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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传奇——世民雨中劝父亲

历史大观园 君王天下 2020-07-20 23:22:57 0 李世民


(5)

公元617年7月,大将军李渊任命长子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统帅左军;次子李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统帅右军;而他则亲率中军,三军开拔长安,开始了他们父子的夺取长安之路。

长安是隋朝首都,更是隋朝经营天下的大本营,且皇上正好不在长安,连同他的禁卫军在江都,且起义军势力,大多集中在东方,而隋炀帝为了镇压起义军,派大批军队在东方,这反而让长安成了防守力量相对比较薄弱的地方,有利于攻打。当然,更主要的是,长安作为隋朝政治经济中心,影响力巨大,一旦占领长安,也就意味着大隋完了。

李渊进攻长安,相当于攻隋朝老巢,那些分散在各地,镇压起义军的隋军即便想赶回来支援,也已经来不及了,何况,隋军想从与起义军的作战中抽身而出,哪有那么容易?李渊选择先攻长安,就是想借各地反隋起义军拖住隋军,让他们之间互相消耗,然后他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有句话叫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李渊父子便是如此。从他们决定起兵开始,便像怀揣着护身符一样,一路顺利,即便遇到麻烦,也总会因某人或某事的出现,让麻烦解除。李渊父子三人率三军刚拔营而起,李渊便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让他又是一喜:又一个能解他们后顾之忧的人出现了。

给李渊写信的是李密。李密得知李渊起兵后,写来信,希望和李渊一起夺天下。此信如果写给的不是李渊,是其他人,想必会出现两种结果,一种是马上答应李密,然后联合起来,共同夺天下;另一种是不答应,回信坚决拒绝。

李渊不是其他人,这两种结果都没有出现。狡猾的李渊选择了先稳住李密,他要利用李密,假意和他联合,然后让他拖住洛阳的隋军。

李渊的信写得很真诚,不忘奉承李密,还说若夺得天下,他一定甘在李密之下。或许是李密太过自信,抑或是李渊的那封信写得太巧妙,李密竟然相信了,并且同意了李渊的方案,自己攻洛阳,以便拖住洛阳的隋军,让李渊顺利攻入长安。

李密不乏夺得天下之能力,但却败在了看错人,先是看错杨玄感,又看错李渊。兵者,诡道也!李渊和李世民,崇尚并践行的就是这句话。

李渊父子领兵从太原离开那天,太原像过年似的热闹,百姓们夹道欢送,看着走成扇形的三军:李世民带领右军走在右方稍前,李渊领中军在中间,李建成率领左军则走在稍左方向。

老百姓看着这支气宇轩昂的大部队向长安进发,觉得他们很快就会过上安稳殷实的生活了般,带着希望。

老百姓对李渊父子有信心,李渊父子也是信心百倍,觉得连老天都跟他们站在一起,他们没理由不成功。然而,刚刚走出太原城,晴朗的天就暗了下来,接着,那如同被一块黑布笼罩着的天空,突然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明亮是明亮了些,却先是闪电,再是雷,接着就下起雨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淅淅沥沥,细雨绵绵,随后便越下越大,虽不至于是倾盆大雨,但道路却泥泞起来,更严重的是,周围的山石经过雨水冲刷,哗啦啦地往下掉,不仅阻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很可能还有泥石流下来,砸死人。

那时,他们距离霍邑还有三十多里路。

“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雨停不下来,找个安全的地方,安营休息吧!”李渊不得已,只得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军帐是扎起来了,但躲在营帐里的士兵们还是不得不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这样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大家肯定受不了!”裴寂有些担忧地对李渊说。

李渊何尝不知道这样久了,别说进攻长安了,就是能走到长安去都难。何况,这样的天气容易生病,真就到了长安,能有力气作战吗?李渊这几天的心情,就和那天气一样,先晴朗,再阴沉,现在潮潮的,很不舒服。李渊是个信天命的人,天气由晴朗变阴沉,再打雷下雨,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一路上也后悔,应该推迟几天出发,躲过这糟糕的天气。对李渊来说,天气的变化也就象征着变天顺不顺利。在他看来,天气从坏变好,意味着起兵会越来越顺利,反之,天气从好变坏,也就意味着起兵越来越难。

“莫非,我们这种谋反行为惹怒了老天?老天是在惩罚我们?”李渊是带着不安和愁绪,经历着从阴沉到下雨的。

“在太原就一切顺利,一出太原就困难重重,莫非只有太原才是我的吉地,一出这吉地,一切都不顺利了?”

李渊的长吁短叹,愁眉苦脸,没有瞒过一直紧跟在他左右,擅长察言观色的裴寂。迎合李渊惯了,再加上一路在雨水中艰难行进,裴寂也感到了吃力,也有不好的预感,便也叹了口气说:“这雨下得也太不巧了!太不巧了!”

裴寂的话正好触到了李渊的敏感处,忙问:“裴监,你觉得这会不会是老天在阻止我们行进?”

裴寂没有直接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什么?说就是“老天在阻止我们”,老天为什么阻止?阻止什么?行进还是谋反?这话说出来可是要担责任的,裴寂不愿意承担,也承担不起。

裴寂向来对于别人的提问,不喜欢给直接答案。于是,他转移话题道:“大将军,听说那刘武周又蠢蠢欲动,想趁我们攻长安,断我们后路。”

裴寂的话再次触到了李渊的痛处,这也是他最担心的,自己“出窝”去捣隋朝老窝,刘武周要是趁自己离开太原,又抄了自己老巢怎么办?如今,自己陷入泥沼,处在一个极度不利的位置,要是刘武周真攻太原,以留守太原的儿子李元吉的能力,很难抵挡得了刘武周的进攻吗?若那隋军又从各方向自己围拢,自己不就成了困兽了吗?何况,那去和突厥议和的刘文静还没回来,突厥会不会不答应?或者答应了又出尔反尔……

李渊越想越害怕,有些急了,问:“裴监有什么好办法解目前困局吗?”

裴寂从李渊的表情中为自己找到了答案,还是李渊想听的答案。

“依在下之见,如果雨继续下,我们还是前进不得,倒不如后退,毕竟太原还是大将军的地盘,大将军的福地。”

裴寂慢慢说,他一刻都没忘记观察李渊的表情变化,他要随时根据李渊表情的变化,调整他的话语。

果然,李渊长舒一口气,此时,他就想这么做,就想退回太原,只是自己不好提出而已。对李渊而言,太原是他的避风港,只要进了太原,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做起事来也就游刃有余了。

“后退,避险,保存实力,伺机而动!”李渊想,“此时,好像这是最好的办法。”

后退是为了更好地前进。李渊即刻召长子李建成到了他的营帐中,向他分析了目前所处的处境,即将面临的危险,以及后撤的好处。李渊没有召李世民来商量这件事,想必是他决定了,又料定李世民会反对,便不如不叫他,自己直接下命令好了。

父亲的后撤决定,李建成也没想到。他们是太原百姓敲锣打鼓地送他们出太原的,再灰溜溜地回到太原,别说老百姓会失望,就是士气也会受到影响。只是,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就在父亲召他来将军帐中时,他得到了另一个坏消息:后勤粮草供应没跟上来。应该是天气的原因,被堵在了某个地方。还有,很多士兵因为下雨和潮湿的天气,得了湿气,生了病,搞不好还会成为疫病,在军中传染……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李建成沉默着。

“咱们只是退后休整!不是不前进,更不是不攻长安。”李渊见儿子沉默,解释说,虽然他已经决定了,但他还是希望李建成能认同他的看法,“当然,我是说如果雨还不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的话,我们就后撤,退回太原。雨不停,我们怎么走?走不了,与其在这里耗着,消磨士气,倒不如退回太原休整!”

后撤虽然不是一个好办法,可也是一个减轻损失的办法。李建成点了点头,同意了父亲的决定,并把粮食供应没到,士兵生病的事说了。李渊更是觉得自己的后撤计划是对的,也就更加后悔没有在出发前敬敬神,算算日子。

大雨阻路,粮草未到,士兵生病……李渊一下子联想到了公元598年10月。那时候,隋文帝雄心勃勃,下诏黜除高丽王高元官爵,命汉王杨谅、上柱国王世积作行军元帅,周罗喉作水军总管,率大军十万,分水陆两路进攻高丽。隋文帝当时之所以派出这么大的阵仗,是因为他志在必得,希望灭高丽能像公元588年儿子杨广灭陈一样顺利。

当时,对于这场仗,李渊还和妻子窦氏讨论过,两个人对此仗的结局产生了分歧,李渊觉得这场仗隋军一定会赢,高丽必定会在这次被消灭。但妻子窦氏却有不同意见,她说:“想要赢这场仗,天时地利更重要,天气好,隋军赢;天气不好,谁能赢就很难说了。”

李渊虽然知道妻子的谋略远超于常人,甚至超过了他,但觉得妻子这次一定看走了眼。隋军可是十万大军啊,十万大军能拿不下一个高丽?可结果呢?一切真像窦氏预料的那样,汉王杨谅率领的陆军一出山海关便遇到了雨季,泥泞的道路让兵马行走艰难,再加上粮草供应不足,有士兵得了病,因得不到尽快医治,很快就蔓延成为疫病……最终,他们虽勉强进入辽水,战斗力却大大减弱。而那周罗喉率领的水军,又因为遇上大风天气,发生了沉船事故……水路两军,都因为天气,不得不归师回朝,死伤者众多。

莫非,我们这次也像隋文帝派兵攻高丽?李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成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在那时候,李渊的三军,处在天时、地利都不占,甚至连“人和”也因为士兵们的病情而有所减弱,这样的队伍,能成功进入长安,夺得天下吗?这么看来,李渊当时的后撤想法,并非是因为他的懦弱,完全情有可原。

(6)

受到坏天气影响,心情变糟的还有很多人,李世民的营帐里,就有人在大发牢骚。那人是长孙顺德。抱着满腔热情,想要直驱长安的长孙顺德,犹如做好了准备的拳击手,在去往拳击台的路上被人挡住了道,空有力量得不到释放,别提多难受了。长孙顺德无处发泄,只好跑到李世民的营帐里叨叨。

“这还真是太邪门了!太邪门了!在太原那么久,怎么都不下雨,还要去祈雨。这下好了,不想下雨吧,它下个不停!”长孙顺德抓耳挠腮,在李世民的身边转来转去,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句话。

他太想有个人配合他,一起骂这鬼天气了。可李世民只是笑笑,根本不配合他,始终淡定地看着他的《孙子兵法》。长孙顺德的独角戏演累了,一把夺过《孙子兵法》,大声说:“大都督,你就不急吗?看这劳什子有什么用?看了也用不上。就这么待下去,别说攻占什么长安了,就是去长安都难!”

长孙顺德仗着自己是李世民的长辈,说话从来不忌讳。李世民还是面带微笑,只轻轻瞟了长孙顺德一眼,从他手里夺过《孙子兵法》,逗他道:“统军大人,你可是统军,身为统军,就应该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为这点雨你就急成这样了?慌成这样了?这可不是为将之道啊!不是为将之道!”

李世民故意拖长音,逗他。其实,李世民怎会不急?他也急,急得火烧火燎的,可他知道急也没用,老天爷要变天,不是人为能改变的。何况心里再急,他也不能表现出来,他要是急了,他下面的人还不急得全像长孙顺德一样?

长孙顺德被李世民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哝道:“我这不是急吗?你看这一天天地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呀!”

他想说难道你就不怕隋军将我们包围在这个地方?可又觉得这么一说,不就表示他害怕隋军了吗?长孙顺德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怕”。

李世民说:“雨再小点,我们就可以前进了!对了,你还是叫我二郎我听着舒服点,别叫什么大都督了,听着实在别扭!”

长孙顺德还要说什么,柴绍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说:“二郎!二郎!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李世民原本是坐着的,立时蹦了起来,柴绍不是性急之人,遇事很沉稳,能说出“出大事了”这句话,一定不是小事。

“是……是……”柴绍半天说不出话来,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

长孙顺德急忙倒了一碗水给他,柴绍接过,一口喝干一抹嘴说:“二郎!听大郎说,大将军下令让我们后撤!大郎的左军先撤,两个时辰内撤完,明早大将军的中军再撤,我们右军断后。”

这下轮到李世民失色了,手里的《孙子兵法》也掉在了地上。

“你从什么地方听说的?”李世民有些不相信。

“我路上碰到大郎,大郎说的。”柴绍说。

原来,从李渊那里听命后,李建成在回营房的路上,遇到了四处巡查的右领军长史——柴绍,便把李渊的决定说了,还让柴绍带消息给李世民。柴绍觉得事关重大,跳上马就奔了过来。

“二郎!二郎!不能撤军!千万不能撤军!这一撤军呀,军心可就散了!”柴绍说,“这次进攻长安,要的就是气势,这军心一散,气势一倒,这……”

柴绍没再往下说,他不敢说了。

李世民的脸和脖子已经通红了,像是刚从染缸里爬出来,这是急火攻心,怒发冲冠的象征。长孙顺德正要张口来骂,一想这一骂可不就是骂大将军李渊了吗?再加上看到李世民那样,也便识趣地住了嘴,只是不停地搓着双手,在营帐里徘徊,嘴里还嘀咕着:“还什么大山压顶不变色,这大将军都变色了,我们能不变色吗?”

“不!绝对不能这么做!”李世民待那脸上,脖子上的红全褪下后,慢慢地说。

“听说大将军担心刘武周在我们背后捅刀子,还担心那突厥……”

柴绍还没说完,便被长孙顺德因激动而变调的嗓音打断了。

“担心!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担心那也担心的,什么事都不用做了。我们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能后退,我从不走退路,哪有走退路的道理?出来了,就没有后路了!后路已经斩断了,再难走!咬着牙,喝着血也要走完!出来了,再退回去,怎么和那太原的老百姓交代?”

平时柴绍是不怎么搭理长孙顺德的,觉得他粗鲁。可这次却觉得长孙顺德说得对,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禁向长孙顺德投去赞许的目光。

“长孙统军说得没错!我也觉得不能这样,至于为什么不能这样,我也说不上个子丑寅卯来,可能就像长孙统军所说,不能后退吧!后退肯定会动摇军心的!不要说动摇军心,就是我也会丧气的。”柴绍看着李世民,停了一下又说,“再说了,雨中行军也不是不可以,克服一下,我不信这雨会永远不停地下……二郎,也只有你能说服大将军了!”

柴绍的意思是,大将军做了这个决定,没人会去反驳,也没人敢去反驳,即使有人去反驳,敢反驳,大将军也不会听,只有你去说,大将军才有可能收会成命。柴绍急着去长安,不仅是为了急着得天下,还有因他的妻子李秀英给他带信了,正在黄石寨等着他们,他急着要去见她。丢下李秀英独自来太原,柴绍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李世民摇摇头,话音刚落便冲出了营帐,冲进雨中,嘴里还喊着,“备马!备马!”

柴绍在后面大喊:“蓑衣,蓑衣!”

李世民没有回头,很快就消失在雨雾中。这次长孙顺德没有慢半拍,他抓起一件蓑衣,跑了出去,追李世民去了。

(7)

雨中,李世民策马飞奔,先去了左军营,想找哥哥李建成商量,再一起去找父亲,却见左军营人头攒动,士兵们正忙碌着,为拔营退军做准备。

“干什么?你们都在干什么?”李世民并未从马上下来,只是俯下身,抓住一个士兵来问,“你们为何拔营?”

“敦煌公,陇西公下令全线退军,我们……”士兵还没说完,便被李世民一松手,再一推搡,士兵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李世民,李世民不再理他,双腿一夹,策马又向中军营而去。

左军连夜拔营,中军明晨出发,右军殿后!这是李渊发出的指令。

发完指令后,李渊有种说不出的困乏,几天来辗转反侧无法决定的事,终于解决了,他一阵轻松,倒头就睡。他要为明晨的撤退养足精神。然而,就在他梦里和裴寂在晋阳宫里左拥右抱,饮酒作乐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悲凄的哭喊声。

“谁?谁在哭喊,谁在扫我们的兴?”李渊问裴寂。

裴寂左看看,右看看,嘴里重复着李渊的话:“谁?谁在哭喊?谁在扫我们的兴?”

他们的周围,站着很多人,但那些人却像是泥塑的,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任由他们询问,无人搭理。就在李渊想拔刀动怒时,哭喊声越来越大,随即,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跑到了他们酒宴上。

“二郎!”李渊就那么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身在何处,再四下看看,才发现自己不是在豪华的晋阳宫,而是在军帐内,军帐顶上,传来雨打帐顶的啪啪声。

莫非是头顶的雨声入梦,自己错听成了二郎的哭喊?李渊翻了个身,正要再睡,那梦中的哭喊声又响起来了,他清楚地听到了哭喊的内容:

“老天爷啊!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宏图伟业就此葬送吗?难道我们为天下黎民百姓的心,就这样要被雨击退了吗?”

原来,真是自己次子的哭喊声啊!李渊长叹一声,不想搭理。他知道,一定是李世民知道了退兵的消息。

虽然不想搭理,可李世民的哭声悲凉哀伤,让李渊的心也揪了起来,根本无法无视。他只得起身,走出军帐。军帐外,李世民跪在雨中,仰天长嚎。雨水和泥水将他变成了泥人,就连长孙顺德给他披上的蓑衣,也被他一次次地扔到一边。长孙顺德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捡起,给他披上。就在长孙顺德再次捡起蓑衣,往李世民身上披时,看到了走出军帐的李渊,也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二郎!你这是干什么?一个统领右军的大都督,竟然……成何体统?还不快快起来?”李渊又羞又恼,怒声道。

李世民并不起身,而是接连给李渊磕了几个头,随后才说:“大将军!刘司马必定能和那突厥议和成功,即使不成功,他们想出尔反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何况,他们知道我们起兵反隋,必定不会此时出动,如果打我们,岂不是帮了隋军?这是万万不会的。还有那刘武周,我和他打过交道,此时,他没有胆量贸然出动,况且知道我们出征长安,肯定想在我们的后面捞好处,在我们与隋军打得难分胜负时行动……所以,他们都不足为惧,虽然我们现在粮草未到,但我们在这里安营扎寨的时间,必定给了他们赶上来的时间。粮草的重要,他们不会不知道。大将军啊!万万不可为这些事而轻易撤兵啊!”

李渊那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被李世民的话搅乱了。之所以乱,是因为李世民的分析很有道理,特别是李世民哭喊出的那句“宏图大业被葬送”,让他的心没着没落的。

为有可能出现的状况而改变策划了很久的计划,值得吗?

李世民看出了父亲内心的动摇,知道他只是在犹豫,在左右为难,也便知道父亲瞻前顾后的毛病又犯了,于是趁热打铁,继续道:“父亲!箭已射出,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了,我们既然决定起兵,就是把一切的后果都想到了,把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思量过了。怎么能为这点雨而改变策划很久的计划而后撤呢?我们为此次起兵,研究了那么长时间,不管是刘武周、隋军,还是突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我们不都预想过吗?没想到的只是这场雨而已。可这场雨,真就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让我们改变全盘计划吗?父亲啊!雨总会有停的时候,雨中行军,雨中作战,我们并非没有经历过,随便改变作战计划,是军事上的大忌啊!父亲!您一定要三思啊!”

李世民先是称呼父亲为大将军,分析局势,然后又称呼其父亲,以情感动……不管站在什么角度,他都分析得条理清楚,说得真切动人。

李渊心里五味杂陈,看着面前的儿子。

泪水、雨水混杂在一起,将李世民那张英俊的脸冲刷得变了模样,李渊眼神模糊起来。

“大将军!大都督所言即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啊!”长孙顺德也在旁边也说。

李渊抬头看了看天,握了握拳头,然后又是长叹一声,冲李世民和长孙顺德说:“你们都起来吧!”

“父亲不改变决定,孩子就长跪不起!”李世民倔强地说。他想好了,一定要让父亲改变决定,决不妥协。

李渊沉默着。

“若父亲不答应,孩儿就永不起来!”李世民又说,“一直跪到父亲答应为止!”

“若大将军不答应,末将就陪着大都督长跪不起!”长孙顺德也瓮声瓮气道。

李渊无法再沉默,再次长叹一声后才说:“好了!起来吧!那就再看看情况!”

李渊说完,不再看儿子,回到了军帐,李世民和长孙顺德这才在护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由于跪的时间过长,李世民的腿有些麻木了,刚站起便一个趔趄,幸好旁边的长孙顺德及时将他扶住。

虽然父亲答应暂时不后撤,再看看情况,可李世民怕他又变卦,不放心,还是跟着父亲进了军帐,继续劝说。

“父亲!小时候孩儿曾听父亲教诲,说打仗打的是什么?是精气神!如今大家都卯着一股劲儿,想去打长安呢。您这一下令后撤,大家的精气神全没有了,再说,我们后撤,也给了隋军机会呀,我们原本就是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的,所以趁皇上在江都我们行动。如果我们现在退回太原,那可就给了皇上回京城的机会啊!”

李世民的这几句话,让李渊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怎么忘了这一层了?自己这次起兵,有个重要原因就是皇上不在长安,自己这么一后撤,给了皇上回长安的时间,那护驾的禁卫军也回来了,长安城就更难攻了。看来,自己不仅不能后撤,还要快速前进才行。

“这么说,我们还是要继续前行?”李渊像是在对李世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我们拔营起军,不是回撤,是前进,而且要快速前进,我们可以冒雨去打那宋老生!打下了宋老生,在那里休整几天也行,在那里休整,总好过在这山郊野外野营好。”李世民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说。

李世民头发上的泥水流了下来,流到了眼睛、鼻子,嘴里,他需要不停去抹才能睁眼,呼吸,张嘴。

“这么说,打宋老生你有想法了?”李渊再次吃了一惊。

李世民郑重地点了点头。李渊深深看了李世民一眼,李世民似乎把攻长安一路上的每步计划都制定好了,而每个计划似乎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李渊深吸一口气说:“好吧!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听你的!现在你让左军停下来,再把大郎叫来,我们再仔细商量一下,听听你的打宋老生计划!”

这是一场历史上重要的“劝谏”,如果不是李世民的雨中跪求,李渊的这次起兵会不会中途夭折还真不好说。即使不会中途夭折,一定也不会这么顺利。李世民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在打时间差,可如果这个时间差不存在了,历史又将会如何发展?

幸好,李世民比起父亲李渊来,更为果断,而正是他的果断和逆流而上的性格,扭转了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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