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全传——仁宗赵祯皇后郭氏

郭氏贵为皇后，与妃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竟然失手打了当朝天子一耳光，震怒龙颜，成了宋朝第一位被废的皇后。

郭氏

一、后妃不合 荒淫皇帝废后

天圣二年（1024），在刘太后的主持下，年仅14岁的郭氏成为赵祯的皇后。16岁的仁宗皇帝赵祯当面顺从母命，内心里却十分的不情愿。按小皇帝的本意，他的皇后是要姿色冠世、妖艳动人的美女，他看中了骁骑卫上将军张美的孙女和四川富豪王蒙正的女儿。

然而这位小皇帝偏偏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不了主，他的事情无一例外的全要由母后刘氏一手包办。刘太后可不像赵祯那样眼里只盯着美貌的姑娘，她甚至生怕过于妖冶的女子会把小皇帝拐带坏了。她首先从国家社稷的利益着眼，皇后既要有内助之贤，还需要母范之正。刘太后选择皇后的标准是“出身于衰旧之门，能以富贵自保，将来不至于挠扰朝政”。她看中了平卢军节度使郭崇的孙女，郭崇很得赵匡胤的信任，曾出守河北重镇，是个久经考验的知恩达义的忠臣良将。就赵祯而言，即使张王二女不立为皇后，倘能全都留在自己身边倒也罢了，可刘太后竟把个艳丽绝伦的王家小姐嫁给了自己前夫刘美的儿子刘从德。这下子赵祯可无论如何也难以想通了：“哼！你怕美女于我不利，就不怕她对你的儿子也不利？这不明摆着是夺人所爱、欺负寡人吗？”完婚之后，郭氏便开始咀嚼起了这颗强扭的苦瓜。

宋代黑釉剔花梅花纹瓶

起先，赵祯对郭氏本人倒并不存多少直接的恶感，他只是把对刘太后的一股怒气转嫁到郭氏头上。郭氏一进宫便受到如此待遇，心中愤愤不平，加之刘太后教子甚严，禁止赵祯随意亲近后宫嫔妃，郭氏便仗着刘太后撑腰，成了把门锁户的母老虎，除了赵祯早先看中的那位张家姑娘偶尔能侍寝几宿之外，其他嫔妃赵祯根本沾不上边，这就更引起了赵祯的不满。屋漏偏遭连阴雨，天圣六年（1028）九月，张氏由才人晋封为美人不几天就因病而死，这无疑更使赵祯与郭氏的关系雪上加霜。

明道二年（1033），刘太后去世。赵祯亲政，后宫生活也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奋蹄放纵起来。早死的张美人被追尊为皇后，那位早就嫁做他人妇的王家小姐旧情不忘，这时也经常出入宫闱。尚美人、杨美人更是拥将上前，争妍献媚，曲意奉承，引得赵祯神魂颠倒。二美得宠，郭氏被撇在一边，备受冷落，不由得妒性大发，动不动就端起皇后的架子对尚、杨二女严辞训斥。尚、杨二女仗着赵祯的眷宠，根本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双方简直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只要一见面总少不了唇枪舌剑。

明道二年（1033）十二月的一天，赵祯退朝回宫，与郭氏、尚氏、杨氏围炉取暖，尚、杨二女一边一个，搂着赵祯撒娇，三个人打情骂俏，亲热成了一团，郭氏晾在一边，坐不是立也不是，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直气得心中醋意翻腾，低声骂了几句。尚氏顿时露出一口伶牙俐齿，反唇相讥，杨氏也从旁擂鼓助威，郭氏愤恨之极，不顾什么礼节，走上前去，“啪啪”给了尚氏两记耳光，尚氏“嗷”地一声尖叫，就势倒向赵祯怀中，郭氏并不罢休，上前一步，再次扑向尚氏，尚氏闪过一旁，郭氏手已击出，正巧打中赵祯的脖子，划出两道血痕。看到赵祯脖子上的血痕，郭氏嘴巴愕然地张着，大气都不敢出，尚、杨二氏也都呆若木鸡，手足无措。赵祯恼怒不已，斥责郭氏几句就烦躁地挥手撵三人退去。他则像只狂怒的狮子在屋内打转，压抑多年的对郭氏的怨恨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亲信宦官阎文应看透他的心思，凑上前来煽风点火：“寻常百姓之家，为妻的尚且不能欺负丈夫，陛下贵为天子，居然被皇后打伤，这还了得！”皇上半晌不语。阎文应又道：“陛下把伤痕给大臣们瞧瞧，哪个不说皇后无礼。请指示执政，应该如何处置？”赵祯当即愤然道：“你去召吕宰相来！”

郭氏曾因说过一句话而得罪过吕夷简，那还是刘太后死后，刚刚亲政的赵祯为树立自己的权威，便多反刘太后之所为，刘太后在位时得势的一些人相继被贬，而那些曾遭到排挤迫害的人却陆续得到晋用，政治风气为之一变。担任宰相的吕夷简揣摩时政，随机应变，手疏条陈八事，提出正朝纲、塞邪径、禁贿赂、辨佞臣等建议，赵祯见他言辞诚挚恳切，大受感动，便召他商议准备将昔日依附刘太后的张耆、夏竦、陈尧佐等人尽行罢职。计议已定，赵祯回宫偶然向郭氏谈起此事，并称赞吕夷简忠心可嘉，郭氏随口答道：“吕夷简何尝不曾依附太后？只不过他机巧过人，善于随风打舵罢了。”赵祯点了点头。第二天吕夷简依旧上朝押班，黄门使宣读诏令，最先数语竟是“吕夷简罢为武胜节度使，同平章事，出判陈州”，以下才是张耆等人。吕夷简听来真像是晴天霹雳。回家之后，大觉意外，百思不得其故。几个月后，他再次入朝为相，暗托宦官阎文应打听，才知道是郭氏一句话的结果，从此便对郭氏怀恨在心。

赵祯盛怒之下产生了废黜郭氏的念头，只是不十分坚定。因为废后一事自大宋朝开国还从未发生过，事体重大。这时，假若宰相吕夷简能出于公心，好言调解，旗帜鲜明地反对赵祯的废后之举，或许能使赵祯打消这一念头，郭氏皇后的位子还能保住。然而，吕夷简却要落井下石了。

吕夷简一进宫，赵祯就把脖子上的伤痕露给他看，还气呼呼地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问他怎么处置。吕夷简说：“皇后太属失礼，不足母仪天下，依臣愚见，只有废黜。”赵祯迟疑道：“但废后一事，却有干清议。”吕夷简说：“这有何不可呢？光武帝乃是汉朝的明主，只因他的皇后稍怀怨忿，就把她废了。何况把陛下打成这样，还能说无罪吗？”还说：“皇后长达9年没有孩子，而且妒忌成性，这在民间早就按七出的条款休回娘家啦！”赵祯遂下定了决心。

明道二年（1043）十二月二十三日，废黜郭氏的诏令颁布出来。说是郭氏因长年无子，愿静心修道，特封净妃、玉宗冲妙仙师，赐名清悟，迁居长宁宫。降诏前还令有司不要接受台谏的章疏。郭后被废，距刘太后去世只有九个月。

二、执意废后 引起轩然大波

消息传出，朝臣中众议哗然。御史中丞孔道辅、谏官范仲淹、孔祖德等人联名上书，有关部门不予受理，他们只好径往垂拱殿，同声道：“皇后乃是国母，不应轻废，愿待召赐对，俾尽所言。”请求赵祯接见，护门宦官关闭殿门不予通报。孔道辅忍不住上前猛敲门环，大喊：“皇后被废，为何不听台谏入言？！”正焦急间，忽听门内传旨，令宰相召台谏讲明事实真相。孔道辅等人连忙到中书，七嘴八舌地诘问吕夷简：“大臣对待帝后，就像儿子对待父母一样，父母不和，理应劝谏，岂能顺着父亲把母亲赶走？”吕夷简说：“废后自有先例。”孔道辅厉声说：“你所说不过是光武帝之事，那是光武失德，何足效法？其他废后之事，都是历代昏君所为。皇上圣若尧、舜，你岂可劝他效法昏君？”吕夷简被问得张口结舌，起身拂袖走了。孔道辅、范仲淹等人只得退下，并约定明日集百官进行廷争。第二天黎明，孔道辅等刚走到早朝休息的地方待漏院，就听到诏：贬孔道辅知泰州，范仲淹出知睦州，孔祖德等罚款若干，群臣今后不得结伙请对。一场轩然大波被生硬地平息下去。

洞庭湖畔的岳阳楼随着范仲淹的一篇《岳阳楼记》而声名远扬。图为岳阳楼

郭氏被废，群臣无人敢再有异议，尚、杨二位美人更加得宠，越发炙手可热，成了人们巴结攀附的新贵。拔除了眼中钉，踢开了拦路石，赵祯和二位美人的生活也更加荒淫无忌，三个人每天夜里都要寝于一处。结果乐极生悲，不出多时，就把赵祯累得形疲神乏。到次年的七八月间便卧床不起，甚至连日不能进食。宫廷内外群议汹汹，皆归罪于尚、杨二氏。杨太后出面干涉，阎文应也在朝夕入侍之时唠唠叨叨，再三请求将两人驱逐出宫，赵祯不胜其烦，便恨恨道：“你叫她们去罢！”两位美人哭哭啼啼地赖着不走，阎文应凶神恶煞般地连推带搡地将她们弄上毡车，逐出宫门。翌日降诏：尚美人废为女道士，赐居洞真宫，杨美人别宅安置。后来杨氏也当了女道士，赐名宗妙，与郭氏并居于瑶华宫。

宋代墓室壁画

经过这一番周折之后，赵祯慢慢开始想念郭氏，经常派人前去慰问，还在景祐元年（1043）十月赐号曰金庭教主冲净元师。赵祯还仿乐府诗体写成一首《庆金枝》，备述怀念之情，遣人赐予郭氏。郭氏也和诗相答，语调凄婉。赵祯读罢，更加感悔往事，准备召她回宫。郭氏闻知，说：“皇上若要召我再入后宫，必须百官立班受册，我才有颜面见皇上！”当时赵祯已立曹氏为皇后，郭氏的要求让他感到为难。吕夷简、阎文应更怕郭氏还宫于己不利。正巧郭氏偶染小病，赵祯赐迁嘉庆院，派太医前往诊治，阎文应赶忙贿赂太医，误下药饵，加重郭氏的病情，郭氏不几天就一命呜呼。赵祯得知死讯，很是悲悼，命用厚礼入殓。景祐三年（1036）正月，追册为皇后，葬于奉先洪福院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