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诗——江雪

江雪

【唐·柳宗元】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东（现山西永济）人。唐代文学家，世称“柳河东”，因曾任柳州刺史，又称“柳柳州”。唐宋八大家之一，与韩愈并称为“韩柳”。

诗中的“蓑笠”（suōlì）指蓑衣和斗笠，蓑衣用草或棕做成，斗笠用竹篾编成，都是雨具。

柳宗元的《江雪》是“超一流”的唐诗，是尽人皆知的唐诗。

但在我的感觉中，柳宗元的《江雪》可能受到过李白《独坐敬亭山》影响。先看看《独坐敬亭山》：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比较一下这两首诗，会有不少有趣的发现。

一是写法相似，都是五言绝句，都是“唯我独尊”的“排除法”。李诗先把“众鸟”赶走，让“孤云”离开，只留下自己和敬亭山相看相悦。柳诗让鸟“绝”人“灭”，只留下自己独钓寒江雪。

二是核心意象相同，二十字中“山”“鸟”“飞”“孤”“独”五字相同，但两诗的意境、主旨、情趣却绝不相同。李诗的虚静意境、皈依心境、人山一体凸显“爱山爱水”之真趣、真情、真谛。柳诗的冰寒意境、孤高心境、“物我分离”彰显“独善其身”之傲岸与悲寂。写法相似，用字相同，旨趣迥异。这就是大诗人。或许柳诗受到李诗的启发，但柳诗绝不是模仿，而是独创。这也表明旨趣对作品的意义远大于形式对作品的意义。

三是面对孤独，方向相反：李诗走出，柳诗走进。李诗把孤独给了“云”，让“云”将孤独带走，自己以山为伴，乐享山趣。柳诗把孤独给了自己乘坐的“舟”，让“舟”将孤独留下，使自己与孤独相守，享受孤独。

如何面对孤独，是困扰人类的一个永恒的难题。将柳宗元、李白和苏轼三位放在一起，我们发现，他们面对孤独的方式正好是三种典型方式：柳宗元执守孤独，李白放逐孤独，苏轼与孤独的人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