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百家文化 > 古代文化

魏晋美学——西晋美学风尚的主流与别支

历史大观园 古代文化 2020-06-18 21:24:02 0


前面我们已经叙及,西晋士人丧失了可堪持守的立身之本,又丧失了反思人生、积极进取的理想精神,他们的思想世界陷入了准的无依的状态中。正因为如此,他们追求名位,追求任情放达,也追求美的姿容和风神。不过,“他们在风姿神态上潇洒风流,为千古之美谈;而他们的心灵,却是非常世俗的。他们的入世,不像建安士人的慷慨悲歌,也不像后来盛唐士人的充满理想色彩。他们是平庸的,着眼于物欲和感官。他们虽有飘逸之神采,虽有美丽之容颜,并且以此获誉于后世。但若读史者进入历史的真实之中,窥测他们心灵之真相,无疑便会感到,他们其实是很猥琐的。”罗宗强:《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第84页。这样平庸而又缺乏激情的一代士人,主导了西晋一朝崇尚华美、追求绮靡的美学风尚。建安、正始以来的美学趋向在这里开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刘勰《文心雕龙?明诗》指出:“晋世群才,稍入轻绮,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析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此其大略也。”《文心雕龙?时序》又说:“晋虽不文,人才实盛:茂先摇笔而散珠,太冲动墨而横锦,岳湛曜联璧之华,机云标二俊之采,应傅三张之徒,孙挚成公之属,并结藻清英,流韵绮靡。”“采缛”,即辞采繁缛;力柔,即文风轻柔,缺乏骨力。“析文”,即雕琢词句。“流靡”,按杨明照先生解释,“谓辞韵调和也”黄叔琳注,李详补注,杨明照校注拾遗:《增订文心雕龙校注》,第79页,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三者合而言之,即后文所谓“结藻清英,流韵绮靡”。概括言之,西晋诗人群体的美学风尚是:辞藻繁茂而又追求清新,音韵调和而又华美悦耳。这也可以大致用陆机《文赋》“其会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贵妍。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几句来概括。

西晋文学的总体风貌,确实印证了刘勰的判断。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一是作者在其中倾注了绮丽动人的深情,闪现着人的自然性情之美。钟嵘《诗品?中品》评张华诗时就指出:“疏亮之士,犹恨其儿女情多,风云气少”。二是追求华美妍丽的文辞与谋篇炼句的技巧。这正如钟嵘《诗品?上品》评陆机诗语所云:“才高词赡,举体华美。”关于西晋文学结藻清英、流韵绮靡的美学倾向,参读罗宗强《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第89—100页。所以说,陆机《文赋》的美学理想,恰当地反映了西晋文学的整体审美趋向,代表着西晋美学风尚的主流。

除了陆机标举“情”与“美”的自然协调之外,西晋时期的美学趣尚主要还有两种:其一是陆云所主张的“清省”;其二是挚虞所主张的“宣教”。

陆云和挚虞都主张以“情”论文,但各自意指的情感内容很不相同。陆云提倡“情文”,赞誉陆机的某些赋作称得上“深情至言”,他的所谓“情”,指强烈而真实的自然之情,要求有感而发,真切感人。这种“情”,与陆机所指应当十分接近。挚虞认为文学作品应该“以情义为主”,不过,他总论文章时说:“文章者,所以宣上下之象,明人伦之叙,穷理尽性,以究万物之宜者也。”显然,他所谓的“情”,还是《毛诗序》所说的“止乎礼义”的符合正统政教观念的情感。这一点上,束皙可以说是挚虞的同道。束皙《读书赋》说:“颂《卷耳》则忠臣喜,咏《蓼莪》则孝子悲,称《硕鼠》则贪民去,唱《白驹》而贤士归。是故重华咏《诗》以终己,仲尼读《易》于终身。原宪潜吟而忘贱,颜回精勤以轻贫。倪宽口诵而芸耨,买臣行吟而负薪。圣贤其犹孳孳,况中才与小人?”(《艺文类聚》卷五五)束皙所论,同样是站在《毛诗序》宣德教化论的角度,来强调诗歌的功用在于净化接受者的情感世界。

正因为挚虞主张诗赋等文学作品应该以儒家传统意义上的“情义”为本,所以,他反对赋作“以事形为本”,也就是重在体物摹象,因而造成赋作“假象过大”、“逸辞过壮”、“辩言过理”、“丽靡过美”等诸种弊端,叹其“率有辞人淫丽之尤”(《全晋文》卷七七)。可以想见,挚虞对陆机“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等美学主张都是无法认同的。在这一点上,左思与挚虞的美学观点要更为接近一些。左思《三都赋序》主张赋作所写的内容应该真实可信,切合生活原貌。他指出:“美物者贵依其本,赞事者宜本其实”,批评前代许多赋作名篇耽于藻饰,虚浮不实,认为这些作品“侈言无验,虽丽非经”(《文选》卷四)。所谓“非经”,就是不符合圣人的训则。从这一点来看,左思《三都赋》虽然也不乏“美物”、“赞事”,但他追求依本务实,自认为还是秉持圣人典则而作的。

陆云崇尚“清省”,按他自己的说法,“意之至此,乃出自然。”(《与兄平原书》其十一)也就是说,他喜好清省之文,并不是有意为之,只是出于本性自然而已。“清”,清新自然而不讲求华饰。“省”,也就是省净而不冗长。陆云提出“清省”的美学主张,与陆机《文赋》提出的文学审美准则(“绮靡”、“其会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贵妍。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有着明显不同。陆云在《与兄平原书》中屡屡以“清省”相规劝,似乎也有意要纠其偏失。如其十一封说:“往日论文,先辞而后情,尚洁而取不悦泽。尝忆兄道张公父子论文,实欲自得,今日便欲宗其言。兄文章之高远绝异,不可复称言。然犹皆欲微多,但清新相接,不以此为病耳。若复令小省,恐其妙欲不见可复称极,不审兄犹以为尔不?”其二十一封又说:“文章实自不当多。古今之能为新声绝曲者,无又过兄。……张公文无他异,正自清省无烦长,作文正尔自复佳。兄文章已显一世,亦不足复多自困苦。适欲白兄,可因今清静,尽定昔日文,但当钩除,差易为功力。”(《全晋文》卷一二)以上两封书信均以清新省净为美,反复婉言相劝,而且处处以张华所论为自己张目,用心可谓良苦。

以上数人,陆云主清省,左思尚真实,挚虞斥淫丽,他们代表着与陆机不同的另一种美学风尚,即反对一味讲求形式华美,要求真切自然,缘情而不绮靡。可以说,他们都属于西晋美学风尚的别支。

免责声明

本站部分内容来自于网络或者相关专家观点,本站发表仅供历史爱好者学习参考,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本文地址:/bjwh/gdwh/9478.html

  • 手机访问

站点声明:

历史学习笔记,本站内容整理自网络,原作无法考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仅供学习参考。

Copyright © http://www.historyhots.com All Rights Reserved. 备案号:粤ICP备20055648号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