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全传——武宗海山皇太后答己



皇太后答己，生活在元朝中期。这时宫廷内部斗争相当激烈，皇亲国戚之间为争取皇位，互相倾轧。答己皇太后出身于显赫的弘吉剌部族，她历临三朝，在这一系列宫廷斗争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真可谓女中强人也。

答己

一、雪上加霜 守寡反遭贬谪

答己出身在元朝最显赫的弘吉剌部族，父亲是按陈的孙子浑都帖木儿。在这种环境下，她幼小的心灵上便烙下了宫廷内部为争夺王权而进行生死搏斗的印痕。高贵的出身，佳丽的容貌，使她很快便成了答剌麻八达的妻子。

答剌麻八达是元世祖忽必烈的长子真金（裕宗）的次子，母亲是徽仁裕圣皇后弘吉剌氏。真金为燕王时，答剌麻八达出生于燕邸。长大之后，他一直跟随在真金身边，无论是朝贺还是乘车出巡，他从不离左右。答剌麻八达又正式纳弘吉剌氏答己为妃。答己很受宠爱，为答剌麻八达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海山，就是后来的武宗；一个名叫爱育黎拔力八达，即是后来的仁宗。

元代陶俑

至元二十二年（1285），主张倡行汉法的真金太子先忽必烈而死。他的三个儿子甘麻剌、答剌麻八达和铁穆耳都很受世祖的钟爱，究竟由谁继嗣为“皇太孙”，一直没有明确的结果。至元二十八年（1291），答剌麻八达奉诏同侍卫都指挥使梭都、尚书王倚一起出镇怀州（今河南沁阳）。行至赵州，有百姓拦道状告兵卒砍伐他的桑枣，答剌麻八达下令杖罚违纪的兵卒，并派王倚入奏世祖。元世祖见他如此爱护百姓非常高兴，皇太孙继嗣倾向于他。孰料答剌麻八达竟在中途染病，未到怀州就被召回京师调养，一卧不起。第二年春天，年仅29岁的答剌麻八达竟留下孤儿娇妻而去。

至元三十年（1293），年逾八十的忽必烈决定立仁孝恭俭的铁穆耳为继承人，并将“皇太子宝”授给了他。次年，忽必烈驾崩，铁穆耳顺利地继承了帝位，是为元成宗。

按照蒙古婚俗，弟有收兄寡妻的陋习。答剌麻八达死后，成宗想纳其嫂答己为妃，被生性好妒的卜鲁罕皇后阻止。青年丧夫而极度悲戚的答己，为此事竟又受到了来自卜鲁罕皇后的排挤与打击，真是如雪上加霜。应了那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俗话。

成宗是个善于守成的皇帝，并无多大作为。对此，虽心中不快，亦未过分要求。但卜鲁罕皇后却不依不饶，大德十年（1306），卜鲁罕为泄私愤，将答己与其子爱育黎拔力八达贬往怀州（今河南沁阳县）。答己一腔愁怨无处倾诉，只得打点行装，离开大都（今北京），踏上了去怀州的行程。

弘吉剌氏答己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一路上，十分注意收买人心。鉴于她的高贵身份，虽遭贬谪，可所过郡县无不设下华丽的营帐，摆出丰盛的酒席迎接亲王母子。可她们母子一面非常友好的感谢这些地方官吏，一面告诉他们，所有消费，理应从简。他们还命令随从人员绝对不许搅扰沿途居民，如有违犯，严惩不贷。这样做，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沿途官民，无不称颂王爷清正爱民。

大德十年（1306）十二月，他们母子平安到达怀州。答己十分懂得团结臣民的重要。平日里，她不但对大臣们和颜悦色，十分尊重，有事就推心置腹地与他们商量，就是对侍候她的宫女仆役，也都十分宽厚仁慈。每逢外出，她总是令鹰坊卫士们在前面寻找僻静的路线，尽量少打扰百姓，并严令禁止践踏庄稼。臣民对答己母子交口称赞。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据说，怀州有一种嗡嗡声特别响亮的苍蝇，答己到了这里之后，被这苍蝇搅得头晕目眩，日夜不得安宁。于是，答己每天早晨开始虔诚地焚香祷告：“我母子正在颠沛流离之中，整日无着落，难道连苍蝇你也欺我母子么？”这样祷告了几天，那苍蝇居然不来吵闹了。从此，怀州苍蝇都成了“无声苍蝇”。从这个传说中，可以看出民心之所向。尽管远离大都，但有心计的答己随时注意探听京师方面的消息，洞察着元朝宫廷内部的每一变化，并积蓄力量准备寻找机会以图东山再起。不久，元成宗病死，遂使答己的谋划有了实现的机会。

妙应寺石法轮

二、进京奔丧 宫廷政变成功

大德十一年（1307）正月初八，成宗驾崩。他仅有的一个儿子德寿已于大德九年（1305）十二月早夭，帝位的继承遂成了问题。成宗的死讯传至怀州，答己和儿子爱育黎拔力八达决定以奔丧的名义立即起程进京。

路过漳河时，刮起了北风下起了大雪。当地官民听说答己母子路过此地，纷纷冒雪前来送行。一个老农捧着满满一瓦盆热粥，挤上前来，要献给爱育黎拔力八达。侍从人员刚要把他喝退，爱育黎拔力八达立即上前阻止并对属下说：“汉光武帝尝为寇兵所迫，食豆粥。大丈夫不备尝艰难，安能成事？”答己对儿子的观点很表赞同，连连点点头，并说道：“昔晋文公亡命在外，老农献土团与之食，文公尚唯唯领受。今日之献粥，定为成事之兆，何不速受？”于是命人取粥，分而食之，并赐给老农一匹绫缎。二月，答己母子进入大都。先为成宗哭丧，然后住进城中的旧宅邸。

我国现存元代喇嘛塔之冠——妙应寺白塔

当时元朝宫廷之中，皇后卜鲁罕正准备垂帘听政，由阿难答辅政。右丞相哈剌哈孙表面上并不反对，暗中却派人到漠北去迎海山，到怀州去迎答己和爱育黎拔力八达。他将京城百司的符印全部收起，把守掖门，控制机要，对于来自内廷的旨意，他佯装有病，不予署理。答己到京后，哈剌哈孙连夜派人与其联系，并煽动说：“怀宁王海山路途遥远，不能马上到达，如稳而不动，恐生不测，眼下大都兵力空虚应先发制人抢得皇位才是。”答己果断决定由爱育黎拔力八达率兵行事。

卜鲁罕招安西王阿难答进京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稳固京师，防止镇戍北边的海山前来报复前怨。当她发现右丞相哈剌哈孙勾结答剌麻八达的两个儿子时，便有意杀死哈剌哈孙与答己等人。谁知道爱育黎拔力八达抢先一步，他在阿难答等人预谋发难的前一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兵闯入内廷，抓捕了左丞相阿忽台和安西王阿难答等人，并以“乱祖宗家法”的罪名，将其全部杀死。

接着，答己让阴阳家推算两个爱子的星命，看谁应立为皇帝。据阴阳家推算爱育黎拔力八达更为合适。据此，答己有意让次子继位。诸王阔阔出、牙忽都等也都劝爱育黎拔力八达即皇帝位。爱育黎拔力八达考虑到他的哥哥海山拥有重兵且能征善战，不敢造次，于是先以监国的名义掌握政权，与哈剌哈孙一起日夜居守禁中，防备事变。

大德十一年（1307）三月，海山率3万精兵到达和林（今额尔德尼召南），得悉弟弟政变已告成功，他忙召集诸王商议南下夺取帝位。这时，答己遣派的近臣朵耳到了和林，他传话给海山说：“你们兄弟二人，皆答己所生，本无亲疏之别，但阴阳家说你即位运祚不长，敬请三思。”海山听罢，大不以为然，他非常生气地对亲信康里脱脱说：“我捍卫边陲，勤劳10年，又是长子，祖先的基业应传给我。如今母亲以星命好坏反对由我继立，将来的事谁都难以预知。怎么可以凭阴阳家的话改变祖宗的托付呢？京城肯定有人捣鬼，你为我侦察此事，急速报我。”说罢，他便派康里脱脱将他的想法告知答己，并率精兵分三路直奔大都。

答己听了康里脱脱的禀报，大吃一惊，她惟恐自己的儿子因皇位事反目，引起亲人骨肉刀兵相见，忙说：“修短之说虽是术家所言，我是替海山着想，他既不信，那就叫他前来吧。”答己让左右退下，对康里脱脱亲切而又真挚地说道：“海山天性孝顺友爱，中外属望。眼下最怕是有人从中谗言挑拨。卿快快回去为我们弥缝阙失。使我们骨肉无间，能够欢愉地相聚，卿的功劳可不小啊。”脱脱顿首谢道：“太母不必多虑，臣侍藩邸多年，深受信任，回去后一定推诚竭忠地开释海山。”在此之前，答己见海山迟迟不至，已派康里脱脱之兄阿沙不花前去对海山讲了诸王群臣拥戴之意。康里脱脱向海山转达了答己之意，海山顿时感悟，释然无疑。大德十一年（1307）五月，海山到达上都。母子三人相会一处，大会诸王。废掉成宗皇后卜鲁罕，将她贬谪东安州，后又赐死。经忽里台大会议定，海山即皇帝位，是为武宗。

仪凤图

武宗即位后，追尊先考答剌麻八达为顺宗皇帝，母亲弘吉剌氏答己为皇太后，他还将平定内难有功的母弟爱育黎拔力八达立为皇太子，确定他为法定继承人，并由他担任中书令兼领枢密院，总领全国的民政与军政。至大元年（1308）三月，武宗为太后建立兴圣宫，对太后的要求，无不曲意奉承，甚至诏命高丽王充当太后侍从卫队的长官。十月，武宗又率皇太子、诸王、群臣朝拜太后，为她上尊号仪天兴圣慈仁昭懿寿元皇太后，同时，大赦天下。答己从此便以皇太后的身份过上了养尊处优的奢侈生活。

三、扶持仁宗 为饱私欲弄权

自世祖忽必烈之后，元朝后妃多数崇尚佛教，答己也不例外。她被立为皇太后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西幸五台山拜佛。颐养兴圣宫的答己除了念经拜佛外，整日安闲无事，心中深感寂寞。自顺宗29岁去世，答己便年轻守寡。当时两个儿子都还小，多亏了同族的亲戚铁木迭儿照料。两人常在一起谈心，倒也解了许多闲愁。后来答己贬往怀州，遂与铁木迭儿疏远。不久，铁木迭儿被任命为云南行省左丞相。两人相隔万里，更难互通音信。为了驱除心中难耐的孤寂，皇后答己暗中派人前往云南，召回了铁木迭儿。向来巧佞的铁木迭儿见往日的情人已尊为皇太后，便盘桓宫中，杜门不出。后来云南行省告发他擅离职守，要求从严惩处。尚书省据实上奏。武宗不知其中奥妙，命令查办。几天后皇太后答己下令赦免铁木迭儿，尚书省官员只得照办。从此，铁木迭儿在答己的庇护下，日渐飞黄腾达起来。

武宗初年很想重儒尊道，有所作为。可不久因沉湎酒色，重用佞幸，对朝政很少过问，朝政自然愈来愈腐败。武宗本人也因纵欲过度，彻夜畅饮身染重病。至大四年（1311）正月初八，武宗驾崩于玉德殿，年仅31岁。

缂丝八仙拱寿图轴

说来凑巧，武宗驾崩的时间与元成宗同在正月初八。他在位四年多便福禄享尽，这使答己皇太后更加迷信阴阳家的预言。尽管海山的儿子和世（后为元明宗）、图帖睦尔（后为元文宗）都已长大，她还是支持已是皇太子的爱育黎拔力八达继承皇位。为扭转朝廷腐败之风，爱育黎拔力八达立即以“变乱旧章，流毒百姓”的罪名诛杀了武宗宠幸的一批奸佞。他废掉尚书省，选任素有声望的老臣重组中书省，更换了朝中要员，而后，于至大四年（1311）三月正式即皇帝位，是为仁宗。

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为人仁厚孝道，再加上常年与母后答己生活在一起，所以对答己言听计从。正因如此，答己才得以在宫中左右仁宗，干预朝政。

仁宗即位后，深知“修身治国，儒道为权”，大胆推行科举制度，重视人才的选拔，并着手整顿田赋。他还命“耆旧之贤，明练之士”将元朝开创以来的政制法程分类编集，辑成《风宪宏纲》。仁宗虽想有所作为，但受到答己太后和铁木迭儿的严重干扰，致使许多好的打算不能付诸实施。仁宗的师傅，是“通贯经史，善论古今治乱”的汉族名儒李孟，仁宗想立李孟为中书右丞相，而太后早已降旨，将中书右丞相的职务给了铁木迭儿。仁宗只得顺从母亲。奸诈的铁木迭儿在答己的庇护之下，坏事愈干愈多。

蒙古杂剧陶俑

铁木迭儿窃居相位之后，为了讨好皇上，他想出一条括田增税的政策，上奏仁宗。仁宗不知其中的弊端，见其说得情真语切，立准施行。铁木迭儿遂分遣属吏，循行各省，括田增税，苛急烦扰。地方的贪官污吏为增报田亩，竟拆毁民房，挖掘坟墓。庶民百姓惨遭横祸。人们流离失所，无处安身。贪官污吏乘机大发横财，铁木迭儿更是渔利甚丰。江漳诸路因此叛乱四起。大臣纷纷上奏认为叛乱乃括田增税所致，应暂停推行，仁宗准奏。铁木迭儿仰仗有皇太后的靠山，不仅依然如故，而且贪虐更甚。文武百官虽然各怀不满，却不敢贸然弹劾。

恰恰在这个时候，答己又下旨，令铁木迭儿为太师。这无异于水中击石，溅起更多的浪花，引起群臣更多的不满。中书平章政事张珪，向来嫉恶如仇，至此忍无可忍，直谏皇上：“太师论道经邦，须才德兼全才能当此重任。像铁木迭儿这样的人怎能称职！”仁宗素来器重张珪，明知张珪所言有理，但无奈迫于母命，只得加铁木迭儿为太师，兼总宣政院事。太后答己虽然达到了目的，但在铁木迭儿挑唆下对张珪怀恨在心，伺机进行报复。适逢仁宗驾临上都，答己便令徽政院使失烈门传旨，召张珪上殿诘责。张珪据理力争，失烈门大发雷霆，下令左右杖笞。可怜这位尽心为国刚直不阿的老臣在太后的指使下，平白无辜地受了一顿责打，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第二天，太后答己又派人收缴了张珪的印绶，连同家眷一起赶出城门。懦弱的仁宗得悉后，因慑于太后的淫威，竟未敢追究失烈门。这时，上都富豪张弼杀人入狱，他派人贿赂铁木迭儿。铁木迭儿受贿后密遣家奴胁迫上都留守贺巴延，要他释放张弼。贺巴延不肯从命，据实陈奏。御史中丞杨朵儿只与平章政事萧拜住联合监察御史40余人，上奏仁宗。仁宗看罢奏折，非常气愤，立即下诏逮问铁木迭儿。铁木迭儿闻讯后，灰溜溜地躲进了兴圣宫，太后答己问明情由后，将跪伏在脚前的铁木迭儿扶起，安慰他说：“你不必害怕，皇上那边有我呢。”接着，答己命贴身侍女准备酒菜，替铁木迭儿压惊。晚上也命令铁木迭儿匿宿于兴圣宫中。

御史中丞杨朵儿得知，不敢擅闯禁掖抓人，只得入朝，非常气愤地面奏仁宗：“铁木迭儿已躲入兴圣宫，除非皇上亲自缉拿，否则臣下无从下手。”仁宗早已对铁木迭儿深恶痛绝，听后便直接闯进兴圣宫，要求面见太后答己。侍女忙进去通报，答己忙将铁木迭儿另藏别屋，待仁宗进来时，她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仁宗想了一想，终于开口启奏道：“铁木迭儿擅纳贿赂，刻薄百姓。御史中丞杨朵儿只等联衔奏劾，臣儿令刑部逮问，据说至今仍杳无下落，母后您说他会藏在何处？”答己早有准备，听罢，不以为然地说：“自古忠贤治国，易遭嫉妒。铁木迭儿是先朝旧臣，现在身居相位不辞劳怨，所以才加任太师。若犯何罪也应调查确实，方可逮问，难道凭着片言，就可加罪么？”仁宗忙回答道：“台臣联衔上奏者多达40余人，他们历数铁木迭儿的罪名，均为有依有据不能凭空捏造。”答己没料到仁宗竟会当面顶撞她，气得浑身发抖，为保下铁木迭儿，她竟有点儿撒起泼来：“我说的话，你居然不信，硬将台臣的奏请作为实据，前来驳我，想不到你背母忘兄，不孝不义。”说着便扑簌簌地流下泪来。素来孝顺的仁宗见母后悲伤动怒，心中大为不忍，不由得跪下谢罪。太后接着又唠叨了许久。仁宗顿首数次，方抽身退出了兴圣宫。

由于答己太后从中作梗，使得仁宗无可奈何，仅是夺了铁木迭儿的印绶，罢其相任而已。到了延祐六年（1319）四月，铁木迭儿又改头换面，以太子太师的身份重新登台。这又引起了内外监察御史40余人对他的联名弹劾，认为他“逞私蠢政，难居师保之任”。但结果仍因答己太后的袒护，仁宗因上次之事，不敢再伤太后的面子，未能将其治罪。奸贪专横的铁木迭儿以答己为靠山，将朝廷上下搞得乌烟瘴气。仁宗皇帝本想有所作为，但为了铁木迭儿屡遭母后责骂，开始厌弃朝政，他转向迷恋佛教，甚至想让位给太子，自己做太上皇。由于朝臣力谏才算罢休。答己太后却乘机揽权，愈来愈强化了对朝政的控制。

四、策立英宗 威临三朝终尽

延祐七年（1320）正月，仁宗忧病而死，享年36岁。仁宗驾崩后，答己便同铁木迭儿等人将早已策划好的继承人硕德八剌推上了皇位，是为英宗。

早在元武宗立其母弟仁宗为皇太子时，曾经约定“兄终弟及，叔位相承”，就是说，仁宗之后，仍当以次传位于武宗的儿子和世。武宗死后，答己太后见和世相貌堂堂，机智果断，恐怕将来难以制服，便和铁木迭儿密谋胁迫仁宗违背诺言，立性情柔懦的仁宗之子硕德八剌为太子。延祐三年（1316）春，年仅13岁的硕德八剌被立为皇太子，兼任中书令和枢密使。

仁宗刚死，太子硕德八剌哀毁过礼，素服寝地，每日只喝一碗粥。太后答己乘机宣布，令太子太师铁木迭儿为右丞相。几天后，又命江浙行省黑驴为中书平章政事。黑驴既无功绩，更无能力，只是因族母亦列失八在兴圣宫侍候太后，颇得宠信，方得提升。从此铁木迭儿等一班爪牙在太后支持下，再度得势。不久，徽政院使失烈门，以太后的旨命，要求迁转朝官。太子硕德八剌却不买这个账，他当即拒绝道：“大丧未毕，怎能更换朝官！况且先帝旧臣也不便随意更动。待即位后，召集宗亲元老会议，方可任贤黜邪。”失烈门沮丧地退了下去。参议中书省事乞失监，常在铁木迭儿面前搬弄是非，竟私自仗势鬻官，被台臣劾奏，罪当受杖责。他忙向铁木迭儿行贿，乞求他到太后面前说情。对铁木迭儿，太后自然是言听计从。于是答己太后召太子入见，要他赦免乞失监杖刑。岂料太子不许，太后只得退一步又命改杖刑为笞刑。太子仍不以为然，说道：“法律为天下公器，若自徇其私，改重从轻，如何能正天下！”最终太子也不听太后答己的话，将乞失监杖打了一通，结案了事。通过这几件事，朝野上下深感太子英明果断，答己太后预感再不能独断专行更是忧心忡忡。

急递铺令牌

可是重任中书右丞相的铁木迭儿对太子的英明并不放在心上，他乘英宗尚未正式即位之机，报怨报仇，宣泄旧恨。他先是杀了中书平章政事萧拜住、御史中丞杨朵儿只、上都留守贺伯颜，又多次诬陷四川行省平章政事赵世延，欲将其置于死地。因硕德八剌从中保护，赵世延才侥幸未死。仁宗生前所亲信的儒臣李孟也被剥夺了封爵，降职任用。与此同时，铁木迭儿为培植自己势力把其亲信黑驴、赵世荣、木八剌等一伙，先后从地方调进中书，担任要职。

延祐七年（1320）三月，硕德八剌正式即位，是为英宗。尊祖母答己为太皇太后。这位少年皇帝生于洛阳附近的怀州王府，深受汉文化的影响。他与答己在政见上有很明显的差异。他在即位大典上的沉稳与果断及此前的刚断之举，使答己发现他是一个刚毅果断、独断专行的人。她深感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正在受到威胁。回到兴圣宫后，她暗自悔恨道：“我不该立此小儿。”尽管她已威临三朝，可她要做的事，皇孙多半不从，这好似给了她当头一棒。答己终因心情压抑，忧愤成疾，病卧床榻。刚巧铁木迭儿也因弹劾赵世延遭英宗否决，气冲冲地来找太皇太后答己帮忙。答己深感力不从心，对大局无法控制。她对铁木迭儿开诚布公地说：“我老了，你亦应见机而退，一朝天子一朝臣，千万别自织罗网自己投啊！”铁木迭儿听完这番话，好似冷水浇头，但心中却不服。出宫后与亦列失八等人谋议，准备趁英宗出宿斋宫之时行刺，以替太皇太后出气。

常乐驿站铜印

亦列失八同平章政事黑驴、徽政院使失烈门等多次密商，准备伺机而行。不料他们的阴谋被平章政事萧拜住暗中查实，将其迅速捉拿归案。英宗猜度到，这场废立闹剧的幕后指使者就是太皇太后答己本人，不便进一步追查，于是匆匆把他们一伙诛杀了事。这无异于给铁木迭儿一记狠狠的耳光，自然太皇太后答己的势力受到了沉重地打击。

英宗在取得此次胜利后，为避免铁木迭儿专断，巩固自己的地位，乃任萧拜住为左丞相，并引为心腹。铁木迭儿渐遭疏远，便装病不朝。后来，铁木迭儿听说萧拜住到范阳为其先祖木华黎立碑，他想利用这个机会重掌大权，便不再装病，登朝求见。谁知英宗冷淡地派人赐酒，并对他说：“爱卿年纪大了，应以身体为重，等新年时入朝也不晚。”铁木迭儿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不久便病老而死。

太皇太后答己见自己的党羽多数被杀，万般苦楚，无从诉说。又听说铁木迭儿病逝，病情如雪上加霜，日甚一日，终于在至治二年（1322）九月卒于兴圣宫。这个名声显赫，有智有谋，威临三朝的女强人，最终给自己划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