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诗——冬柳

冬柳

【唐·陆龟蒙】

柳汀斜对野人窗，

零落衰条傍晓江。

正是霜风飘断处，

寒鸥惊起一双双。

陆龟蒙，唐代诗人，生卒年不详，字鲁望，自号江湖散人、甫里先生，又号天随子，长洲甫里（今苏州甪直）人。与皮日休齐名，世称“皮陆”。

陆龟蒙是中国文化史上的奇人，出身官宦世家，自小研读《诗》《书》《礼》《春秋》等，并多有创辟。但科举不利，屡试不中，后隐居故乡甫里，躬耕自生，写下了许多田家诗，如《放牛歌》《刈麦歌》《获稻歌》《蚕赋》《渔具》《茶具》等。他对我国农业文明有着独一无二的贡献——所著古代农具专志《耒耜经》与《汜胜之书》《牛宫辞》一同被誉为“农家三宝”。

这首《冬柳》诗也是奇人才能写出的。人多咏春柳、秋柳，也咏夏柳，冬柳确实没有什么能引起诗兴的，所以少有人写，但陆龟蒙却诗兴十足：早上起来，打开窗子，面对柳汀（长有柳树的水中小洲），恰好一阵霜风吹过，枝断飘落，惊起鸥鸟一双双飞起。

诗作似乎很凄婉，“野人”“零落”“衰”“霜风”“飘断”“寒鸥”这些具有较浓情感色彩的词语，似乎在诉说着诗人的悲情人生。但我们再细细想想，诗人是不是也在以此自处呢？陆龟蒙在他的《散人歌》中自称“不共诸侯分邑里，不与天子专隍庳（bì）”。“隍”是护城河，有水称“池”，无水称“隍”。“庳”是护城堡。这句是说，我陆龟蒙根本不与天子、诸侯共事。在这样决绝高蹈的人生境界中，自许“野人”与“寒鸥”相守，应当更贴近陆龟蒙的现实人生与逍遥心境吧。

从某种程度上说，陆龟蒙的这种心境与柳宗元有相近之处：执守孤独。但很显然，陆比柳要通透，因而更达观。因此，陆龟蒙在他的生活圈内，还是有颇多乐趣的，这样才会产生《放牛歌》《刈麦歌》等许多的“田家诗”，才会产生《耒耜经》这样的奇书。柳宗元则少有这类生活之趣，而增加了悲寂人生的许多体验与感喟，用《小石潭记》里的话说，就是“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之生命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