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全传——庄宗李存勖皇后刘玉娘



刘玉娘貌美心狠，多谋善诈。她自幼随父流浪四方，被李存勖手下抢来，服侍李存勖的生母曹氏。刘玉娘善于察言观色，承人旨意，深得曹氏喜爱。乃至年长成为李存勖第三妻房，她以美貌和计谋得到专宠，并生一子李继岌。刘玉娘为了争宠，六亲不认，棒笞生父，为得后位使尽手腕，为抬高身份认臣为父。她勾结伶宦聚敛钱财，把持朝政，陷害忠臣良将，她挟制庄宗李存勖，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以酪浆灌死了事。她自己则与夫弟姘逃而不得善终。

刘玉娘

一、棒笞生父 玉娘谋得后位

刘玉娘自幼随父亲刘叟流浪各地，四处为人行医问卜。后梁乾化元年（911），他们在成安（今河北成安），正遇到晋王李存勖的手下袁建丰率兵在街头烧杀劫掠。袁建丰正愁所获无几时，看到一老一小的刘玉娘父女，老的生半脸黄须，形容枯瘦，小的只有五六岁，生得聪明伶俐，讨人喜欢。袁建丰情急之下将刘玉娘抢到马上，回营孝敬了主帅李存勖。李存勖见刘玉娘精灵秀慧，小巧可爱，便带到晋阳（今山西太原南），令入侍生母曹氏。刘玉娘从小随父在外谋生，懂得不少人情世故，虽年纪幼小却善于察言观色，既能端茶递水，又善承人旨意，因而深得曹氏宠爱，每逢闲暇之时，曹氏便教她学习吹笙弹琴及歌舞诸技。她生性聪颖，所教无不心领神会，曲尽微妙，被曹氏视若掌上明珠。

五代女舞俑

刘玉娘长成十五六岁时，已经出落得貌美动人。一日晋王李存勖出征归来，入内庭拜曹氏，母子相聚，欢乐异常，曹氏命刘玉娘歌舞弹唱，以助雅兴。刘玉娘在年轻的晋王跟前，显得格外妩媚，她轻歌曼舞，间以吹笙弹琴，悠扬婉转。李存勖深通音律，听到刘玉娘抚琴弹曲，已是惊喜不已，又看她千娇百媚，楚楚动人，更觉得可怜可爱，两眼一眨不眨地盯视着她，竟忘了同母亲说话，曹氏早已心中了然，便将刘玉娘赐给李存勖。李存勖大喜过望，当即将刘玉娘带回。当时，李存勖的正室为卫国夫人韩氏，二房为燕国夫人伊氏。刘玉娘作为第三妻房，封为魏国夫人。

在此之前，李存勖攻打后梁夹城时，虏守将符道昭之妻侯氏，侯氏尚在惊魂不定之际，便被李存勖纳为己妾。侯氏姿色超众，正值豆蔻年华，又有芙蓉脸面，很快得到李存勖的专宠，行军打仗，也将侯氏带在身边，弄得宫中其他妻妾全被搁置一旁，她们不免含酸吃醋，骂侯氏为“压寨夫人”。自从刘玉娘进府后，侯氏很快被李存勖冷落了。刘玉娘不但年轻貌美，多才多艺，而且多谋善诈，暗中设置障碍，阻止李存勖与其他妻妾见面；同时又百般献媚，想方设法让李存勖专心于己。后梁贞明元年（915），后梁天雄军节度使降李存勖，李存勖率军前去受降，刘玉娘使尽手段强请随行，获准。从此以后10余年，李存勖每次出战，她必随军而行，彻底取代了侯氏，宠专一身。

刘玉娘获得专宠靠的是她的美貌和心术手腕，而她的儿子李继岌更使她的地位得以巩固。李继岌生得酷似李存勖，深得李存勖喜爱，将他立为王位继承人。

李存勖进驻魏州，经过河北时，仍以医卜为生的刘叟闻女已显贵，赶到王宫，自称为刘夫人的生身之父，求见刘玉娘。李存勖令袁建丰审视，袁建丰说当初确曾见此黄须老人挈着刘夫人。可是，当刘夫人自己出来会见时，却勃然大怒说：“妾离乡时妾父已死于乱兵之中，曾由妾恸哭告别，那里钻出这田舍翁，竟敢冒称妾父呢？”刘玉娘正在与嫡夫人韩氏、伊氏争宠，三人皆以门第攀比，因耻为寒家之女，她只好六亲不认。说罢便命兵士棒笞刘叟百下。老迈的刘叟昏晕了几次，最后只好哀号而去。李存勖相信了刘玉娘的话，认为那个黄须老头攀亲附贵可笑之极。一日兴起，李存勖背起行囊药箱，与儿子继岌一起，扮成医卜的模样，乐不可支地跑到刘玉娘卧室，并称做“刘衙推访女”，硬是把刘玉娘从睡梦中闹醒。刘玉娘睁眼一看，正中其隐痛，顿生无名怒火，将继岌重笞一顿。

后梁龙德三年（923），李存勖称帝，建立后唐王朝，改元同光。李存勖即后唐庄宗。立谁为皇后，这成了庄宗最棘手的问题。庄宗有意立刘玉娘为后，但是卫国夫人韩氏为正室（第一夫人），燕夫人伊氏位次也在刘玉娘之上，越次册立，违反常规，无法向群臣交待，故庄宗就此事一再拖延。

刘玉娘表面上佯作欢笑，可暗中早已焦灼异常。偏偏此时又生出两件事情，一是同光二年（924）正月，庄宗派皇弟李存渥、皇子李继岌去晋阳迎接皇太后及韩氏、伊氏来洛阳团聚。韩氏、伊氏来到洛阳无疑给刘玉娘做皇后形成极大的威胁。此时皇太后曹氏也不如原先那样喜欢刘玉娘，对她有许多不满。更叫刘玉娘头痛的是河南尹张全义上表奏请庄宗到洛阳举行郊祀之礼，庄宗大喜，准备立即举行。郊礼是一种盛大的国礼，新即位的皇帝要与皇后及群臣参拜天地祖宗，敬告神鬼和列祖列宗。刘玉娘心急如焚，万一在立皇后之前举行郊祀之礼，卫国夫人韩氏必定以第一夫人的身份参加，那就成了事实上的皇后了。

她即刻开始行动，一方面亲自出马，盛饰入谒庄宗，以仪物未齐，不足显示尊严，需要再加制造为由，请求改定郊祀礼仪的日期。庄宗经不住她的劝说，遂将日期推至仲春二月。另一方面，她情急生智，嘱使伶人和宦官四下活动，运动朝臣。丞相豆卢革经刘玉娘的金银贿赂，加之说客劝说，便对立刘玉娘为皇后之事大表赞同。最难说服的是枢密使郭崇韬，他位兼将相，为人正直，为官清廉，他反对越次册立刘氏。刘玉娘无奈，便找到郭崇韬故友的子弟，重金赂之，请他们前去劝说郭崇韬。郭崇韬正对伶官把持朝政忧心忡忡，故友子弟乘机献策说：“为公之计，不如主动奏请册立刘玉娘。她专宠，路人皆知，且皇上早就有意立她为后，公何不顺水推舟，送个人情呢？公若率先奏请，上可得皇上的欢心，内可得到刘玉娘的报答，虽遭别人评说，但可推行公之改革措施，何乐而不为。”这一席话，终于说动郭崇韬，他马上与丞相豆卢革联名上书，请立刘玉娘为皇后。庄宗接到奏章，正中下怀，刘玉娘佯装不知，暗自欢喜若狂。

郊祀之礼终于按照刘玉娘的意愿举行了。二月朔日，庄宗亲祀洛阳南郊，群臣毕聚，宰相以下按次称贺，颂声连天。过了数日，即正式册立刘玉娘为皇后，封皇子李继岌为皇太子并魏王。刘玉娘受册封之后，便乘上重辇，在庞大仪仗乐队的簇拥下，参拜太庙。她本来就姿色迷人，这时又加珠冠玉佩，罗衣迭雪，更显出万种娇娆，千般婀娜，引得洛阳男女老少无不夹道聚观。刘玉娘礼毕归宫，朝廷内外，百官相率朝拜，贺她荣居皇后之位，惟独卫国夫人韩氏和燕国夫人伊氏愤愤不平，不肯朝贺。庄宗不得已封韩氏为淑妃，封伊氏为德妃。

二、认臣作父 搜刮民脂民膏

早在庄宗即皇帝位之前，刘玉娘就开始伙同一批宦官伶人操纵朝政，受贿索贿。后梁宋州节度使袁象先入朝，辇带珍宝数十万遍赂刘玉娘及宦官伶人，立即得到庄宗的召见，庄宗再三慰劳，倍加宠信，赐名李绍安。后梁降将霍彦威、戴思远等，因纳贿刘玉娘，而大得庄宗恩赐。

荆南（今湖北江陵）节度使高季昌，闻庄宗已灭梁，颇为畏惮，为了避庄宗祖父国昌庙讳，改名季兴，然后亲自入朝拜见庄宗。庄宗和郭崇韬对他以礼相待，赐以盛宴，命其归镇，官任原职。当高季兴辞朝南归至襄州（今湖北襄阳）时，突遭追缉，幸亏在卫士的保护下，乘夜逃脱，才幸免一死。原来，高季兴入朝，馈赐刘玉娘及伶宦不足，刘玉娘心中不平，便同伶宦一起，谗言庄宗。庄宗素来听信刘玉娘，加之对高季兴始终不放心，立即令襄州刺史捉拿季兴，致使高季兴怀恨在心，暗中召纳后梁散卒，练兵屯粮，随时准备兵击后唐。

五代乐伎

李存勖自幼喜好音律歌舞，豢养了一批伶人。做皇帝后，这些伶人立即得宠。他自己也常常粉墨登场，每次出行，也带伶人同行。这些伶人可以随时出入宫廷。刘玉娘借机遍插伶官，位加群臣之上。她曾鼓动庄宗用伶人杨婆儿为卫州（今河南新乡）刺史，伶人为官从此开始。她还煽动庄宗任用宦官为监军，并下令：前朝宦官，不论贵贱，都可回朝廷任事。当时庄宗身边1000多名宦者，皆是给养丰厚，委以重任，成为腹心耳目。宦官伶人恃宠怙势，与刘玉娘串通一气，控制朝野，群臣为保住身家和官位，也多附托以求恩泽；四方藩镇为免兵祸，也争以财宝贿赂交结。宦官伶人惟利是图，毫无治国之术，只知陷害贤能忠良，搜刮民脂，为所欲为，而一些贪官污吏，又倚他们为后援，殃害百姓。

刘玉娘还是后唐最大的搜刮民财的暴贼。她被立为皇后后，公开聚敛财宝，凡州县方镇贡纳之物，皆先入后宫，然后再交纳府库。租庸使孔谦为了取媚于皇后，将朝廷下文所定的租赋之数，加倍征收。他还发明租庸使贴，不经州县以上的藩镇许可，直接下达到州县，催征租税，横征暴敛。天平、平卢两镇上书抗议，朝廷亦指责孔谦“有紊规程”，孔谦却依仗刘玉娘置若罔闻，行之如故，还强行向百姓借钱，以高价货物偿还。州县官吏遂群起效法，并且变本加厉，层层加码，造成了百姓流亡，士卒冻馁，国家财政危机愈演愈烈，刘玉娘个人却金银财宝充斥后宫。

有了地位和金钱，刘玉娘并不感到满足，她一生中最为遗憾的是没有一个富贵的娘作为依靠，她那可怜的生父遭笞后已不知下落。看到其他妃嫔常回娘家省亲，她若有所失，只好拉着庄宗耽情声色，肆意畋猎游乐。除了打猎以外，她还常常陪伴庄宗造访大臣宅第，饮酒作乐，通宵不归。最常去的是张全义宅中。张全义原为后梁河南尹，镇守洛阳，后唐灭梁后，他投靠后唐，被庄宗拜为太师、尚书令。张全义为了保全身家性命，常常纳贿后宫，刘玉娘对他很是满意。

一日，刘玉娘奏报庄宗，说她自幼失去父母之爱、孤苦无依，想认张全义为父，以慰心愿。庄宗对她言听计从，便慷慨允诺，并立即与她再幸张宅。皇上皇后双双驾到，张全义竭诚迎接，摆酒设宴，陪皇帝皇后品尝山珍海味。酒过三巡，刘玉娘让张全义上坐，向他行父母之礼，吓得张全义马上离座而起，他怎敢僣居这位貌美心狠、显赫无比的皇后之上。刘玉娘令随从强扶张全义入座，自己款款下拜，惹得老迈的张全义眼热耳红。他再次趋避，但又被诸宦官强拥入座，万般无奈，只好受了全礼，认下义女。庄宗坐在一旁喜笑颜开，叫张全义不必辞让，并亲自筛酒举杯，为张全义上寿。张全义谢恩饮毕搬出很多金银首饰，赠献义女刘玉娘。

五代《八臂十一面观音像》

五代十国是中国历史上佛教最盛行的时期之一。当时，百姓苦于苛敛暴役，困于战争的破坏和杀掠，多剃度为僧，逃避赋役，以全性命。大批没落的贵族消极颓废，为了寻求解脱，往往交结僧侣。幸存于锋刃之下的慓悍武夫往往斋僧礼佛，感戴佛祖，而恶贯满盈者，亦往往做佛事以求赎罪解脱。诸方镇割据者乃至“中朝帝王”，幻想来世享乐，每每乞灵于佛教，广建寺院，礼僧拜佛。刘玉娘认为：身为皇后，富贵荣显无以复加，是佛力保佑的结果。于是她怀着虔诚而又惶恐的心情拜佛，她将平时所得贿赂，大批赏赐给僧尼寺院。虽然她对佛教的微言大义一窍不通，却朝夕诵经念佛，以示敬重，她还劝庄宗信奉佛教。许州节度使温韬听说刘玉娘拜佛，立即将自家宅第改为佛寺，日夜替皇后祈福。事情传至朝廷，庄宗下旨嘉奖，刘玉娘亦下令对温韬优加褒美，旨令同时驾到。从此，皇后刘玉娘的旨意称教令，与庄宗的圣旨并行朝野内外，不分上下。官吏每接到刘玉娘教令，比接到庄宗的圣旨还要重视。后来中宫教令愈传愈多，应接不暇。

三、勾结伶宦 陷害忠臣良将

同光三年（925），皇太后曹氏病逝。没有了婆婆的约束，刘玉娘更加肆无忌惮，开始将那些对她不利的功臣将相进行排挤陷害。朝廷中，对刘玉娘妨碍威胁最大的是郭崇韬。他本为李克用手下的一名教练使，机警英武，才干过人。李克用死后，他辅佐庄宗，参谋军机大事，在危难之际，他率军冲锋陷阵，出奇制胜。在后唐灭后梁的过程中，他力非众议，一手谋划进取之策，布置攻战方略，特别在占领汴梁、诛杀梁末帝的过程中，他的功勋尤为显著，成为后唐举足轻重的人物。郭崇韬身兼将相，官居要位，以枢密使、检校太保、守兵部尚书加升府仪同三司、守侍中、临修国史，再兼真定尹、成德（今河北真定）军节度使，封太原郡侯。他为人刚正不阿，为官清廉，勇于革新，反对唐末以来宦官充任枢密使的陈规，请求革除所有朝中任事的宦官伶人。

郭崇韬的一系列改革，与刘玉娘依靠宦官伶人干预朝政、为所欲为的做法水火不容，于是便开始了以刘玉娘为首的伶宦集团同以郭崇韬为首的权臣集团的斗争。郭崇韬原以为奏立刘玉娘为皇后便可以换取她的支持，推行维护自己的改革措施，并制服宦官伶人。结果，刘玉娘当了皇后，却伙同伶宦攻讦诬陷郭崇韬。

后唐灭后梁及蜀图

后唐同光三年（925）秋，庄宗派郭崇韬讨伐前蜀。郭崇韬奉命出征，仅用了70天时间便灭了前蜀。

郭崇韬在征蜀途中，曾对魏王李继岌说：“待平定蜀地后，王立殊功，威望遽升，日后继位做主，要尽除擅威作福的伶宦。若不改变伶宦恃宠怙势的弊风陋习，必将造成上下离心，民怨沸腾的局面。”这发自肺腑的忠良之言，被刘氏的亲信听到并告诉了刘氏，因此，刘氏对他更加恨之入骨。此时庄宗怕郭崇韬功高盖主，特遣宦官向延嗣来蜀，催令大军还朝。延嗣一到成都，李从袭便密告延嗣道：“蜀中军事措置，全由郭崇韬把持，他的儿子每天与军中骁将及蜀地豪杰，饮酒发誓，不知是何用意。军中诸将也都是郭崇韬的党羽亲信，一旦有变，不仅我等性命难保，魏王恐怕也难免身遭大祸。”说完泣不成声，向延嗣本就对郭崇韬没为他举行欢迎仪式而不满，听了这话当即表示：“等我归报朝廷，必将严加惩办！”

第二天，向延嗣便辞别魏王，快马加鞭奔回洛阳，向刘玉娘报告郭崇韬准备谋反，魏王李继岌危在旦夕。刘玉娘听后，认为除掉郭崇韬的时机已到，马上向庄宗添油加醋地哭诉，请求庄宗派人杀掉郭崇韬，救出皇子继岌。庄宗一听顿时怒气冲天，当即遣宦官马彦珪去成都，敦促郭崇韬火速还朝，马彦珪临走时却跑到后宫拜见刘玉娘，问道：“蜀中事势危在旦夕，万一发生紧急事变，我在3000里之外，怎样向您通报呢？”刘玉娘决意立即除掉郭崇韬，因而再度入见庄宗，请求庄宗给予马彦珪自行处置的权力。但庄宗并不同意，言道：“诸事皆出自传闻，是否事实还待于证实，怎能让马彦珪擅自决断？”刘玉娘得不到庄宗的首肯，便自行起草教令，由马彦珪送交魏王继岌，命令他就地暗杀郭崇韬。

同光四年（926）正月初六日，郭崇韬正在布置班师回朝事宜。马彦珪从洛阳赶至成都，将皇后教令交给魏王继岌，继岌犹豫道：“大军即将班师还朝，不见任何谋反事端，怎可做此不义之事，下此毒手呢？”马彦珪与李从袭声泪俱下地说：“大王如拒不执行，万一中途事情泄露，必将招致杀身之祸。”继岌坚持说：“皇上没有诏书，仅凭皇后教令就诛杀安邦定国的功臣宿将，何况崇韬身为招讨使，重任在身，更不可随意伤害！”李从袭、马彦珪又捕风捉影，说出许多利害关系，但仍得不到魏王的允诺，他们便暗自采取行动，伏兵杀死了郭崇韬。诸将闻郭崇韬被诛，惊愕不已，纷纷质问魏王继岌道：“大王行军千里以外，不见皇上敕旨，擅杀大将，如何向军士交待呢？若军心一变，归路皆成荆棘了。”李继岌惶恐不安，只得伪造庄宗诏书，颁示军士，声明只罪及郭崇韬父子，他人概不牵连，才稍稍稳定了军心。

四、灌死亲夫 姘逃不得善终

郭崇韬被诛，标志着以刘玉娘为首的中宫伶宦彻底得胜，他们逐渐操纵了朝廷大权。刘玉娘加紧扫除了郭崇韬的同党，一面更加紧了对庄宗的挟制，将庄宗玩弄于股掌之间。有一位女子貌美如花，深得庄宗喜爱，被纳为姬妾后，很快孕生贵子，这下可气坏了霸道的刘玉娘。玉娘便想方设法要把这位新来的爱姬赶出宫廷。碰巧武宁军节度使李绍荣（原名元行钦）丧妇，庄宗赐宴抚慰。在宴席上，庄宗安慰李绍荣道：“爱卿丧妇，不可过分悲痛，朕将为卿再娶一美妇。”刘玉娘在旁一听，马上召来庄宗爱姬，道：“陛下爱怜绍荣，何不将此女赏赐给他？”庄宗一时不好反驳，只好佯装答允。不料刘玉娘得寸进尺，立即让李绍荣拜谢庄宗，并嘱咐宦官送庄宗爱姬与绍荣一同出宫进了绍荣宅第。庄宗怏怏不乐，连续几天称病不食不饮，但最终别无他法，也只好耐着性子，仍然陪刘玉娘寻欢作乐。

五代《秋林群鹿图》

这件事传出以后，宫廷内外皆知刘玉娘权重，大小臣子争相献谀。大批的钱财流入后宫，百姓流离失所。刘玉娘日夜与庄宗花天酒地，纵情欢愉。宫中住得厌了，就游山玩水，打猎解闷。在派人杀害郭崇韬的同时，刘玉娘同庄宗率领诸皇子及后宫嫔妃，浩浩荡荡，穿越伊阙，扎营龛涧山，围猎捕兽，数日不归。当时正值隆冬大雪纷飞，随从不堪寒冻，沿路抢劫民衣民食，甚至拆民舍焚火御寒，比强盗还要逞凶，致使沿途各县吏因畏惧而逃避他乡。时至三月，天上流星频繁出现，占星者趁机上书说：“流星出现，是有兵变的预兆，应将内府钱物散发天下，救济贫民，祛除灾祸。”庄宗信以为真，就命令将内府及后宫财物拨给军士，以稳军心。刘玉娘不以为然，愤愤地对庄宗说：“我们夫妇能够得到天下，虽凭借武力，但全是天命所定，命既在天，何足畏？”庄宗只得找宰相商量对策，准备暗中开府散粮，不料，这话又被刘玉娘从屏后偷听去，当即取出一些梳奁用品及皇幼子潇喜扔到庄宗面前，柳眉倒竖，撒泼耍赖地说：“诸侯贡物都已赐尽，宫中所剩的财物不过这些。都拿去卖钱济军吧！”宰相等瞠目结舌，皆惶恐而退，庄宗只好赔礼道歉答应不开府散粮，才得了结。

郭崇韬死后，庄宗听信刘玉娘及宦官景进的诬告，又冤杀护国军节度使朱友谦全家。于是功臣宿将，皆怀自危之心，军队乏粮，将士愤愤不平，各地节度使、兵卒纷纷起兵反叛。庄宗派藩汉内外马步军总管李嗣源率侍卫亲军前往讨伐，结果亲军士卒发生哗变，胁迫主帅李嗣源攻取汴梁，住在洛阳的庄宗和刘玉娘闻变，为激励将士尽力抗守，急忙将内府钱帛赏赐给洛阳军士。军士得到钱帛，怨恨道：“我等妻子儿女均已饿死，还要这些钱帛何用？”庄宗闻言，悔之晚矣。

庄宗亲率主力部队进兵汴梁，途中听说李嗣源已占领汴梁，仓皇回逃，至荥阳，兵士已逃散了一大半。回到洛阳，郭从谦率众哗变，与洛阳驻军混战，庄宗亲率近卫骑兵抵御。结果被乱箭射中，流血盈身，将士扶他退到凌霄殿中。刘氏见庄宗气息奄奄，竟命宦官给他灌注酪浆，一杯下肚，庄宗便一命呜呼了，时年仅42岁。

刘玉娘见庄宗已死，又命宦官放起大火，将庄宗尸体化为灰烬。然后，她便与庄宗四弟李存渥及行营招讨使李绍等人，收拾宫中金银财宝，烧毁嘉庆殿，带领700骑兵，出洛阳狮子门，向西逃去。在逃往太原途中，刘玉娘因怕李存渥弃她而去，索性委身于他。李存渥见刘玉娘风流娇娆，风韵不减当年，便也乐意和她结为露水夫妻。来到太原时，汾州刺史李彦超不准他们入城，李存渥只好再寻他处，结果被部下杀死于途中。刘玉娘无处存身，万般无奈之下削发为尼，将随身所携金银取出，请人在太原为她建造一座尼庵，想要安度余生。

后唐天成元年（926）四月，李嗣源即帝位，是为后唐明宗。明宗派人到太原赐刘玉娘自尽。她的儿子李继岌逃到渭河，亦于卧榻自缢身亡。后晋天福五年（940），后晋高祖石敬瑭追谥刘玉娘为“神闵敬皇后”。

刘玉娘一辈子兴风作浪，惹是生非，折腾来折腾去，搅得后宫日无安宁，到后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终被迫自尽，终于食了自己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