1035)把刚刚三岁的赵曙收养到宫里,一直未曾生育的曹氏也把自己姐姐的女儿高氏接来带在身边,高氏与赵曙常常在一起玩耍,很讨赵祯喜欢,曹氏对他俩万分疼爱,不啻己出。两个孩子在宫中生活了五年,才各自回到父母家中。后来赵祯和曹氏亲自主婚,使他俩偕为伉俪。现在外甥女婿成了储君,曹氏自然高兴不已。倒是赵祯完全出于迫不得已,他心中渴望能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当赵曙以皇子的身份住进庆宁宫后,赵祯对他的感情反而大不如小时候了,就连赵曙及其家人的一日三餐,有时都供应不上,曹氏为避嫌也不敢公开替他做主,只能偷偷地经常送些食物过去。

赵曙当皇子刚过了半年,嘉祐八年(1063)二月,赵祯再次生病,经医官多方诊治稍见好转,岂料辛未日半夜,赵祯突然病情复发,忙不迭地要药吃,还派人速召皇后。曹氏闻报,急急赶到福宁殿,赵祯已不能说话,只是用手指指心脏便溘然崩逝。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赵祯临死连半句话都没留下。曹氏恐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宫会发生意外变故,就令宦官秘不发丧,把各处宫门的钥匙全都收缴来归自己掌握。御医不准离去,由专人看守,同时秘密派人去庆宁宫请来了赵曙。拂晓之前,有关新皇帝即位的主要工作,已在曹氏的部署下基本准备停当,然而宫廷以外对这些一无所知。

次日,也就是四月初一清晨,曹氏传宰相韩琦、欧阳修等,告知皇帝去世并当众宣读遗诏,令皇子赵曙嗣位。赵曙在东楹接见百官,正式即位,是为英宗。皇位的交接在曹氏的冷静处置下顺利地完成了。

而赵曙刚当上皇帝,许多国家大事还没来得及处理时,就下令把赵祯遗下的当时未出嫁的三个小公主从原先的住处迁走,腾出房子,安置自己的三个女儿。这事赵曙做得实在太不近人情了,不能不使曹氏感到心寒,先前对赵曙满怀期望的脉脉温情,立刻化作了百倍的警惕和不信任。这件事为二人日后的不和埋下了一粒种子。

赵曙在即位的第四天夜里突然患上了怪病,常常不省人事,胡言乱语,无法上朝视事。于是宰相韩琦与宰执大臣一起求见曹氏,提议请曹氏权同听政,曹氏也不推辞,当即答应下来。47岁的曹氏从这日开始,在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起初,她几乎全身心地投入到繁杂的政治事务之中,对每天需要批阅的数十道中外奏章,都能一一记其纲要。对待曹家亲戚及左右臣仆,她也能严加管束,绝不假以丝毫颜色。虽然曹氏在一些关键时刻表现出处变不惊、举措冷静的胆识,然而,在政治上她是个保守派,在“祖宗法度不宜轻改”的思想指导下,她为政绝不肯轻易稍作更革,大臣们天天向她奏事,遇有疑难问题,她总是说:“公等再议之。”一定要议到与所谓的祖宗法度完全吻合之后,才肯付诸实行。这些做法,固然基本维持了国家机器的日常运转,但与当时的现实要求却是相去甚远的。这时的宋王朝,政治和社会危机日益严重,国家迫切需要的是自上到下的改革举措。

曹氏这种墨守陈规的做法与赵曙革除积弊、奋发有为的志向产生了矛盾,在两人的关系上产生了一层阴云。加之在赵曙私心深处,有一根高度敏感的、紧紧绷着的神经,他时刻关注着人们对他继承皇位所持的态度。他认为自己当皇帝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丝毫不依赖于任何外力的作用,凡是不承认这一点的人,他都不能容忍!任何人不能对他当皇帝稍有异议,任何人没有理由表白自己拥有扶立他的功劳,任何人不能代替他行使至高无上的皇权,哪怕这种代替完全是迫不得已临时变通的权宜之计。当曹氏明显地表现出对他的戒备之心,一再告诫他不要忘本的时候,当曹氏泰然自若地垂帘听政,一直不肯主动让出权力还政引退的时候,他便表现出对曹氏的不满。

在嘉祐八年(1063)四月赵曙病情最重的时候,这种不满就已大量流露出来,他说了许多矛头直指曹氏的话。六月份以后,他的病情逐步好转,但对曹氏的不满却越发强烈了。在他的影响下,他的儿子们也对曹氏不很尊重了,这使曹氏更加伤心。有一天,她当着大臣富弼、胡宿、吴奎的面,边哭边说:“没了丈夫的孤老太婆过日子真难啊!就连顼儿、颢儿这些小孩子都不肯搭理我了,受了委屈向谁诉说呢?”赵顼、赵颢是赵曙的长子、次子。听到曹氏此话的赵顼的老师韩维立刻教训赵顼说:“皇上已失却太后的欢心,你应当极尽孝敬从中弥合才是,否则,你父子都要受祸了。”赵顼生性聪明,一点就明。过了几天,曹氏高兴地对宰相们说:“顼儿这几天待我很有礼道,与往昔大不相同,全是卿等善择师傅的结果,应把先生都请到中书好好褒奖一番。”但是,赵顼再孝敬也难以弥合曹氏与赵曙间日益加大的感情裂痕,曹氏在极度烦恼之中,曾经产生过废黜赵曙的念头。

然而大臣们全都站到了赵曙一边,异口同声地替赵曙回护辩解,仿佛母子间的矛盾倒成了曹氏气量小不能容人造成的,在他们看来,既然赵曙有病,无论他怎样无礼,都是可以原谅的,而曹氏除了一忍再忍,不应有别的选择。

十月,宰相韩琦兼任园陵使护送赵祯的灵柩去河南巩县安葬。这时曹氏已对赵曙的无礼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她派一名宦官带着一封文书跑到巩县送给了韩琦。韩琦打开一看,上面抄满了赵曙平日谩骂曹氏的歌词和他在宫中的种种过失。韩琦当着宦官的面把文书烧掉,让他捎话给曹氏说:“太后不是常说皇上疾病未愈,心神不宁吗?既然是疾病所致,那么言语举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韩琦

十一月,韩琦刚一回朝,曹氏便呜咽流涕,详细数落了一通赵曙的过失,并说:“老身已无地自容,须相公们做主!”韩琦说:“这只是有病引起的,病愈以后必不会这样。且太后为母,皇上为子,儿子有病,做母亲的能不容忍吗?”曹氏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欧阳修接着说:“太后侍奉先帝数十年,仁圣之德,闻名天下。过去张贵妃恃宠骄恣,太后都能处之泰然,足证太后襟怀坦荡,无所不容。如今母子之间反倒不能容忍了吗?”曹氏说:“只要你们能知道我的为人,我也就知足了。”欧阳修又宽慰道:“此事岂止臣等知道,朝廷内外没有不知道的。”曹氏的怒气稍稍减了一些。欧阳修又晓以利害说:“先帝在位岁久,德泽广被人所信服,所以一朝晏驾,天下皆禀承遗命,奉戴嗣君,无人敢异。今太后深居房闱,臣等只是五六个措大书生罢了,若非先帝遗命,天下谁肯听从!”韩琦进一步警告道:“臣等只是在外面才能见到官家,内中全仗太后。若官家有什么闪失,太后也不会安稳的。”曹氏大惊,忙说:“相公这是什么话?老身对官家用心的紧哩。”韩琦慢条斯理地说:“太后照管,众人自然会照管的。”曹氏默不作声。这帮大臣真够老辣的,三言两语,一哄一吓,把曹氏的满腹冤屈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这种态度使曹氏更加愤愤不平,但也使她清醒地意识到,在朝臣们强大的保皇势力面前,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冒天下之大不韪,她能做的只是抹眼淌泪地发发牢骚,排遣一下心中的郁闷烦恼而已,想要废黜赵曙是不可能的。

满腹的委屈同样郁积在赵曙心中,当韩琦等人来问安时,他劈头就是一句:“太后待我无恩!”韩琦从容答道:“自古以来,圣明帝王很多,独称舜为大孝,难道其他帝王都是不孝的吗?只不过父母慈爱而子孙孝敬,此乃常事,不足道。只有在父母不慈爱时,做子孙的仍不失孝敬,才真正值得称赞。只怕陛下对太后有侍奉不周之处,天下岂有父母不慈爱的!”赵曙不吭声了,从此之后人们再也没有听见他公开说过曹氏的坏话。

经过大臣和翰林学士的劝解,曹氏与赵曙之间,已不再像以往那样公开地互相责难了,但内心的芥蒂依然远远没有解开。

四、被逼引退 太后处境日艰

赵曙在嘉祐八年(1063)七月初就已基本痊愈,并开始每天临朝坐殿听取中书、枢密奏事。照理说,皇帝恢复了治国能力,太后就没有必要垂帘听政了,可是曹氏一直不肯还政引退。她当初答应垂帘是不得已而为之,而这时她不肯还政则主要是因为在政治上、生活上对赵曙不放心的缘故,两人的关系不但没有和解的希望,反而有进一步恶化的危险。为了打破这个僵局,老谋深算的韩琦亲手布下了两个圈套。

宋朝规矩,若皇太后垂帘听政,那么象征最高权威的符宝玉玺必须归皇太后收藏,皇帝只有在外出行幸时,玉玺才可以随驾,回来后仍得交还太后。谁掌握玉玺谁就拥有最终决策的大权。韩琦要把玉玺收回到赵曙手上,同时也向朝廷内外显示皇上已痊愈,恢复了治国的能力。治平元年(1064)四月,韩琦以春旱少雨为由,建议赵曙前往寺观祈雨。赵曙说:“还应与太后商议。”韩琦禀报曹氏,曹氏道:“官家大病初愈,恐怕不宜出宫。”韩琦急忙说:“皇上已经答应出去了。”曹氏说:“素色的仪仗尚未准备就绪,再过些日子吧。”韩琦说:“这是小事,并不难办。”于是太后诏令有司选择出行日期。过了十几天,仍不见动静,知谏院司马光上疏催促,说:“皇上要出宫祈雨之事,早已流闻四方,但至今未见成行,众论狐疑。王者四海为家,为民父母,何必拘泥繁文选择时日,忘万民朝夕之急?”曹氏没有理由再加阻拦,只得放行。赵曙遂出宫祈雨于相国天清寺、醴泉观。赵曙出外祈雨,顺理成章地把玉玺拿到了手上,回宫后却不肯交还。他一旦控制了玉玺,对于曹氏的意见听与不听皆可随心所欲,曹氏的最终决策之权实际上已被他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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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缂丝——金地玉兰

赵曙亲政的关键一步顺利成功,韩琦紧接着布下了第二个圈套,这次轮到曹氏本人了。此时赵曙虽早已在御前殿视朝听政,但大臣仍旧像往常一样每天退朝后,到内东门小殿再向曹氏复奏。五月早朝时,韩琦一下子向赵曙奏报了十余件事,赵曙裁决如流,悉皆允当。退朝后,大臣们一起来到内东门小殿,复奏赵曙已裁决的十几件事,曹氏每事都称善同意。众人退去后,韩琦单独留下来,他对曹氏言道:“先帝安葬完毕时,我就该求退,只因皇上御体未平,所以才迁延至今。如今皇上听断已如此不倦,诚乃天下大幸,臣准备告老求退了,请太后恩准。”曹氏说:“相公怎可求退?老身才真正应该退居深宫呢,每天在此,实在迫不得已,还是容老身先退吧。”韩琦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即眉飞色舞大谈起前代马氏、邓氏皇后如何如何贤明,尚且不免贪恋权势,今太后若能急流勇退,还政引退,比马氏、邓氏更是强了许多倍,再拜称贺。紧接着又说台谏官员也有章疏请求太后还政,不知太后决定在哪一天撤帘?曹氏这时才明白了韩琦口口声声求退的真正目的,他是在以退为攻,逼着自己让位,但自己话已经说出去了,反悔是不可能了,她强烈地感到被人愚弄,虽然气恼之极却也无可奈何了。愣了一会儿,她恨恨地说了句:“叫做是相公,不叫做也是相公!”然后站起身来。韩琦见她一站,便厉声命令守候在旁的仪鸾司官员:“撤帘!”帘子被扯下后,还能透过屏风瞧见曹氏蹒跚离去的身影。

曹氏垂帘听政一年后被迫退居深宫,赵曙正式亲政,避免了两人关系进一步恶化,赵曙紧接着把曹氏的住所定名为慈寿宫,又把曹氏的弟弟已官任宣徽北院使、保平节度使的曹佾,加封为同平章事兼中书令,使他享有“使相”这一极其荣耀的官衔。然而,赵曙仍对曹氏心存余恨,他连曹氏所应享受的物质待遇,都要施加种种限制。在此之前,皇太后需要什么物品,包括日用器具,只须凭事先加盖了皇帝御用之宝的空白文书直接到诸司库务索要,诸司库务就会立即供应,过后再由三司复奏皇帝就可以了。但曹氏还政后赵曙却偏偏明文规定,必须先由曹氏宫中的使臣把她需要的物品记录下来,送到有关诸司库务,再由这些部门另外书写榜文奏报皇帝,等皇帝同意,盖上御宝之后,才可供应实物,平白使手续变得繁琐起来,司马光曾上书反对这条规定,但赵曙一直坚持不改。事实证明曹氏以往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事情不能不使她更加愤懑心烦,两人的感情依旧冰冻三尺。

五、遵礼生父 朝廷风波又起

此后又发生了尊礼亲生父母的风波。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司马光像

赵曙是作为赵祯的过继儿子被立为皇太子的,论理只有赵祯和曹氏才是他的皇父母,对于他的生父濮安懿王赵允让,只能按宗族辈分称皇伯。可是对赵曙来说,真正有感情的是其亲生父母,他认为自己当了皇帝,就该父因子贵,生父不应仍然处在皇伯和王的地位上。治平二年(1065)四月,他诏令礼官及待制以上的官员讨论应如何尊奉濮王。此诏一下,朝廷之上立刻纷争鼎沸,掀起了一场轰动一时的风波。宰执大臣韩琦、欧阳修认为自古无称父为伯之理,应称赵允让“皇考”,持此观点的人为“皇考派”;司马光、王珪等人则以“为人后者为人子,不得顾私亲”为理由,认为赵允让只能称“皇伯”,形成了“皇伯派”。两派争论激烈,声震九重。曹氏听说后,也坐不住了,她想:称赵允让为皇考,这不是要排斥先帝和我独一无二的地位吗?果真这样,那自己更无容身之处了,她当即写了一封手书,痛斥韩琦、欧阳修的观点。太后的懿旨毕竟是有相当分量的,赵曙迫于压力,只得宣布暂停讨论。

曹氏出面干涉,“皇伯派”更觉理直气壮,治平三年(1066)正月,争论再次掀起了高潮,侍御史吕诲、范纯仁、监察御史吕大防等引经据典,先后上了七道奏疏,支持司马光的意见,并弹劾韩琦专权阿谀,欧阳修首开邪议,应予贬黜。而韩琦、欧阳修等仍建议赵曙明诏中外,坚持“皇伯乃无稽之谈,决不可称”的立场,但为了避免被“皇伯派”抓住辫子还必须解释,“现在所欲确定的只是名号而已,至于在京师立庙等干纪乱统之事,决非朝廷本意。”赵曙非常想按这个办法去做,可是顾虑“皇伯派”大臣,特别是曹氏的态度,他迟迟不敢下诏。正当赵曙进退两难的时候,韩琦与宰执大臣经过一番密谋,定下了先以曹氏的名义下懿旨,尊濮安懿王为皇、夫人为后,皇帝称亲,然后再由赵曙下诏谦让不受尊号、只称亲的路子。几个人又设计了一个圈套,由欧阳修以曹氏的口吻草拟好懿旨,另外誊抄之后秘密交给了早就安插在曹氏身边的一名宦官。赵曙谦让的诏书也由欧阳修拟好,一切布置停当,单待曹氏落入圈套了。二十日,宫中照例举行天章阁赏小桃的庆宴,曹氏经不住左右轮番劝敬,喝得醉醺醺,回寝殿后正迷迷糊糊瞌睡时,那名宦官拜倒榻前,捧着一道文书请她签字,曹氏醉眼矇眬,也没看清上面写了些什么,顺手签上姓名就又昏昏睡去。宦官按规矩密封停当,一溜烟送到了中书。早已守候在那里的韩琦、欧阳修等见诡计得逞,得意地哈哈大笑。只见上面写道:“吾闻群臣议请皇帝封崇濮安懿王,至今未见施行,吾载阅前史,才知此事自有先例。濮安懿王及其夫人谯国夫人王氏、襄国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赵曙的生母),可令皇帝称亲,并尊濮安懿王为濮安懿皇,谯国、襄国、仙游并尊为后。”后面的落款赫然是曹氏的亲笔签名!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欧阳修法书

太后的签名一盗到手,赵曙的腰板顿时硬了起来。第二天,曹氏的手书公布出来,同时降下了赵曙的手诏,煞有介事地宣称:“朕奉皇太后懿旨,已见手书。称亲之礼,谨遵慈训,追崇之典,实不敢当。姑且仍称濮王,建园立庙。期望皇太后能体谅朕的诚恳,即赐允从。”黑白就这样被赵曙、韩琦、欧阳修等人颠倒了过来:原本强烈反对称皇考的曹氏不但一下子变成了积极支持者,而且进一步提出要尊崇濮王夫妇为帝后;原本挖空心思、巧立名目地要尊崇生父母的赵曙,不但变成了不得不谨遵太后之命的被动服从者,而且树立起了既孝顺又谦恭的高大形象。

然而朝中另外一些大臣却被惊呆、激怒了,首先咆哮如雷的是吕诲、范纯仁、吕大防等人,以更加激切的言辞上书反对。范纯仁质问:“皇太后自撤帘之后,深居内宫,未尝预闻外政,岂会复降诏令有所建置?”吕诲甚至公开扬言,要与宰执大臣不共戴天、势不两立。赵曙问韩琦如何是好,韩琦说:“臣等是忠是邪,陛下清楚。”又征求欧阳修的意见,欧阳修答道:“御史要势不两立,若陛下认为臣等有罪,即当留任御史,若认为臣等无罪,就应降旨处置。”于是赵曙下诏,贬吕诲知蕲州,范纯仁为安州通判,吕大防知休宁县,就连替吕诲等辩解的赵鼎、赵瞻、傅尧俞也被贬斥。而曹氏再次遭到大臣的暗算和愚弄,心中的凄苦与愤怒自不必说,然而她又无处可诉,只有隐忍下来。

六、祖孙和谐 暮年幸福安乐

当曹氏与赵曙的关系雪上加霜的时候,曹氏与赵顼之间却嫌隙尽释,在受到韩维教训之后,赵顼就经常到慈寿宫看望曹氏,只有在这时,曹氏才会露出舒心的笑容。一次,赵顼身着全副盔甲,英姿飒爽来到慈寿宫,问曹氏:“娘娘,我穿这副盔甲好不?”曹氏笑着说:“你穿戎装确实好看,假若连你都要披挂上阵,那国家岂不危险吗?”赵顼乖觉地把盔甲脱下,祖孙俩又有说有笑谈起了别的。

治平四年(1067)正月初八日,在位仅有4年的赵曙因病逝世,20岁的赵顼继位,是为神宗。孙儿当皇帝,曹氏的心境出现了根本性的好转。初十日,她被尊为太皇太后,居住的慈寿宫也改名为庆寿宫。赵顼对待曹氏极其孝敬,凡是能让曹氏娱悦的事,他无所不做。曹氏对赵顼的关心也是无微不至,有时赵顼退朝稍晚,她就站在寝宫门外等候,甚至亲手端饭给赵顼。有一年清明节,赵顼陪曹氏闲聊,偶尔说起好久无人能制作珠子鞍辔了。赵顼虽是言者无意,曹氏却记在心中,她私下令人绘成图样,从内库中要来一副玉饰鞍辔送到后苑装饰上珠玑,送给了赵顼。赵顼既高兴又感动,立即唤人牵来心爱的坐骑小乌马,在福宁殿前试骑。为了答谢曹氏,他亲手设计了一乘小轿,着人制作得极其精致小巧,通体用珠玉黄金装饰,进呈给曹氏说:“娘娘试乘此轿,去凉殿散心。”于是小轿载着曹氏前往凉殿,他与高太后步行着左右扶持,曹氏下轿后,感慨万千,动情地说:“官家、太后亲自扶辇,当初我在曹家做女儿时,哪敢想到会有今日之贵!”曹氏满面春风,心中无比温暖。她去世后,大臣王存献的挽词中说的“珠鞯锡御恩犹在,玉辇空扶事已空”,就是指的这两件事。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宋《五马图》(局部)

曹氏做了太皇太后,依然克谦克谨,对各种规矩和礼法严格遵守。按照宋朝传统的礼制,外戚家的男子是不能进内宫谒见太后或者皇后的,随着曹氏年事日高,曹氏在宫中常常思念娘家的亲人,于是赵顼多次提出让她的弟弟现在已成了老人的曹佾进宫与曹氏叙叙亲情,曹氏都拒绝了。一天,赵顼又提出这一要求,曹氏才勉强应允,赵顼便领着曹佾来到了庆寿宫。陪着坐了一会儿,寒暄几句,赵顼想让他姐弟单独在一块儿好好聊聊,便先站起身来,曹氏也赶紧对曹佾说:“这不是你应该逗留的地方。”忙不迭地叫他出宫去。曹氏这样做并不是不念姐弟的亲情,而是不想让自己破坏祖宗确立的任何一项规矩。正由于她始终抱定“祖宗之法不可轻改”的信条,也就决定了她对赵顼在朝中的所作所为不是事事都满意的。

这时,大宋皇朝已在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五位天子的统治下延续了一百余年,经济文化在相对安定和平的环境中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可是,社会上的各种矛盾也在不断积累,至仁宗赵祯时,成堆的问题已日益明显地暴露出来。面对日益严重的政治和社会危机,朝廷内外早就响起了一片要求改革的呼声,庆历三年(1043),赵祯任用范仲淹、富弼、韩琦、欧阳修等人进行改革,史称“庆历新政。”

但由于改革触犯了大官僚和地主们的既得利益,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仅一年左右,新政就宣布撤销,范仲淹等被贬出朝。赵祯原本就很少的改革热忱也昙花一现,消沉净尽。改革失败,危机犹在,而且更加严重。于是改革的呼声一度沉寂之后,在赵曙即位之初再次掀起了高潮。然而曹氏垂帘听政,一切仍按旧制而行,绝不肯轻易稍作更革。赵曙亲政后在改革方面正要有所作为时,不幸因病去世,由儿子赵顼即位。

年轻的赵顼在当皇子时,就多次与老师韩维等人谈论变法图强、改变国家贫弱不振局面的抱负,即位不久就着手裁减宗室冗费,开始了局部的改革。熙宁二年(1069),任命享有盛名的变法派大臣王安石为参知政事,第二年升为宰相。他们在财政、经济、军事和官僚机构诸方面,进行了全面的整顿和改革,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

对于变法,曹氏早就打心眼里不赞成,但由于赵顼待她孝敬备至,使她不忍心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二则由于对以往的不幸经历记忆犹新,担心在新的一轮政治斗争中再次遭到朝臣的暗算,还因为她坚持母后不预朝政的祖训,所以在变法开始的几年里,她并没有将不赞成的态度公开表露出来。但是,当变法的深入开展激起了旧党们愈益激烈的反对的时候,特别是变法触犯了与她保持千丝万缕联系的豪强兼并者和贵族们的切身利益的时候,她便站出来表明了态度。

熙宁四年(1071)九月,朝廷举行祭祀明堂大典。这种活动按旧例是要实行大赦的。大典前几天,赵顼与赵颢来见曹氏,曹氏说:“天气晴和,在这样的好日子里举行典礼,真是大庆。”她突然将话题一转说:“从前我做皇后时,若听说民间有什么疾若,必定告诉仁宗,仁宗常乘大赦之机落实,今天也应该这样。”赵顼不知曹氏用意,只是说:“现在民间倒没有什么疾苦。”曹氏说:“我听说百姓苦于青苗、助役钱,何不趁大赦之际罢去?”赵顼回答:“这是为了利民,不会造成危害。”曹氏见赵顼坚持己见,便换了一个话题说:“王安石诚然有才学,但怨恨的人很多,官家若真想保全他,不如暂时把他放为外任,再召回来。”赵顼说:“群臣之中,只有王安石能挺身为国,这样的人十分难得,怎好赶他出朝?”赵颢从旁插话说:“太皇太后说的话很对,陛下不可不思。”方才与曹氏应答之间,赵顼只因碍于情面,不好过分顶撞曹氏,眼下弟弟又来帮腔,他便再也憋不住了,向着赵颢勃然怒道:“难道是我坏了天下吗?既然你清楚,你来做皇帝好了。”赵颢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委屈地说:“何至于这样说呢?”三个人不欢而散。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宋《耕织图》

新党在第一个回合的斗争中取得胜利之后,在商业领域里实行了市易法,市易法、免行法不仅限制了大商人操纵物价垄断市场,剥夺了官府、宦官恣意勒索的特权,而且触犯了与曹氏等人有特殊关系的两个大人物——赵顼的向皇后之父向经、曹氏弟弟曹佾的利益。

于是,在与大商人有密切联系的官僚士大夫向变法发起新的进攻的同时,向经、曹佾等人的怨言也在宦官们添油加醋之后传进了曹氏及高太后、向皇后的耳朵,这越发激起了她们对变法的憎恨。宫内宫外联合掀起的第二次斗争浪潮,也就显得来势汹汹。曹氏和高太后对着赵顼抹眼淌泪,说王安石变乱天下,河北等地的大旱已使百姓流离,市易法的实施使京城民怨沸腾,可能会酿成暴乱。面对母后的眼泪,加上新法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赵顼彷徨不安,大大动摇了,不几天王安石就被解除了宰相职务。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王安石变法失败后退居南京半山园

此后,虽然王安石一度恢复了相位,新法的基本方面也得以维持,但赵顼对变法的态度已越来越不如当初坚决,对曹氏的反对意见也不反感了。赵顼曾有意发动一场收复燕蓟故土的战争,与大臣商议之后,他到庆寿宫向曹氏禀报。曹氏问:“粮草、犒饷准备好了吗?兵马士卒训练精了吗?”赵顼说:“都已好了。”曹氏说:“事关重大,可要慎重考虑。即使取得胜利,我们得到的不过是举朝庆贺而已;万一失利,则关系到生灵江山的存亡,切不可轻举妄动。此事很不容易,若果真可行,那太祖、太宗早就收复了,何须等到今天?”赵顼说了句:“敢不受教!”立即取消了开战的计划。

政治上的矛盾渐趋缓和,祖孙二人的感情也更加亲密。元丰元年(1078)正月,年逾花甲的曹氏患上了牙病,牙床鼓得半边脸也肿了许多,根本无法进食。赵顼十分焦急,诏令各地访求牙科名医进京治疗。闰正月十五,为了让曹氏高兴,还特地命令再次在宫中搭设露台张灯结彩,过第二个元宵节。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湖北黄冈苏东坡纪念馆

元丰二年(1079)初秋,曹氏又添了一种称做“水疾”的新病。这时朝中发生了一桩案件,使她无法静心调治休养。

熙宁九年(1076)十月,王安石再度罢相后,围绕变法在统治集团内部进行的严肃的政治斗争,逐渐演变成了排斥异己相互倾轧的权力斗争。元丰二年四月,担任湖州(今浙江吴兴)知州的苏轼,在一道谢表中对时政发了两句牢骚,立即招致了部分朝官的弹劾,御史中丞李定说他包藏祸心,谤讪皇上。监察御史里行舒亶则从苏轼诗词中摘抄出只言片语,曲意引申说朝廷每行一项新法,苏轼都写诗恶毒攻击,他认为苏轼愚弄朝廷,把诗词镂板刻石,传播中外,造成很坏影响,应该开刀问斩,以谢天下。赵顼听后,十分愤怒,遂命御史台派人把苏轼拘捕入京审问。御史们来势汹汹,苏轼吓得几次想自杀,许多大臣也都以为他必死无疑了。享有天下奇才盛名的大文豪,只因发了两句牢骚、写了几首诗词就被逮捕下狱,眼看要杀,这在朝廷上激起了轩然大波,就连退居金陵的王安石也上书说:“哪有盛世而杀才士的?”曹氏闻知,更是万分焦虑,顾不上疾病缠身,支撑着病体找到赵顼说:“我记得当年仁宗皇帝录取苏轼兄弟为进士时,曾高兴地说:‘我为子孙找到了两个宰相’。现在却听说苏轼因作诗被逮下狱,会不会是仇人中伤他呢?即使他写诗真的有罪,其罪过也大不到死罪。文人咏诗,本是常情,若一定毛举细故罗织成罪,也不是爱惜人才之道。我已病入膏肓,不能再因冤滥不慎,有伤中和,你应深思详察才是。”赵顼听罢,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最后,苏轼免于死罪,贬为黄州(今湖北黄冈)团练副使。

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曹氏

河南巩县宋陵神路

苏轼之案得到缓解,曹氏的病情却日渐加重。十月初开始,赵顼就停止上朝视事,10多天衣不解带在庆寿宫伺候曹氏,晚上就睡在那里,同时派宰相祈祷天地、宗庙、社稷,减天下囚犯死罪一等,判了徒刑的释放,并大作善事,以回天意。在治疗方面更是不遗余力。然而这一切都没能挽回曹氏的生命,十月二十日曹氏去世,终年63岁,次年二月葬于永昭陵。曹氏死后,赵顼哀恸不堪,7天后,才在群臣一再要求下上朝听政。殡殓时,他特地把宰执大臣们召到柩前,察看放入梓宫的物品,亲手举着一件玉枕和玉弦说:“这都是太后平常使用的。”又悲哭欲绝。故而宰相王珪的挽词中有“朱弦湘水急,玉枕汉陵深”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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