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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汉语常识——文言语法鸟瞰

历史大观园 古代文化 2020-06-18 13:52:12 0

这里对文言语法只谈一个极其概括的轮廓。分为三个方面加以叙述:(一)句子成分;(二)词序;(三)单复数。

(一)句子成分

上古汉语句法成分有两个主要的特点:第一是判断句一般不用系词;第二是第三人称代词一般不用作主语。

判断句,又叫作名词谓语句,就现代汉语说,也就是“是”字句。例如“孔子是鲁国人”,这就是一个判断句,“是”字是判断句中的系词。在上古汉语里,这个句子只能是“孔子,鲁人”、“孔子,鲁人也”或“孔子者,鲁人也”,不用系词“是”字。有人以为文言文里另有系词“为”字“乃”字等,那至少不是正常的情况。甚至在判断句中用了副词的时候,依现代汉语语法应该认为这些副词都是修饰系词的,而上古汉语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不用系词。例如《孟子·公孙丑上》:“子诚齐人也。”依现代汉语语法,“诚”后面应该有“是”字,但是古人在这种地方一律不用系词。

如果我们不了解上古汉语不用系词这一个语法事实,有时候会使我们对古文的语句产生误解。特别是中学生接触古文不多,误解的可能性更大。对于《战国策·唐睢不辱使命》“此庸夫之怒也”,很可能误解为“这个庸夫的怒”,而不懂得是“这只是庸夫的怒”。在上古时代,“是”和“此”是同义词,都当“这”字讲,但是一般人看见“是”字很容易误会,以为就是系词了。例如《孟子·梁惠王上》“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中学生们很可能把这个“是”字和现代汉语的“是”字等同起来,而不知道“是亦走也”应该解释为“这也是逃跑”。假定有系词的话,系词也只能用在副词“亦”字的后面,而不能用在前面,可见这里的“是”字只是指示代词,不是系词。

主语这个句子成分,无论在古代汉语或现代汉语的句子里,都不是必须具备的。但是,上古汉语的句子不用主语的情况要比现代汉语多得多,主要的原因之一是上古第三人称代词一般不用在主语的位置上。试看《论语·阳货》有这样一段话:“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这些句子也有用主语的,也有不用主语的。当它们用主语的时候,只用专有名词,不用人称代词:“孔子不见”不说成“其不见”,“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不说成“其时其亡也而往拜之”。但是,专有名词用得太多也嫌累赘,所以在许多地方索性不用主语,例如这里不说“阳货归孔子豚”和“孔子遇诸涂”;至于“其归孔子豚”“其遇诸涂”则为上古汉语语法所不容许的,更是不能说了。

具体地说,所谓第三人称代词不能用于主语,实际上就是“其”字不能用于主语。大家知道,人称代词“之”字用于宾语,“其”字则用于“领位”,大致等于现代汉语的“他的”“她的”“它的”,或“他们的”“她们的”“它们的”。“其”字不能用作独立句的主语,因此,“其归孔子豚”“其遇诸涂”一类的句子都不成话。有时候,“其”字很像主语,其实“其”字的作用在于取消句子的独立性,使主谓结构变为词组。例如《孟子·离娄上》:“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其”字实际上代替了“三代之”,所以“其失天下”按照上古语法应该解作“他们的失天下”(或“它们的失天下”)

“彼”字倒反可以用作独立句的主语,例如《孟子·梁惠王上》:“彼夺其民时。”但“彼”字不是一般的人称代词,它带有指示代词的性质,而且它被用作主语的情况也是相当罕见的。

(二)词序

关于词序,这里想谈两种情况:第一是动宾结构的词序;第二是介词结构的位置。

在动宾结构中,动词在前,宾语在后,现代汉语是这样,古代汉语也是这样。但是,上古汉语有一种特殊情况:在否定句里,宾语如果有个代词,就经常放在动词的前面。例如《论语·宪问》:“莫我知也夫!”“我”是代词,所以提到动词的前面。要了解这个语法规则,必须辨别哪些词是代词,哪些不是代词。《论语·学而》:“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己”是代词,所以放在动词的前面,“人”不是代词,所以放在动词的后面,这是鲜明的对比。“君”“子”“先生”等都是以普通名词作为尊称,不能算为真正的代词。所以这些词永远不能放在动词的前面。例如《论语·宪问》,在孔子说了“莫我知也夫”之后,子贡接着就问“何为其莫知子也?”“莫知子”才是对的,“莫子知”反而是违反语法的。真正的代词宾语如“我”“汝”“之”“是”等,在否定句里,虽然也偶尔出现在动词后面,那是非常罕见的了。

在疑问句里,宾语如果是个疑问代词,也必须放在动词的前面。《孟子·梁惠王上》:“牛何之?”《庄子·逍遥游》:“彼且奚适也?”这种例子是不胜枚举的。今天的成语还有“何去何从”等。疑问句中代词宾语的位置比之否定句中代词宾语的位置更为固定,差不多没有什么例外。

介词结构是修饰谓语的。按照现代汉语语法,介词结构一般是放在谓语的前面。但是按照上古汉语的语法,许多介词结构是放在谓语后面的;特别是“于”字结构跟现代的词序很不相同。“于”字跟现代汉语对译时,随着情况的不同,可以译成“在”“向”“从”“被”“比”等。在上古汉语里,“于”字结构一般总是放在谓语的后面;在现代汉语里,情况正相反,“在”字结构、“向”字结构、“从”字结构、“被”字结构、“比”字结构却都是放在谓语前面的。试比较下面的几个从《论语》中选出来跟现代汉语对照的例子:季氏旅于泰山(季氏在泰山举行旅祭);哀公问社于宰我(鲁哀公向宰我问关于社的制度);虎兕出于柙(老虎犀牛从笼子里跑出来);屡憎于人(经常被人们憎恨);季氏富于周公(季氏比周公更富)。就这些情况看来,词序的差别是很大的。当然也有古今词序相同的时候,例如《孟子·公孙丑上》“今人乍见孺子将人于井”,译成现代汉语是:“现在有人忽然看见一个小孩儿将要掉在井里。”但是,这种词序相同的情况是比较少见的。

“以”字结构也有类似的情况。《论语·为政》“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这些句子的词序都是跟现代汉语不同的。

(三)单复数

在现代汉语里,我们用“们”字表示复数。不但人称代词后面可以加“们”字变为“我们”“你们”“他们”“她们”“它们”;甚至有的名词也可以加“们”,如“同志们”“科学家们”。我们又用“些”字加在指示代词后面表示复数,如“这些”“那些”等。在上古汉语里,这种单复数的区别是没有的。不但名词没有单复数的区别,就是代词也没有单复数的区别。“吾”或“我”可以表示“我”,也可以表示“我们”;“尔”或“汝”可以表示“你”,也可以表示“你们”;“之”可以表示“他”、“她”或“它”,也可以表示“他们”、“她们”或“它们”;“其”可以表示“他的”、“她的”或“它的”,也可以表示“他们的”、“她们的”或“它们的”。“是”、“此”或“斯”可以表示“这”,也可以表示“这些”,有时候还可以表示“那”或“那些”。

第一人称复数用“我”字。《论语·阳货》:“日月逝矣,岁不我与。”这句话大意是说:“时间不等待我们。”

第二人称复数用“尔”字。《论语·先进》:“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这里子路等一共四个人,“尔”指的是“你们”。

第三人称复数用“之”字。《论语·公冶长》:“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老者、朋友、少者都不止一个人,所以“之”字应该解释为“他们”。

第三人称复数用“其”字。《论语·子张》:“百工居肆以成其事。”既然是“百工”,可见“其”字表示了复数。

指示代词表示复数的也不少见。《孟子·梁惠王上》“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此”是鸿雁麋鹿。《孟子·滕文公下》“古者不为臣不见。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纳,是皆已甚”,这里有个“皆”字,“是”字的复数性更加明显了。我们虽然不能说古人没有复数的观念,但是单复数的区别不需要在语言形式上表现出来。

在《左传》《史记》《汉书》等书里,有“吾侪”“我曹”“若属”一类的说法,那不是简单地表示复数,而是说“我们这一类的人”“我们这些人”,等等,是一种强调的说法。这和我们上面所说代词没有单复数的区别的原则是没有矛盾的。

* * *

以上所谈,就是我所说的古代汉语语法的几个粗线条。在简短的篇幅里,不可能谈得很全面。但是,如果我们让中学生得到这些文言语法常识,作为学习古代汉语的基础,也就很够了。

在讲述这些文言语法常识的时候,不要忘了历史观点。我们不要以今律古,大谈其“省略”和“倒装”。上古汉语本来就不需要系词,并不是“省略”了系词。如果真的是系词被省略了,应该总有不省略的时候,而且不省略的情况应该比省略的情况更常见些,为什么上古汉语的系词是那样罕见呢?上古汉语的否定句和疑问句的代词宾语本来就是放在动词前面的,无所谓“倒装”,如果说“倒装”,那只是以现代汉语作为标准。关于单复数问题,也应该这样看待。现代汉语的代词有单复数的区别,这是历史发展的结果,并不能以此证明古代汉语里也一定有这种区别。这样研究古代汉语的语法,才是合乎历史主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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