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故事——辕门斩子

话说，宋真宗命光州节度使王全节为南北招讨使，李明为副使，率领大兵征伐辽国，直往幽州进发，军到九龙谷下寨。辽国得知，萧后即命耶律休哥、萧挞懒等率领精兵五十万前来抵敌。到了九龙谷相近，当即吩咐各营摆下天门阵。昼则凄风冷雨，夜则河汉皆迷，好不令人害怕。

宋将王全节听说辽兵在九龙谷附近摆下一座大阵，即私和副使李明数人，登山遥望，果然见戈剑森立，杀气腾腾，竟不识得这阵。当下回来和李明商议，李明道：“各种阵势，小可颇能辨识，但从没见过这阵。据小可愚见，不如具表奏闻朝廷，速派能将辨认，方可进攻。”王全节依了李明的话，便命人画成阵势图局，遣骑兵星夜往汴京奏知。

真宗看毕大惊，遍示文武，亦无一人识得。寇准奏道：“臣视阵图，内中变化必多，除非三关杨六郎，可识此阵。”帝允奏，即遣使往三关，来召六郎。六郎领旨，对诸将道：“既皇上有旨，应当前往。”因令陈林、柴敢守寨，亲自率领岳胜、孟良等统领三军，离山拔寨，不日到了汴京。六郎将所部屯扎城外，当日随班朝见真宗。真宗道：“近因番人排下一阵，文武皆不能识，卿太原宿将，阵势素熟，试看此阵为何？”六郎承旨，接过阵图细看，奏道：“臣看此阵，必有传授，须容臣亲提兵马临敌境观看，方明其理。”帝允奏，即命起行。六郎即领所部离了汴京，往九龙谷进发。哨马报入王全节军中，全节不胜之喜，与李明等出营迎接，并辔入帐中坐定，二人各叙起居。全节道：“小可北征，不想番家摆下阵势，甚是奇绝，今君来此，想有定论。”六郎道：“主上将阵图与我观看，小可难明其理，还待出阵细察，看它变化如何？”全节具酒相待，夜静乃散。

次日，六郎与岳胜、孟良等，披挂齐备，鼓罢三通，鼓噪而进，辽将韩延寿亦领兵列于阵前。六郎坐马上高叫道：“北兵休放冷箭，待吾看阵。”延寿认得是杨六郎，自思：“此人乃是将门出身，深识阵法。”遂下令各营，依红旗指挥，随时变化。番营得令，一声炮响，阵势变化。六郎在马上注视良久，对诸将道：“阵势吾曾摆着几番，未曾见此变化，道是八门金锁阵，又多了六十四门；道是迷魂阵，又有玉皇殿。如此丛杂，如何敢破？只得回军商议。”岳胜等乃收军回营，北兵亦不追赶。六郎回军中，与全节计议道：“这阵果然奇绝，小可亦不能识。”全节道：“君如不识，别人愈难明了！”六郎道：“可请御驾亲来，然后计议。”全节乃差人赴京奏知。真宗遂命寇准监国，呼延赞保驾，八王为监军，敕令诸边帅臣俱各随征听调。车驾离汴京，往幽州进发。

一路行来，九龙谷将近。杨六郎、王全节等皆在五十里外迎接。真宗即在正南驻营，诸将朝见毕，帝召六郎入御前，问其阵势。六郎奏道：“其势摆得奇异，臣亦参不透，特请圣驾来商议。”真宗闻奏，默然无语。呼延赞奏道：“杨令公夫人就是杨令婆——素娴韬略，陛下何不降旨一道，召她前来一看？”真宗准奏，即差骑兵星夜往无佞府召杨令婆。杨令婆得旨，只得与六郎之子杨宗保一同到来。见了真宗以后和诸将出去看阵，令婆亦不能识。宗保道：“孙儿略识此阵。”令婆道：“你既识此阵，可知此阵何名？”宗保道：“说起此阵，非比等闲，名唤天门阵。阵阵变化，奇幻无穷……”六郎闻知，不觉大喜，便一同回营，安排破阵。忽中军报道：“辕门外有一道士要见主帅。”六郎好生惊异，传令入见。只见那道士步入帐内，拜见毕，说道：“贫道姓钟名汉，人称钟道士，近闻辽邦摆下天门阵，特来助一臂之力。”六郎大喜，即令宗保相见。宗保便和钟道士计议破阵之法，奏知真宗。一面命呼延赞往太行山取金头马氏，率领所部来御营听候，差焦赞往无佞府，召取八娘、九妹并柴太郡。岳胜往汾州口外洪都庄调回大将王贵，着孟良往五台山召取杨五郎。派遣已定，呼延赞等各领命而行。

却说孟良前往五台山来见杨五郎说道：“要破天门阵，乞下山相助。”五郎道：“我已一心皈佛，何苦又来相扰？”孟良道：“此是国家大事，师父可慈悲一行。”五郎道：“如果一定要我前往帮助，必须往穆阁寨后门，取得降龙木与我做斧柄，方可成事。不然，去亦无益。”孟良道：“师父要那降龙木，容小可前往取来就是。”五郎道：“汝去索取此物，我便整备伺候。”良即辞五郎，径往穆阁寨来。

且说穆阁寨寨主，是穆羽之女，小名穆金花，别名桂英。生有勇力，箭艺极精。是日出猎，射中一鸟，恰巧被孟良拾去。孟良行未数步，忽有人赶来，向孟良索取，孟良停住脚步，将喽啰打散。喽啰报知穆桂英，领众追至，孟良闻后面人马之声，取出利刃，挺身等待。桂英大骂：“诛不尽狂奴，敢来此处相斗！”孟良更不答话，舞刀来战，桂英举枪迎刺，战至四十余合，孟良力怯，退步便走。桂英不赶，与众人把住路口。孟良进退无计，只得向喽啰道：“我将射鸟还汝，愿你们放我过去。”喽啰道：“你来错路头，谁不知要过穆阁寨的，要留下买路钱，你如没有买路钱，一年也不得过去。”孟良自思有事在身，只得脱下金盔当买路钱。喽啰报与桂英，桂英令放他去。孟良离却此地，竟回营来，将五郎要斧柄、穆阁寨主难敌，又将金盔当作买路钱，诉了一遍。宗保向六郎道：“孩儿愿与孟良同走一遭。”六郎允诺。宗保、孟良领兵二千，来到寨外讨战。穆桂英听得，全身披挂，领众鼓噪而出。宗保道：“听说你们山后有降龙木两根，乞借左边一根与我破阵，事定之日，自当重谢。”桂英笑道：“赢得手中刀，两根通拿去。”宗保大怒道：“捉了这贱人，我们自往斫取。”两骑相交，战上三十余合，桂英卖个破绽，拍马便走；宗保乘势追赶，桂英回马，将宗保活捉而去。孟良随后救应，寨上矢石交下，不能近前。孟良道：“我们勿退，须待思量计策，救出小将军。”众军依言。

桂英捉宗保到了帐中，令喽啰绑缚。宗保道：“不必用苦刑，要杀便杀。”桂英见其人物秀丽，言辞慷慨，自思若得与其成为夫妇，不枉人生一世，便密着喽啰通知宗保。宗保自思道：“如不应承，死且难免，莫如允许，可图大计。”便说道：“寨主不杀，且许成婚，敢不从命。”喽啰回报，桂英大喜，亲扶宗保相见，设酒相待。饮至半酣，忽寨外喊声大震，人报宋兵攻击。宗保道：“现在寨主可开关，说与部下知道，以安其心。”桂英依言，令喽啰开关说知，孟良对宗保道：“小将军在此快活，众人胆亦惊破了。”宗保以寨主之意通知孟良。孟良道：“军情紧急，当即回去。”宗保欲辞桂英而行，桂英道：“本待留君，既军事匆忙，只得从命。”宗保径出寨来，桂英直送至山下，宗保道：“倘遇救应之处，特来相请。”桂英领诺而别。

宗保率领众人回见六郎道：“孩儿与穆寨主交锋，误被穆寨主捉住，蒙彼不杀，又与孩儿订婚，特来请罪。”六郎大怒道：“我为了国事坐卧不安，你敢贪私爱而误军情？”喝令推出斩首。令婆得知即来救道：“孙儿虽犯军令，但目下为国家大计，还是放了他罢。”六郎遵母所言，权将宗保囚于军中。

次日，孟良私自往见宗保，宗保道：“我的心事，唯你知道，穆寨主英雄女流，军中用得此人，必获大利。汝再往见她，一则求降龙木，二则着她来相助。”孟良领诺，往见桂英，说知本主特来相请，并要求取降龙木之由。桂英道：“你主一去不来，我如何离得此地？速归回报，如再不来，我便领众来斗了。”孟良愕然道：“寨主与小将军既订佳偶，正宜往会，何出此言？”桂英怒道：“当日我少见识，被你们诱去，今又来饶舌，如果再说，可来和我斗一百合。”孟良退出思忖道：“若不用着毒手，如何肯下山。”等到黄昏，孟良密往寨后放起一把无情火。霎时间，烟焰冲天，四下延烧，众喽啰齐来救火，被孟良提刀走入桂英寨内，砍了降龙木一根，拿往五台山去了。

却说孟良焚烧穆阁寨，天色渐明，火势已灭，寨的前后烧得七残八倒。穆桂英怒气填胸，便点喽啰，欲杀奔宋营，报此仇恨。头目道：“此必孟良见寨主不肯下山，故行此计。今山寨凋零，不如往助宋君，一则佳配完全，二则立功于朝，何必自伤和气？”桂英沉吟道：“汝言极是。”即将粮草装载，扯起穆阁寨金字旗号，领众径往宋营中来。骑兵报入帐中，六郎怒道：“深恨此贱人，勾引吾儿，至误军事，今日又来诱惑吗？”即领骑兵五千，出军前大骂道：“贱人好好退去，万事皆休，若不收军，你命即在顷刻。”桂英怒道：“好意前来帮助，反致凌辱。”遂跃马舞刀，直取六郎。六郎举枪交战，桂英佯败而走，六郎纵马来追，桂英勒回马将六郎捉住，解回原寨。忽山坡后旌旗飞扬，一彪僧兵喊出，五郎与孟良来到。孟良拍马近前，望见六郎，高叫道：“主帅为何被捉？”桂英问道：“此是谁人？”孟良道：“正是小将军父亲。”桂英惊道：“险些有伤天伦。”急下马解缚，拜道：“不识大人，万乞赦宥。”六郎亦令起来相见。杨五郎等，都会一处，回至军中。六郎令放出宗保，桂英拜见令婆，令婆不胜欢喜。

后来岳胜、呼延赞等调取各处兵马到来，遂一齐奋勇进攻，攻破天门阵，大胜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